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麗口岸恢復通關，物流何時能回歸常態？

文︱黃江勤

因新冠疫情關閉1012天后，瑞麗姐告口岸于1月8日恢復通關。1月14日，與瑞麗姐告接壤的緬甸木姐口岸，貨場通道（曼穩門）和中緬街（白象門）相繼恢復通行。目前，中緬邊境仍暫時關閉的口岸也正按照兩國邊境貿易規則籌備開放。

“對于我們做物流的是個好消息。”在瑞麗市從事口岸物流運輸的張芳芳一直在期待著中緬口岸的重開。口岸重開后，她告訴記者，為了迎接通關后的“開張”，公司已經對運輸價格、倉庫、貨源進行了規劃。

在過去的3年里，與國內大部分城市逐步恢復正常運轉不同，中緬邊境貿易重鎮瑞麗共經歷了10余次封控，其中最長的一次長達35天。

口岸物流遭遇寒冬

瑞麗姐告邊境貿易區是中國唯一實行“境內關外”特殊模式管理的邊貿特區，疫情暴發前是中緬最繁忙、最便捷的貿易口岸，也是貿易量最高的邊境口岸。

官方數據顯示，疫情之前的2019年，瑞麗口岸進出口貨運量超1745.8萬噸，承擔著云南省一年近千億元的貿易額，占該省對緬貿易額的80%左右。這一年，瑞麗口岸持續以進出口貨物量第一領跑云南的陸地口岸。

2020年3月31日，面對巨大的境外疫情輸入風險，瑞麗口岸正式暫停了出入境人員和貨物的驗放業務，所有設備關停，所有貨物分流。次年3月，瑞麗市政府對姐告國門社區實施封閉管理，禁止姐告大橋人員、車輛往來。當地外貿活動基本停滯，物流企業進退兩難。

由于姐告口岸完全封閉，一些物流公司轉移路線，從畹町、清水河口岸走貨，但由于時效性差、物流費用高，時間成本和經濟成本陡增，許多貨主都不太愿意。

云南鴻帆貨運有限公司的龐某告訴記者，公司貨運從瑞麗運到廣東去裝船，再通過海運運至仰光。“不求成本了，只想著趕緊把貨交了，不然貨壓在車上出不了國門，壓車費都得20多萬。”龐某說。

1月8日，一位自媒體從業人員通過直播記錄瑞麗口岸全面恢復通關。

出于疫情防控需要，疫情期間貨物通關時實行“四段代駕”。瑞麗凌云貨運有限公司的王東解釋道，原本辦完海關手續后，貨車司機可以直接駕車跨越國門，但疫情期間，將貨物從中國運往緬甸時，需要先由中方司機駕車到姐告大橋，中間閉環管理路段由代駕開至中緬邊境國門，再由緬甸司機將貨物運往指定地點消殺，最后再將貨車開往目的地。環節的增加也使得通關費用漲了幾百塊。

王東估計，3年來公司已經虧損30多萬，只能將原有的8個報關員裁至2個。“疫情3年，貸款都貸了100多萬了。”龐某告訴記者：“公司新買的貨車連1000公里里程都沒跑到，辦公室和倉庫房租、車輛折舊、員工工資都是一筆筆大支出。”

有些物流企業未能熬過這場寒冬。記者在聯系瑞麗當地物流企業時發現，有些即使還登記在冊、并未注銷的，也早就不再開展物流業務了。受疫情影響，2020年瑞麗財政總收入同比下降超過20%。

預計4月物流復常

2022年12月27日，交通運輸部印發《逐步有效恢復國際道路客運工作方案》，明確自2023年1月8日起，調整公路口岸國際道路運輸“客停貨通”政策，在公路口岸恢復客運出入境服務后，逐步有序恢復國際道路客運服務。

1月8日8時，位于云南省德宏州瑞麗市姐告區內的國門廣場上，一面五星紅旗在朝陽中升起，瑞麗口岸全面恢復通關。姐告口岸重開當天，“歡迎姐告居商返家復工復市”的橫幅掛在了通往姐告口岸必經的檢查站。不過，1月8日當天，緬甸方面并沒有同步開放與瑞麗接壤的木姐口岸。

記者了解到，1月2日，瑞麗外事辦曾向緬甸木姐貿易處發函通知1月8日瑞麗口岸的通關安排，緬方未積極回應函件。“這說明我們的政策部門和外事部門的銜接出了問題。”中國昆明南亞東南亞國際物流研究院院長劉金鑫分析。緬甸媒體也在1月11日的報道中強調，邊境口岸的關閉或重開關乎兩國，希望及早通知，給緬方充分籌備的時間。

1月13日至14日，緬甸方面陸續打開了供摩托車、小貨車通關的貨場通道（曼穩門）和中緬街（白象門）。木姐縣宣傳與公共關系局負責人吳愛索譚介紹，目前緬方只允許貨物和一名司機出入，貨車只允許16噸重以下的車輛，延續疫情期間的通行標準。截至目前，瑞麗口岸處于“貨通人不通”的狀態。

