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海敏
近年來,伴隨互聯網普及、大數據積累和算法擴張等工作的展開,我們正逐步進入以算法為核心、以萬物互聯為前景的人工智能時代。從技術層面來講,當前我們正經歷以深度學習為技術基礎,以人工神經網絡為主流的第二次人工智能發(fā)展浪潮。[1](p14-24)但是,任何事物的發(fā)展成熟都具有階段性,人工智能也不例外。當前,社會共同體成員視域下的“人工智能”應當屬于弱人工智能范疇,即通過技術賦能模擬人類或者動物行為活動和思考方式,主要表現為語言翻譯、人臉識別、邏輯推理與證明、無人駕駛等內容,在人類的干預下完成簡單的自我學習和智能服務。而強人工智能則是弱人工智能進一步發(fā)展進化的產物,即人工智能達到了人類的智慧認知能力,擁有自我意識,能夠獨立設定并完成相應任務,相比于弱人工智能而言,更具有自主性和智慧性。[2](p66-74)簡言之,在弱人工智能時代,人工智能更多的是作為人類進行生產生活的工具而存在,在思維方式、實踐理性、道德水準和情感表達等方面與人類仍存在較大差距,在人類智能活動中處于客體地位。
弱人工智能創(chuàng)造社會價值具備堅實的馬克思主義哲學理論基礎。第一,弱人工智能是人類從“受造者”到“造物者”身份轉變的重要象征。人類基于自身的主觀能動性,在尊重客觀事物發(fā)展規(guī)律和時代進步規(guī)律的基礎上,研究發(fā)明了人工智能,并依據人類實踐活動的需要不斷對其進行發(fā)展完善,代表了人類社會生產力水平的巨大飛躍,反之又促進社會生產力和生產方式的偉大變革。第二,弱人工智能實現了人類從理性認識到實踐的第二次飛躍,也促進了弱人工智能的自我完善和發(fā)展。基于時代要求和實踐需要,人類基于自然科學、社會科學和工程科學理論背景,發(fā)明了人工智能技術,同時在實踐中不斷對其進行修改完善。與此同時,人類認識水平和思維能力也得到了進一步提升。第三,作為勞動手段的弱人工智能促成了生產力和生產關系的變革,在完善人類社會經濟基礎的同時,對上層建筑產生重要影響。人類利用人工智能技術改變生產生活方式,提高勞動效率,實現了社會生產力的巨大進步。隨著人類思想認識和思維能力的不斷深化,人工智能對人類社會的政治制度、經濟制度和文化制度等上層建筑內容具有正向價值影響。此外,弱人工智能能夠補充和代替人類的部分勞動能力,從而彌補和消除人類勞動的某些局限。質言之,人工智能與人類對美好生活的愿景、對人類解放的憧憬具有緊密聯系,在人工智能技術發(fā)展呈現蓬勃之勢的今天,探賾人工智能創(chuàng)造社會價值的理論基礎和實踐現狀具備極強的理論和現實意義。因此,運用馬克思主義原理探討“弱人工智能創(chuàng)造社會價值”的哲學基礎,反思其在實踐中可能存在的與馬克思主義哲學觀批判相悖的因素,提出與馬克思主義哲學原則相符的可行治理路徑,對于實現“弱人工智能創(chuàng)造社會價值”的目標具有重要意義。
物質生產方式是社會存在和發(fā)展的基礎和決定性力量,也是人類社會發(fā)展進步的重要途徑。[3](p23)馬克思主義哲學是科學的、進步的哲學理論,人工智能則是人類基于社會發(fā)展客觀規(guī)律為實現社會進步的產物。通過探討弱人工智能創(chuàng)造社會價值的馬克思主義哲學基礎,可以強化弱人工智能的存在基礎,實現人類社會的發(fā)展進步,具有重要意義。一方面,弱人工智能本身作為勞動力、勞動工具和勞動對象的綜合體,與馬克思主義哲學關于社會價值定義的框架是一致的。弱人工智能介入整個生產過程,通過影響生產力要素,引發(fā)生產力和生產關系的重大變革,從而在經濟層面推動社會結構的深刻變革。另一方面,人工智能作為人類社會發(fā)展的產物,符合歷史唯物主義的基本要求。人工智能的出現和發(fā)展是實現人類自由解放、促進社會全面進步的重要工具。因此,從堅持人類主體地位的角度來看,弱人工智能具備無限的創(chuàng)造社會價值的潛力。
毫無疑問,人類已經進入了“信息化時代”,并已經有了“第三次工業(yè)革命”的稱謂。[4](p1-10)且人工智能、大數據、云計算、虛擬現實等新興技術手段的出現和迅速發(fā)展,引發(fā)了針對生產工具影響人之主體地位的“第四次工業(yè)革命”。[5](p2-11)盡管如此,能夠在創(chuàng)造力、情感、價值判斷等方面完全取代人類或者等同于人類的強人工智能還需要等待“奇點”的到來,[6](p86-95)目前所謂人工智能主要是為人類所控制——至少是完全遵從人類設定的倫理原則、在算力方面具有無與倫比優(yōu)勢的弱人工智能。引入馬克思主義哲學分析弱人工智能的物質價值,可以深入揭露因技術發(fā)展帶來的生產力發(fā)展過程中的剝削。
