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系統動力學的水庫移民收入恢復分析

付 征，代 軍，周 怡

(1.長江勘測規劃設計研究有限責任公司，湖北 武漢 430010； 2.武漢科技大學 恒大管理學院，湖北 武漢 430065)

0 引 言

2020年水利部啟動了大中型水庫移民(以下簡稱移民)的后期扶持“十四五”規劃編制工作[1]。規劃指南中明確指出，需將“增加移民收入水平，使移民生活水平不斷提高，逐步達到當地農村平均水平”作為水庫移民后期扶持的長期目標。與此同時，隨著2021年中國農村工作從脫貧攻堅轉向全面推進鄉村振興，水庫移民后期扶持工作重點也從實現溫飽與改善基礎設施，逐步轉向以提升水庫移民收入為目標的“長遠發展”[2-4]。因此，如何將水庫移民后扶工作與水庫移民增收相結合，是“十四五”期間水庫移民安置和后期扶持待解決的重點問題。

目前對于水庫移民收入恢復的研究主要包括收入恢復的風險分析、影響因素分析以及基于模擬仿真的政策改進與保障制度分析三個方面。

Michael[5]將非自愿移民的收入恢復風險分為8個因素，其中與國內水庫移民密切相關的主要包括失去土地、失業、邊緣化、社會關系網絡破壞、喪失享有公共財產和服務權利5個方面。在此基礎上，學者進一步將水庫移民收入恢復風險歸結為物質和自然資本損失、人力資本失靈、社會資本中斷三個方面，并運用可行能力理論，提出恢復水庫移民收入的關鍵是重建水庫移民的生計能力[6-7]。

圍繞水庫移民收入恢復的影響因素，陳紹軍等[8]提出影響收入恢復的因素主要包括制度性因素、社會性因素和經濟因素，并圍繞具體制度方面開展系列研究。針對水庫移民收入恢復的復雜性、非線性與動態性特征，張丹等[9]嘗試將系統動力學應用于水庫移民后期扶持政策研究。例如運用系統動力學開展敏感性分析，圍繞后期扶持政策對水庫移民農業收入、商業收入和務工收入的影響，開展初步移民政策的有效性研究。然而，相關系統動力學研究仍然存在不足，例如系統的反饋回路不夠清晰，內部結構過于簡單，行為分析不全面等，亟待進一步的發展和完善。

水庫移民收入恢復的定量分析有限，僅有的相關研究主要采用基于計量經濟學的實證研究方法。盡管該方法能夠分析出影響水庫移民收入的主要因素，量化其中的具體增收程度，但此類定量分析方法多以假設水庫移民增收與影響因素之間具有線性、單向因果關系等為前提，而在現實中，水庫移民收入及其因素之間常具有交叉和相互影響關系，呈現出開放、復雜、非線性等典型系統性特征。

本文采用系統動力學方法，對水庫移民收入、影響因素、扶持政策之間的因果反饋關系進行定性與定量研究，結合案例分析，介紹該方法在水庫移民收入恢復領域的具體應用。相對已有同類研究，本文突出以下3個方面特色。① 分析全面。水庫移民收入系統邊界包括影響水庫移民收入的農業收入、打工收入和商業收入3個部分。② 系統復雜。水庫移民收入恢復系統由以水庫移民為對象的農業收入子系統、打工收入子系統及商業收入子系統組成。③ 模擬真實。以2021年漢江新集水庫6個鄉鎮14個村的移民本底調查實際數據為基礎，開展水庫移民收入恢復的模擬仿真研究。上述案例研究為系統動力學在水庫移民收入恢復領域的實踐應用提供有益參考，其模擬仿真結果也能為水庫移民后期扶持政策的制定提供有力的實證結果支持。

1 水庫移民收入恢復評價模型構建

1.1 系統動力學建模步驟

系統動力學建模基本步驟包含以下4個方面：① 明確研究對象和建模目的，在此基礎上劃清系統分析的邊界；② 確定系統與其組成部分之間的因果關系和反饋機制，形成反饋回路與因果關系圖；③ 利用系統動力學的方法和專業語言，根據變量之間的相互作用，確定水平變量及流率變量等。通過建立水平方程、速率方程以及輔助方程等，建立系統動力學(SD)模型；④ 利用Vensim軟件對所建模型進行模擬仿真，并對仿真結果進行分析和模型檢驗。

