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么想對你再說聲謝謝

徐寧遙

成長碎碎念：

是她告訴我，并不一定要獲得所有人的喜歡，要勇敢地做自己，勇敢地表達自己的訴求。

01

初中的時候，我是一個廢話很多的女孩，用當時班上的同學的話來說，是一只嘰嘰喳喳的蟈蟈。但這也并不妨礙我交友，比如鄰座的女孩經(jīng)常讓我陪她去打水；后座的女孩喜歡用她軟乎乎的小手拉著我去廁所；班里最帥的男生讓我?guī)兔o校花遞情書……諸如此類的豐富多彩的社交活動，圍繞著我的一整個初中時代。

對于別人的請求，我也極少拒絕別人，哪怕有時候我很勞累了，不想給他們傳話，不想給他們抄英語作業(yè)，不想和他們?nèi)ゴ蜃狼颍矣肋h也只是把微笑掛在臉上，咧出看似好看的兩個小梨渦。得到最多的評價好像是：“她人很好呀，總是沒心沒肺的。”

可在一次我精心策劃的校級文藝節(jié)目上，其中的兩個女生發(fā)生了口角，退出了節(jié)目，緊接著她們各自的伙伴也退出了節(jié)目。就在我火急火燎之際，其中一個女生還笑嘻嘻地說：“你應(yīng)該不會介意我們的退出吧？你總能找到其他適合的小伙伴的。你性格這么好，不會生我們的氣吧？”

臨近節(jié)目，我壓根兒不知道上哪找那么多替補，也嘗試過填補那兩個女生關(guān)系的破洞，但事實證明無濟于事。最后我和幾個五音不全的男生，還有一個叫作沫沫的女孩，緊急救了場。表演的結(jié)果可想而知。班主任沒有多說什么，只是一個勁兒地追問我原因。我不敢透露幾個女生的臨時變卦，只好默不作聲地站立在那……

02

大課間的教室里依舊喧嚷著，好像沒有人注意到我。沫沫從最左側(cè)的過道繞到了我的座位旁，她小心翼翼地靠近我，輕聲地說：“我有個東西壞了，你可以出來幫我修一下嗎？”

我望了望她，收回前面胡亂的心緒，將嘴角的肌肉努力向上擠，笑了笑看著她：“當然可以呀！”印象里的沫沫并不熱衷參與班級團建活動，哪怕參加了，也習慣安靜地坐在角落里。她成績不算特別突出；和明艷動人的女孩相比，長相也算不上突出，甚至還有些嬰兒肥，肉嘟嘟的小臉兒，笑起來有兩顆好看的虎牙；不怎么說話，哪怕說話了，也是慢吞吞的，像一杯25℃的涼白開。我和她平時話說得并不多，若不是她參加了這次校藝術(shù)節(jié)，我們的交流可能更少。

“舒窈，你不開心嗎？”她突如其來地問道，那雙并不算大的、亮亮的眼睛看著我。

“我說校文藝節(jié)的……”她越說越輕，只是用那雙眼睛看著我，亮亮地閃爍著。

“我，我……沒有不開心的……你們最后能來幫我呀，我很開心的！”我遲疑著，鼻子酸酸的，但好像想起什么似的，露出一個特別真誠的微笑看著她。

她好像還是很擔憂，從口袋里掏出一支包裹著好看的糖紙的棒棒糖，是葡萄味的。她將它擺在我的手中央：“這個給你。你不開心的話，可以說出來。我會聽著的，不告訴其他人。”

03

從那次短暫交流后，我們開始逐漸熟絡(luò)起來。我們會去學校附近的餛飩鋪點全家福，會去學校斜對面的羅森買棒冰，會在日落時一起駐足、流連于美景。我同她分享心中糾結(jié)了許久的困惑，她耐心地聆聽著我，告訴我并不一定要獲得所有人的喜歡，要勇敢地做自己，勇敢地表達自己的訴求。

接下來的日子開了2倍速般，幾何、代數(shù)方程、首字母填空、文言文理解題一股腦兒地沖撞進我的生活里，而我就是從清澈小溪里游入湍急河流的幼魚。我逐漸不再將視線聚焦在別人的目光上，也回絕了他們周末去滑冰的請求，英語作業(yè)也很少給前座借鑒。那幾個關(guān)系要好的男生總會發(fā)出詭異的驚呼：“舒窈你怎么啦？怪怪的！”

起初我還會猶疑，質(zhì)問自己，那么簡單的請求怎么就拒絕了呢？但慢慢地，我開始沉浸在自己建構(gòu)的世界里，相較那些低效的應(yīng)答，我多了很多自我消磨的時光。空暇的時候，我和沫沫就會相約在秘密基地——學校附近的廢棄游樂場。我們坐在朱紅色的秋千上，交換著彼此的秘密。我們約定讀同一所高中，再到一個城市念大學；我們約定要畢業(yè)后一起去聽鄧紫棋的演唱會；約定要在長大后合作寫一部小說。

在秘密基地，有時候，我們會吐槽皮鞋擦得锃亮的數(shù)學老師；分享幾個道聽途說的八卦要聞：她喜歡他，他又愛戀誰。講到入神處，唾沫星子四處橫飛著、星星點點、無影無蹤。她曾在-2℃冰天雪地里陪我一起大口吃雪糕；她曾在我最難捱，最找尋不到自我的時光里堅定地告訴我她“是我最堅強的后盾，永遠都是”；她曾在我從第一教室跌落至第五教室的至暗時光里教我寫物理習題，做化學試卷……

04

可是，后來畢業(yè)時匆忙見上一面之后，我們便再也沒有見過了。那個時候我們彼此的母親都很嚴厲，留下的聯(lián)系方式僅僅是一個郵箱。興許是學業(yè)繁忙的緣故，那個郵箱打開的次數(shù)愈發(fā)少起來，后來我們再未寫給彼此一封信。那段如暖陽般照亮我生命的日子，像走馬燈似的在我眼前走過。我的每一個夢境，總會有一個內(nèi)向膽小的女孩，她曾是我最要好最要好的朋友，教會了我勇敢地去做自己。

后來回想起來，的確是我中考那年徹徹底底的敗北，沒有考取同她約定的學校，是我沒有實現(xiàn)承諾在先。

后來鄧紫棋的歌我聽的頻率越來越少，下決心寫的長篇計劃也總是一拖再拖，直到不再有靈光乍現(xiàn)的瞬間。

但我一直想將那句遲到的卻一直盼望說出口的話，親自送到她耳邊：“謝謝你，曾在我迷茫的青春時代陪伴著我，讓我變成一個更勇敢、更敢于表達自己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