即便沒有親眼看到人工智能產品以及人工智能之發(fā)展,然而資產階級以技術手段解放和發(fā)展生產力、創(chuàng)造生產價值,仍舊為馬克思和恩格斯所承認。換言之,同樣作為生產力工具和技術手段并且大規(guī)模地解放生產力、替代了人類重復勞動、降低了生產成本的弱人工智能,毫無疑問也是為馬克思和恩格斯所認可的創(chuàng)造社會面貌大更新、生產力大崛起和技術大飛躍的“奇跡”。[7]馬克思肯定了技術解放生產力的同時,深刻揭示了資產階級利用技術剝削工人階級的真相:“最后,在這些由大工業(yè)和大農業(yè)所造成的‘過剩’人口的最后避難所里,工人之間的競爭必然達到頂點。由于采用機器生產才系統地實現的生產資料的節(jié)約,一開始就同時是對勞動力的最無情的浪費和對勞動力發(fā)揮作用的正常條件的剝奪,而現在,在一個工業(yè)部門中,社會勞動生產力和結合的勞動過程的技術基礎越不發(fā)達,這種節(jié)約就越暴露出它的對抗性的和殺人的一面。”[8](p532)在馬克思的論證中,由于機器在工業(yè)、手工業(yè)和農業(yè)的大規(guī)模使用,提升了生產資料投入的同時又提高了生產力效率,結果必然是剩余價值增多,然而已經完成原始積累的資本家為了維護自己的地位和優(yōu)勢而控制工人階級,產生了所謂的“異化勞動”。[9](p62-75)換言之,馬克思和恩格斯并非反對技術,而是要以技術對抗資產階級。弱人工智能就如大規(guī)模生產機器一樣,可以帶來多個層面的生產力解放:(1)生產資料的擴張,橫向上原本不屬于生產資料的元素成為生產資料本身,例如數據、信息等,縱向上數量更多的生產資料投入到規(guī)模化、集約化和自動化的生產之中。(2)生產效率的提升,弱人工智能自身作為生產力,還提供了一種新的經濟形態(tài)。[10](p24)(3)在沒有對抗、剝削、壓迫的情況下,不同階級的人們伴隨著生產力的提高客觀上減少了參與生產的時間,更多投入自己的生活之中。
同時,馬克思指出工人的價值與社會財富的生產效率成反比。[11](p47)可以解釋人工智能對勞動力的替代是必然的現象,然而,這種“機器排斥工人”之思想在馬克思主義辯證法的論證之下具有了螺旋上升的歷史性質。工人或者勞動形態(tài)的轉變,弱人工智能的大規(guī)模使用必然會取代大量的重復性勞動,例如目前最為火爆的ChatGPT 就能夠替代大量的文字工作。[12]但這并非是對文字秘書等職業(yè)的替代,而是對特定行業(yè)中受制于煩冗文字工作的專業(yè)勞動力之解放。換言之,無需創(chuàng)造力、高度重復性等無法體現人類之本質的勞動形態(tài)將會被取代,創(chuàng)新活動、技術活動、知識邊界拓展活動等勞動形態(tài)占據主流。與其說“機器排斥工人”,不妨說“機器解放工人”“機器升級工人”。[13](p82-84)
弱人工智能是發(fā)展中的生產工具。從哲學維度來看,弱人工智能至少是三種不同性質之形態(tài)的混合:一是人工制造品,是純粹的生產力工具;二是意向客體,是他者之指向;三是,人工智能最終注定走向強人工智能時代,因而具有了主體性。[14](p61-67)弱人工智能作為生產工具,已然解放了生產力并且升級了勞動力,讓共產主義社會之實現具有了充分的物質基礎。與此同時,恰如馬克思所描述的技術對勞動力的教育和“升級”一般,[11](p59)人工智能本身也能在兩個方面對人之精神層面起到作用。
第一,人工智能是人類最前沿的科技產物之一,是人類知識邊界醞釀出來的結晶,是人類智慧的當代體現,反映了人類社會文明的進步。例如在AlphaGo 擊敗柯潔之時,人類的第一反應不是被替代的悲觀和無力,而是對人類科技發(fā)展水平的贊譽,并進一步帶來對科學技術的信任。
