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爾卡特茲的養鳥人

☉郁喆雋

在美國加州舊金山灣里有一座面積不足0.1平方公里的小島——阿爾卡特茲，這個詞原本是西班牙語里的“鵜鶘”。島上棲息著不少鵜鶘，“初來乍到”的西班牙人就用這個詞命名了該島。它另一個更廣為人知的名字是“惡魔島”。20世紀30年代到60年代，島上曾經有一座最高安全級別的聯邦監獄，里面關押的幾乎都是“十惡不赦”的罪犯。不少好萊塢電影人以這個島為背景或者原型，創作出一些經典的“越獄”作品，例如《勇闖奪命島》和《逃出亞卡拉》。

然而，最讓人唏噓的或許不是那些試圖逃離的囚犯，而是“安心服刑”的人。電影《阿爾卡特茲的養鳥人》中的羅伯特·斯特勞德就是其中之一。影片根據真人真事改編：斯特勞德在1909年因謀殺罪而被判12年有期徒刑。他在麥克尼爾島服刑期間又因為謀殺一名獄卒而被改判死刑，后獲威爾遜總統特赦改為終身監禁。雖然逃過了絞刑，但可以想象他的絕望——一個30歲的男子，在未來可預見的每一天里，都不得不獨自面對牢房的四壁。按照判決，他既不能參加獄中集體勞動，也不能和其他囚犯進行面對面的交流……

或許恰是絕對的絕望催生了意想不到的改變。1920年6月的一場暴雨之后，斯特勞德撿到了一只奄奄一息的小麻雀。他在囚室中為麻雀搭了窩，并用濡濕的面包喂它。他從此開始養鳥，一發不可收。最多的時候，斯特勞德在自己的牢房里養了150只金絲雀，甚至被允許通過郵件對外出售金絲雀。1927年他還克服萬難，獨自找到治療金絲雀出血熱的藥方，后來還在著名的鳥類期刊上發表了論文。1933年，他出版了專著《金絲雀的疾病》。

電影《阿爾卡特茲的養鳥人》劇照

作為一個旁觀者回看斯特勞德的一生，不可謂不可悲。他總共被囚54年，其中40年為單獨囚禁，17年被關押于阿爾卡特茲。但是在某種意義上，斯特勞德的一生又比不少人“幸運”——他找到了自己的使命，養鳥和研究鳥類。這也幾乎成了他人生的意義。這個惡魔島上的“鳥人”用盡一生回答了兩個終極問題：人會改變嗎？會的，但是很難。人活著有意義嗎？有的，但很稀少。假如將人生視為一段旅程的話，又有哪個人不需要找到自己的小麻雀？

（韶 琰摘自《書城》2022年第1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