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先秦整體觀的整體思維在亞健康研究中的應用*

尼露露 閆國立 潘萬旗 陳曉輝 包海燕 李艷坤 呂翠田△

先秦時期百家爭鳴，學術氛圍活躍，形成了諸多影響中國文化的哲學思想，“整體觀”是先秦時期顯著的哲學思想，不僅對后世文化產生了深遠的影響，也深深地影響中醫形成了獨特的“整體思維”。整體思維作為中醫理論的主要指導思想，對亞健康的病因認識、臨床表現、診斷和調護等方面都起到了重要的指導作用。

1 先秦時期整體觀

中國哲學文化始于先秦時期[1]，諸子百家思想的碰撞促進哲學理論的進步與發展，以儒家、道家、墨家、兵家為代表的諸子百家，雖然各家主張的思想不盡完全相同，但其中都蘊含著整體觀的思想。

1.1 儒家整體觀《周易》被儒家奉為儒門圣典[2]，位列六經之首。《周易·文言》有文“夫大人者,與天地合其德,與日月合其明,與四時合其序,與鬼神合其吉兇”[3]。其意為：凡有智慧者，做事順應天地的道德、日月的光彩、四季的規律、鬼神的吉兇，這樣順應天地四時整體之規律，諸事皆宜。《周易》中將天、地、人稱為三才，這也是《周易》中天人合一的重要觀點，把天、地、人作為一個整體，彼此相互聯系，只有作為一個整體才能更好地掌握自然法則。《周易》在看待問題時，用整體思維的模式把相互聯系的事物之間當作一個整體去看待，從更高的層次上看待自然萬物，這就使得天人合一的整體觀得到了更進一步的發展。

1.2 道家整體觀老子，作為道家學派的創始人和主要代表人物，其對自然規律的把握著眼于“道”。《老子》講到“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4]。 老子的宇宙生成論認為，道可以從簡單到復雜，衍生出世間萬物。把“道”所生成的萬物看作一個整體，而“道”是這個整體的根源和基礎。宇宙間的一切自然事物,都是以“道”為其最大的共性和最初本原的有機統一整體,人也是天地萬物的一部分[5]。道家學派的另一重要代表人物莊子也對整體觀有相同的認識，《莊子·知北游》中講到“人之生，氣之聚……故曰，通天下一氣耳”[6]。認為生命來源于天地之氣，氣聚則人生，氣散則人亡，認為宇宙中無論是有形之物，還是無形之意識，都是由“一氣”所化生，“一氣”這個整體是萬事萬物產生和發展的根源。

1.3 墨家整體觀墨家的思想具有當今自然科學所強調的理性和很強的思維邏輯性，與儒家并稱為“顯學”[7]。墨家的主張思想是“兼愛”與“非攻”，2種思想都是墨家整體觀的體現。墨家所提倡的“兼愛”思想，不僅僅是父慈、子孝、兄友、弟悌，而是將這種博愛擴充到每一個熟悉或陌生的人身上，其認為所有的生命都是一個整體，應該兼而愛之。墨家主張的“非攻”的思想，是整體觀的另一種體現，不主張戰爭和進攻，戰爭的最終結果是勞民傷財，而拋開國家的地域束縛來講，人類共生于地球，所有的人都是一個整體，整體之間應該提倡的是“兼愛”，也是另一種意義上的“非攻”。墨家的整體觀思想不僅在 “兼愛”和“非攻”中有所體現，在《墨子·親士》中也提到“是故江河之水，非一水之源也；千鎰之裘，非一狐之白也”[8]。江河湖海的水不是來源于一個源頭，貴重的皮裘大衣也不是一只狐貍的皮毛制作而成的，比喻還是要依靠整體的力量去治理國家，這也是墨家整體觀的體現。