第二,人工智能引發(fā)的悲觀討論,更應當得到科學審視和看待:一方面,人工智能本身作為一門技術科學,直接占據人類知識的邊界,成為目前研究最為集中的領域之一。例如醫(yī)學領域,人工智能可為全球范圍內的病患帶來更為準確、更有效和更可獲得的醫(yī)療服務。[15](p31-38)因此,在應用人工智能技術服務人類的領域中,這一技術本身作為知識領域的一部分,在技術層面展現出卓越的數據處理能力、高度的自動化工作模式以及強大的計算能力,可以直面該領域的問題和困難并予以解決。同時,弱人工智能在各個領域的發(fā)展又為人類增強了對自然科學、工程科學、計算機科學技術進步的信心,解放勞動力又為人類的想象力插上了翅膀。[16](p5-10)另一方面,人工智能更需要人文社會科學的支持,從發(fā)展階段來看,弱人工智能的應用如果缺少恰當的倫理原則,必然會產生馬克思當時所觀察到的因技術手段造成的資產階級對工人階級的剝削、壓迫的現象。事實上,隨著“可解釋性”“透明性”“魯棒性”等原則的發(fā)現,人工智能已經逐漸成為一個可以對話、需要溝通的學科。[17](p16)人文社會科學應當并且已經使其成為一個問題域。[18](p109-118)在這種情況下,人類不僅要在特定學科內占據邊界,更是在融會貫通、融合并立中推出新的學科,從而在多個維度實現真理之接近。[19](p91)綜上所述,弱人工智能更是一種精神上的推進,一種科學上的升級和知識上的擴展。
一般而言,技術智能性程度和因技術智能化而產出的發(fā)展成果之間,可能存在著某種“黑箱”式的均衡關系,且這種均衡關系能夠被波谷或波峰形的曲線所刻畫和表征。[20](p9-15)換句話說,當智能技術在人類社會價值體系所容忍的限度內從事輔助作業(yè)時(即本文所指稱的“弱人工智能”),它帶來的往往是效率性乃至生產力變革,即此階段內的“智能—社會”關系呈正相關取向。但如果“弱人工智能”突破了極限,成為某種類人或超人化的智能體,則它必然帶來異化,即導向解構人類社會價值體系的崩潰后果。基于此,對人工智能生存境況和存在方式的審視,總能被還原為歷史觀的選擇問題。如果將“人”這一存在視為歷史延續(xù)的哲學條件,①雖然哲學一直在追問“人從哪里來”與“人到哪里去”的問題,但人之“所在”和“此在”一直是這些追問的“底”;無論從何種角度追問、得到何種顛覆慣常認知的答案,都只不過是“打破砂鍋問到底”而已。可如果有一天連這個“底”也被打掉了,那就不是哲學知識體系更新和迭代所能回應和解決的了,它可能意味著哲學本身的崩潰和死亡。參見隋保祿:《哲學是對人類生存問題的反思》,載《理論學刊》2003年第4期,第35—37頁。則所有可能對人類主體性境遇產生直接或間接威脅的東西,都應當被抑制,甚至遵循“寧肯錯殺而不肯錯放”的原始邏輯。它意味著,在現有的歷史性假設中,人類與人工智能是天然具有張力的兩種存在,這就要求我們必須將其置于人類文明史的整體框架中客觀對待,并警惕技術過熱或過冷等極化傾向。當然,客觀審視和謹慎對待的哲學要求,不必然走向抑制或否棄。相反,這種態(tài)度很可能要求智能體管理者在某些歷史切片中肯認“弱人工智能”的價值和塑造能力。
一方面,“弱人工智能”的生產力效應可能重塑社會階層結構。根據政治經濟學的基本原理,當人工智能體及其造物始終作為“公共物品”而存在時,它就能夠有效維持己身作為支配對象的觀念地位。這種“人—機”關系被反映在感官世界,便構成了人類無差別使用人工智能及其造物的制度性話語。排除人工智能集體衰退或停滯等極端可能性,只要它驅動的生產力增殖鏈條一直處于良性循環(huán)中,其就不會被轄制為某些社會階層的“附屬資源”或“私人物品”;而只要所有人類(至少也是大多數人)可以無差別地使用它,它的生產力效應就能夠幫助穩(wěn)定當前的社會階層結構(尤其是“階層距離”)。甚至,對其附加值和潛在價值的開發(fā)、利用,可能幫助某些人完成超出常規(guī)的階層轉換和流動;一旦這種渠道被作為一種新的階層置換方式而結構化、制度化,人工智能體及其造物重塑社會階層結構的論斷便不再會囿于那些未來學的言說。更進一步,“弱人工智能”的生產力效應還可能成為揭示共產主義社會機理的方法論依據。順承前文的邏輯,作為“公共物品”的“弱人工智能”使得人類獲得了無差別擺脫異化勞動的能力和資源,因為“弱人工智能”的生產力效應具有補足、倒置階層經濟落差的功用。換言之,“弱人工智能”的利用,能夠在很大程度上借助效率的提升抑制資本主義大生產的“惡”,這與馬克思、恩格斯對作為實現共產主義之必要條件的“物質(生產力與生產資料)極大豐富”的斷言如出一轍。[7](p35)我們甚至可以說,馬克思、恩格斯的理論實際已經預言了“某種客觀條件進步引發(fā)物質極大豐富”的事態(tài)和邏輯,只是他們沒有精確地預見,而(弱)人工智能成為關鍵的轉化因素。
