平凡小輩中見國家大義

徐嘉唯

《滿江紅》是張藝謀導演、制作的一部古裝歷史半架空題材電影，自2023年上映以來，累計收獲45億票房。該片以南宋紹興年間為時間線，講述了岳飛死后四年宰相府中由一封金人密信引發的層層謎團。影片時長159分鐘，劇情緊湊，層層遞進，在“局中有局”的懸疑故事中巧妙地穿插了喜劇成分，緊緊抓住了觀眾的視線。張藝謀導演以小人物的命運故事為切入點，結合張氏獨有的電影大場面和震撼的視聽語言，將民族情懷融入跌宕起伏的歷史故事中，為我們講述了屬于華夏兒女的家國情懷。本文將重點從視聽語言的角度說說該電影的藝術表現。

影片中的夜景劇情采用日拍夜的拍攝手法，故事在一片深藍中拉開序幕。在陰暗的影調下，寂靜幽深的城樓渲染了緊張壓迫的氛圍。整部影片的影調雖以黑藍為主，但不失細節與層次，更為整體增加了懸疑感。狹窄的走道、高聳的城墻，加上深不見底的黑與藍，宰相府邸的深不可測已然呈現。劇中除宰相之外的所有男性服飾均為低飽和度的暗色調。第一次出現的鮮艷顏色來自城樓走出的宰相侍女綠珠身上的綠色裙子。該畫面以仰拍全景的方式居高臨下地出現在屏幕中。此后，影片中只有女性服飾為彩色，小片段式的色彩象征生機，點綴著死氣沉沉的夜晚。

張藝謀的紅色美學在他的每一部作品中都被運用到極致。但是，《滿江紅》中的紅色并沒有大片鋪設，而是像影片中的其他顏色一樣運用在“刀尖”上。紅色在影片中具有獨特的含義，首先，“紅”是生命與柔情：桃丫頭手中的紅櫻桃象征年輕生命的朝氣與希望，表達了戰亂中普通百姓對和平的向往和與家人團聚的期盼；舞女頭上的紅花和紅唇象征女性的柔情和希望；瑤琴的紅櫻桃代表愛人之間的忠貞和生死訣別。其次，“紅”是忠貞與權威：鮮血是影片紅色的另一種運用方式，人物的鮮血與陰冷清灰的城墻、堅硬漆黑的盔甲形成了鮮明對比，是那些忠貞報國的烈士們與奸臣小人無聲的英勇對抗；秦檜身上的暗紅服飾既是男性角色中獨特的顏色存在，又隱喻了地位上的權威和統治，紅衣黑袍中的紅黑對比也暗示了宰相內心的狡詐多變。張藝謀對色彩的運用和把控在《滿江紅》中依然做到了極致，紅色如星星之火跳動在蕭索的黑夜中，流動在其中的是岳家軍精忠報國的赤子心和愛國將士的民族氣魄。

影片中的光線運用也有獨到的藝術體現。雖然整體色調為冷調，但是室內戲中的談話劇情充滿冷暖對比，房間內地位最高的人身后都有明亮的暖黃色燈光，與深藍的屋內色調形成了人物面部的冷暖對比，豐富了畫面層次，更利于人物形象的塑造和地位的凸顯。由于劇情發生在深夜，劇中大部分光線模擬了月光斜射。人物面部光線大多為側光，不僅增強了畫面對比，還凸顯了人物性格，增添了懸疑感。影片中有一個地方的光線運用最為巧妙，即瑤琴獨自一人見宰相秦檜時，秦檜身處巨大的屏風后，清冷的月光透過屏風的雕刻圖案，宰相的人影在縫隙中若隱若現。這里光線的巧妙運用既渲染了緊張壓迫的氣氛，又把宰相層層面具下的深不可測描繪得淋漓盡致。此外，在劇中出現張大同伙被抓、舞女吊死在房間等新的懸疑時，幾人從屋外慢慢走進屋內以大量反應鏡頭快速切換營造了氛圍。此類場景也大篇幅采用光線透過窗戶隨著鏡頭移動映射在人物面部的方式營造了緊張詭異的氣氛。在構圖與鏡頭運用上，宰相府的對稱式構圖與框式構圖配以大全景，和《大紅燈籠高高掛》有著異曲同工之妙，都襯托了制度的威壓、權力的束縛和肅殺壓抑。幾人對峙時快速切換的特寫鏡頭能細致描寫每一個人物的面部表情，刻畫心理活動和博弈的暗流涌動。

在電影配樂上，《滿江紅》別出心裁地采用了豫劇加搖滾的音樂風格。岳家軍大多為河南人，選用河南傳統豫劇不僅是電影主創對岳飛的致敬，鏗鏘有力的唱腔配合著劇情走向隨人物心情變化多端，更是烘托了緊張肅殺的氛圍。豫劇的風格是諧謔、絮叨的，夾雜著生動的、撲面而來的泥土氣息，《滿江紅》中一眾“凡人”英雄多是來自市井但心中堅持大義的小人物，使用豫劇更加貼切和平易近人，成為影片的點睛之筆。隨著《滿江紅》的熱映，親切感滿滿的豫劇也再一次被人們了解和學習。

在演員選角上，《滿江紅》可謂聲勢浩大，著名演員沈騰、易烊千璽、張譯等人不僅演技無可挑剔，自身的流量效應也為電影票房貢獻了穩定可觀的數據。喜劇出身的沈騰、岳云鵬為影片增添了許多幽默元素。沈騰更是靠實力演活了一個無名小輩，前半段的搞笑和后半段的英勇壯烈銜接得自然順暢。易烊千璽突破自我飾演了一位處事決斷、內心又有幾分復雜的少年將軍，關鍵的對峙戲份更是通過豐富的面部表情和眼神戲讓觀眾動容。縱觀全片沒有一位英雄，卻用一個個小人物的故事譜寫了家國大義。電影劇情直到最后三分鐘還在反轉，不論是被替身背叛的宰相最后走投無路、自食惡果，還是看似冷血、實則內心尚有溫情的何立放過了桃丫頭，在劇情編寫方面，本片無疑是一部成功的懸疑片。不過，懸疑和搞笑不是電影的全部，安排在影片末尾的全軍復誦《滿江紅》將觀眾的心拉回至影片內核上，即精忠報國、誅殺奸臣。喚醒每個中國人心中的家國情懷，銘記歷史英雄的俠肝義膽，才是這部電影的主旨。

縱觀整部電影，在制作上細節精良、蘊藏深意，雖然日拍夜場景中的陽光略顯違和，后期調色在暗部顏色的處理上也有更大的操作空間，但依舊可以從這部影片中看出制作人的用心。《滿江紅》是張藝謀導演的又一次突破，他圓了粉絲們想要一個《大紅燈籠高高掛》類似場景影片的夢，期待未來他帶著更優秀的作品在中國電影舞臺創造新的輝煌。

（作者單位：河北傳媒學院研究生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