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術創新產權制度：一個文獻綜述（2000—2021）

羅福凱，狄盈馨

（中國海洋大學管理學院，山東青島 266100）

基于改革創新的新發展格局，其實質是完善產權制度和要素市場配置，深化國有企業改革，支持非公有制經濟發展，強化關鍵技術創新。產權界定直接影響人們從事經濟活動的決策效率。測算成本是制訂決策的財務前提。當某種要素沒有明確產權歸屬時，對該要素開發利用就可能冒著不能獲得該要素收益的風險，甚至可能替別人付出了成本。同產品的產權一樣，生產要素產權的確認也十分重要。《中共中央 國務院關于構建更加完善的要素市場化配置體制機制的意見》指出要健全勞動、資本、土地、知識、技術、管理、數據等生產要素由市場評價貢獻、按貢獻決定報酬的機制，這一“七要素論”不僅把“數據”作為新生產要素，而且將“知識”和“技術”視為兩個不同要素。這表明技術創新與知識創新不同，技術產權亦有別于知識產權。技術創新合約是技術研究者與企業法人之間就如何實現技術創新及其利益分配所達成的協議，該合約方式正是技術創新產權制度的本質。從技術內涵及其邊界特性理解技術創新產權，有利于深化技術資本與其他要素資本市場配置研究，推動產權理論研究取得新進展。

自第四次工業革命以來，技術創新產權制度研究熱潮再次走向新高度。國外對此研究在法律政策和專業理論上均有重要發現。然而，中國研究技術創新產權制度的文獻十分鮮見。令人鼓舞的是，根據楊武等［1］、李永波等［2］、宋華先［3］的研究，“論技術創新產權制度”“企業技術創新的產權制度分析”“技術創新的產權制度激勵”已為我們提出了研究命題。本文將對本世紀以來與技術創新和產權制度相關的國內外文獻進行梳理和評論，剖析不同學派的觀點，理清和回答以下兩個方面的問題：（1）何為技術創新產權制度？“技術創新產權”與“技術產權”有何異同？（2）產權制度對技術創新的影響表現在哪些方面？具體的影響規律是什么？進一步，在文獻梳理和總結相關問題的基礎上，對技術創新產權制度的未來可能研究方向進行展望。本文的主要貢獻有：第一，對技術創新產權制度的相關概念進行剖析，基于知識與技術的要素獨立性，將“技術產權”從“知識產權”中分離出來，豐富有關技術產權的研究；第二，在梳理近 20 年文獻的基礎之上，從技術創新產權的界定、配置、交易和保護角度總結了四項共識，并對各部分研究的主流觀點進行概述；第三，從發展“專精特新”中小企業和實現技術資本轉化兩個視角，提出有關技術創新產權制度研究的未來方向。

1 理論回顧及概念界定

1.1 技術創新理論和產權理論回顧

熊彼特技術創新理論始于20世紀初。自20世紀60年代開始，伊諾思、林恩、美國國家科學基金會（NFS）、曼斯菲爾德分別從“行為集合”“創新時序過程”“技術變革”“產品創新”視角，提出了技術創新的新見解。稍后，弗里曼和繆爾森又指出，技術創新是產品和服務的商業性轉化過程，屬于具有新穎性和成功實現性的非連續事件。中國學界于20世紀80年代開始關注技術創新研究。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加強技術創新、發展高科技、實現產業化的決定》指出，技術創新即企業應用創新的知識和新技術、新工藝，采用新的生產方式和經營管理模式，提高產品質量，開發生產新的產品，提供新的服務，占據市場并實現市場價值。該決定是中國學界開展技術創新產權制度研究的原始文件。人們發現，技術創新是從技術發明到實現利潤的全過程。它可以在不同階段實施并從中尋找跨越發展機遇，具有高收益性、高風險性、系統性和擴散性等特征［1］。

學界關于產權問題的研究，主要基于馬克思《資本論》的產權理論和科斯《企業的性質》及《社會成本問題》而展開。一般認為，產權是一種人與人之間的財產法律關系。在借鑒和批判西方的基礎上，中國學術界逐漸形成兩個產權理論學派：一是反對和質疑西方產權理論，努力探索公有制經濟產權理論；二是支持將西方產權理論應用于中國［4］。其中，常修澤［5］提出“廣義產權論”在學界影響較大。他認為，將產權在橫向上擴展到廣領域，在縱向上擴展為多權能的權利體系，在內核上提出“四位一體”的產權制度，即包括產權界定、產權配置、產權交易和產權保護制度。

