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石評
卓越的研究工作是保衛國家安全所需的空軍的第一要素
——亨利·哈里·阿諾德

/ 亨利·哈里·阿諾德。
亨利·哈里·阿諾德是美國名將,被譽為“美國現代空軍之父”。第二次世界大戰時期歷任美國陸軍航空兵司令、主管航空兵事務的陸軍副參謀長、陸軍航空隊司令等職,綽號“快樂的阿諾德”。阿諾德是美國空軍唯一一名五星上將,同時擁有陸軍和空軍上將軍銜,是美國陸軍的航空先驅,也是蘭德計劃(Project RAND)的創始人。蘭德公司是全球最大的非盈利政策性智庫之一。
阿諾德畢業于美國西點軍校,曾跟萊特兄弟學習飛行,是美國最早的一批飛行員,創下過6540英尺的高空飛行記錄。年輕時對飛機的特殊鐘愛讓他最終為美國空軍的發展做出了重要貢獻。二戰期間,他提出了現代戰爭中極為重要的概念“戰略轟炸”,并將其理論化、系統化。在他的努力下,美國陸軍航空隊脫離了陸軍控制,獨立組建了空軍。尤其在二戰后期對日本土作戰中,顯示出他對空軍在現代化戰爭中所起的關鍵性作用的遠見卓識。他曾豪邁地說:無須陸軍和海軍去發動那種傷亡巨大的登陸作戰,美國的戰略空軍足夠解決問題!作為對他這種豪邁說法的佐證,1945 年8 月,在阿諾德的陸軍航空隊對廣島和長崎投下兩顆原子彈后沒幾天,日本便宣布無條件投降。
如果說戰爭成就了阿諾德作為杰出軍人的榮耀,那么戰后他在理論研究方面的重要貢獻則讓他更為世人所記住。“卓越的研究工作是保衛國家安全所需的空軍的第一要素”是他一生的座右銘。顯示出他對研究工作尤其是空軍研究工作的熱愛和重視。事實上,阿諾德一生都注重理論研究,他曾長期潛心鉆研航空技術和航空兵戰術,寫下了《飛行故事》《飛行員與飛機》《空戰》《陸軍飛行員》和《全球性使命》等著作。
他的理論研究最突出的特點是和現實結合得非常緊密,具有極強的現實指導性和未來預測性,他也因此名聲大振。最有名的兩個例子,一個是《我們站在何處》的絕密報告,另一個是關于朝鮮戰爭的預測。
二戰結束后,阿諾德找到了他的老朋友美國空氣動力學家馮·卡門,兩人著手建立了一個由馮·卡門領導的科研顧問團,研究未來二三十年的空軍發展方向。當時的成員就包括馮·卡門的高足、我國“兩彈一星”元勛之一錢學森。這個科研顧問團在1945 年年底提交了一份名為《我們站在何處》的絕密報告,報告預測了影響戰后空軍發展的八大“基本現實”,即:(1)飛機,無論是飛行員駕駛還是自動駕駛,其速度會遠遠高于音速(超音速飛行);(2)因為空氣動力學、推進和電子控制的發展,無人設施會將毀滅性武器投送到遠距離目標,這個距離可達幾千英里(洲際彈道導彈);(3)小劑量的爆炸物將導致范圍幾千平方英里的大規模損毀(核武器小型化);(4)目標追蹤導彈將進一步完善目前對付飛機的防御系統(防空導彈系統);(5)只有當飛機或導彈以極高的速度運行方能侵入由此防御系統保護的敵區(高超音速突防);(6)戰斗命令和每架飛機間的完美通訊系統會被創建(機載通信系統);(7)飛機的定位和觀察目標、起飛、導航和著陸、通信等,將不受視線和天氣的限制(飛機全天候起降作戰);(8)裝備齊全的空中力量能遠距離轟擊目標、并能在空中補充供給(遠程戰略轟炸機與空中加油),等等。
時隔70 多年,當我們再回看這一份報告時依然稱得上是振聾發聵,上述的八大預測都已經全部變成了現實,而且代表了美國空軍戰后長期以來的發展方向,而這一切,都離不開阿諾德的巨大影響力。
另一個是朝鮮戰爭的例子。為將自己的研究事業進行到底,1948 年,阿諾德拿出100 萬美元,網羅了包括軍事、情報、歷史、數學、心理、統計學等等的大批人才,在加利福尼亞成立蘭德公司,成為當時美國最強大的“智庫”,主要任務是為美國政府、軍隊尤其是軍火商提供有價值的信息與咨詢服務。蘭德公司成立不久對朝鮮戰爭的精準預測,讓這家智庫名聲大噪。
朝鮮戰爭爆發前,蘭德公司發表過一個報告,預測美國會幫助韓國進攻朝鮮,且把美國可能的進攻方式以及時間表給了美國軍火商。果不其然,美國隨后出兵朝鮮。之后,對中國會不會出兵朝鮮,蘭德公司又寫出了《中國將出兵朝鮮》的預測性報告,并開價500 萬美元(當時是一架先進戰斗機的價格)賣給美國政府,內附380頁的研究資料。報告斷定:一旦中國出兵,美國將輸掉這場戰爭。美國對華政策研究室的官員們認為:當時的中國無論人力、財力都不具備出兵的可能性,認為蘭德公司是在敲詐,是無稽之談。而戰局的發展和蘭德公司預測的結果完全一致。從朝鮮戰場兵敗回國的麥克阿瑟曾感慨地說:“我們最大的失誤是舍得幾百億美元和數十萬美國軍人的生命,卻吝嗇一架戰斗機的代價。”事后,美國政府又花了200 萬美元,買回了那份過了期的報告。朝鮮戰爭無論開始還是結局,都被蘭德公司言中。蘭德公司也因此被稱為美國的“預言師”。
阿諾德用實際行動證明了軍事研究的重要性,因為先進的軍事理論,不僅是軍隊建設得以健康發展的必要條件,也是戰爭制勝的重要因素。縱觀人類文明的進步,尤其是發展進程的重大躍升,首先是從理論躍升開始的,軍事領域的革命更是如此。軍事上的重大理論突破,必然會孕育出作戰形態、作戰樣式、作戰手段等的新變化,敵我雙方的較量,在一定程度上也是軍事理論、軍事思想和軍事戰略上的較量。
從阿諾德主導的美國空軍和蘭德公司的經驗看,軍事理論研究的生命力不外乎三個方面:一是實用性,即能夠指導當下的軍隊建設和發展;二是前瞻性,即能夠準確預測出該方向的發展前景、趨勢和可能的變化;三是要有方法,能夠找到理論和現實相結合的有效路徑和解決矛盾問題的思路、辦法等。
第二次世界大戰后,世界各大國均加強了軍事理論研究,且不惜投入巨大的人力、物力和財力。據統計,二戰后全球規模的軍事研究與發展增長率比軍備開支的增長率平均超過4—5 倍,世界軍費開支中有10—15%是用于軍事發展與研究。而現代科技的飛速發展,也已經讓軍事理論的研究幾乎涵蓋了所有先進的科學領域,以至于日益增長的軍事科學力量,可能會產生嚴重的政治、經濟甚至精神等方面的影響,甚至打亂科學發展的優先順序。
因此,加強軍事科學理論研究,為未來的軍隊建設和作戰提供科學的指導,是迎接世界新軍事變革挑戰必須要面對的課題,這個問題認識不足,未來是要吃大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