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聯翻譯理論視角下字幕翻譯分析
——以電影《小婦人》為例

葛瑞紅, 仰夢姚

(湖北工業大學外國語學院, 湖北 武漢 430000)

關聯理論由Dan Sperber[1]和Deirdre Wilson[1]兩位語言學家首次提出,他們認為關聯理論是關于語言交際的認知理論。關聯理論視交際為明示-推理的過程。當說話者和聽話者進行交際時,說話者期待著最佳關聯,即聽話者在理解話語時,付出有效的努力便能取得足夠的語境效果。隨后,師承Sperber和Wilson的Ernst-August Gutt[2],以關聯理論為基礎對翻譯進行了研究,認為關聯理論可以有效地解釋一切翻譯現象。自Gutt提出關聯翻譯理論后,我國學者陸續在關聯翻譯理論的基礎上展開了系列研究。林克難[3]是第一個將關聯翻譯理論引入國內的學者,他對關聯翻譯理論進行簡單的介紹,為后續的學者研究關聯翻譯論打下了堅實的基礎。趙彥春[4]基于關聯理論,初步建構了能解釋翻譯現象,并且能指導翻譯實踐的理論模式。范勇[5]則根據關聯原則,從讀者、譯者和作者認知語境構成的角度出發,分析了其在翻譯活動中的互動。王斌[6]則認為關聯翻譯理論難以解釋文化缺省問題,對其持懷疑態度。張春柏[7]針對其他學者對于關聯翻譯理論的質疑做出解釋,并對直接翻譯進行了研究,辯證地分析了翻譯現象。王建國[8]24總結了近些年來關聯理論的研究成果,認為關聯理論的發展為翻譯研究帶來了新視角,并且對其有借鑒意義。文章將在前人基礎上,分析關聯翻譯理論在具體翻譯實踐中的啟示與指導。

1 關聯翻譯理論

在TranslationandRelevance:CognitiveandContext一書中,Ernst-August Gutt[2]首次提出了關聯翻譯理論,在關聯翻譯理論中,翻譯被看作一種言語之間的交際行為,譯者在對原文理解和翻譯的過程中,也需依賴最佳關聯性。根據關聯原則,翻譯交際的是原作者的意圖,因此,譯者的首要任務是協調原作者的意圖和譯文讀者的期待[9]6。進行翻譯時,譯者首先需要理解原作中作者明示或暗含的交際行為,尋找其最佳關聯性。在譯者形成自己的交際意圖后,需要將其關聯性傳達給譯文讀者,譯文讀者再根據自己的語境來獲得原文作者的交際意圖[10]279。

針對譯者應如何根據交際意圖和讀者期望來選擇合適的方法進行翻譯,Gutt也給出了相應答案。根據關聯理論中直接引語和間接引語的概念,Gutt提出了一對翻譯方法,即直接翻譯和間接翻譯。直接翻譯像直接引語,意在保留原文中所有的語言特征,即原文的風格特征;間接翻譯則像間接引語,對原文的表現形式有較大改動,只求保留原文的認知效果[2]133。在進行翻譯時,對直接翻譯和間接翻譯兩個翻譯方法的選擇并不是對立的,而是取決于譯者在對原作者交際意圖的理解基礎上,形成自己的交際意圖。

2 字幕翻譯和關聯翻譯理論

字幕翻譯與其他文學形式翻譯不同的地方在于它有其自身的特點。字幕翻譯面臨著時間和空間兩方面的限制因素,即字幕需要和人物對白及視頻畫面同步,隨著影視畫面的不斷切換,迅速替換以達到觀眾的觀影要求[11]57。因此,在進行字幕翻譯時,譯者需要對其形式內容和文化信息進行取舍,在保持人物角色的性格特點和影視劇風格的基礎之上,對目的語觀眾的認知語境進行考慮,引導目的語觀眾通過字幕找到與電影的最佳關聯。

前文所說的交際意圖,在這里是指電影試圖傳達給觀眾的信息以及其表達的思想。而譯者需要根據電影的交際意圖和觀眾的期待,以及對字幕翻譯特點的考慮,再采用適當的直接翻譯或間接翻譯方法進行字幕翻譯,讓目的語觀眾能用有效努力取得適當的語境效果,以獲得最大的觀影感受。文章期望經過對電影《小婦人》漢譯字幕的分析,以證明關聯翻譯理論對字幕翻譯具有解釋力,且關聯原則能夠作為指導字幕翻譯的有效原則。