技術產權作為技術創新成果的法律載體是實現技術價值的財務基礎［6］，并對創新各階段產生影響。然而，目前有關技術創新的產權還主要包含于一般意義的知識產權范圍內。西方國家從《威尼斯專利法》、英國《壟斷法案》到二戰之后簽訂的《世界知識產權組織公約》和《與貿易有關的知識產權協議》，已基本形成了比較健全的知識產權制度。中國自改革開放后，也逐漸重視知識產權問題，制定科學發展規劃、頒布各種法律來界定和保護知識產權。比如《商標法》、《專利法》、《著作權法》、《科學技術進步法》等。但直到2014年國務院辦公廳轉發《深入實施國家知識產權戰略行動計劃（2014—2020年）》，中國才首次提出努力建設知識產權強國的目標。這標志著中國知識產權制度建設邁入新高度。

1.2 與技術創新產權相關的概念界定

技術作為一種新生產要素，主要是技能、技巧及其核心流程和動作，以及工藝程序和規則，不包括機器設備和相關理論知識。知識是經過證實了的真信念，有主觀性、客觀性和共享性，擴展經濟領域就是經濟知識，包括技術性知識和制度性知識［4］。由此可見，“技術”和“知識”是兩個不同的要素，不能混為一談。知識產權是人們可以就智力創造成果所依法享有的專有權利，通常可分為兩類，即工業產權和版權（著作權）。這是一般意義上的知識產權定義，基于技術和知識的獨立性，知識產權是僅對知識創新成果享有的權利。同理，技術創新成果的權利則是技術產權范疇。雖然有少數文獻界定了技術產權，但依然未擺脫傳統知識產權定義的束縛。如呂明瑜［7］認為，技術產權是技術創造主體對其智力活動成果享有的受法律保護和確認的權利，包括專利技術產權、專有技術產權、計算機軟件產權。在這里，“智力活動成果享有的受法律保護和確認的權利”不僅包括專利技術、專有技術和軟件等技術產權，也包括高端復雜機器設備的產權和自主特有企業文化的產權。技術、機器設備、企業文化知識是企業里的不同生產要素。因此，呂明瑜對技術產權的表述不夠恰當。劉焰等［8］認為，技術產權是對專利、非專利技術、工業版權等技術資產所享有的權利和排他性占有關系。技術和知識產權的形成邏輯應該是：“技術創新—技術—技術產權”和“知識創新—知識—知識產權”。

從創新過程來看，技術創新產權又不等同于技術產權。技術創新產權是技術創新參與者在投入和產出上達成的一項利益合約，即參與者以什么方式參與（投入），就以什么方式享有技術創新成果（產出）的權利，該利益合約是技術創新產權制度安排的本質。比如，技術研發者以自身專業理論知識和技術直接參與技術研發，可能會獲得新技術或專利技術的所有權和使用權；企業研發機構作為組織者和研發經費提供者可能會獲得新技術的使用權、占有權或支配權；政府機構或某位企業家個人僅作為研發經費提供者可能會獲得新技術的收益權。因此，技術創新產權涵蓋技術創新的整個過程，而技術產權則是對技術創新所獲得的技術成果享有的各種權利，重點側重于產出角度，是技術創新產權的最終表現形式。以類似的方式，也可以來定義和區分知識創新產權和知識產權。盡管技術和知識作為生產要素具有獨立性，但在創新過程中卻相輔相成，知識創新可以成為技術創新的源泉，技術創新可以輔助知識創新。上述概念之間的關系如圖1所示。

圖1 概念關系

2 研究方法

本文主要采用文獻統計分析法，以大多數期刊論文和少量重要會議論文為文獻的經驗事實，以2000年為時間起點至2021年12月止。鮮有直接研究和綜述技術創新產權制度的文獻，因此，本文采取從技術創新研究文獻里尋找產權文獻、從產權研究文獻里尋找技術創新文獻的方法，展開研究。之所以采取這種方法，在于試圖從科學視角找出技術創新研究者關于產權見解和產權研究者關于技術創新見解的共識。