1.2 系統動力模型構建

1.2.1 系統建模目的

定量研究新集水電站安置移民收入恢復系統，運用系統動力學方式描述水庫移民收入的構成和增長變化趨勢。

模擬各要素在不同條件下對水庫移民各項收入恢復的影響程度，確定關鍵影響因素，尋求最佳的水庫移民安置和后期扶持方案。

1.2.2 系統建模邊界

系統建模邊界指該系統的范圍，規定了形成某特定動態行為所應包含的最小數量單元，主要根據建模的目的來進行劃分。在確定系統邊界前，要先明確建模的目的。以所需研究的問題起步，將與建模目的關系密切且重要的變量劃入邊界，將與問題無關的因素排除在外。邊界在原則上是封閉的。

依據上述原則，本文研究的水庫移民收入系統邊界包括影響水庫移民收入的農業收入、打工收入和商業收入3個部分，及影響上述收入的水庫移民扶持政策、農業結構、農業基礎設施等重要因素。水庫移民收入恢復系統由以水庫移民為對象的農業收入子系統、打工收入子系統與商業收入子系統3個部分組成。

1.2.3 系統因果關系

在確定了水庫移民收入系統研究的目的與邊界后，需要研究系統與其組成部分之間的關系，以及重要變量之間的關系，具體包括反饋關系和因果關系。因果關系指系統中各變量之間相互作用與聯系，該關系是系統動力學模型的基礎，基于此關系構建的系統因果關系圖是反應系統中各變量反饋結構與因果鏈的有效工具。

反饋是系統動力學中的核心概念之一。系統模型結構分析研究系統本身及其組成部分間的反饋結構，以及系統的整體與各部分以及各部分之間的關系。因果關系是系統動力學對各元素之間關系的概括，作用產生了整個系統的行為和特性。因此，在理清局部與局部、整體與局部之間關系的基礎上，需要進一步獲得整個系統的因果關系及反饋回路，繪制因果關系圖及存量流量圖。根據水庫移民收入的結構和組成要素，可以得到水庫移民收入因果關系，如圖1所示。

圖1 水庫移民收入影響系統因果關系圖Fig.1 Reservoir migration income influence system causality diagram

水庫移民收入因果關系圖中各子系統說明如下。

(1) 農業收入子系統。在系統中，種植業收入、林果業收入與養殖業收入構成水庫移民的農業收入。其中，技能培訓因子、創業培訓因子和基礎設施因子可以通過提高各子系統的每畝收入或人均收入來促進農業收入水平持續增長。

(2) 商業收入子系統。在此系統中，水庫移民主要從事二、三產業，如住宿、餐飲、運輸、建筑、商貿等，獲得的經營性收入構成商業性收入的來源，其影響因素包括：作用水庫移民群體中從事商業經營活動人數的因素，如水庫移民人口總數、商業人口比例、商業人口基數、創業培訓因子等；作用人均商業收入水平的因素，如人均商業收入基數、人均商業收入變化量、人均商業收入、技能培訓因子等。

(3) 打工收入子系統。系統中，水庫移民打工人口數與人均打工收入共同決定了水庫移民的打工總體收入。其中，水庫移民打工人口數由水庫移民人口總數、打工人口比例、技能培訓因子等確定；水庫移民人均打工收入由水庫移民的人均打工收入基數、人均收入變化比例、技能培訓因子等共同決定。

1.2.4 系統存量流量圖

因果關系圖只描述了系統的邏輯結構，屬于定性分析，還無法用計算機進行模擬。為此，需在水庫移民收入因果關系圖的基礎上進一步區別變量的性質，用更直觀形象的符號描述系統各因素之間的邏輯關系，展示系統的反饋模式和規律，這一類圖形表示方法稱為存量流量圖，具體如圖2所示。

圖2 水庫移民收入影響系統存量流量圖Fig.2 Stock flow chart of reservoir migration income affects

2 實例研究與結果分析

2.1 案例背景

以湖北省漢江新集水電站建設征地移民安置為例，進行水庫移民收入恢復分析。新集水電站為湖北省漢江流域梯級開發水電站的收官之作，位于襄陽樊城區太平店鎮。新集水庫移民區域涉及襄陽市襄城區、樊城區、谷城縣、老河口市等4個縣(市、區)6個鄉鎮14個村，預計總規劃生產安置人口2 249人，搬遷安置人口2 831人。