一旦人工智能體及其造物被人為“訂造”(如某些管制性的制度安排)為某種稀缺資源而失去公共性,則它必然在局部異化主客關系,出現新的“(弱)人工智能拜物教”。此類異化始于觀念,當利益持有者將作為稀缺資源的人工智能體視為共同體標簽或階層區(qū)隔依據時,他們會窮盡所能地制造并固定這種排他性。一旦排他性維持的邏輯演化為群體性意識形態(tài)迷狂,利益持有者們的主體地位再也無處安放,或者只能附著于人工智能體及其造物的社會區(qū)隔效應。相應地,人工智能體及其造物被抬升為支配性觀念,植基于資本主義對人的異化和物化的“(弱)人工智能拜物教”便產生了。②需要特別說明的是,根據本節(jié)伊始的論述,“強人工智能”與“超人工智能”可能導致人類歷史性條件的解構和哲學存在論的崩毀。因此,在現有哲學觀念框架下分析人工智能體對人的異化,只能以“弱人工智能”為唯一的語義承諾。換句話說,“強人工智能”與“超人工智能”是否能夠為“人工智能”的語義射程所涵括(它們究竟是“人”還是“人工智能”),本身是有爭議的;也因此,是否能夠借助“人類—人工智能體”的主客二分圖式去分析這兩者,也是需要思忖的問題。更為直白地說,一旦將語境置換至“強人工智能”與“超人工智能”,類似的“異化關系”可能不再是“異化”,而是兩種主體間的資源競爭,需要借助另一重“可能世界”中的另一重語義規(guī)則解決,而不能再適用“異化理論”作出分析和解答。經典理論往往具備強預見性和超時空特性,馬克思、恩格斯的論述觸及了全球化時代和世界市場結構,并給出了一切人(特別是無產階級工人、貧農)都會受到所謂時代精神、“物自體”乃至資本主義拜物教、上帝等異己力量(也被他們稱為“彼岸的力量”)支配并異化為客體或對象的論斷。[3](p34)通過上面的分析,不難發(fā)現,該論斷的語境可以被移轉至算法遍布時代,“彼岸的力量”也當然包括弱人工智能對社會心理狀態(tài)等精神空間的調制。
另一方面,“弱人工智能”可能成為人類思維空間和思維能力的技術性延伸,并由此助推人類精神平等的實現。恩格斯指出,平等觀念無關階級,是歷史發(fā)展的必然成果。[19](p115)根據需求層次理論,弱人工智能的生產力效應在極大豐富人類物質條件的同時,還可能發(fā)揮縮減人類“知溝”的作用。①當人類脫離異化勞動,不再困擾于生理、安全等低階需求時,便會在“人—機”主客二分的軌道上,利用弱人工智能信息工具追求社交、尊重和自我實現等高階需求。關于需求層次理論的相關論述,可參見[美]亞伯拉罕·馬斯洛:《動機與人格》,劉曉丹譯,團結出版社2021年版。弱人工智能主導的人工神經網絡模型,通過機器幫助人類以幾何級數提升了信息攝取、加工和遞導的效率,它至少在兩個關鍵指標上提升了人類的知性品質。第一,弱人工智能使用者的公共領域參與。由于弱人工智能能夠借助己身織就的算法遍布網絡,重塑社會交往的“游戲規(guī)則”,弱化單體與單體間、社群與社群間乃至交叉結構中的信息差,這使得每個社會行動者(弱人工智能使用者)既有足夠的絕對信息能力(弱人工智能的海量信息資源和即時性表達通路),又有足夠的相對信息能力(弱人工智能抑制的“信息差”)參與諸項社會議程,尤其是公共領域中涉及社會治理的疑難問題討論。第二,弱人工智能使用者的潛在認知能力。在公共領域論辯的規(guī)模化參與中,弱人工智能能夠極大地拓展論辯者(弱人工智能使用者)的思維空間。因為在極速迭代和多模態(tài)共建的信息場景中,封閉和緩慢的論辯者可能被甩出以太結構,甚至為公共領域論辯所淘汰。雖然這之中可能潛藏著另一重異化(技術對人的宰制),但它至少可以倒逼論辯者不斷開發(fā)自身的智慧潛力和思維潛能,從物理的機械性拓展走入智性世界的觀念能力升級。嵌入式的公共領域參與,以及拓展式的認知能力提升,共同導向了弱人工智能使用者的自我(尊嚴)完整性建構。當這種整全性的內在拔升成為一種趨勢,人類也就自然而然能夠達致相應的精神性平等了。
總的來說,在符合辯證唯物主義和歷史唯物主義原理的情況下,(弱)人工智能技術在理論上具有進步意義。但它在實踐中能否真正造福大多數勞動人民,仍然需要通過哲學批判來解決,即運用馬克思主義哲學觀點對可能阻礙弱人工智能創(chuàng)造社會價值并由全體人民共享的問題進行批判,以推動弱人工智能在創(chuàng)造社會價值的過程中能夠揚長避短、祛惡揚善。