3 《小婦人》字幕翻譯分析

電影《小婦人》改編自同名經典名著,講述了19世紀美國新英格蘭一個家庭中四個女性堅守自我、努力追尋夢想的勵志故事。電影以女性角色為主,注重表現女性意識,宣揚了女性的美好品質。自2020年在中國上映以來,電影《小婦人》在豆瓣的評分如今高達8.7分,且一直受到中國觀眾喜愛。《小婦人》能在中國取得如此熱烈的反響和較好的口碑,引人入勝的字幕翻譯自然是功不可沒。文章將以電影《小婦人》的漢譯字幕為語料,從關聯翻譯理論的視角對其進行分析。

關聯翻譯理論認為,譯者應該根據關聯原則,從原作給予的交際線索中來判斷作者的交際意圖,并且在對譯文讀者認知語境的判斷基礎之上,選擇適當的翻譯方法進行翻譯,從而使原文作者的交際意圖和目的語讀者的期待相吻合[12]31。原文作者傳達給譯文讀者的交際意圖分為明示意和暗含意,電影傳達給觀眾的交際意圖同樣具有明示意和暗含意。譯者需要結合電影對白和場景,從人物角色性格考慮,對電影的交際意圖作出正確推理,判斷其傳達的意圖是明示意還是暗含意,再選擇直接翻譯或間接翻譯方法來進行字幕翻譯。

3.1 明示意-直接翻譯

當電影傳達其交際意圖的明示意時,如果目的語觀眾和源語觀眾有相同的認知語境,譯者可以選擇直接翻譯,以保留電影的原有風格。

例1:Joe: Thank you, Aunt March, for your employment and your many kindnesses, but I intended to make my own way in the world.

Aunt March: Oh, well. No, no one makes their own way. Not really.

喬:馬奇姑媽,我對您的雇傭和善良表示感謝,但我打算走屬于我自己的路。

馬奇姑媽:不行,沒人能獨善其身。真地沒有。

在這個場景里面,馬奇姑媽認為女孩子應該遵守教條禮儀,但Joe并不認同這種看法,并反駁到: “I intended to make my own way.” 馬奇姑媽對此的回答是“No one makes their own way”。這兩句話都有一個相同的表達“make one`s own way”,其原意是相同的。譯者對這兩句話進行了直接翻譯,但用了兩種不同的表達方法。對于Joe的回答,譯者將其翻譯為“我打算走屬于我自己的路”。而對于Aunt March的回答,譯者將其翻譯為“沒有人能夠獨善其身”。在電影中,Joe勇敢堅定,是立志要成為作家的獨立女性,而Aunt March任性毒舌,認為幾乎沒有女性能夠做到真正獨立。譯者考慮到了電影中兩個角色的性格和思想的不同,對同一句話用了不同的表達來進行翻譯,讓觀眾更能體會到不同人物的性格特點。

3.2 明示意-間接翻譯

明示的推導過程,除了有關語言結構的知識以外,也與外部認知語境有關[5]5。也就是說,對源語觀眾來說,他們可以通過外部認知語境推導出明示的交際意圖,但目的語觀眾因為缺乏相關認知語境,并不能對其交際意圖進行正確理解。因此,譯者需要用間接翻譯方法來翻譯字幕,使目的語觀眾能夠獲得和源語觀眾相同的語境效果。

例2:Meg: Don`t say “Christopher Columbus”.

梅格:別用過時的“克里斯托弗·哥倫布”表達驚訝。

在這個電影場景里,Meg和Joe正一起參加一個舞會。Joe的性格一向大大咧咧、無拘無束,而Meg希望Joe能表現得淑女一點,于是向Joe講述舞會禮儀,告訴她在這種場合,哪些事情不能做以及哪些話不適合說。其中需要注意的一點就是:“Don`t say ‘Christopher Columbus’.”Christopher Columbus是意大利航海家,他的主要成就是四次橫渡大西洋以及發現新大陸。源語觀眾對這個人物比較熟悉,根據其認知背景:Christopher Columbus發現了新大陸,可以推理出電影中Meg的意思是:“Christopher Columbus”是一種過時的,表達驚訝的說法。而目的語觀眾因為缺乏其相關的認知背景,并不能馬上理解原文的明示含義,因此譯者采用間接翻譯方法,將其增譯為:“別用過時的‘Christopher Columbus’表達驚訝”。目的語觀眾根據這個翻譯,并且結合當時的電影場景,就可以快速領悟到其交際意圖,獲得最大的語境效果。

3.3 暗含意-直接翻譯

原文作者傳達的交際意圖如果是暗含意,那讀者需要通過認知語境對其進行正確推理。翻譯中話語暗含意的推導比明示意要更為復雜一些,因為暗含意是“不確定性”和“開放性的”[2]90。把原文中全部暗含意義表達出來是不可能的,對“許多讀者來說也是不可接受的”[2]93。在字幕翻譯中,電影傳達的交際意圖如果是暗含意,觀眾可以根據具體情節內容、人物對白,以及自己的認知語境對其進行推導。因此,譯者在傳達電影的暗含意時,如果目的語觀眾的認知語境允許,應該選擇直接翻譯方法來翻譯字幕。直接翻譯保留了人物對白中的交際線索,由此目的語觀眾可以自己體會其傳達的暗含意,來獲得最大的觀影感受。

例3:Beth: Marmee, we don’t need our toes. I think I’ve lost one.

