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令武,王崢,朱洪濤,孫德智*
1.北京林業大學, 水體污染源控制技術北京市重點實驗室
2.北京林業大學, 污染水體源控與生態修復技術北京高校工程研究中心
近30年來,長江流域贛皖區域城鎮化水平大幅提高,截至2019年,區域內城鎮人口增加了2 190萬人,城鎮化率提高了22%。區域內城鎮人口激增和工業的快速發展,使城市污/廢水排放量不斷增加,但城市污水收集與處理設施建設未能跟上城市發展速度,導致城市生活和工業點源污染負荷增大。另外,區域內城市建成區面積的不斷擴大,導致降雨徑流引起的城市面源污染日漸突出。受上述問題的影響,區域內城市水生態環境質量遭到一定程度的破壞。
區域內各城市為改善水生態環境質量,采取了一系列措施。如合肥市采用以外源污染攔截、內源底質改良,水生態修復為主、設備凈化為輔的思路對塘西河水環境進行綜合治理,使主要水質指標達到GB 3838——2002《地表水環境質量標準》Ⅳ類水質標準,實現了水質治理目標[1];宣城市針對南漪湖面臨的水環境問題,通過采用加強工業污染防治、強化生活污染治理、加強生態保護與恢復等對策,實現了南漪湖水環境質量穩定達標并持續改善[2];九江市在黑臭水體治理中采用源頭改造、過程管網補強調蓄和末端綜合處理的措施,實現了十里河和濂溪河水環境質量綜合提升[3];景德鎮市在城市水環境系統治理中采用疏通城市水網、修復排水管網和整治焦點水系等措施,修復了城市水體[4]。盡管區域內各城市水環境治理取得了一定成效,但針對城市水環境治理對策仍缺乏系統性考慮。2016年習近平總書記在長江經濟帶發展座談會上提出“生態優先、綠色發展”的戰略定位和“共抓大保護、不搞大開發”的戰略導向,落實到水環境治理方面就是要全面推進水環境、水資源、水生態和水安全(“四水”)統籌共治的系統治理策略。城市水生態環境因其所處環境的復雜性和所承受壓力的嚴峻性,對于“四水”系統治理的需求更甚。
筆者以長江流域贛皖區域內19個城市建成區為研究對象,通過資料收集,生活源、面源污染負荷計算,識別區域內城市水生態環境問題及主要污染來源,從“四水”層面對城市面臨的水生態環境問題進行深入解析,并有針對性地提出綜合整治對策建議,以期為區域內城市水生態環境綜合整治提供支撐。
長江流域贛皖區域位于長江中下游,包括19個地級及以上城市(圖1),區域內地表水資源量為2 305.46億m3,占長江流域水資源量的22%。研究區域涉及江西和安徽2個省,面積為22.9萬km2,約占整個長江流域總面積的13%。江西省全域均位于長江流域內,區域內鄱陽湖是長江流域的第一大淡水湖泊,南昌、九江和上饒3個城市環鄱陽湖分布,景德鎮、宜春、鷹潭、新余、撫州、萍鄉、吉安和贛州8個城市均沿鄱陽湖入湖河流的干支流分布。安徽省內涉及長江流域的有滁州、安慶、池州、銅陵、宣城、合肥、蕪湖和馬鞍山8個城市,區域內巢湖是長江中下游五大淡水湖之一,涉及合肥、蕪湖和馬鞍山3個城市,共有35條入湖河流,巢湖湖水經東南部裕溪河注入長江。研究區內19個城市的基本概況見表1。

表1 研究區內各城市基本概況(2019年數據)Table 1 Basic overview of the cities in the study area (2019 data)

