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空,也稱外層空間,是指大氣層以外距離地球海平面100公里以上的廣闊宇宙空間。一國領土上方的外空通常被稱為一個國家的“第四空間”。外空不僅蘊含著巨大的工業及商業潛力,而且還有非同尋常的軍事戰略價值。隨著衛星發射、運載火箭等技術的發展,外空已成為現代戰爭的戰略制高點。控制外空,奪取制天權,就可進而奪取制空權、制海權、制陸權。20 世紀60 年代初,美國發射了具有明顯軍事目的的照相偵察衛星,宣告外空軍事利用的正式開始。當前,外空領域的軍事競爭已進入白熱化,外空面臨武器化的巨大壓力。在外空軍控問題上,如何采取預防性措施,避免重蹈核軍控“先發展、后裁減”的覆轍已成為國際社會關注的重大問題。
進入21 世紀,外空逐漸成為現代戰爭的新型作戰領域。世界大國在圍繞制天權的爭奪中,紛紛將“天權論”思想融入軍事戰略及軍隊建設之中。制天權成為決定戰爭勝負、國家博弈成敗的關鍵因素之一。
(一)美國。目前,美國在外空占據絕對優勢,但為鞏固其外空霸權地位,仍不斷推出并完善外空政策,大力推進外空前沿科技研發,其發展布局呈現出全譜領先、立足實戰、軍民結合、寓攻于防的特點。近年來,美國國防部以及相關智庫和咨詢機構出臺一系列報告、規劃和構想,強調外空的重要性,渲染其外空資產所面臨的威脅,提出一系列控制外空和外空作戰的概念,為外空武器化作了思想和理論上的準備。2019年12月,美國第六軍種——太空軍正式成立,使外空軍事化進一步加速。時至今日,美國意圖打造強大的外空軍事力量,在外空取得絕對優勢,制天權已經明確作為其國家安全戰略制定實施的一個主要依據理論。
(二)俄羅斯。近年來,俄羅斯高度重視新興戰略空間的軍事權力布局,特別加大了對外空的軍事投入力度。為此,俄軍方于2015 年8 月將空天防御部隊和空軍合并組建為空天軍,承擔防空、反導、太空戰使命,是俄武裝力量三大軍種之一。其實,早在2001 年6 月,俄羅斯就以戰略火箭軍的發射測控部隊和導彈防御部隊為基礎,組建了直屬總參謀部的獨立兵種——太空兵,成為世界上第一個在太空獨立成軍的國家。如今,俄羅斯太空領域戰略前沿技術發展呈現出“攻防兼顧、非對稱制衡”的布局,體現在發展“三位一體”空天防御技術和太空進攻技術手段并以臨近空間高超聲速攻防技術突破尋求非對稱優勢。經過20 余年的發展,俄羅斯成為外空力量僅次于美國的國家。
(三)日本。日本主要借助美國發展其外空軍事能力,在航天領域以軍、民、商共同發力為特點,全方位提升外空戰略競爭能力,將保障外空安全和航天軍事應用作為首要目標。日本2020 年6 月新修訂的《宇宙基本計劃》更為強調宇宙空間的軍事利用,增加與美聯合研發低軌小衛星等內容,新版《防衛計劃大綱》也進一步將太空列為關鍵戰略軍事領域,宣稱“在太空領域確保優勢地位,事關生死存亡”。據悉,2023 年日本太空監視系統將投入運行,未來日本在外空軍事力量建設方面將會投入更多資源。

(四)印度。印度的外空活動以合作開展為主,同時鼓勵商業開發,主要合作類型包括與美俄等航天大國合作,重點進行技術引進;與日本、巴西、韓國等航天新興強國合作,著眼技術攻關和取長補短;與埃及、印尼等航天發展中國家合作,重點提升衛星發射等領域的國際影響力。受資金和技術限制,印度外空實力有待加強,但其野心不可小覷,2019 年的反衛星試驗震驚世界,使其成為世界上第四個展示出直接上升式反衛星能力的國家。
(五)歐盟。近年來,歐盟以深空探測和載人航天為重點,先后出臺一系列發展戰略,促進各類航天能力提升,主要通過集體協作強化在外層空間的合作,同時將重點向軍事競爭領域聚焦,將外空作為拓展戰場空間維度的重要途徑。不過,歐盟各國在外空軍事能力上嚴重依賴美國,其在追求外空防務自主的道路上仍面臨重重阻礙。
綜上所述,各主要軍事大國推動外空武器化的長遠打算和決心值得我們持續關注并高度警惕。
進入21 世紀,隨著外空逐漸成為現代戰爭的重要作戰領域,主要國家不斷強化太空態勢感知與攻防對抗技術的發展,形成了包括動能、電子、網絡等多樣化太空對抗手段,并催生了太空威懾理論的發展。
