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州丹寨縣排莫村苗族蠟染的傳承與發展研究

王菲，楊青

（貴州民族大學，貴州 貴陽 550025）

0 引言

黔東南丹寨縣苗族蠟染被評為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以排莫村最為盛名，排莫村蠟染是貴州蠟染藝術的典型代表之一，是世界上最早、最大的蠟染藝術發源地，擁有獨特的蠟染藝術文化，被中外朋友譽為“蠟染藝術之鄉（鳥圖騰部落）”和“東方第一染”的美稱。對沒有文字的苗族來說，苗族蠟染的傳統紋樣更能深刻地表現出“白領苗”在紛繁復雜的蠟染紋樣中尋找苗族先民對原始生活的認識和理解，表達苗族先民們對本民族圖騰標志的崇拜。苗族蠟染是中國苗族傳統手工藝之一，蠟染紋樣作為苗族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承載著豐富的民俗寓意，被苗族婦女一直流傳沿用至今。

1 排莫村苗族蠟染的歷史淵源

苗族蠟染是用蠟根據一定的圖案用銅刀畫在白色麻布上來制作純手工印染工藝。“蠟染”最開始出現在《一切經音義》卷五十《眾纈》由唐代慧琳些編寫。蠟染在中國古代稱為“蠟纈”，“纈”是在印染過程中染上色的布料，它的出現影響著我國古代印染工藝的發展。在貞觀三年，東謝地區的首領謝元深入朝參見唐太宗，他身穿“卉服鳥章”服飾。這個謝元深就是當時丹寨、雷山、三都、榕江一帶的苗族首領。此外在苗族民間還有關于蠟染的優美傳說故事和長篇敘事詩歌。在苗族傳說中，蠟染的出現跟一位叫瓦爽的女神有關。相傳天地初開之時，女神瓦爽想制作一把撐天大傘，她請來蜂蜜之神在衣物上起舞，用蜂蠟制作圖案，并邀請槐藍屬植物之神將布料染成靛藍色后，她把布料伸展到框架上，天傘就制作完成了。之后，女神將蠟染技藝傳授給兩位苗族女孩阿卜和阿仰，這項古老的技藝經兩位苗族女孩之手傳授給了其他苗家女子。

2 排莫村苗族蠟染的藝術風格及紋樣

2.1 蠟染的藝術風格

蠟染屬于防染技藝，苗族蠟染是我國古代發展到現在的染色工藝和蠟畫相結合的手藝。丹寨縣排莫村的苗族蠟染的藝術風格主要是以粗獷、豪放、剛健、古樸[1]。排莫村苗族傳統蠟染工藝的對稱的幾何紋樣突出，利用生活環境中的植物和動物，傳承至今依舊保持著古老的技法。另外,在排莫村的苗族蠟染用寫意的表現手法來繪畫圖形，熟練的蠟染傳承人在繪畫蠟染圖形時隨性灑脫、不拘章法、大膽變形、構思巧妙、簡潔大方。蠟染紋樣取材于自然界，是客觀事物的反映，因此，需要將變化與統一的規律融入紋樣設計之中，這樣才能賦予蠟染紋樣作品強烈的形式美感，從而產生誘人的藝術魅力[2]。

2.2 蠟染紋樣

2.2.1 幾何紋樣

排莫村苗族蠟染幾何紋最主要的特征是簡潔有力，整齊對稱，展現出苗族先民對美好生活的期望。幾何紋樣主要分為：一是銅鼓紋樣，象征著苗族同胞對祖先的緬懷，祈求五谷豐登的美好愿望。銅鼓是苗族祖先在戰斗中用來指揮作戰的工具，從戰場上走進苗族同胞們的祭祀儀式上，承載了苗族人民共同的生活經歷。二是馬蹄紋樣，作為精神符號承載著出苗家人民對歲月和親情的眷戀。馬蹄紋樣在丹寨縣排莫村苗族蠟染中流傳時間最久的蠟染紋樣之一。馬蹄紋顧名思義就是以馬蹄為原型，進行變形升華，抓住“形”的精髓發揮想象力進行大膽創新設計得出。三是窩妥紋樣，展現出苗族婦女的心靈手巧，也傳達出春耕時節的到來。窩妥紋樣是一直保留著原始韻味的幾何圖案，現在常被稱為“千年窩妥”。窩妥紋樣看上去像漩渦，由一層層圓圈組成，排列有序，圓圈與圓圈之間比較密集，但相互之間不能有交叉重合的地方，怕破壞整個紋樣的平衡。