圖1 研究區內城市分布Fig.1 Distribution of cities in the study area
長江流域贛皖區域省控及以上斷面水質數據從江西省、安徽省及各城市的2016——2020年生態環境狀況公報中獲取,各城市地表水資源量、萬元工業產值用水量和城鎮公共用水耗水率從各省市的2019年水資源公報中獲取。各城市年降水量數據從各省市的2019年水資源公報中獲取;各城市人口、人均日生活用水量等數據從《2019 年中國城市建設統計年鑒》中獲取。
各城市污水處理廠進出水中污染物濃度從第二次全國污染源普查《集中式污染治理設施產排污系數手冊》中獲取。城市工業源污染負荷數據從《安徽第二次全國污染源普查公報》和《江西省第二次全國污染源普查公報》中獲取總量,按工業產值分配至各城市。
1.3.1 城市生活源污染負荷計算
城市生活源污染負荷采用第二次全國污染源普查《生活污染源產排污系數手冊》中的方法進行計算,計算公式如下:

式中:W為城市生活源污染負荷,t/a;N為城鎮人口,萬人;Q為人均日生活用水量,L/(人 ·d);F為折污系數,指城市生活污水排放量與用水量的比值,一般取0.8~0.9;R為生活污水收集率,取60%;C0為城市污水處理廠出水污染物濃度,mg/L;C1為城市生活污水中污染物濃度,取城市污水處理廠進水污染物濃度,mg/L。
1.3.2 城市面源污染負荷計算
城市面源污染負荷采用降雨徑流污染物平均濃度(EMC)方法[5]進行核算,計算公式如下:

式中:Ly為年降雨徑流污染負荷,t/a; E MC為降雨徑流污染物平均濃度,mg/L,參照文獻[6-10]取值;R為降雨徑流系數,根據GB 50014——2021《室外排水設計標準》取值;A為下墊面面積,km2,來源于《2019年中國城市建設統計年鑒》;P為研究區年降水量,mm;Cf為地表徑流的校正因子。
城市水生態環境特征一般包括水體水質狀況、水資源緊張程度、水生態系統狀況和水安全隱患等方面,基于這4個方面對研究區水生態環境特征進行概述。
研究區內171個省控及以上斷面水質監測數據如圖2所示。由圖2可知,2016——2020年長江流域贛皖區域省控及以上斷面水質逐年改善,Ⅲ類及以上水質斷面占比由74.59%升至84.26%,2020年片區內劣Ⅴ類水質斷面完全消除。需要說明的是,省控及以上斷面的水質狀況并不能完全反映出城市內水體水生態環境質量狀況,研究區內城市建成區水體水質通常劣于省控及以上斷面水質。例如2018年南昌市中心城區主要河湖水質基本為Ⅴ類或劣Ⅴ類[11];2018年6月和10月九江市琵琶湖處于劣Ⅴ類水質[12];2019年11月馬鞍山市東湖處于Ⅴ類水質[13]。此外,黑臭水體數量也是反映城市區域水質的重要指標,2020年研究區內共認定黑臭水體180條左右,盡管各城市黑臭水體通過專項整治行動已大幅消除,但部分經治理的水體仍存在雨天返黑臭現象,城區水體水質普遍較差。

圖2 2016——2020年研究區省控及以上斷面水質變化情況Fig.2 Variations of water quality at provincial control sections and above in the study area from 2016 to 2020
研究區內各城市2019年水資源狀況如表2所示。由表2可知,研究區內各城市水資源狀況存在明顯差異。從人均水資源占有量來看,江西省整體水資源量豐富,11個城市中僅南昌市、九江市分別屬于中度和輕度缺水城市;而安徽省水資源分布不均,呈南多北少的特點,除池州市、宣城市外,其余6個城市均存在不同程度的缺水情況。江西省整體水資源開發利用強度為12%,水資源狀況呈健康狀態,10個城市中僅南昌市地表水開發利用強度超過了40%的安全警戒線;安徽省面臨極高的水資源壓力[14],8個城市中有5個城市水資源開發利用強度超過100%。

