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以來,如果翻看目前較為主流的虛擬人排名榜單就會發現,在TOP10-50的排名中,90%以上都是女性。男性虛擬人屈指可數。而她們,也有一張更像人類的“臉”。
為何是女性面孔
? 2020年前,市面上最火熱的虛擬人形象是走“二次元日漫風”的虛擬偶像,比如扎著綠色雙馬尾唱《甩蔥歌》的“初代歌姬”初音未來、登上春晚獻唱的中國虛擬歌手洛天依,以及靠“中之人”驅動的虛擬偶像女團A-soul。
? 而隨著“元宇宙”概念爆火,連帶著盤活了虛擬人賽道,百度、騰訊、阿里、字節跳動、網易等互聯網公司紛紛躬身入局。虛擬人也因此走向了一個更廣闊、更有想象力的市場空間:虛擬網紅、虛擬博主、明星分身虛擬偶像、虛擬品牌代言人等全面開花。這一階段,其也從視覺上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從“二次元日漫風”向更“擬真”的人類形象轉變。
? 靠AI驅動的、有著獨立人設和匹配外貌的虛擬人悄然出現在各大內容平臺上,擔起品牌營銷的大任。但這些虛擬人往往造價高昂,愿意為之付出真金白銀的都是有財力的大品牌,而出于營銷吸引最大化的目的,虛擬代言人的“顏值”尤為重要。
? 一位不愿具名的提供虛擬人技術的公司相關負責人說,要走虛擬偶像、代言人這條路,外形肯定要拔尖的。“但實話說,我們目前能采集到的人臉數據就決定了,男AI的外形條件不可能比女的拔尖?!?/p>
? 該團隊曾經用同等規模的男性數據訓練模型,模型“吐”出來的男性臉,差異化非常大,平均值也低,“打個比方說,女AI平均顏值是8分,那男AI顏值最后可能6分都達不到”。
? 在這種現實背景下,制作方也更樂意采用女性角色。
? “虛擬人本質也是‘產品’,呈現的是服務。好看的女性形象,符合大眾認知中的服務業,類似于現實生活中的護士、空姐、乘務員、客服、主播,這些詞一提,腦海里自然就是女性形象?!币晃磺疤摂M主播經紀人分析,“那產品公司要的都是女性虛擬形象,也就不奇怪了?!?/p>
進入優勝劣汰時期
? 盡管對于要造一張怎樣的臉,市場已經有了初步共識,但如何造,卻是留給科技公司的一道難題。
? 事實上,憑空“造臉”的過程,也是制作方和市場的一場雙向選擇。
? 小冰公司CEO李笛介紹,虛擬人的外形技術選型主要是兩條路:一條是CG建模(通過虛擬三維空間構建出的數據模型),類似動漫人物,大多是在妝容、發色、發飾上進行區別,五官差異很小,也就是俗稱的“建模臉”;另一條是神經網絡渲染,用大模型、大數據方式去學習、演化人類面孔,生成一張全新的3D臉。
? 過往,業內最常用的辦法,是找特定的面容,用5000-10000張訓練數據作精準標注,但這種辦法生成的面孔精度不夠。
? 當下,改進后的訓練方法分為兩步:第一步是訓練 Fundation Model(基礎大模型),不分類別地把所能收集到的數據都“喂”給模型,便會得到一個足夠多參數的通用大模型。在此之上,再疊加一個精確標注的小模型,在小的訓練過程中,迭代大模型。
? 也因此,科技公司可以根據品牌方的需求,較為精準“定制”出想要的面容。至于科技公司們推出的“自有IP”,形象和人設,都是觀眾選擇出來的。
? 2022年6月時,代號為F201的“小堂妹”在抖音以一首《孤獨頌歌》“出道”,以假亂真的歌聲和舞姿甚至讓評論區出現了“是AI換臉”的質疑。
? 實際上,“小堂妹”的“本體”兩年前就已存在,她的前份“工作”是在小冰虛擬人電臺做虛擬主播。在一眾主播中,她的人氣最高,后來小冰團隊才決定,“賦予她一張臉”。