從俄烏沖突的實踐來看,現代戰爭嚴重依賴外空系統的支持,外空系統已成為直接作戰系統。俄烏沖突爆發后,馬斯克的“星鏈”衛星系統在烏克蘭高調啟用,并迅速介入軍事行動中,成為“星鏈”衛星系統在軍事領域的首次亮相,其發揮的巨大作用使各國看到了戰略前沿技術在外空重要的軍事應用前景,事實上已成為助推外空武器化進程的因素,從而對外空軍控產生了重要影響。就當前進程來看,沖突沒有直接延伸到外空,但戰時的任何攻擊都可能招致對手的反擊,而反擊的方式則取決于各國的具體手段,這種情況很有可能催生反空間武器的使用。
國家間沖突對國際外空合作的潛在地緣政治影響是不容忽視的,這些影響最終會傳導至外空軍控合作領域。俄烏沖突發生以來,美歐極力在航天領域與俄“脫鉤”,不僅宣布中斷多項對俄航天科技合作,還對支持俄羅斯航天發展的有關單位進行制裁并實施出口管制,導致俄月球和火星探索、聯合衛星發射、新型運輸載體研發、科研人員交流等項目皆受影響,俄羅斯科學家遭到“全面妖魔化和孤立”。這樣一來,一方面,美歐的一攬子制裁措施限制了俄羅斯的航天現代化發展能力,另一方面,美國則借機大力推進其太空戰略,強化了其太空霸權??梢?,受俄烏沖突影響,國際外空合作的逆全球化趨勢明顯,國際關于外空武器化分歧的增大,使國際外空軍控進程嚴重滯后。
2022 年5 月,中國裁軍大使李松在日內瓦負責任外空行為準則開放式工作組會議上強調,“是否支持談判達成新的外空軍控條約,是衡量一個國家外空行為是否負責任的試金石”。自1981 年以來,聯合國每年都通過決議,強調防止外空軍備競賽問題的重要性,然而決議并沒有法律約束力。目前國際空間法主要包括《外空條約》《營救協定》《責任公約》《登記公約》《月球協定》5個條約。雖然許多國家將注意力轉移到建立負責任的太空行為準則上,但不和諧的聲音仍頻頻出現。
美西方此前曾多次指責俄羅斯測試反衛星武器,稱其違反和平利用外空原則,并有可能造成碎片,對其他國家的衛星和空間站系統構成威脅,呼吁俄羅斯避免進一步進行此類試驗。但事實上,美國卻極力擺脫國際義務,拒絕新條約束縛,長期抵制中俄倡導的外空軍控多邊談判。
在過去的20 余年間,美軍相繼舉行了代號為“施里弗”“ 太空軍旗”“全球哨兵”等一系列外空演習,通蓋了戰略、戰役和戰術層面,持續強化外空作戰力量建設和新型力量實戰化訓練,以確保美國在外空的軍事優勢。另外,美國正大力發展下一代太空武器系統,計劃發射42 萬顆衛星,建設“星鏈”低軌彈性巨型星座,“先占先得”低空軌道資源,擠壓他國生存空間。馬斯克旗下的SpaceX公司在政府、軍方大力扶持下,密集發射廉價衛星,加緊推進“星鏈”計劃,開展高密度部署模式。截至2022 年9 月25 日,已發射62 批次共計3399顆衛星。美國還不斷強化對高軌戰場的監視與控制能力,于2022 年1 月22 日在卡納維拉爾角空軍基地發射了2 顆高軌GSSAP-5/6 成像偵察衛星;2022 年7 月,美國太空軍成立交會與逼近衛星作戰中心,來驗證那些足以改變游戲規則的顛覆性技術,并創新太空作戰概念。美國的上述行為旨在限制對手的外空軍事能力,凸顯了其裹挾外空軍控談判的虛偽性,顯然沒有打算停止自己的太空戰計劃。
誠然,軍備控制總是關注于軍備發展的最前沿,盡管實現真正的軍備控制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但是避免在外空部署武器和在外空使用武力已成為國際社會的普遍共識。目前,外空軍事化威脅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強烈,需要各國決策者重視和采取有效應對行動。如果各國能夠克服地緣政治沖突,建立更好的空間規則和條例,那么遏制空間武器的發展和部署仍有可能。不可否認的是,只有談判具有法律約束力的外空軍控條約,才能從根本上解決外空安全面臨的挑戰,但條約難以約束超級大國追求“絕對安全”的野心。毫無疑問,美國已成為當前外空軍控的最大障礙和絆腳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