表2 2019年研究區各城市水資源狀況[14-16]Table 2 Water resources status of cities in the study area in 2019
研究區內城市湖泊富營養化問題突出,長江干流沿江城市水生態系統受人為干擾強烈,整體處于中度富營養水平[17],而長江支流沿江城市河湖水生態受損嚴重,水體流動性和水質較差。2019年巢湖在洪水過境后和冬季期間暴發明顯的藍藻水華,最大面積達425 km2左右;鄱陽湖近年來氮、磷污染趨穩向好,但局部水華頻發[18]。除富營養化問題外,區域內干支流沿江各城市河湖普遍存在湖面萎縮和斑塊化、河湖濕地水文連通性與生物連通性減弱、生態流量不足、水動力條件差、棲息地環境破壞和水生生物多樣性下降等問題。
研究區為突發水污染高風險區。2020年區域內19個城市的48個飲用水水源地水質均達標,但各城市供水仍存在多種安全隱患,曾發生過多次供水危機。例如,巢湖市三水廠取水口存在潛在藍藻水華風險;2016年江西上高水源地上游5家企業違法排污,造成居民供水渾濁、有異味;2019年南昌市幸福水庫水位大幅下降,造成新建區供水緊張。區域內部分河湖中重金屬濃度普遍偏高,如安慶市內湖泊重金屬濃度高于周邊湖泊和長江干流[19],上饒市樂安河中下游河段沉積物中Cd和Cu的富集度較高,鄱陽湖底泥中Zn、Cu、Pb和Cd的最大濃度分別為背景值的9.0、33.8、7.0和5.9倍[20]。區域內航運發達,沿江城市港口碼頭、油船和危化品船舶數量眾多,導致長江干流突發性環境污染事件風險加大。
城市水生態環境的各種問題一般與城市化各要素密切相關,比如涉水基礎設施的類型與狀況、人口與產業狀況等。基于該區域城市水生態環境的特征,從水環境、水資源、水生態和水安全風險4個方面對造成城市水生態環境問題的內在原因進行深入解析。
城市污染物排放量直接影響城市水體水環境質量。由研究區城市不同污染源的污染物排放量(表3)可以看出,城鎮生活源是第一大污染源,其COD、氨氮、總氮和總磷排放量分別占城市污染物排放總量的63.67%、80.20%、75.75%和72.33%。由各城市污染源污染負荷占比(圖3)可以看出,除合肥市COD、氨氮和總磷的第一大污染源為工業源外,其他18個城市COD、氨氮、總氮和總磷的第一大污染源均為城鎮生活源。

圖3 2017年研究區各城市污染源的污染負荷占比Fig.3 Pollution load proportion of pollution sources in each city in the study area in 2017

表3 2017年研究區內城市不同污染源的污染物排放量及占比Table 3 Pollutant discharge and proportion of different pollution sources in cities in the study area in 2017
3.1.1 城市污水收集處理設施問題
城市污水收集處理設施包括排水管網和污水處理廠2部分,研究區城市污水收集處理設施建設較為滯后,使大量未達標排放的生活污水進入城市水體,造成城區水體水質下降。2019年研究區內19個城市的排水管道密度和污水處理廠運行負荷率如圖4和圖5所示。

圖4 2019年研究區各城市建成區排水管道密度Fig.4 Drainage pipe density of each urban built-up area in the study area in 2019