1.4 兵家整體觀“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9]， 兵家講究的是保家衛國的兵法，因此在諸子百家中擁有非常顯赫的地位。兵家在用兵打仗中的追求是取勝，這種取勝的追求中同樣蘊含著深刻的整體觀思想。如《孫子兵法》：“故經之以五事……一曰道，二曰天，三曰地，四曰將，五曰法……主孰有道？將孰有能？天地孰得？法令孰行？民眾孰強？士卒孰練？賞罰孰明？吾以此知勝負矣”[9]。兵家將制約和影響戰爭勝負的各種因素分為“五事”和“七計”，只有“五事”和“七計”這一整體達到相對有利的水平，才能在戰事中獲勝。兵家智慧之處在于將影響戰爭獲勝的因素當作一個整體來看待，根據這種整體觀，講究用兵要“齊勇若一”，所有的士卒要“若使一人”，整個軍隊是一個整體，保持和發揮軍隊的整體功能是獲勝的關鍵所在。《孫子兵法》中也有“知彼知己，勝乃不殆，知天知地，勝乃可全”[9]。在用兵打仗時，要了解敵我雙方的長處和不足，了解作戰地點的天氣情況和地形，只有對整體情況有全方面地了解，才能勝乃不殆和勝乃可全，整體觀在兵家思想中的重要性多次得以體現。

2 整體思維與亞健康

先秦時期的整體觀思想不僅影響到治理國家、南征北戰、兼愛和非攻等方面，也深深地影響著根植于中華文化土壤的中醫學，形成了中醫的整體思維，該思維主要體現在3個方面：①人體自身是一個有機的整體；②人和自然環境是一個整體；③人和社會環境是一個整體[10]。上述3個方面內容貫穿在中醫對人體生理、病理的認識和診斷治療過程中。目前在對亞健康開展的研究中，筆者發現整體思維在對亞健康的概念界定、病因認識、臨床表現、診斷和治療過程中也同樣發揮著重要的影響作用[11]。

2.1 概念界定亞健康指介于健康和疾病之間的“第三狀態”[12]，指人的軀體或身心對外界的適應力處于功能降低的一種狀態；軀體、心理、社會適應等方面感覺不舒適的狀態和癥狀，呈現出組織結構和生理功能的衰退狀態[13]。在對亞健康概念的界定過程中，是對軀體或身心整體機能的界定，不是針對單獨的某個部位或特定的臟腑；在對病癥的表現狀態界定時，提到的是一種整體上的低功能狀態，是軀體、心理、社會多方面的不適應狀態。

2.2 臨床表現及診斷

2.2.1 臨床表現亞健康的臨床表現不是單一系統的癥狀，常常是多個系統癥狀的綜合表現，如患者出現頭暈、心悸、精力不足、體力異常、睡眠質量低下等癥狀，涉及的是多個器官系統，《亞健康中醫臨床指南》[14]將疲乏無力、精力不足、情緒低落、記憶力下降、睡眠障礙、少氣懶言、身體乏力、全身酸痛等一系列非疾病狀態下的低功能狀態引起的癥狀診斷為亞健康，對于亞健康的診斷不是單一的某一器官或某一系統癥狀，而是機體的整體狀態失衡。①在相關調查中顯示，亞健康最常見的癥狀為疲乏[15]，而疲乏是一個全身的癥狀，是一種整體的感覺，其造成的原因可能涉及心、肝、脾等多個系統，并不是特異性的某系統的表現，對這個臨床表現的認識需要用整體思維去理解，將該癥狀的表現與人體整體機能聯系，而不是單純地與某一個系統發生聯系。②在個體中所出現的亞健康表現常常也是多癥狀的，這些癥狀并不共同指向一個系統的疾病，而是涉及多個系統疾病，如亞健康人群出現煩躁不安、急躁易怒、情緒低落，記憶力減退等臨床表現，分析上述表現，需要將人作為整體去看待，也必須用整體思維去認識亞健康的臨床表現。

2.2.2 診斷亞健康的診斷一般常用健康測量量表、生存質量量表、心理測量量表，從這些綜合性量表中可以看出診斷亞健康離不開整體思維，量表診斷中的內容是較全面地對機體整體性的了解，如SCL-90量表、紅外線診斷技術等是對人體所呈現出的代謝高低狀態的檢測，是宏觀的整體表現；中醫最常用的望聞問切也能很好地診斷亞健康。正如《素問·邪氣臟腑病形》曰：“十二經脈,三百六十五絡，其血氣皆上于面而走空竅”[11]。《靈樞·大惑論》也指出：“五臟六腑之精氣，皆上注于目而為精”[16]。通過望神、望面色、望舌等局部的變化表現反應機體整體是否處于亞健康水平。如望診患者精神不振、少氣懶言、面色少華、兩目乏神等癥狀則反映機體處于亞健康的狀態。