國內文獻主要來源于中國知網，以“技術創新與產權”“技術創新與所有制”“技術創新與股權”為3組組合主題詞，加以“北大核心”和CSSCI的限定，對期刊文獻進行檢索，共篩選出258篇。國外文獻主要來源于Sciencedirect、ProQuest、Taylor &Francis、EBSCO、Wiley onlinelibrary、JSTOR 這 6個平臺的期刊數據庫。以“technology/technological/high-tech innovation/R&D”來標識技術創新，以“property rights/ownership/equity/stock/share /transfer/earnings”來標識與產權相關的表達，將兩組英文詞組排列組合，作為主題詞搜索外文文獻，共篩選出237篇。按照常修澤的“四位一體”的廣義產權論，本文將與技術創新與產權制度有關的研究文獻分為“技術創新產權界定”“技術創新產權配置”“技術創新產權交易”“技術創新產權保護”4個類別。通過閱覽文獻摘要信息，總結核心內容，對國內外文獻進行歸類，各類文獻數量匯總如表1所示，其中綜合型文獻是指研究內容涉及技術創新產權制度的多個方面的文獻。可以看出，國內學者側重技術創新產權保護研究，而國外學者的中心早已轉向技術創新產權配置和保護。

表1 各類文獻數量統計 單位：篇

3 技術創新產權制度文獻評述

3.1 技術創新產權界定

3.1.1 文獻回顧

技術創新產權界定的重要性主要表現在三方面。第一，產權模糊的危害性。技術創新產權歸屬不清會減少成員的創新投入和創新積極性，嚴重制約技術創新的持續發展［9］。第二，衡量不同技術創新主體的能力和效率。高校應清晰界定教師、在校學生的獨立技術成果和協同創新成果，科技研發支出的資本確權是檢驗高校技術創新能力的關鍵指標。第三，技術創新與產權制度建設存在互動關系。界定技術創新成果產權歸屬是激勵技術創新，同時也推動產權制度發展［10］。

產權界定對技術創新的影響主要有兩種論斷。第一，產權界定會促進技術創新。擁有創新成果產權不僅能提升企業內部知識積累和吸收能力，還有助于企業通過開放式創新活動與其他公司進行協作，直接或間接促進創新發展［11］。第二，產權界定會阻礙技術創新，即產權界定對于創新活動而言并不總是有益的，也可能會增加交易成本，形成壟斷，不利于新進入者技術創新成果共享［12］。

技術創新產權界定的最主要實現方式是產權激勵。人們將產權在不同主體之間進行分割和界定來配置稀缺資源，提高資源利用效率。一般地，產權激勵文獻主要集中在有形資產、無形資產和人力資本產權激勵3種形式［13］。技術創新主體只有擁有對科技成果和勞動力等生產要素的權利，才能充分調動和激發其創新智慧和積極性。技術創新產權激勵制度的設計應當以利益為核心，保證技術創新收益與風險均衡［14］，同時還應考慮針對不同利益相關者采用差異性激勵方式［15］。

3.1.2 技術創新產權是創新經濟學的基礎范疇

技術創新是一個多方參與的過程，界定技術創新成果產權歸屬涉及多方合作。界定產權對技術創新有激勵、資源配置、利益平衡、規劃和引導5種效應。由于創新活動的高風險性和高投入性，組織合作創新或聯盟創新的形式越來越普遍，在這種多人共同參與的情形下，尤其容易產權糾紛，產權界定的模糊性和不確定性會極大地阻礙技術創新的發展。因此，急需要完善法律法規來規范技術產權問題，而技術創新產權制度，就是能夠對技術創新產權體系中的各種權利歸屬做出明確界定的制度安排。技術創新產權是創新經濟學的基礎范疇，技術創新產權制度命題的提出是技術創新與產權研究的重要突破，從新的視角對推動技術創新和完善產權制度尋找思路。

明確技術創新產權的重要性已被充分證實，但也并非總是有益的。技術創新主體對技術產權的“壟斷”，雖然可以保護自身利益，但也限制了創新成果的分享和傳播，會危害社會的整體性發展。這一點在醫學創新中表現得尤為明顯，藥物配方和診療技術等保密性產權雖然能提升歸屬公司的經濟效益，但也提高了普通公民的醫療健康成本，阻礙社會整體醫療水平進步。由此，技術創新產權界定是有成本的，最有效率的方案是使其邊際收益等于邊際成本，并在各方利益之間實現平衡。