2.2.2 動物紋樣

在丹寨縣排莫村動物紋樣都是經過簡化變形得來的，是苗族蠟染紋樣的重要組成部分。其主要包括：第一，錦雞鳥紋樣。鳥紋樣中的鳥是指“錦雞鳥”，是黔東南苗族重要的圖騰崇拜，苗族祖先為了報答錦雞鳥用生命換來苗族同胞的希望，拯救了處于饑荒中的祖先們，祖先就把錦雞畫在衣服上，以表懷念。第二，交魚紋樣。交魚紋是一對正在交配的魚兒，將其作為蠟染紋樣主要是對魚的一種生殖崇拜的象征。外面是兩條魚組成一個圓形，魚的中間是像“S”形的線條隔開，將圓分為均勻的兩個部分。魚的生育能力非常旺盛，苗族祖先希望自己的枝葉茂盛，所以苗家人民在節慶上會將魚獻給祖先，希望祖先保佑后代繁衍更多的子孫后代。第三，蝴蝶紋樣。蝴蝶紋源于苗族古歌中的《妹榜妹留》與《十二個蛋》。傳說蝴蝶媽媽是楓樹孵化出來的，在它誕生時周圍山發出五顏六色的光。在苗族中蝴蝶被認為是生殖和美的符號，在苗族蠟染紋樣中蝴蝶紋樣的位置是不可撼動的，從側面展現出苗族人民對祖先的崇拜。第四，龍形紋樣。龍形紋樣的圖案較多，每個地方的龍形圖案都不一樣，丹寨縣排莫村主要“鳥頭龍”頭部是鳥的形狀，身體卻是龍的形狀；還有一種是“魚尾龍”，龍形的身體較短小，同樣是鳥形狀的頭部，尾巴與魚的形狀相似，兩種都展現出憨態可掬、稚拙天真的形象。龍紋樣寓意是生命的繁衍，期望龍能夠保護庇佑生命的延續。

2.2.3 植物紋樣

苗族蠟染中植物紋樣是苗族祖先代代相傳，慢慢述說的生活情感。植物紋樣的傳承是為了讓苗族子孫后代感恩自然界，崇拜且敬畏它們。主要分為：一是梨花紋樣。相傳，苗族祖先走到“梨花坳”（地名），看到梨花盛開的魅力場景讓奔波勞累的苗族祖先增強生活的信心，認為自己的族群應像梨花般蓬勃興旺[3]。梨花紋樣通常會在小孩身上看到，希望孩子能夠平安長大。梨花紋樣是吉祥的象征代表著對生命充滿希望。二是石榴紋樣。石榴紋樣是以石榴為原型進行簡單的變形，因為石榴的石榴籽密密麻麻，顆顆飽滿，晶瑩剔透，所以苗家人就將石榴紋樣看作是多子多福，子孫興旺的吉祥符號。石榴紋樣主要是用在背扇、床上用品中，祝愿苗族同胞對生命的無限延續、種族繁衍興旺。代代繁衍，生生不息代表著碩果累累的秋天，給人帶來喜悅的氣氛。

3 排莫村苗族蠟染的發展現狀及問題

3.1 發展現狀

作為一種生活方式的“藝術”，排莫村苗族蠟染是苗族民俗文化活動中重要內容。在審美、需求多元化下，排莫村苗族蠟染的發展分別朝著三個方向發展：一方面，滿足生活層面，審美多元化。苗族蠟染技藝的產生是為了苗家人自己的需求而創造出來的藝術，前期主要生產女性服飾、嬰幼兒的背帶、床上用品、喪事用的喪單等，特別注重實用功能。目前大量從事蠟染產品加工的手藝人所生產的蠟染產品主要是用于服飾加工、床上用品及其他物品。與此同時，受外來文化的影響，從注重實用功能轉移到審美功能，升值收藏價值。如部分精美及年代久遠且具有深厚民族文化價值的蠟染作品會被收購，走進收藏界和博物館，成為原生態苗族蠟染傳統技藝的展現和研究對象。另一方面，增添旅游文化內容，衍生文創產品。開設苗族蠟染制作技藝作為旅游中的文化體驗，增加了游客的情感體驗。同時利用苗族蠟染的制作技藝、蠟染紋樣等為題材，開發出一個系列的主題產品。現代文化對民間文化的分析與研究必須與精神層面緊密相連，因此民間藝術的原生符號必須被分解，只有分解之后才能夠進行重新組合[3]。

3.2 發展問題

3.2.1 傳承人斷代

苗族婦女是苗族蠟染技藝的主體部分。但隨著經濟的發展，女性外出求學和務工的數量逐年增加，加之人才不愿返鄉發展等現象，導致苗族蠟染制作技藝的傳承人流失嚴重。久而久之，傳統技藝的傳承發展出現了傳承人稀少，甚至沒有傳承人的情況，同樣的排莫村的蠟染技藝也面臨著傳承人斷和稀少的問題。丹寨縣非常出名的苗族蠟染傳承人主要有楊芳，在2018 年5 月入選第五批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項目代表性傳承人。王阿勇在2012年12 月入選第四批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項目代表性傳承人。