圖5 2019年研究區各城市污水處理廠運行負荷率Fig.5 Operating load rate of wastewater treatment plants in each city in the study area in 2019
由圖4可知,區域內各城市間排水基礎設施建設差距較大,其中南昌、景德鎮、萍鄉、鷹潭和安慶5個城市的排水管道建設較為滯后,排水管道密度低于全國平均值。區域內多數城市存在城中村和城鄉接合部等排水管網建設空白區,受城市排水管道建設滯后的影響,區域內城市生活污水收集率普遍偏低,大量生活污水直排入城市水體。特別是環鄱陽湖周邊的多個城市受污水收集設施建設滯后的影響,中心城區污水收集率僅50%~55%,每天有大量生活污水未經處理直接排入城市水體[21],進而影響鄱陽湖及長江水環境質量。
由圖5可知,區域內各城市污水處理廠運行負荷率差距明顯,其中12個城市污水處理廠運行負荷率低于全國平均值,7個城市污水處理廠運行負荷率高于全國平均值,特別是新余市污水處理廠運行負荷率達101%。城市污水處理廠運行負荷率與生活污水收集系統密切相關,諸如景德鎮、萍鄉和安慶等城市受排水管道建設滯后的影響,城市生活污水收集不完全,直接造成污水處理廠運行負荷率偏低。而造成部分城市污水處理廠運行負荷率偏高的原因之一是外水入侵,研究區屬于高地下水和降水豐沛地區,極易出現因地下水滲入和雨水入流而導致的污水處理廠運行負荷率增大問題,同時也會造成污水處理廠進水濃度偏低,降低污水處理效率。
3.1.2 工業污染源問題
研究區內工業源對COD、氨氮、總氮和總磷的貢獻率分別為21.79%、16.35%、18.02%和21.55%(表3),表明工業源也是城市主要污染排放源之一。研究區內各城市2019年工業廢水排放量(圖6)顯示,沿江湖分布的城市工業廢水排放量普遍偏高,特別是環鄱陽湖和巢湖地區城市,大量工業廢水的排放使城市水體水質明顯變差。這是由于研究區處于工業化加速發展階段,產業結構及布局規劃不合理使多數沿江城市形成以化工和有色金屬為主導的重工業型產業結構[22-23],工業生產取用水水量大,且向水體排放了大量工業廢水。區域內“化工圍江”現象明顯,48家化工園區中有23家沿長江干流、鄱陽湖和巢湖分布,800余家有色金屬采選和冶煉企業也大多沿江湖分布。因此,化工和有色金屬行業是研究區的重點污染行業,其帶來的污染物排放量對江湖水質影響較大。此外,由于不同工業廢水水質差異大,且含有大量難生物降解有機物及重金屬,加大了其處理難度,工業園區污水處理廠出水水質超標現象時有發生,直接放大了工業污染對水體水質的影響。

圖6 2019年研究區各城市工業廢水排放量Fig.6 Industrial wastewater discharge of cities in the study area in 2019
3.1.3 城市面源污染問題
研究區內城市面源對COD、氨氮、總氮和總磷的貢獻率分別為14.54%、3.45%、6.23%和6.12%(表3),表明由城市降雨徑流引起的面源污染負荷也是導致城市水體污染的重要原因之一。2019年研究區平均降水量為1 420 mm,4——7月降水集中導致城市面源污染問題突出。城市面源污染主要包括合流制溢流污染與地表徑流污染2個部分。一方面,研究區內城市因合流制管網截流倍數低(大多取1~2倍),降水期間合流制管網中流量易超過截流流量形成雨水、生活污水混合的溢流污水,直接排入受納水體,加之降水對管道沉積物的沖刷作用,使溢流污水水質明顯變差,增大了合流制溢流污染負荷。王康[24]的研究表明,馬鞍山市南湖合流制溢流污染中COD為233.7 mg/L,其污染負荷占面源污染負荷的76.48%。因此,雨季合流制溢流污染直接影響受納水體水質。另一方面,研究區內城市高強度的開發利用使地表易積累大量污染物,導致降水形成的地表徑流水質普遍較差。竇月芹等[25]的研究表明,合肥市降雨徑流中COD、氨氮濃度的平均值為157.25和4.66 mg/L,分別是地表Ⅴ類水質標準的3.9和2.3倍。因此,降水期間大量未經處理的地表徑流雨水直接排入受納水體,使水質明顯變差。近10年研究區內城市建成區面積擴張超過100%,不透水下墊面面積占比也逐年增加,使地表徑流量增大,面源污染日益嚴重。由于城市面源污染受排水體制、下墊面類型和降水特征等多種因素的影響,給其治理帶來了巨大的挑戰。
研究區水資源利用效率在長江流域11個省(區、市)中處于末位[26],區域內城市工業化進程相對較快,但整體仍依靠資源消耗型產業來發展經濟,用水方式較為粗放,造成城市用水效率偏低,用水消耗量大。2019年區域內各城市萬元工業產值用水量和城鎮公共用水耗水率見圖7。由圖7可以看出,研究區內19個城市中,16個城市萬元工業產值用水量高于全國均值,12個城市城鎮公共用水耗水率高于研究區均值。受城市工業和城鎮公共(建筑業和服務業)用水效率低的影響,區域內各城市取用水量增加造成城市缺水程度加劇。江西省多數城市水資源豐富,雖然用水效率較低但在缺水方面的表現并不明顯,僅南昌市受到較為明顯的影響,造成地表水開發利用強度增大,處于中度缺水狀態。而安徽省除安慶、池州和宣城外,其他城市因水資源先天條件不足和用水效率低帶來的取用水量增加導致地表水開發利用強度過高,缺水程度加劇,部分城市處于極度缺水狀態。