科學技術哲學的核心議題之一是技術價值觀以及與其相關的科學真理觀問題,它們試圖追問,技術到底是一種具有價值穿透性和意識形態(tài)中立性的物理持存,還是帶有價值屬性、追求倫理效果的實體。前者往往被稱為“價值工具主義”,后者則被歸結為“技術實體主義”。[21](p26-29)從馬克思主義哲學的發(fā)展角度來看,歐洲資本主義歷次危機及其滋生的獨特的文化心態(tài),產生了一系列對新興技術具有反思能力的馬克思主義學者和政治活動家,馬克思主義者普遍持有對技術的實體主義觀念。隨著人工智能技術的不斷發(fā)展,弱人工智能已經逐漸具有擺脫“簡單工具”的傾向,以至于在未來,強人工智能甚至可能具有準主體的擬人資格。這就意味著相較于傳統的技術,弱人工智能在實踐中更有可能凸顯實體性的價值判斷、道德偏好和階級邏輯,繼而產生為馬克思主義哲學觀點所批判的實踐問題,影響馬克思主義哲學在理論上對弱人工智能所預期的社會價值的實現。因此,必須指明弱人工智能可能產生的實踐問題,并對此開展哲學批判以揭示這些實踐問題的錯誤本質,由此推動弱人工智能按照馬克思主義原理的要求創(chuàng)造社會價值,規(guī)避錯誤問題及其風險。
在馬克思主義理論中,技術與資本主義的結合是西方馬克思主義者長期關注的焦點,其帶來的一系列問題也是西方社會無法擺脫的“現代性癥候”。從技術與資本主義的關系角度透視弱人工智能可能產生的為馬克思主義哲學觀點所批判的實踐問題具有重要意義。
西方馬克思主義者認為,資本主義助推新興技術的發(fā)展,由此為全世界創(chuàng)造社會價值。不可否認技術的發(fā)展促進財富的積累,但是在資本主義條件下,科學技術與傳統的直接勞動形式相分離,卻逐漸與資本“合謀”。融合路徑為資本主義助推社會生產與科學技術相結合,服務于市場經濟,而科學技術反之也屬于資本主義生產要素之一,被賦予資本主義屬性,完全服務于資本主義增殖目標。技術作為資本主義生產資料,在服務大眾過程中已經帶有資本主義的增殖目的。鮑德里亞將資本主義社會劃分為生產社會和消費社會兩個階段。消費社會是指物的豐盛,首先,商品的膨脹不斷引起無止境的需求和消費欲望。[22](p21-22)物質極為豐富的社會,消費主義陷阱掩蓋了社會資源不平等的本質,技術被資本主義的消費主義陷阱利用,但是“實質不平等”依然存在,人類不平等的關系應當追溯到貧窮人口和富裕人口在代際上的“遺傳學”。[23](p40)因此,在社會技術成為主要生產資料的前提下,生產活動所依賴的技術本質上也是資本主義產物,要充分意識到技術與資本的“合謀”對無產階級的控制。通過馬克思主義關于技術資本異化的理論,可以發(fā)現弱人工智能可能產生的為馬克思主義哲學觀點所批判的實踐問題在于,通過技術滲透掩蓋資本主義本質,使消費能力與財富關聯,在資本主義話語權下控制無產階級。對于資本主義而言,價值增殖是一切生產活動的唯一目標。勞動力與技術在資本家眼中是同等性質的生產要素,隨著技術的不斷發(fā)展延伸,其逐漸取代勞動力成為主要生產要素,與資本合謀控制、剝削勞動力。而技術本身需要勞動力支撐,但是卻被資本主義馴化為勞動力敵對的力量,搶占勞動者的勞動成果。勞動力在技術與資本結合過程中逐漸邊緣化。在技術的侵蝕過程中,勞動力看似被技術支持得以解放,實際上逐漸喪失話語權。鮑德里亞認為消費被符號所操控,這構成了消費社會的深層邏輯,[24](p11)消費成為整個社會的意識形態(tài)。“資產階級民主”和“資本主義大眾文化”都是資本主義利用意識形態(tài)進行階級統治的思想工具。技術也是資本主義引誘無產階級步入消費主義陷阱的工具,使無產階級關注科學技術產品帶來的生產價值,而忽視背后的意識形態(tài)影響,最終被意識形態(tài)所控制。在技術的美好謊言中,社會大眾沉溺于消費帶來的情感滿足和心理認同。這其實是資本在借助技術潛移默化地固化社會大眾的意識形態(tài),操縱人們的消費行為以實現對市場的控制。
在資本主義生產關系中,科技產品本質上是勞動異化的產物。人工智能在生產中的作用依然是提高生產效率,而非革命性地改變生產力。對于資本主義而言,技術和勞動力都是生產要素,技術在一定程度上延伸了勞動力的本能和體能力量,使工人家庭的全體成員不分男女老少都受資本的直接統治,從而增加了資本對“人身剝削材料”[25](p454)的占有。這一過程是技術之于勞動力的對抗,但是二者對于資本主義而言都是服務于逐利目的的工具。技術只是傳統勞動力的“高級版”。安東尼奧·葛蘭西作為西方早期的馬克思主義者提出“霸權”的概念,認為資產階級通過武力來獲得民眾的支持以行使霸權,民眾被教化,認同資本主義“公正”“民主”的價值。科技的進步已經改變了資本主義統治的方式,但是意識形態(tài)的滲透依然使民眾陷入虛假的欺騙之中。