3.2.2 生產力不足

排莫村主要依靠種植經濟作物來維持一家人的基本生活開銷，只留非常少的土地來種植麻，而蠟染制作最不可缺少的就是麻。另外，蠟染產品的制作主要依靠苗族婦女們手工完成，從種麻-織布-畫蠟-染色-晾曬-洗蠟-晾曬-縫制經過這些復雜工序才能得到完整的蠟染產品。目前，隨著到自動器械化時代的發展，器械生產的速度遠超手工生產，讓許多蠟染手藝人丟掉這項手藝，導致苗族蠟染的生產力嚴重不足。

3.2.3 品牌意識弱

貴州旅游經濟帶動了丹寨縣排莫村的經濟發展，人們慢慢忽略了原生態的民族特色，缺乏實際經驗，過度追求經濟利益，從而導致當地的民族文化資源規劃理論連篇，卻沒有真正落到實處。在排莫村大部分苗族蠟染傳統技藝傳承人有很大的局限性。例如，在當地年齡較大的蠟染傳承人只知道使用傳統的制作方法來完成手工藝品，滿足不了當代人們的審美，使得排莫村苗族蠟染很難在同行業脫穎而出。雖然，當地政府也對傳承人進行統一培訓，教授一些發展相關的課程。但由于傳承人的年齡較大和文化水平較低，無法達到理想的效果。

4 排莫村苗族蠟染的發展對策

4.1 加大扶持力度，建立傳承機制

苗族傳統蠟染技藝的傳承方式大部分是口傳心授，傳承人斷層可能導致傳統蠟染技藝失傳，所以政府應該加大政策扶持力度，建立起青少年為主體的傳承機制。在排莫村中的年輕一輩們主要接受九年義務教育，國家不僅希望繼承傳統精神文化，而且希望新一代追求富涵個性的新時代文化。在學校教學中應引導學生在實踐中學習自己民族的歷史文化、民俗文化等，讓其從民族文化中找到民族自豪感。近年來，許多高校陸續創辦傳統技藝的傳習班，以貴州民族大學人文科技學院為例，創辦了民族民間文化教育傳承創新重點研究基地，開設苗族刺繡、苗族蠟染、水書、剪紙、布藝等培訓班，宣傳了民族文化，培養了學生的興趣，增加了傳承群體。

4.2 擴大生產規模，注重產業發展

由于排莫村的交通、人才、技術等多種因素的限制，使得排莫村的經濟發展緩慢。因此，如何因地制宜發展當地的蠟染產業化發展是重中之重。在排莫村幾乎每家每戶都會苗族傳統蠟染技藝，苗族傳統蠟染技藝進行產業化的發展必須界定好保護范圍、堅持苗族傳統蠟染特色，深入挖掘文化內涵，以苗族文化作為基礎支撐，使用創作手工和材料，在其基礎上進行創新，使蠟染產品保持其文化內涵的同時還富有創新元素，拓展苗族蠟染的使用范圍，擴大生產規模。此外，要將苗族蠟染的審美性與現代人的實用性與審美相契合，無論是款式、圖案紋樣、外形的包裝都需要具有代表性和時尚性。在此基礎上，將苗族蠟染進行產業化打造，以此帶動排莫村的經濟發展。

4.3 明確特色定位，打造蠟染品牌

近幾年，苗族蠟染制品已經遠銷海外，其服飾走向國際T 臺秀，備受外國人的喜愛和關注。但在中國苗族蠟染的影響力及知名度相對較低。苗族蠟染產品品質參差不齊，競爭環境惡劣、同質化嚴重，價格偏高等現象，由此可以明顯看出其根本原因在于缺乏獨特的民族手工藝品牌。對于排莫村苗族蠟染來說，競爭優勢的空間較大，是中國少數民族特色村寨，相對其他地方的蠟染來說特色更加鮮明。另外，也可以利用丹寨縣蠟染產品在國外的知名度來明確苗族蠟染的定位，可以考慮做跨國電商產品，打造屬于排莫村苗族蠟染的品牌。同時，必須找準自己的品牌標準，走品牌化建設道路，獲得更多市場的認可。因此，樹立品牌，依托品牌效應，將苗族蠟染特色特點全方位激發出來，避免身陷民族產品同質化的泥潭中[4]。

5 結語

苗族蠟染是千年歲月沉淀后流傳下來的苗族人民的智慧結晶，是中國苗族傳統手工藝之一，以其獨特的紋樣和寓意而備受關注。蠟染紋樣作為苗族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承載著豐富的文化內涵，對于苗族文化的發展和傳承具有重要意義。排莫村的苗族蠟染，通過其經典的紋樣風格和蠟染技術，表現出苗族蠟染的民族特色和藝術魅力。在蠟染紋樣中尋找苗族神秘的圖騰崇拜和民族文化密碼，透過紋樣傳達出對苗族祖先的尊敬、生殖繁衍的崇拜、對生活美好的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