物流企業對恢復通關充滿期待，但修復還需時日。劉金鑫認為：“中國人有回家過年的傳統，新政策發布后，國外客戶和資源導入也需要一定的時間，口岸跨境物流市場應該會在4月份恢復到原有水平。”

把物流企業“養活”

中緬口岸物流是一個由眾多中小企業共同支撐起來的網狀體系。在采訪中記者了解到，瑞麗口岸大部分物流企業規模較小，基礎設施落后，提供的物流服務種類較為單一，中短途貨物運輸、搬運、配送、包裝、儲存等環節，往往都由不同的中小企業來完成。

如何幫助口岸物流企業恢復信心？劉金鑫指出，為中小物流企業減稅免稅、解決融資難問題刻不容緩。

中國物流與采購聯合會2022年發布的《中小微物流企業經營狀況調查報告》在對2020 —2021年間小微物流企業的生存境況和需求進行調查后發現，中小微物流企業普遍面臨著資金周轉和融資壓力，且2021年較2020年更甚。

據了解，我國物流業特別是公路貨運業普遍采取墊資運營，托運人在業務完成后一段時間再支付運費等服務費，而物流企業支付的司機運費需要現結或周結，資金壓力無法傳導。在此情況下，一些物流企業需要融資來墊付應收賬款。

但銀行貸款需要抵押物。瑞麗市蘭湘貨運信息部的賀順華告訴記者，物流公司沒有可抵押的固定資產，只有走貨的渠道、穩定的甲方這樣的“隱形資產”。上游企業不愿意授權、銀行征信難以保障成為融資路上的“攔路虎”。

在借貸融資方面，針對因疫情暫時遇困的貨車司機和道路貨運企業，云南農村信用社積極給予續貸支持。對符合條件的貨車司機和道路貨運企業的汽車貸款，按照市場化原則辦理2022年內延期還本付息。

1月13日，一輛輛滿載緬甸西瓜、甜瓜的貨車自云南瑞麗畹町口岸芒滿通道入關，給中國人的年飯餐桌輸送新鮮瓜果。

在緩解墊資負擔方面，《保障中小企業款項支付條例》的出臺則為中小微物流企業帶來了政策機會。但是，物流業務特別是公路貨運業務往往采取層層分包模式，政府、事業單位和大型企業一般先將業務外包給綜合型的大型物流企業，再由大型物流企業分包給中小物流企業。“名額少，程序多，手續復雜，我們又沒有專業的人來辦這個事。”賀順華說。

對此，劉金鑫建議發動行業組織的力量。商會應降低準入門檻，主動吸納中小企業參與到行業協會中，幫助中小企業解決信息不暢、專業人才缺乏的難題，也可為中小物流企業尋找合適政策提供建議。

同時，云南省政府應主動學習浙江、福建、廣東的一些做法，盡力確保各項助企政策的落實，盡量減少民營企業和中小企業申請貸款、申領政策補貼的手續和環節。“疫情之后，市場要放開，放開才能有發展、有活力。”劉金鑫認為，“政府職能轉向為企業服務，創造良好的營商環境，把企業養活，口岸物流自然就會回轉。”

建設物流園區，與國際接軌

如何發揮云南省口岸資源和區位優勢，助力口岸物流產業提質升級？在云南省發改委印發的《云南省現代物流業發展三年行動（2022—2024年）》中，明確支持省級示范物流園區進一步做大做強，積極培育成為國家級示范物流園區。

云南財經大學物流學院副教授劉玲認為，物流園區全面提供集散、儲存、包裝、裝卸、流通加工、配送等功能以及不同作業之間的相互轉換，從而提高口岸作業效率，有益于跨境物流的發展。

在政策和市場的雙重利好下，各口岸加速了對物流園區的投建和布局，政府的財政支持、土地優惠吸引了大量物流企業集聚。

但劉玲也提醒，要謹防盲目投建物流園區。一方面，物流園區的建設需要匹配口岸的產業。物流園區能根據口岸的貨物類別提供服務，如跨境電子商務物流服務、農產品冷鏈物流服務、大宗商品物流服務、普通產品及快遞服務等；另一方面，同一口岸若存在多個物流園區，有必要進行功能定位，避免重復性建設或惡意競爭。

劉金鑫則認為物流園區的建設要與國際接軌。“對于邊境口岸具有商業價值的物流園區，應盡快規劃推進其升級為國際陸港，使其與他國口岸在共通的國際運輸法規、條約和慣例下，實現國際貨運的單證辦理、貨物查驗與裝卸、儲存配送等功能的聯通和高效，促進地區國際物流暢通和貿易發展。”他說。

目前，緬甸的曼德勒國際陸港、仰光國際陸港和中國的昆明滕俊國際陸港都是聯合國政府間陸港協定所確定的重要國際陸港項目。劉金鑫認為，陸港之間開展運營聯通合作，有助于企業之間在業務上相互合作、開拓市場，為兩國政府制定支持市場化發展的政策提供樣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