圖7 2019年研究區各城市萬元工業產值用水量和城鎮公共用水耗水率Fig.7 Water consumption per 10 000 yuan of industrial output value and urban public water consumption rate in the study area in 2019
此外,區域內多數城市非常規水源利用還處于起步階段,發展不充分,利用水平不高,城市再生水利用技術和設施均較為落后,生產生活產生的大量污/廢水經處理后達不到回用標準,直接排入城市水體,造成水污染。長江流域11個省(區、市)非常規水源供水量占供水總量的0.85%,而研究區內蕪湖、銅陵和安慶這幾個缺水城市的非常規水源供水量分別僅占城市供水總量的0.03%、0.56%和0.12%。上述原因使區域內部分本就缺水的城市水資源更加短缺。
研究區內城市水體富營養化風險突出,工業化和城市化建設進程的加快,使生產生活產生大量營養物質排入水體[27],為水體富營養化提供了物質基礎,加之區域內湖泊營養鹽本底值本就偏高[28],易出現富營養化現象。如鄱陽湖和巢湖分別處于中營養和輕度富營養化,白浪湖、羹膾賽湖、連城湖、石臼湖、雨山湖等湖泊富營養化趨勢明顯。
此外,城市不合理的開發利用導致河湖水面面積萎縮、河/湖濱帶被大量侵占,在破壞水生生物棲息地的同時加劇了水體富營養化進程,使城市水生態系統受到破壞。如近幾十年來由于圍墾、城市建設等人類活動引起湖泊水面面積縮減,湖濱帶退化等現象,巢湖和白蕩湖面積萎縮了60%,菜子湖面積萎縮了30%,巢湖湖濱帶壘石岸線和水泥堤岸長度達90%[29],鄱陽湖旱季湖面面積萎縮了18.24%[30],植被帶下移了1~2 m。
區域內水利工程建設等人類活動切斷了湖泊與長江的天然聯系,受干支流水庫群的建設和運行的影響,區域內約20個通江湖泊中僅鄱陽湖和石臼湖仍保持著與長江的天然聯系。江湖水文連通性的減弱,引起了一系列江湖阻隔效應[31],如富營養化程度加劇[32]、生物群落結構發生改變等[33]。另外,湖泊水位下降引起濕地植被生態系統向陸生系統演替,珍稀候鳥濕地物種棲息地的生態健康和生態系統被破壞,湖泊生態空間質量受損。周葆華等[34]的研究表明,安慶市武昌湖近30年來濕地面積萎縮了41.08%,濕地生態系統已從水域生態系統退化為灘涂陸生生態系統。
研究區內飲用水水源地安全隱患突出,多數城市供水安全保障程度低。這是由于區域內多數工業園區沿江湖修建且與水源地保護區周圍區域存在臨近、上下游關系,而區域內多數城市飲用水源以長江及其一級支流為主,存在供水水源單一,無應急備用水源或配套設施不足的問題[35],一旦發生突發性水污染事故將嚴重影響飲用水水源地環境安全。
研究區內各城市采礦行業發達帶來的重金屬潛在風險突出。長江干流沿線安慶、銅陵、蕪湖和馬鞍山都是采冶礦發達城市;鄱陽湖支流礦產資源豐富,存在德興銅礦、銀山鉛鋅礦、永平銅礦和贛南有色金屬采礦區等礦區[36]。區域內金屬采選行業較發達,由此帶來大量難收集、難治理的酸性廢水,雨季時酸性廢水會匯入河流當中,引起重金屬濃度上升,威脅河湖水質和生態安全。陳明等[37]的研究顯示,贛江上游桃江河礦業活動和城市生活對沉積物中重金屬濃度的貢獻率達48.2%。
研究區內航運碼頭污染風險不容忽視。這主要是由于區域內九江、安慶和銅陵等沿江城市航運發達,沿線分布有眾多港口碼頭,但這些港口碼頭環保設施建設滯后且污染治理設施使用效率低,造成大量船舶含油污水去向不明,加之區域內油船和危險化學品船舶來往密集,受航運污染風險控制體系不健全的影響,區域內長江沿岸城市發生突發性航運污染事件風險增大。
研究區內各城市存在的主要水生態環境問題總結如圖8所示。