居伊·德波說過,人類已經進入一個自主創(chuàng)建的虛擬世界,并沉溺其中。[26](p3)馬爾庫塞也認為:“個人無力控制有關生與死、個人安全和國家安全的各種決策的作出……發(fā)達工業(yè)社會的奴隸是受到抬舉的奴隸……因為是否是奴隸既不是由服從,也不是由工作難度,而是由人作為一種單純的工具,人淪為物的狀況。”[27](p28)在不同的時代背景下,勞動的異化表現并不相同。資本主義制度之下的勞動異化表現在資本家對工人的剝削,工人在生產過程中除了創(chuàng)造社會價值,更多地受到壓迫,由勞動力生產出來的勞動產品與勞動力本身相對立。工人在勞動異化過程中受制于資本主義,逐漸成為勞動的奴隸。這種勞動異化是有形的,而現代社會隨著技術的不斷發(fā)展,勞動異化早已轉變?yōu)闊o形。早期資本家榨取工人的剩余價值是通過高強度地生產和延長工作時間的方式,這種壓迫是資產階級的強行占有,通過強權政治有形地表現出來;在現代科技社會,人工智能雖然幫助勞動力的效率進一步提高,但剝削是一種常態(tài),技術只是改變了剝削的形式,卻沒有改變剝削的本質,甚至技術營造的“虛假繁榮”使勞動力不斷喪失自我選擇權。人們陷入消費主義陷阱中,認為“高消費”是社會經濟進步的成果,在技術發(fā)展中建構認同感,忽略了勞動的本質。在生產關系中,技術不僅被運用在生產流水線中,甚至運用到企業(yè)管理等領域,工人階級被技術排擠,無法接觸技術的核心領域,在“豐富的物質生活”和“高效的技術環(huán)境”中喪失自我身份的認同。因此,在實現弱人工智能創(chuàng)造社會價值的過程中,必須始終對資本主義借助人工智能進行新形式剝削的實踐問題保持充分警惕,確保主導權始終在工人階級手中,創(chuàng)造由人民平等共享的社會價值。
西方馬克思主義者在批判資本與技術合謀的同時,還關注人的價值,認為人工智能的可怕之處在于對人性的壓制。馬克思認為人是自由的,“動物不把自己同自己的生命活動區(qū)別開來……人則使自己的生命活動本身變成自己意志的和自己意識的對象”。[28](p273)資本主義對人的統治在于通過控制人的需求來控制人,使人安于技術帶來的便利,不僅喪失了勞動自由,也喪失了自我的意識。
一方面,西方馬克思主義者批判技術對人的安排。福柯提出的全景敞視主義的權力運行機制就表達了控制“城市的中心”靠的不是權力和武力,而是城市的構建要素。[29](p339)實際上這里的“城市的中心”就是資本主義統治階級的權力。資本主義不再通過直接的剝削和壓榨獲得自身的利益,而是通過構建“景觀”來實現增殖目的。技術帶來的虛假的繁榮景象都是資本主義構建的“景觀”,服務于資本主義逐利本質,而背后傳播的個人主義、享樂主義又與當代西方社會所標榜的自由、民主、寬容等所謂“普世價值”的表面存在沖突。在技術時代,技術成為為資本主義統治階級服務的工具,在生活之中不斷滲入,資本主義統治階級只需要在“高塔”之內就可以監(jiān)視整個社會的活動,實現自身的強制力。因此,在通過弱人工智能創(chuàng)造社會價值的過程中,應對其可能發(fā)生的技術理性宰制人的理性的實踐問題保持充分警惕,防止其導向錯誤的方位。
另一方面,人工智能等新型技術可能成為資本主義拜物教的凝視對象。在馬克思主義理論中,技術與資本主義的結合是西方馬克思主義者長期的關注焦點,也是基于西方社會“現代性癥候”的觀察評測結果。從技術與資本主義的關系角度透視弱人工智能可能產生的為馬克思主義哲學觀點所批判的實踐問題具有重要意義。新技術的突然跳出也意味著神秘和不可知,所以在對人工智能技術沒有足夠了解的今天,對其描述和功能界定就有可能存在夸大或貶低的情況,形成現代的“技術宗教”。霍克海默和阿多諾雖然沒有經歷當今的信息化時代和智能時代,但他們對技術崇拜的預測是準確的:一旦人們閑下來,就會被動接收“貶低”人的同質化信息。啟蒙辯證法指出,人類瘋狂地以技術實現對神秘力量祛魅的過程中,又被科技的黑匣子拉入了“返魅”狀態(tài)。這樣說來,人工智能就成了神秘的存在,其通過技術掩蓋在商業(yè)行為和藝術的幕布下,與大眾保持距離的同時也“保全”了自身的隱秘意義。
西方馬克思主義者在思考人類歷史和命運時,曾嘗試定義新技術出現的意義,并努力解釋人的歷史與生活的本質是一貫的。他們遵循馬克思主義“活的哲學”要義,試圖批判技術本位、技術萬能的謬論,并嘗試在新興技術和資本主義話語結合的情況下,捍衛(wèi)馬克思主義階級分析方法、唯物史觀和群眾史觀、科學社會主義和政治經濟學的合理性、合法性地位。