產權激勵是技術創新產權界定的主要方式。現在，無論企業還是大學和研究機構的技術創新活動，均存在產權激勵不足問題。這可能與我國產權激勵實踐起步較晚有關。發達國家有較為成熟的產權激勵模式，比如美國實行與人力資本股權配置相關的激勵方式，主要有股票期權、送股、折價購股、員工持股計劃等。在學習借鑒的基礎上，本著“誰投資、誰所有、誰受益”的原則，中國企業內部也逐漸推行股票期權和員工持股等新型產權激勵模式。但由于經驗較少、盲目跟風、急于求成等問題，許多產權激勵方案都只流于形式，并未真正發揮激勵作用，技術創新成果的產權模糊現象依然較普遍。

因此，企業應以產權激勵為契機，根據投入和產出對等原則，借助股票期權和持股計劃等方式，在充分考慮各利益相關者的基礎上，設計公平合理的技術創新產權界定方案，爭取以最小的社會成本，實現對技術創新參與者權利的權衡和保護。

3.2 技術創新產權配置

3.2.1 文獻回顧

技術創新產權配置問題研究主要從宏觀（產權性質）和微觀（股權結構）兩個層面展開。

（1）產權性質（所有制）對技術創新的影響。國有和非國有企業由于在人才、資金等方面的差異，對技術創新會產生不同影響。Vitaliy等［16］、李春濤等［17］從創新投入、創新產出兩方面，證實了國有企業對技術創新的積極影響。然而，國有企業存在管理約束不完善、國家政策考核約束、股權過于集中和組織冗余等問題，從而也會阻礙技術創新，尤其是在創新效率方面［18］。

與國有企業相反，民營企業技術創新投入和產出較少，卻有較高的創新效率，并且大多數文獻支持民營企業對技術創新的積極作用［19］。就外資企業而言：李曉鐘等［20］認為外資企業可通過競爭效應、人員流動效應、示范效應等產生技術溢出，從而推動企業內部并帶動內資企業技術創新的發展；Grima等［21］卻認為外資企業的技術創新對內資企業的研發創新有替代效應。另外，Vaatanen等［22］對不同所有制企業進行比較，旨在確定在不同環境下最有益于技術創新的所有制類型。

（2）股權結構與技術創新。

1）不同股權結構類型下的技術創新。中國大企業普遍采用金字塔型股權結構。徐向藝等［23］的研究表明，最終控股股東的控制權與所有權分離會抑制企業技術創新。Gavious等［24］研究發現，屬于金字塔型企業集團的公司比不屬于的公司在創新方面的投資力度更大，并且企業所處層級越低，創新投資強度就越高。“雙重股權結構”也極大地引起研究者關注。這是一種非常規的股權結構，普通股被劃分為遵循“一股一票”的A類股和“一股多票”的B類股，兩類股表決權差距甚至可達150倍之巨［25］。這種引起表決權巨大差異的股權結構如硬幣般有正反兩面，其弊端在于可能導致更嚴重的內部人控制，激化代理矛盾，但其優勢更為突出，比如有利于維護創始人控制權、平衡企業權益分配和拓寬融資渠道等［26］，從而對技術創新會產生正負雙重影響。

2）股權集中或制衡對技術創新的影響。文獻研究結論主要可以分為4類：一是股權集中對技術創新有正向影響［27］。二是股權集中對技術創新有負向影響［28］。三是股權集中與技術創新之間呈倒“U”型關系。股權集中度在一定范圍內時，大股東鑒于長遠利益考慮，傾向投資于風險較高的技術創新活動，而當股權集中度過高時，大股東私利動機加劇，著眼于短期投機收益，會減少對技術創新的投入［29］。四是少數文獻表明股權集中或制衡對技術創新無顯著影響［30］。這可能是受到樣本數量、樣本來源以及衡量指標等的影響。

3）異質股東持股對技術創新的影響。不同類型股東在利益動機、專業能力等方面存在差異，因此可能對技術創新產生不同影響。

首先，董事會和管理層持股與技術創新之間存在非線性關系，主要包括兩種：一是“U”型關系，即高管持股比例較低時會降低技術創新效率，而后隨著持股比例的提高，技術創新效率會提升［31］；另一種是倒“U”型關系，即高管持股在一定范圍內時，經理層與股東之間的代理沖突較小，更傾向于做出能提高企業價值的技術創新決策，而當持股超過一定比例時，其自由裁量權會增大，隧道挖掘動機增強，會阻礙技術創新的發展［32］。

