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毅

《道德情操論》的作者是世界經濟理論的鼻祖亞當·斯密,他的偉大著作《國富論》在世界政治、經濟舞臺上如雷貫耳,可誰曾想到他一生中最為鐘愛、花心血最多的著作卻是《道德情操論》。溫家寶曾在公開場合多次向公眾推薦《道德情操論》,他號召企業家、社會都應具備高尚的情操,并提到自己經常抽空反復閱讀此書。不少經濟學界的“大牛”,在著作等身之時常常提醒學界和社會,應該對《道德情操論》予以更多的關注和理解,他們將經濟理論和道德情操比喻為國家運作的兩只“大手”,互為補充,缺一不可。
從亞當·斯密傳世的這兩部宏偉著作來看,似乎表面上能夠體現這種平行、對稱的兩種社會運作力量,但從《道德情操論》的內容看來,作者透露了他完整的構想:社會政策的目的應該使民眾獲得更大的福祉,而關鍵就在于政策決策者應具備高尚的情操,并依據這種立場作出政策選擇。基于這樣的社會理想,亞當·斯密將畢生的精力都奉獻在探究政府應作出何種政策以利于社會的問題上,顯然《國富論》中的社會經濟運作規律與政策的提出,只是他宏大理想抱負中的一部分。非常遺憾的是,他沒能完成其余社會領域的政策探究就離開了人世。
要理解《道德情操論》,需要了解亞當·斯密的生平。他14歲入大學學習哲學,17歲入牛津大學深造,25歲任愛丁堡大學講師,可謂是“天才少年”。亞當·斯密的人生經歷可謂“年輕有為”:36歲寫出《道德情操論》,53歲寫出《國富論》。由于《道德情操論》風評極佳,亞當·斯密有機會于1764年辭去格拉斯哥大學的教職,應聘擔任某位貴族子弟的家庭教師。該職位酬勞豐厚,使他不僅有機會于1764—1766年陪貴族子弟到法國游歷,結交法國哲學翹楚,而且也保障了他有雄厚的經濟能力于1766年回國退隱到故鄉陪伴孤母。在家中,他開始將全部精力轉向《國富論》的撰寫中。看他的簡介,我還有另一個感觸:18世紀初期英國就有了如此發達的教育體系,形成了一個社會發展與進步的良性循環系統,即吸納天才型學生—學習“西方哲學”—有為青年到大學任教—寫出傳世著作。
《道德情操論》這本書的特點有兩個:論述之抽象,讀后讓人思維“發瘋”;理論之現實,讀后讓人熱血沸騰。贊嘆作者思維之縝密和宏大!《道德情操論》的開篇和全書的研究主線,是對人類“同情感”的論述。在亞當·斯密看來,人類道德的基礎是“同情感”,判斷人類道德的關鍵也是“同情感”,他從本體、客體多重不同角度對“同情感”的產生機制、產生程度以及如何認識不同性質的“同情感”進行了更多系統的討論。令人感慨的是,200多年前,遠在大西洋島國的英國鄉村,資本主義萌芽才剛剛興起,這位30多歲的大學教師將“同情感”作為研究的重點,對人類社會的道德情感問題提出了一個跨越時代和空間的永恒思考。
亞當·斯密對道德情操的論斷,顯然是超前且有預見性的。當人類進入冰火兩重天的19世紀資本主義社會,看到一邊是繁榮的經濟貿易,一邊是貧富差距懸殊的社會剝削時,歡笑和眼淚在不同人的心中流淌。即使進入20世紀,甚至是21世紀,盡管人類社會取得了巨大進步,不平等和憂傷仍不少見。人類對于“同情感”的呼喚和渴望,從來沒有中斷。相反,在一個物質高度發達的時代,人們更顯孤獨和不安,來自他人的救濟、關愛和慰藉更加難能可貴。
國家在經濟迅速崛起的同時,必然會面臨諸多社會矛盾和社會挑戰:社會差距、道德堅守等問題,在叩問著有良知人的心靈。在人心向富的同時,社會的“同情感”是增多了還是減少了?當亞當·斯密用“兩只手”,分別同時拿出他的兩部著作《國富論》和《道德情操論》的時候,作為后世的我們,該作如何思考和選擇?基于“同情感”,有助于我們從另一個角度,審視社會面臨的諸多矛盾和困局,也有助于社會個體在塑造個人道德底線的同時不斷自省。
亞當·斯密宏大的政治理想,就是希望政治家能將他的道德情操原則應用于國家政治體系之中。他或許為社會政策的制定者指出了一個方向或者一種原則:政策制定者需要有美好的道德情操,將良好的制度愿景變成社會良知的暖流。當然,更為重要的一點是,作為社會個體,對于自身“同情感”的自覺和自省,卻是能夠把控和培養的。一個社會和民族未來的希望,也正是一個個有著良好道德情操的公民所組成和推動的。
無論是富足還是貧困,無論是歡樂還是憂傷,人類逃脫不了“孤獨”。人類孤獨的本質,在加西亞·馬爾克斯的曠世巨著《百年孤獨》中有最深刻的闡釋。因為這個本質,人們都渴望一份來自他人、來自社會的“同情感”。我想象,當弱勢群體需要社會的廣泛援助時,社會會給予他們更多的關愛和人性化考量;當需要幫助的人們伸出呼喊的雙手時,與他們近距離面對的人們不僅能投以和善的目光,并會“拔刀相助”。我相信,一個充滿陽光的社會,應該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