Mrs.March: Has anyone else lost their toe?

貝絲:媽媽,我們感覺不到腳趾了,我想我已經丟掉一個了。

馬奇太太:還有人找不到自己的腳趾嗎?

在電影中,這段對話發生在圣誕節當天。馬奇太太領著四個女兒將自己家的早餐送給了五公里外一戶可憐的人家,回來的路上大雪皚皚,母女五個人相互攙扶著向前走。Beth跟母親撒嬌說“I think I’ve lost one toe”,馬奇太太笑著回答:“Has anyone else lost their toe?” 根據電影當時的場景,“lost toe”有兩個暗含意:“雪地太冷,腳趾頭被凍得沒有知覺了”和“路途太遙遠,腳已經走累了”。譯者并沒有將其暗含意翻譯出來,而是選擇了對其直接翻譯“我想我已經丟掉一個(腳趾頭)了”。“還有人找不到自己的腳趾嗎”?根據具體的場景和情節內容,目的語觀眾能通過字幕立即反應出其傳達的暗含意:女兒因為太累或者太冷而跟母親撒嬌,而母親包容了這種撒嬌,并用開玩笑的語氣作出回應,使得這個場景傳達出一種其樂融融的家庭氛圍。

3.4 暗含意-間接翻譯

原文的暗含意有時需明示。不同語言間的差異常常導致譯文讀者難以識別原文中所暗含的交際意圖,因此,在進行翻譯時,譯者需要將譯文讀者因語境差異不能從言語信息中推導出的暗含意轉化為明示意[9]6。同樣,在電影中,如果其傳達的交際意圖是暗含意,且目的語觀眾因語境差異不能對其進行正確推理,譯者需要采用間接翻譯將其暗含意轉化為明示意,讓目的語觀眾與電影產生最佳關聯,獲得最大的語境效果。

例4:Meg: Let me have my fun tonight. I`ll be desperately good for the rest of my life.

梅格:讓我享受今晚。以后的日子我都會努力,讓自己過得高尚而真實。

在電影場景中,Meg受邀參加一場名媛舞會,但是她卻沒有華麗的舞裙。為了滿足自己的虛榮心,Meg接受了同行女孩借給她的一條粉色舞裙,并且默許了她們叫她Daisy。Laurie發現之后,并不贊同Meg的做法,他認為Meg不應該為了一條華麗的舞裙而丟失自己的本心。Meg于是向Laurie說了上面這句話:“I`ll be desperately good for the rest of my life.”這句的暗含意是,Meg其實已經知道自己的做法不對,Daisy并不是真實的自己,而是自己為了虛榮心扮演的角色。但Meg請求Laurie不要將這件事告訴別人,她只需享受今晚,且以后會真實地面對自己。在這里,譯者分析了情景語境,運用了間接翻譯的方法對其進行增譯:“讓自己過得高尚而真實。”這句增譯將原文中的暗含意明示出來,讓目的語觀眾無需多加思索,便可以馬上理解Meg當時的心境,獲得最大的觀影感受。

4 結論

根據以上例句分析可以得出,當電影傳達的交際意圖是明示意時,如果譯語觀眾和源語觀眾有共同的認知語境,能根據其共有的認知語境正確理解電影的交際意圖,譯者可以選擇采用直接翻譯方法;如果因為認知語境的差異,譯語觀眾并不能直接推斷出電影的原意,譯者便只能采用間接翻譯方法來翻譯字幕,讓譯語觀眾能夠獲得與源語觀眾同等的觀影感受。當電影傳達的交際意圖是暗含意時,譯者有時并不需要將其譯出,只需對其進行直接翻譯,讓觀眾自己體會電影期望傳達的暗含意,獲得和源語觀眾相同的語境效果。當然,如果目的語觀眾因其語境差異,不能對電影的暗含意進行正確推理,譯者這時便需要采用間接翻譯將其暗含意轉化為明示意,讓觀眾與電影產生最佳關聯,獲得最恰當的理解。

進口電影能在國內取得較大反響和較好口碑,字幕翻譯功不可沒,字幕翻譯應該讓目的語觀眾通過適當的努力來取得足夠的語境效果。通過分析可以得出,關聯翻譯理論對字幕翻譯具有較強的解釋力,最佳關聯原則可以作為指導原則有效的指導字幕翻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