其次，家族成員持股，一方面，可能會著眼于企業的長遠發展，努力提高技術創新決策的正確性和執行效率［33］；另一方面，對社會情感財富和家族內部成員之間代理沖突的考慮，會刺激其短視行為，從而減少技術創新投入［34］。

再次，機構投資者作為專業性較強的股東，Gao等［35］支持其對技術創新的促進作用，但Zhuang等［33］表明，機構投資者持股與技術創新之間存在負相關關系。當然，機構投資者對技術創新的影響還會受到其差異性偏好的影響。比如，與短期交易性機構投資者相比，長期穩定性機構投資者更能促進企業的技術創新［36］；而與壓力敏感型機構投資者相比，壓力抵制型機構投資者，更有可能發揮對技術創新的監督治理作用［37］。

最后，當員工擁有企業所有權時，將更以企業價值最大化作為目標，積極參與技術創新活動，提高企業技術創新績效［36］。但也有文獻認為員工股權激勵計劃并不能帶來技術創新績效的提升［38］，這可能是因為持股數量較少，容易引起員工“偷懶”動機。

（3）混合所有制改革下的技術創新。混合所有制改革對企業技術創新的影響，是近年來的研究重點。多元化股權結構可以促進國有和民營資本的優勢互補，分散技術創新風險，縮短技術創新的周期，激發不同主體的創新活力。陳穎等認為混合所有制企業的技術創新驅動力有企業家精神（核心驅動力）、內在經營管理方式和外在市場壓力。可見，企業進行混合所有制改革能對推動技術創新的發展［39］。然而，這種影響也具有異質性，比如Zhang等［40］發現，混合所有制改革對國企創新的促進作用，在壟斷行業和東部發達地區更加顯著；而Li等［41］卻發現，混合所有制改革對央企和競爭性行業企業的探索性創新投資的促進作用更為顯著。

3.2.2 技術創新產權及其所有制性質影響著企業股權資本配置

企業產權及其所有制性質是由實際控制人屬性所決定的，也決定了企業內部技術產權的歸屬。國有企業享有資源和政策等優勢，應當在技術創新中發揮引導和促進作用，尤其在中國以公有制為主體的經濟制度下，國有企業更應當作為骨干經濟力量。但受政策考核、治理機制不完善等問題的影響，國企技術創新往往缺乏效率，資源浪費嚴重，創新績效較低。在市場經濟環境下，民營和外資企業更有活力，技術創新投資意愿更強。非國企雖然受限于規模和融資約束等問題，在創新投入和產出上處于劣勢，但能憑借多元化人力資本和社會資本等，產生較高的創新績效，尤其是在競爭性行業中。總體來看，技術產權的非國有或私有化更能拉動企業技術創新。

企業產權性質會影響或者在微觀上體現為內部的股權結構安排，持股比例高低決定不同股東在多大程度上享有技術產權。所有權應該配置給對投入和產出貢獻較多的一方，才能更好地促進技術創新。然而，企業股權結構中普遍存在“兩權分離”現象，導致控制權集中，使得投入大量資本但享有較少控制權的外部股東，無法真正獲得技術創新成果的占有和使用權卻要承擔較高風險，控制權較多的大股東則相反。這種情況，一方面，可能引起大股東的“隧道效應”“掏空效應”，對技術創新的產生負向影響；另一方面，也可能促使大股東更注重長期績效，加大對技術創新的關注和投入。因此，股權結構類型的選擇會影響技術創新產權配置，但并非促進技術創新的關鍵性因素。