由于亞健康的臨床表現較多并且復雜，無法歸屬于某系統病變，也不能確診為某疾病，常常處于“無病”可治的尷尬境地。一般現代醫學更重視對因調治，但是對于中醫而言，雖然“無病”可治卻有“證”可辨。證包括癥狀和體征，是對疾病某一階段或某一過程的病理概括,包括病因、病位、病性、病勢以及邪正關系[10]。亞健康證的分析是基于中醫對病理現象的認識，在中醫理論指導下形成的對機體氣血臟腑等功能的辨析，雖然亞健康的諸多癥狀看似沒有明顯的聯系，但在中醫整體思維指導下，可以形成某一個證的判斷。

2.3 病因亞健康的病因一般認為與外邪侵襲、七情內傷、飲食不節、勞逸不當、用藥不當、先天稟賦不足等因素有關[17]，造成亞健康的病因并不是單一的因素，常常是多因素影響導致的。亞健康的調治基本可以分為對因調治和對癥(證)調治，對因調治的重要依據是對亞健康的病因分析。因此對于亞健康個體，需要從多因素調查了解，這是整體思維指導下對病因的認識過程。如需要從個體的外受邪氣、情志影響、飲食規律、先天體質等方面綜合分析考慮，并使用排除法獲得對造成個體亞健康病因的明確認識。如機體受到外來邪氣的侵襲，夏季長時間吹空調導致頭暈、食欲欠佳、全身乏力等一系列的亞健康的表現；而且當今社會發展迅速，每個人都面臨著巨大的社會壓力，這也進一步促進了亞健康人群數量的增長。上班族面對巨大的工作和生活壓力，由于經常熬夜、不健康飲食，導致睡眠障礙、精力欠佳等一系列亞健康的表現。亞健康的病因并非單一因素，所表現出的癥狀也涉及多系統，在治療中常常需要多途徑干預，這些都離不開整體思維。

2.4 調治中醫對于亞健康的調治和西醫不同，西醫更多是在對因或是對生活習慣的調治，而中醫分為對因調治和對證調治，對因調治是從整體分析病因的基礎上，從遺傳體質、季節的適應性、個人飲食、生活起居、運動鍛煉等多方面綜合判斷分析影響因素，這個判斷過程離不開整體思維的指導。對證調治是基于中醫對亞健康的臨床表現分析判斷后，形成中醫的某個證型，而證的形成也是在整體辨析基礎上完成的。根據辨析后的影響因素和判斷的證型，中醫進行相應的指導調治。

順時調治：《黃帝內經》[11]所言，“順四時而適寒暑”“服天氣而通神明”“春三月，此謂發陳，天地俱生，萬物以榮。夜臥早起，廣步于庭，被發緩形，以使志生……此春氣之應，養生之道也。逆之則傷肝，夏為寒變，奉長者少”。如春季應該早睡早起，多做一些伸懶腰、廣播體操等舒展性運動；飲食宜清淡，少食辛辣、干燥、刺激傷肝的食物，使機體順應春天的生發疏泄之性以調治亞健康。

順志調治：《素問·舉痛論》中有提到：“怒則氣上、喜則氣緩……思則氣結”，情志的變化會誘發亞健康，因此對于亞健康應該順志調治。如由于工作壓力過大導致亞健康失眠的癥狀，不能單獨的應用鎮定安神的藥物治療失眠，而是應該全面的調整，緩解患者的精神焦慮、調節患者的機體功能并配合養心安眠的藥物，順應患者的情志整體調治。

順勢調治：通過練習傳統功法，參照中醫的養生法則，達到調和氣血陰陽的目的，改變機體的亞健康狀態[18]。目前練習的傳統功法主要包括太極拳、八段錦、五禽戲、易筋經等。通過對不同功法的習練，順應機體的氣機趨勢，舒暢筋骨、條達全身氣機。而且傳統功法講究天人合一，在練功的過程中講究對身心的整體性調節，可以達到祛除疾病或改變亞健康狀態的目的。

3 總結

中醫是因證施方治療，有是證用是藥，也可以根據治則治法采用相應的方藥、針刺、艾灸、推拿等進行亞健康的干預。

據世界衛生組織統計, 全球約有60%的人不同程度地處于亞健康狀態[19]，而亞健康狀態的調治是防止機體發展到疾病階段的有效手段，也是降低疾病發生不可忽視的醫療環節。亞健康不屬于機體局部的病變，也非某系統的病變狀態，因此整體思維對亞健康的病因、診治的指導，符合亞健康本身的特點。只要在整體思維指導下對亞健康進行調治，才能實現對亞健康的明確認識和有效干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