西方馬克思主義者發(fā)現了人工智能等新技術可能為資本主義自證路線正確提供依據,其中較為明顯的就是通過夸大人工智能的資本性質,籠絡人心和為技術“洗白”,以彰顯其存在的正當性和合理性目的。比如通過對技術的過度夸大,就可以宣揚“人的終結”,將技術繁榮視為人類社會的高階形態(tài)或發(fā)展進路。德里達曾說,面對資本主義的技術壟斷、市場化,現代人已經忘卻了對末世學的哲學思考。[30](p16)他謬論了技術的萬能,認為技術能夠解決人類生活的一切困難,以及人類的終結是人們對非技術計量手段的不信任,是唯技術論的結果。如若真的如此,那么馬克思和恩格斯的共產主義將不再可能實現,而是理想的烏托邦存在。
技術的發(fā)展不僅影響人的精神世界,也將導致社會結構和階級異化。現在人們習慣屏對屏、鍵對鍵的交流,忽略線下的交流會面。在現代技術的多方侵入和滲透下,生活的方方面面都變得更加透明,而由人工智能構建的虛擬空間,又在更深一步地“掏空”人們的情緒空間,占用現實生活的時間和精力,這些都是依賴于資本和商業(yè)才能運作的技術領域,將對人們的生活進行不同程度的抽象化和逐級“剝削”。因此,在弱人工智能創(chuàng)造社會價值的過程中,要防止人們在技術面前失去定力和理智,避免社會價值的公共性因為路徑依賴而消解的實踐問題。
在黨中央的前瞻性預判和干預下,我國抓住了智能社會的機遇,將新技術應用于經濟和生活服務中,極大提高了社會運作效率。與此同時,基礎設施建設的完善也將弱人工智能創(chuàng)造社會價值從理論走向了日常生活實踐。一方面,我國在思想上堅定馬克思主義的核心要義,認清科技發(fā)展的現實意義,按照馬克思主義的要求發(fā)揮其創(chuàng)造社會價值的積極作用。另一方面,我們在實踐中要堅持“技術實體主義”對弱人工智能應用的批判立場,針對人工智能暴露的實踐問題,在國家治理體系與治理能力現代化的進程中給予積極的糾治。概言之,從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角度對弱人工智能創(chuàng)造社會價值分析的意義在于,提供一個弱人工智能社會應用的理想目標和理論框架;從馬克思主義社會批判角度對弱人工智能創(chuàng)造社會價值分析的意義在于,對弱人工智能社會應用在實踐中暴露的與馬克思主義理論相沖突的問題進行糾偏。
習近平總書記指出:“資本都是要追逐利潤的……要求規(guī)范資本行為,趨利避害,既不讓‘資本大鱷’恣意妄為,又要發(fā)揮資本作為生產要素的功能。”[31](p211)這對弱人工智能技術創(chuàng)造社會價值過程中出現的資本異化問題的治理提供了根本指引。具體來說,要從意識形態(tài)和行為規(guī)制兩大路徑實現對技術資本異化問題的治理。
目前,在我國弱人工智能的社會應用中,已經出現了技術資本通過締造消費社會和景觀社會異化人和削弱階級意識問題的苗頭。例如,一些平臺資本企業(yè)針對用戶消費習慣,進行有引導性的精準消費推薦,使人們面臨著被便捷消費過度透支的風險。除此之外,一些平臺資本企業(yè)缺乏社會責任意識,以發(fā)展弱人工智能名義強化對勞動者的數字剝削,極易引發(fā)社會風險。
一方面,要從意識形態(tài)安全的高度和意識形態(tài)治理的進路來消解技術資本異化問題的思想源頭。人工智能的行為規(guī)制治理之所以能夠成立,根本在于我國的社會主義意識形態(tài)。通過意識形態(tài)治理實現對弱人工智能的技術研發(fā)和宣傳表達方面的意識形態(tài)規(guī)制,不僅能夠從思想源頭上保證人工智能對創(chuàng)造社會價值的正面作用,也能夠及時消除消費主義、娛樂至死、虛無主義等與弱人工智能社會應用相關的負面思想產物。
另一方面,既要發(fā)揮弱人工智能在社會應用中促進生產力發(fā)展和生產關系變革的作用,又要對資本引導過度消費和剝削勞動者的技術資本異化行為依法規(guī)制。針對資本引導過度消費問題,既要自上而下強化對平臺資本的監(jiān)管,對引導過度消費的算法及時進行專項執(zhí)法檢查和下架處理,又要自下而上引導消費者合理消費的自主意識并保障消費者的自主選擇權。針對資本借助弱人工智能對勞動者相對隱蔽地進行剝削的問題,首先,要加強勞動監(jiān)察部門對弱人工智能侵害勞動者合法權益問題發(fā)現和檢查的技術能力;其次,在勞動仲裁和勞動訴訟中,由于勞動者相對于平臺資本的弱勢地位,以及算法侵權的隱蔽性,要強化勞動仲裁部門和相關司法機關搜集和認定弱人工智能侵害勞動者合法權益證據的主動性和技術能力;最后,要積極引導勞動者生成依法維權意識,并對勞動者的維權行為予以充分保障。