2.2 水庫移民收入恢復的動力學模型參數和方程

為了提升系統仿真的科學性，在2021年1月17日至1月25日期間進行了對新集水電站安置移民的實地本底調查。系統仿真的全部數據均為調查真實數據和統計年鑒數據。為了簡化模型，將不隨時間變化或隨時間變化甚微的變量設為常量，具體如表1所示。

表1 常量參數

在上述參數基礎上，依據水庫移民收入影響系統因果關系圖，構建出水庫移民收入恢復系統動力學模型變量間的方程，其中主要建模方程如下。

(1) 農業收入=養殖業收入+種植業收入+林果業收入(單位：元)；

(2) 養殖業收入變化量/人= 養殖業收入基數/人·SMOOTH(創業培訓因子+基礎設施因子+技能培訓因子，信息延遲時間)(單位：元/(a·人))；

(3) 種植業收入變化量/畝= 種植業收入基數/畝·SMOOTH(創業培訓因子+基礎設施因子+技能培訓因子，信息延遲時間)(單位：元/(a·畝))；

(4) 林果業收入變化量/畝= 林果業收入基數/畝·SMOOTH(創業培訓因子+基礎設施因子+技能培訓因子，信息延遲時間)(單位：元/(a·畝))；

(5) 養殖業收入/人=INTEG(養殖業收入變化量/人，養殖業收入基數/人)(單位：元/人)；

(6) 種植業收入/畝= INTEG(種植業收入變化量/畝，種植業收入基數/畝)(單位：元/畝)；

(7) 林果業收入/畝= INTEG(林果業收入變化量/畝，林果業收入基數/畝)(單位：元/畝)；

(8) 商業人數= INTEG(商業人數變化量，商業人口基數)(單位：人)；

(9) 商業人數變化量=商業人口基數·SMOOTH(創業培訓因子，信息延遲時間)(單位：人/a)；

(10) 人均商業收入變化量=人均商業收入基數·SMOOTH(技能培訓因子，信息延遲時間)(單位：元/(a·人))；

(11)人均商業收入= INTEG(人均商業收入變化量，人均商業收入基數)(單位：元/人)；

(12)人均打工收入變化量=人均打工收入基數·SMOOTH(技能培訓因子，信息延遲時間)(單位：元/(人·a))；

(13)人均打工收入=人均商業收入= INTEG(人均打工收入變化量，人均打工收入基數)(單位：元/人)；

(14)技能培訓因子=WITHLOOKUP(移民扶持政策)，LOOKUP(([(0，0)-(10，10)]，(1，0.05)，(2，0.01)))(單位：無)；

(15)創業培訓因子=WITHLOOKUP(移民扶持政策)，LOOKUP(([(0，0)-(10，10)]，(1，0.05)，(2，0.01)))(單位：無)；

(16)基礎設施因子=WITHLOOKUP(移民扶持政策)，LOOKUP(([(0，0)-(10，10)]，(1，0.06)，(2，0.01)))(單位：無)；

(17)移民扶持政策=IF_THEN_ELSE(移民人均收入<移民目標收入，1，2)(單位：無)；

(18)移民目標收入= INTEG(移民目標收入增長，初始移民人均收入)(單位：元/人)；

(19)移民目標收入增長=初始移民人均收入·0.05(單位：元/(a·人))。

2.3 模型運用與評價結果分析

將模型運用于漢江新集水電站水庫移民收入增收的模擬仿真研究。研究過程如下。① 設定水庫移民后扶政策為水庫移民人均收入與水庫移民目標收入的條件函數。具體指當水庫移民人均收入小于水庫移民目標收入時，水庫移民扶持政策為1，表示較強的扶持力度，對應的技能培訓因子、創業培訓因子與基礎設施因子為數值較高的0.05；當水庫移民人均收入大于水庫移民目標收入時，水庫移民扶持政策為2，表示較弱的扶持力度，對應的三類因子為數值較低的0.01。考慮到2021年本底調查顯示新集水庫移民人均收入達到34 609.86元，遠高于2019年襄陽市全體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28 558元，因此水庫移民目標收入設定為年增長5%或6%。② 設定技能培訓因子、創業培訓因子與基礎設施因子為水庫移民后扶政策的表函數，具體見建模方程(14)～(16)。③ 比較其他經濟政策對水庫移民增收的模擬仿真研究，分析不同因子對水庫移民收入提高的影響幅度，找到能夠提高水庫移民收入的有效途徑，為日后水庫移民安置和后期扶持工作提供建議。