? 在行業發展初期,虛擬人造價高,制造方要靠專家企劃,用質量評審的方式來確?!吧a”出的虛擬形象符合市場要求,“做一個必須成一個,不然幾百萬就打水漂了”,李笛說。
? 隨著神經網絡渲染技術成本的降低,小冰得以制造更多虛擬人進行優勝劣汰:投入一批有潛力的、同類型的虛擬人到市場,再讓市場作選擇。制造一個虛擬人的過程,也就是復制人類社會的“偶像選拔”。
? 2022年,小冰本來計劃至少要投入101個“虛擬練習生”到市場,調整后為投入數十個虛擬IP,抖音上的小冰賬號,就是用以“測試”哪種人設和樣貌的虛擬人更受喜愛,流量最佳。最終,“勝出”的“小堂妹”和“夏語冰”,在抖音上播放量累計都超過了1億。
“如果要追求最大性的成功,最簡單的方式是隨大流,觀眾刻板印象是什么,你就得做什么。”李笛表示,從成本上來考量,市場對虛擬人的容錯率很低。
等待彌合的數字偏見
? 技術雖然是中立的,但AI學習的仍舊是人類社會的“知識”。
? AI會學習人腦中的刻板印象和邏輯,甚至是無意識的、隱形的偏見。而在虛擬人賽道中,虛擬人設定也反映出一些人類的固有印象:比如,在偏服務類角色上,品牌和廠商偏好采用女性;而涉及到“體育教練”等偏專業型身份,就會想要一個男性角色。
當下技能教育和技術部門內也存在著嚴重的性別比例失衡。數據顯示,在人工智能開發人員中,僅12%是女性;軟件開發人員中的女性比例低至6%;信息通信技術專利申請人中的男女性別比例為13:1。
? 根據相關機構預測,全球大型科技公司2022年女性員工平均占比約33%,相比2019年小幅增長兩個百分點。其中,擔任技術崗位的女性員工占比較整體女性員工占比低約八個百分點。
? 正因此,在當下市場中,虛擬人的制造者仍喜歡將自身喜好加諸于自家產品。
? “很簡單啊,因為我們(程序員)都是男的,選的都是好看的女性形象?!币晃怀啥继峁┨摂M人技術的公司程序員周京坦言,從制作難度上來說,男女差距并不大。就連膚色也可以調整,一切偏好可被定制。“那我們(造虛擬人)標準就很簡單,老板喜歡?!?/p>
? 他指了指展示屏幕上閃過的4個外觀相似的虛擬人,努努嘴:“沒發現(這些虛擬人)膚色都很相近嗎?膚色偏黑的都被老板否了?!彼聹y,這是為了拉近跟受眾的距離,迎合“白瘦美”的喜好。
? 周京說,他們采集數字人的面孔來源都是網絡公開數據,多是明星、網紅等。為了打造出來的虛擬人外觀的和諧度,會有意加大某些知名明星的面部采集比例,“我們(故意)調得又像又不像,就有點打擦邊球”。
? 一家給文創機構提供數字形象的上市公司項目經理紀希說,他們會給需求方提供多種選擇?!暗恢罏槭裁矗瑱C構方沒有很喜歡男性形象?!?/p>
? “實話說,現在區別算蠻大了,時間再往前撥幾年,一套臉走遍天下?!奔o希說,他們提供的虛擬人,都從基礎模板演化而來,主持人、快消代言人各有各的通識樣貌。而當下,技術支撐已足夠作出精細面部細節,再配以繁復的服飾設計,就能定制出中式國風、潮流風、性感風等諸多風格。
? 就在剛過去的WAIC2022(世界人工智能大會)上,上海社會科學院經濟研究所所長沈開艷也表示,在可預見的時間內,對性別鴻溝造成顯著影響的數字化因素仍將會在數字技術側(即數字技術的研發攻關與試驗)存在,而這有可能延續技術類崗位對女性的歧視和偏見。因此,提升女性數字技能,促進女性數字技術崗位就業,打破數字技術崗位性別歧視仍將是未來的方向。技術能否彌合偏見?還需要一定時間來解答。
(文中紀希、周京為化名)
(摘自《博客天下》趙子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