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耳欲聾的鞭炮,紅紅火火的燈籠,熱氣騰騰的菜肴,觥籌交錯的祝福……年味,是代表著人們心中特殊意義的儀式感,更藏著遠離家鄉(xiāng)的青年人對故鄉(xiāng)風土的思念。我們相信,盡管時代變了,過年方式變了,只要那濃濃的關(guān)懷與愛沒變,那年味就沒變。
鄉(xiāng)土中的惦念,風雪故里又一年。
我的春節(jié)早不知什么時候已與故土緊密相連,與故鄉(xiāng)的人密不可分。
提上行囊,漫長的車途,越是近鄉(xiāng)越是情怯。汽車轟轟的行駛聲喚醒了沉睡的老屋和兩位老人,待我們一擁而入至冷清的大堂屋,呼出的白霧慢慢蒸騰,屋子里好像突然暖和了不少。
爺爺奶奶草草披上一件外套,便迎了出來,笑意從嘴角蔓延至每條皺紋。也許是因為分離太久有些生疏,我立在原地不知所措。在奶奶溫暖的懷抱中,我的新年就這樣開始,年味也彌漫開來。
煙火暖日常。吃飯時平時只坐兩個人的空曠大圓桌,此刻團團圓圓地圍坐滿了,看著齊整熱鬧。年夜飯備餐時,爺爺忙進忙出,別人想要幫忙,他笑著說:“一年到頭能這樣忙幾回,就讓我自己來!”祭祖時,伴隨著燃燒飛舞的灰燼,爸爸低語:“我們回來看看您,熱鬧熱鬧。”夜晚,放煙火時,孩子們嬉戲玩鬧,星火璀璨。
我的家鄉(xiāng),它無限包容,一直靜守,默默停留,只為有一天我們的思念,我們的回頭。
在鄉(xiāng)間,或許有人就有年味吧!
大年三十守夜。屋外白雪皚皚,屋內(nèi)溫暖如春,火炕旁圍坐著一圈人,眾的人的衣角勾勒出火光的輪廓,爺爺?shù)哪樣吃诨鸸庵校硢〉穆曇糨p輕說:“以后要考一個大學,也不用特別好,你努力就行。”他小心翼翼的措辭,不希望自己給孫女帶來額外的壓力。除夕夜,老人們不喜歡談自己,就喜歡拉著小輩談學業(yè)、談未來。
鄉(xiāng)土里的團圓,從鞭炮聲中開始,在風雪里離別。
爸爸車上的后備箱已堆得滿滿當當,但奶奶仍固執(zhí)地一袋袋往里面塞:豬蹄、米粉、牛肉、臘魚、臘腸、腌菜、瓜子、橘子……好似要將家里搬空才肯罷休。不過是我隨口夸過的雞蛋,此刻已打包成滿滿一桶,靠在車旁。臨走前,奶奶一手拿出吃酒席剩下的喜糖,獻寶似的任我挑選,一手把又大又厚的紅包塞進我的口袋,她說:“你要多吃點好的,要好好上學,好好長大。”她的話里無一不是我的未來,亮晶晶、微潤的眼眸里又無一不是對我的期盼。我心中百感交集,又酸澀又甜蜜。
當所有人都陸續(xù)上車,門口又只剩下兩個單薄的身影,風吹著老人的舊棉衣。才初六,我卻覺得我的年從上車開始就結(jié)束了。歲月的印跡又烙上了一年,過年便是光陰更迭的紀念……
我想,所謂年味就是人情味吧!正是那些人帶著深深的情誼來到你的面前,才讓那光陰更迭的紀念,不只有對過去和熱鬧的眷戀,更有對未來的熱望。
人情味才是真正的年味。時光向前,回憶向后,惦念的人永遠在心頭。
年味,竟在姥姥身上藏著伏筆。
過年之前,總能接到好幾通電話,不用想,一定是姥姥打來的。“今年回不回來啊?”她總是這么問,明知道大家一定會回來,但還是要嘮叨幾句,這似乎是她的習慣,其實,她只不過是想聽上我們的一句“回,一定回”罷了。
我在姥姥面前特別像個小孩子,總吵著今年要吃什么,讓她準備準備,她總是一口答應(yīng),把我愛吃的東西記得清清楚楚,最后落下一句“過年了,喜歡吃啥我做啥,給俺孫女好好補補!”這才結(jié)束電話。回過神,恍然發(fā)現(xiàn)年味竟是姥姥帶來的,是暖暖的——年味離不開姥姥的叮囑。
到了姥姥家,便可看到姥姥在門前小屋的土灶旁忙活,她一轉(zhuǎn)頭,只要看見我,就笑著招我進去,迫切地讓我嘗她炸的一些小吃食。我簡簡單單的一個“好評”,她就能高興好一陣子。我坐在她身旁,在土灶旁烤火暖身子,她會時不時地看看我,卻又不說話。我分明看到,皺紋下她的眼睛還是亮亮的,但我也不回應(yīng),裝作沒看見,心里卻早已被她那溫柔的注視融化,坐在土灶旁,渾身暖極了——有姥姥在就是年。
姥姥炸小吃的動作很嫻熟,也從不愿讓別人幫忙,我總覺得她和這土灶就像是深交的老友,相互應(yīng)和著。油鍋里“滋滋”作響,熱氣一股接著一股往上涌,姥姥站在一旁,用漏勺在鍋里不斷攪和著,油似乎在翻滾中想要越出鍋外,卻又很聽話地在鍋中跳動,真是奇妙極了。不一會,姥姥又彎下腰往土灶下添柴火,火光把姥姥的臉照得亮亮的,紅紅的,她看向我道:“這下暖和了吧。”她笑著,又握握我的手,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轉(zhuǎn)身在油鍋里撈出所有的吃食,擱在一旁的竹籃里,挑一塊最好的,輕輕地吹了吹便遞給我,一整套動作干凈利落,又很熟練。姥姥總把最好的給我——有愛與親情便有了年味,我心里的年味。
土灶的火燃燒著,帶來了木柴老舊的氣味,回頭一望,就與姥姥目光碰撞,擦出了親情帶來的熟悉的年味。
年味,在姥姥的愛中露出了手腳。這些和親人相處時美好的點滴日常,不就是我心里的年味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