運用系統動力學模型，模擬水庫移民人均收入和水庫移民目標收入的未來10 a變化情況，具體結果如圖3所示。由圖3可知，通過技能培訓因子、創業培訓因子與基礎設施因子，水庫移民收入提升政策能夠輔助實現5%到6%的水庫移民人均收入增長目標。此外，在水庫移民后期扶持(以下簡稱“后扶”)期初，水庫移民的實際收入增長較為緩慢；在后扶政策的持續強力推動下，會出現快于目標收入的增長速率；水庫移民實際人均收入圍繞水庫移民目標收入呈現出振蕩式增長。

圖3 水庫移民人均收入與目標收入模擬Fig.3 Simulation of reservoir immigrant′s per capita income and target income

開展敏感性分析，以技能培訓因子、創業培訓因子與基礎設施因子為對象，模擬在水庫移民后扶政策作用下，某一因子持續為0.05，其余因子持續為0.01時，上述不同因子對水庫移民人均收入的提升效果結果，如圖4所示。

圖4 不同后扶因子對水庫移民人均收入的影響Fig.4 Influence of different after-support factors on the per capita income of reservoir migrants

由圖4可知，經過10 a的水庫移民后扶政策影響，技能培訓因子的水庫移民增收效果將最為顯著，創業培訓因子與基礎設施因子效果較弱，且水庫移民增收效果相當。從新集水庫移民收入調查數據來看，雖然人均商業收入基數70 889元水平最高，但受制于過低的商業人口比例8.61%，商業收入對提升水庫移民人均收入水平不顯著。基礎設施因子主要是通過提升農業收入、提高水庫移民的人均收入水平來發揮作用。雖然增強基礎設施建設能在一定程度上提高水庫移民人均收入水平，但是有限的土地資源(2.5畝/人)和較低的土地收入水平(種植業1 449元/(畝·a)、林果業2 274元/(畝·a))限制了基礎設施因子的移民增收作用。與之相比，水庫移民的打工人口比例為27.99%，三倍于商業人口比例，且人均打工收入基數為61 826元，只略小于人均商業收入基數，因此以提升人均打工收入為目的的技能培訓因子對提升水庫移民的人均收入效果最為顯著。

除水庫移民后扶政策之外，運用模型模擬仿真分析其他因素對水庫移民收入的影響。以2021年本底調查的真實數據為基礎，考察水庫移民收入恢復系統動力學模型中單個常量參數提升10%，其他常量參數保持不變的情況下，水庫移民的人均收入水平和具體提升比例，具體仿真結果如表2所示。

表2 不同常量增加10%對移民人均收入的影響

由表2可知，提升打工人口比例、養殖業人口比例、種植業占地比例與人均打工收入基數，均對提高水庫移民人均收入水平有較為顯著的效果。例如打工人口比例增長1倍，10 a后人均移民收入可額外增長5.08%。與之對比，提升商業人口比例、人均商業收入基數，以及林果業占地比例、林果業收入基數，對增加水庫移民人均收入幾乎沒有效果。

3 結語與建議

本文針對水庫移民收入恢復問題，建立了水庫移民收入影響因素的系統動力學模型。從新集水庫移民的實例研究來看，通過提升技能培訓因子、創業培訓因子與基礎設施因子，能夠實現5%～6%的水庫移民人均收入增長目標。在不同水庫移民收入政策影響因子中，技能培訓因子的水庫移民增收效果最為顯著。不同經營影響因素中，提升打工人口比例、養殖業人口比例、種植業占地比例與人均打工收入基數，均對提高水庫移民人均收入水平有著較為顯著的效果。

為更好提升水庫移民安置效果和實現水庫移民后期扶持中長期目標，“十四五”期間針對新集水庫的移民安置和后期扶持，應從提升水庫移民的打工收入和農業收入這兩方面出發，強化后期扶持力度。具體包括以就業創業能力為中心，圍繞產業發展、市場需求，開展多層次、多渠道、多形式的實用技能培訓、創業帶頭人培訓，增強水庫移民的就業、創業能力，更好助力水庫移民增收致富。其次，在水庫移民農業產業發展方面，鼓勵發展豬牛羊、禽類等畜牧養殖業，同時積極推動鄉村土地流轉，努力提升種植業規模，引導實施種植業與畜牧業聯合發展，更好提升水庫移民收入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