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丁東 趙國偉 董真祎 攝影◎陳澍祎

蒙曼,女,滿族,1975年1月出生,中共黨員,中央民族大學黨委委員,歷史文化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黨的十九大、二十大代表。曾榮獲北京市三八紅旗獎章、首都勞動獎章,被評為北京市優秀共產黨員。
新年剛過,我們采訪了蒙曼教授,她戴著一副秀氣眼鏡,言談間透出知性風范。
“在現場聆聽黨的二十大報告,是一種什么樣的體驗?”“要看銀山拍天浪,開窗放入大江來。”蒙曼笑著以宋代文學家曾公亮的兩句詩描述自己的感受,“黨的二十大像是一扇窗,透過這扇窗,我們能看到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時代化閃耀著真理的光輝。”
這就是蒙曼,對黨的事業和傳統文化有著熾熱的追求與熱愛,話語如她的為人一般隨和又充滿詩意。
黨的二十大代表、全國婦聯兼職副主席、知名文化節目主講人……蒙曼有諸多社會身份。但她卻說:“所有的一切都源于我是一名老師。”
蒙曼的父母是家鄉河北省平泉縣的教師,是全縣英語教學的開拓者。從小耳濡目染,蒙曼把教師看作“神圣的職業”。
20世紀70年代末到80年代中期,鄉鎮中學沒有英語教師,這意味著許多學生高考要比其他地方學生少一門課的分數。蒙曼父母是天津外國語大學英語專業的高材生,二人被緊急抽調來培訓鄉村英語教師。“那時爸爸當班主任,媽媽負責講課。學生都是鄉鎮中學年輕的代課教師。”夫妻二人自己編教材,一天講8節課,5年輪訓了5期學員。
那時,母親不敢請假,因為覺得“一節課也耽誤不起”。牙疼的舊疾犯了,母親就在教室里放上兩只大水桶,一只裝涼水,疼時含口涼水吐到另一只空桶,麻痹牙神經。但轉過頭,她便神采奕奕地繼續講課,回到家卻累得連話都說不出來。“她是我一輩子追趕的教學榜樣。”蒙曼說。
博士研究生畢業后,蒙曼兌現了初時的諾言。她回到母校中央民族大學教書,因為沒有房子,她的碩士導師慨然邀請她住進了自己家里。“那時我沒交過一分房租,也沒做過一次晚飯,就安心忙自己的。這種師生間的情誼,總是無時無刻不觸動著我,也鞭策著我。”
在教師崗位,她一待就是二十余載,今天已是桃李滿園。學生有了成績,她開心;生活中遇到困難,她傾力相助;事業上要轉行,她表示理解;得知學生在扶貧攻堅中犧牲,她心痛又自豪……許多學生畢業后都成了她無話不談的朋友。

