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的姿勢

☉古 鑒

讀到有人描寫桂花飄落的句子——“金色的花瓣飄落一地”，不由得想到了花落的姿勢。

在很長一段時間里，我也一直用“花瓣飄落”或“花瓣凋零”來描繪所有花落的姿勢，包括桂花。直到有一天，我讀到一篇文章，其中一句話讓我印象深刻：“春天的花，是一瓣一瓣飄零的；秋天的花，是整朵整朵萎謝的。”

于是，我開始觀察花落的姿勢。真是不看不知道，花落的姿勢原來如此奇妙。春天里的花，無論是梅花、迎春花、桃花，還是櫻花、梨花、油菜花，它們不是一朵一朵地萎謝，而是一瓣一瓣地飄落。花瓣紛飛，似雪片般飛舞，漫天飛雪，滿地花瓣，且依然色澤艷麗。也許因為春天的花期短，這才導致花開花落的時間相對集中，一夜之間，花開滿樹；幾日之后，花落繽紛。而秋天的花，包括一些夏天里開放的花，如紫薇花、凌霄花、美人蕉、牽牛花、木槿花、菊花等，花落的景象是，一朵一朵地枯萎之后慢慢地凋落，花瓣落地時早已失去了花開時的絢爛。也許是秋天的花期較長，所以花開花落的時間漫長。真是花開不緊不慢，花落不急不忙；花紅百日，花落數月。

秋天里也能見到“落花雨”，那就是“桂花雨”。桂花雨的出現，一在自然，桂花盛開時常會遭遇秋風秋雨的侵襲，于是，形成了“桂花雨”；二在人為，收獲桂花，不是采摘，而是“搖”，搖下來的桂花是成熟的、完整的、新鮮的。

桂花的花朵很小，不仔細看，以為滿地花瓣，但細細一瞧，全是花朵，一朵四瓣，清晰可見。

春天的花為什么是一瓣一瓣地飄落？秋天的花又為什么是一朵一朵地萎謝？花兒在不同的季節展示不同的花落姿勢，這意味著什么，昭示著什么？或許，春天的花開得太早、太匆忙，它們對生命有太多的留戀與期待，它們不想一下子就離開美好溫暖的春天，所以才一瓣一瓣地飄落，以表達對生的依依不舍？秋天的花則經歷了漫長的孕育，它們甚至已經體驗了夏日熱烈的擁抱，對生命有了真切的體悟，所以才那么淡定坦然，表達的是一種曾經滄海后的從容不迫？

無論是春天的花落，還是秋天的花落，它們的姿勢都是生命最后的姿勢，一種神奇而完美的姿勢。相信其中一定有某種奧秘，只是我們還沒有完全讀懂罷了。

（沙漠孤鴻摘自《哲思》2022年第11期，曾 儀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