圖8 研究區各城市主要水生態環境問題Fig.8 Main water eco-environmental problems of the cities in the study areaea
基于研究區當前存在的城市水生態環境問題,系統性地從水環境、水資源、水生態和水安全風險4個方面提出城市水生態環境綜合整治對策建議(圖9)。總體上,研究區內城市水環境質量提升需從城市生活源、工業源和面源方面控制入河污染負荷,水資源保護需遵循“量水發展、以水定城”的原則,水生態修復需強化湖泊富營養化控制,恢復城市水生態系統,水安全保障需強化水源地安全防護、河湖重金屬和航運碼頭污染風險控制。具體對策建議如下。

圖9 研究區內城市水生態環境整治總體思路Fig.9 General idea of regional urban water eco-environment improvement in the study area
4.2.1 水環境質量提升對策
研究區內城市第一大污染源是城鎮生活源,亟需對生活污水收集處理設施進行提質增效,提出如下具體對策:1)對于排水管道建設落后地區,需積極開展污水收集管網建設工程,強化城中村、老舊城區和城鄉接合部污水截流、收集,全面提高城市生活污水集中收集率,特別是環鄱陽湖城市群(南昌、九江和上饒等城市);2)對于進水濃度低的污水處理廠,需全面排查收水范圍內管網破損和雨污混錯接現象,消除管網跑冒滴漏和雨污混錯接現象;3)加快推進城鎮污水處理廠一級A提標改造,提高污水處理能力及脫氮除磷效果,根據污水處理廠尾水受納水體的水環境承載能力,因地制宜地對污水進行深度處理。
研究區內工業發達,化工和有色金屬行業污染嚴重,提出工業源污染控制的具體對策如下:1)嚴控化工和有色金屬行業污染,有針對性地對合肥、安慶、銅陵、九江和上饒等化工和有色金屬行業發達的城市制定“一行一策”的污染控制方案,加快推進工業企業實施清潔生產改造。2)加快推進企業搬遷入園工作,特別是長江沿線1 km范圍內化工企業。完善工業園區污水收集處理基礎設施建設,提升園區工業廢水收集處理能力,改進不合理的工業廢水處理工藝,規范園區入江(河、湖)排污口設置,完善園區環境風險管控體系建設,強化園區環境管理。3)加大馬鞍山、銅陵、蕪湖、上饒和贛州等城市采礦和冶煉企業廢水回用力度,實現節水減排。
研究區內由城市降雨徑流引起的面源污染日益突出,提出如下控制對策:推進傳統灰色排水設施和綠色排水設施的耦合設計與優化管理運行,通過綠色基礎設施的攔、截、蓄、滲作用,收集并利用初期雨水,有效減少降雨徑流,提高城市排澇能力及防控溢流污染能力,削減雨天污染物排放,嚴防雨季城市水體返黑臭現象;推進舊城區改造,加強城市綠地規劃與建設,增加可滲透地面面積的比例。
4.2.2 水資源保護對策
針對研究區城市用水效率普遍偏低,部分城市水資源短缺嚴重的問題,提出如下對策:1)堅持以水定城,推進節水型城市建設。各城市應依據其水資源稟賦合理確定發展規模和結構,特別是合肥、蕪湖、馬鞍山、銅陵、安慶、滁州、南昌和九江等嚴重缺水城市更應遵循“量水發展、以水定城”的原則優化水資源配置。2)節水優先,實施工業節水技術改造,提高工業用水循環利用能力與水平,推進各行業節水減污。3)提升城市再生水生產及利用能力,提高城市用水效率。
4.2.3 水生態修復對策