1.蒙曼在黨的二十大會場
蒙曼是位好老師。
她講毛澤東主席的詩,會從偉人心中的中國“大十字構造”去講:“‘茫茫九派流中國,沉沉一線穿南北。’長江九派,是中國的一橫,京漢鐵路,是中國的一縱。面對這自然與人文的中國,他抒發了一種舍我其誰的豪情。”
她講納蘭性德的詞,則從民族融合的視角去看。“‘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關那畔行,夜深千帳燈。風一更,雪一更,聒碎鄉心夢不成,故園無此聲。’出身于滿洲葉赫那拉氏的納蘭性德,故鄉本在榆關外。滿洲入關不足40年,他卻將北京當作了故鄉。事實上,納蘭性德的認知沒有錯,無論從哪里走來,我們都有同一個故鄉——中國。”
講解總是角度新穎又立意高遠,看似枯燥的史實在她的課堂上熠熠生輝。
蒙曼說,沒有天生就會講課的老師。“我有個訣竅,在上講臺前爭取給不同的人講3遍,不斷完善內容。”2002年,從北京大學歷史系博士研究生畢業后,蒙曼回到她本科、碩士階段的母校——中央民族大學做老師。
第一學期,學校給她排了3門課。年輕的蒙曼要面子,怕講不好課丟臉,便每天備課到凌晨兩三點。她對著鏡子設計手勢,錄下聲音調整語氣。“我在每個教案上都會標注好,這個地方要講一句什么學生們能懂,那個地方要說一個什么笑話大家會笑。”感覺差不多了,她便給非歷史專業的室友一遍遍試講,“看見她笑了或點頭,我就知道這個環節過關了。”“放心講吧,我都背下來了。”室友打趣她。
看似舉重若輕的講解,在這樣的反復思忖中日臻完善。從講臺下到屏幕前,從幾十個學生到數百學生,再到成千上萬、上百萬觀眾……蒙曼永遠談笑風生、鎮定自若,故事百轉千回,觀點一語中的,她早把專業精神扎根在了心里。
對教學的孜孜以求,讓蒙曼的公共課一課難求。每學期初,學生在教學系統上選她的課要拼“手速”。“蒙老師的課堂,容納幾百人的教室也不夠用,樓梯處都坐滿了人。”法學專業大二學生小張說,“大家都知道她很和氣,愿意去‘蹭課’。”在她的課堂上,有推著嬰兒車懷抱孩子聽課的家長,也有連續5年聽同一門課的退休老人。無論什么樣的學生,蒙曼都欣然歡迎。
作為隋唐五代史以及中國古代女性史的研究學者,蒙曼近年來將更多精力致力于講好中國故事,提高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傳播影響力。在她看來,優秀傳統文化是中國人代代傳承的文化基因,也是中國人相互識別的文化密碼,支撐著中華民族歷經五千余年生生不息、代代相傳、傲然屹立。
“講清楚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是中華民族的突出優勢,是我們最深厚的文化軟實力。”蒙曼希望把歷史講得更生動有趣,讓更多的普通人愛上歷史。她至今記得中央電視臺《百家講壇》的編導魏學來講過的一句話——“要心里想著人民”。“話聽起來比較‘泛’,卻很實在。”蒙曼說,“‘人民’不僅是你的學生,更包括老人與小孩,有學問高的也有學問低的,要盡可能讓大多數人聽懂。”
2006年年底,中國人民大學教授孟憲實先生在《百家講壇》講唐史,得知編導正為下一任主講人的人選苦惱時,便力薦了自己的師妹蒙曼。然而,當魏學來風塵仆仆趕到學校“面試”時,蒙曼已經下了課。
魏學跟她溝通之后,蒙曼叫住還沒走的學生,即興講了20分鐘的《武則天》。魏學來當場拍板,蒙曼便成為《百家講壇》最年輕的主講人。

3.蒙曼(左)與同學討論
但具體怎么講,蒙曼心里拿不準。于是,就有了上述對話。很快,她就領悟了這話的真實含義。有次錄節目,蒙曼講道:“眾所周知,王與馬,共天下。”編導及時提醒:“蒙老師,誰是王、誰是馬,怎么‘共天下’?”蒙曼隨即意識到,理解這句話需要一定的歷史知識。要照顧更多人的學識水平,應該立刻調整——她減少專業術語,按人情與人性來理解歷史。
憑借深入淺出的講解,蒙曼一下為公眾熟知。她又先后被邀請到中央電視臺《漢字拼寫大會》《中國成語大會》《中國謎語大會》《中國詩詞大會》做點評嘉賓,每次都不遺余力地普及歷史文化知識。
北京奧運會期間,蒙曼受邀在“祥云小屋”講授中國故事,受到奧組委和文化部嘉獎;北京冬奧會籌備期間,她擔任制服裝備委員會專家組成員,并在《冬奧公益大講堂》講解中國古代冰雪文化;在婦聯履職期間,她擔任家庭閱讀推廣大使,出版《寸草春暉》和《哲婦——蒙曼女性詩詞課》,為女性文化建設出力……“這些社會工作對我來講永遠不是分外事,而是必須盡心盡力的分內事,因為作為一名共產黨員,黨的事業就是我自己的事業。”說到這些,蒙曼的語氣平和如初。

5.蒙曼(前排右二)在現場聆聽黨的二十大報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