目前,在我國弱人工智能社會應用的過程中,新型技術拜物引發(fā)的實踐問題也值得關注。例如,一些平臺資本出于牟利目的,過度渲染區(qū)塊鏈、元宇宙和ChatGPT 等不斷涌現的新的智能技術或新的智能場景對人的生活的影響,導致了大家對“人”是否能支配弱人工智能技術懷有質疑,對人的理性能力產生動搖。而在這種技術拜物教的氛圍下,掌握技術的資本則借助這種氛圍實現了對普通人更大程度的支配。針對新型拜物問題的治理,可以從上層建筑和生產關系兩方面展開。
一方面,在上層建筑上,要面對公眾展開人工智能的教育以及“祛魅”活動。通過意識形態(tài)教育和思想政治教育,針對對弱人工智能的認識問題,確保大眾能及時有效地接收到新技術與輿論動向信息,避免陷入新型拜物的風險之中。通過技術“祛魅”,能夠確保民眾對新技術有正確的認知和判斷,在對技術的辨別和審視中,形成對目前利用弱人工智能開展的現實行為的正確判斷和審美品位。
另一方面,在生產關系層面,將人民群眾的技術應用水平拔高至一個新臺階,使得在弱人工智能的相關生產生活應用實踐中,實現民眾對弱人工智能應用的思想“祛魅”。弱人工智能社會應用技術拜物問題生成的本質在于,人民群眾在生產生活實踐中缺乏弱人工智能及其技術應用產物的實踐應用,實踐應用的匱乏是意識領域混亂和錯誤的根源。因此,要通過人工智能設備小型化、移動化、民用化,來強化弱人工智能在日常生活中看得見的實踐應用,消解群眾對智能技術的畏難情緒、回避情緒和恐慌情緒,特別是針對缺乏相關知識的老年群體,要著重解決弱人工智能的適老性問題,使得他們在生產生活實踐中能夠生成對弱人工智能應用的實踐體會,避免技術拜物教的問題產生。
目前,在我國弱人工智能社會應用的過程中,技術應用弱化“人”的本質和社會公共性的實踐問題盡管尚未造成直接和顯著的危害,但仍需要未雨綢繆。具體來說,要在國家治理現代化的格局中,推動人工智能技術在社會治理領域的合理運用,通過社會治理中的公共性應用來弱化唯技術論傾向,真正意義上將技術作為提高生產生活水平的工具來使用。
人工智能目前已經被應用到我國社會治理一線,且仍有發(fā)展和滲透空間,以拓展其在社會應用中服務于人的屬性。弱人工智能的社會價值和服務于人的本質,唯有當其被實實在在應用到社會活動中去,應用到有益于社會治理與社會服務中,才得以凸顯。社會治理現代化明確了弱人工智能的歷史定位和時代作用,即通過技術在社會經濟建設、文化建設、政治建設和生態(tài)建設中實現價值最大化。在基層社會治理和社會一線服務崗位,更要牢記技術的實用價值,要將人工智能技術作為人類的智慧結晶服務于人民生活,而不是駕馭民眾。
弱人工智能是人工智能技術發(fā)展到現在給出的時代定位,它代表著人工智能在主客體、目的與工具之間的形態(tài)界定,弱人工智能技術是否應賦予其主體地位,以及如何使用這項技術,使它的社會功能價值發(fā)揮到最大,是我們現在亟待解決和討論的社會話題。首先我們必須承認這項新技術帶來的技術迭代、生產力提升,但是我們不能任由它恣意生長、野蠻增生,避免陷入技術至上的輿論旋渦。
馬克思主義哲學在討論“弱人工智能創(chuàng)造社會價值”這方面是有哲學解釋的,因為依照馬克思主義哲學的經典預設,弱人工智能應被界定為“復雜的工具”、一種依賴于階級的階級話語。如果把技術在資本或商業(yè)的操作下當作奴役的新型手段,那么新技術本應給社會帶來的正面價值將會被剝削,人民的生活也將會被異化,因此,弱人工智能的發(fā)展必然要與社會發(fā)展、政治導向相契合,才能在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上走深、走遠。
雖然弱人工智能在我國實踐中暴露出了一些與馬克思主義理論相沖突的問題,但是我國的社會主義制度與堅持馬克思主義理論的基本意識形態(tài)立場,決定了弱人工智能帶來的這些問題是可以通過治理手段化解的。我國是世界人工智能發(fā)展的先行者和實踐應用大國,高度重視運用人工智能等技術工具推進中國式現代化,具有豐富的本土實踐資源。如何利用好這些實踐資源,發(fā)展出關于弱人工智能社會價值實現的中國話語和中國自主知識,是智能社會時代的長期學術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