針對研究區內城市湖泊富營養化風險突出,河湖水生態受損嚴重的問題,提出如下修復對策:1)加強污染物的源——流——匯管理,加快推進入河排污口溯源整治和污水處理基礎設施的建設,實施疏浚河道、清除污染底泥等工程,加強河湖水體的調蓄能力,抑制巢湖和鄱陽湖等城區湖泊水體富營養化。2)開展受損河/湖濱帶的生態修復。加強對河湖水體的湖濱、河濱緩沖帶的保護和管理,建設沿河湖生態岸線,修復緩沖帶的自然環境,恢復生物的適宜棲息地面積。3)改善河湖水環境,提高河湖的生態連通性。實施南昌、九江和蕪湖等城市城區河湖連通工程,通過江湖連通工程、閘站生態調度等措施保障河湖生態水位,恢復九江、安慶、池州、銅陵、蕪湖和馬鞍山等沿江城市湖泊與長江的天然聯系,提升河湖水體自凈能力,修復水體生境與水生生物多樣性。
4.2.4 水安全保障對策
針對研究區飲用水水源地安全風險突出,多數城市供水安全保障程度低的問題,提出如下對策:排查和取締對水源影響較大的排污口、碼頭等,特別是九江、安慶、池州、銅陵、蕪湖及馬鞍山等沿江城市和南昌、合肥及上饒等環湖城市;合理布局飲用水水源地及取水口,劃定飲用水水源保護區,加快推進合肥、南昌及沿江城市應急備用水源建設;推進影響飲用水安全的重污染企業搬遷改造;強化巢湖等湖泊藍藻高發期飲用水水源地監測;完善水源地保護工程設施,建立健全飲用水水源地環境保護機制,制定水源地突發環境事件應急預案。
針對研究區由采礦行業發達帶來的重金屬潛在風險突出的問題,采取如下對策:加強贛州稀土礦及安慶、銅陵、上饒等城市銅礦及其他有色金屬尾礦庫滲漏風險排查整治工作,完善尾礦庫風險防控體系;嚴禁在距離長江干流、鄱陽湖岸線3 km和長江支流岸線1 km范圍內新(改、擴)建尾礦庫;推進河湖岸線10 km范圍內廢棄露天礦山生態修復,嚴控礦山酸性廢水泄漏;在礦山開采過程中結合先進的技術提高重金屬開采效率;推進資源化利用,深度回收利用有用金屬礦和有價金屬。
針對研究區航運碼頭污染風險增大的問題,采取如下對策:強化九江、安慶、池州、銅陵、蕪湖和馬鞍山沿江航運發達城市航運污染風險控制;加快垃圾接收、轉運及處理處置設施建設,提高含油污水接收處置能力,引導化學品洗艙水合理處置,提高污染事故應急能力;制定船舶污染防治及船舶有關活動污染水環境的應急預案;加強風險控制,確保運輸安全嚴防污染。
(1)長江流域贛皖區內城市水生態環境問題突出,城區水體水質普遍較差;水資源量空間分布不均,部分城市存在不同程度的缺水問題;城市湖泊富營養化突出,河湖水生態受損嚴重;飲用水水源地存在安全隱患,重金屬及航運污染風險突出。
(2)多種因素造成研究區水生態環境被破壞。在水環境質量方面,城鎮生活源為多數城市第一大污染源,化工和有色金屬航運污染較為突出,城市徑流引起的面源污染也不容忽視;在水資源方面,較低的用水效率加劇了城市水資源短缺現象;在水生態方面,城市化建設的加快使城市河湖水面萎縮嚴重、水系連通受阻,水生態系統受損嚴重;在水安全方面,城市供水結構單一,水源地保護力度不足給用水安全帶來一定的風險;有色金屬采選及航運的發達造成河湖重金屬和航運污染風險突出。
(3)為改善長江流域贛皖區域內城市水生態環境狀況,水生態環境綜合整治對策應從污水收集處理設施提質增效、化工及有色金屬行業污染控制、面源污染削減、節水型城市構建、河/湖濱帶及河湖連通性恢復、飲用水水源地保護、尾礦庫及航運風險防控體系建立等方面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