異質性股東的特點也是影響技術創新的重要因素。董事會和管理層是企業技術創新的關鍵決策機構，當由家族成員擔任時，會受到家族內部代理問題的制約，以及社會情感財務和代際傳承的影響。專業性和信息收集能力較強的機構股東，既能通過持股（“用手投票”）直接參與公司決策，也能通過股票交易（“用腳投票”）間接影響管理層決策［42］，傾向于對技術創新發揮積極效應，但也受其持股時間和獨立性程度的影響。另外，員工持股是企業對員工實施股權激勵的表現，但多數情況下，員工持股比例較少，對技術創新的治理作用甚微。然而，最終不同股東的作用會相互抗衡、抵消或互助，這些利益相關者會共同促使企業資源向最有利于價值提升的技術創新轉移。因此，股權多元化配置更有可能促進技術創新的發展。當前中國正在進行的混合所有制改革，就通過鼓勵非公有資本參股國有企業、員工持股和首次公開上市等方式，提高國有企業股權多元性，促進各類所有制資本取長補短、共同發展的制度創新［43］。自2013年混合所有制改革深化加速以來，中國已經取得了顯著成效，產生了相當數量的混合所有制企業。現有文獻研究已經初步證明了混合所有制對技術創新的積極效應。

綜上，未來應更加堅定地進行混合所有制改革，鼓勵非國有股東參股技術創新以及非國有企業內部的技術創新，同時實現技術產權的合理配置，以激勵股東后續更多股權資本向企業技術創新活動轉移，為技術創新提供豐富資源和持久動力。

3.3 技術創新產權交易

3.3.1 文獻回顧

技術創新產權交易的研究，通常針對的是技術創新最終所形成的技術產權的交易，即將“技術產權”作為商品，探討其交易的不同形式、交易市場和交易收益等。

（1）不同形式的技術產權交易。技術創新產權交易形式主要有專利購買、技術授權、外源融資、企業并購等。

1）專利購買。企業單純依靠內部力量有時難以獲得創新成果，因此尋求外部技術來源成為技術創新的重要戰略選擇。一方面，專利購買有利于企業突破技術瓶頸，打破對原有技術創新路徑的依賴，迅速找到新的創新領域［44］；另一方面，還有助于降低企業技術開發成本、研發周期和風險，進而推動技術創新［45］。

2）技術授權。盡管授權過程存在技術泄露和技術擴散的風險，但技術擁有者可以通過雙重收費、特許權收費等授權方式獲得豐厚利潤，也可以提高被授權方的技術創新效率，降低其研發成本［46］。

3）外源融資。企業從外部籌集的資本主要可分為兩大類：股權資本和債務資本。技術創新型企業由于信用風險和創新不確定性，不易獲得債務融資，股權融資可能是更好的融資來源［47］。Muller等［48］研究表明，股權融資能夠帶來更多技術創新，而過高的負債率會阻礙技術創新。但在發達的信貸市場和財務拮據的中小企業中，債務融資也可能對技術創新產生積極作用［49］。

4）企業并購。一個企業并購另一個企業的關鍵原因之一就是獲取新技術，并購成功企業的技術創新水平和專利存量會顯著提升［50］。Guadalupe等［51］還表明，跨國并購不僅有助于獲得國外技術創新資源，還有助于開拓國外市場，進一步激發創新活力。

（2）技術轉移。技術轉移既是技術產權交易的一種形式，也是由其所引起的結果，包括國家之間的技術轉移、技術生成部門（高校和研發機構）向使用部門（企業和其他經營主體）的轉移，以及使用部門之間的轉移［52］。關于技術轉移的研究主要包括以下幾個方面：

1）技術轉移的影響因素。想要成功實現技術轉移，首先應當有相關政策的支持［53］，并且在制定政策時要充分考慮文化背景、要素稟賦、人力資源和技術特點等因素。其次，技術轉移的擴散效應還會受到接受技術一方的吸收能力、經費投入強度、科技進步環境等的影響［54］。另外，技術本身的性能、經濟屬性、供求關系等會影響技術轉移的價格，而轉移價格的增加會抑制技術轉移［55］。

2）不同層面的技術轉移。包括宏觀上南北國家之間的轉移，及微觀上高校或科研機構向企業的轉移。首先，南北國家之間的技術轉移，是指發達國家向發展中國家的技術轉移。從發達國家引進的先進技術對滿足發展中國家的技術需要起著重要作用［56］，南北國家之間的技術轉移會受到南方國家技術采用和吸收能力、雙方的產權政策和薪酬差距等的影響。其次，推動高校或科研機構的技術向企業轉移，不僅可以提高科技成果轉化率和資源利用效率，還可以促進企業自主創新能力的提升［57］。

3）技術轉移與技術創新的關系。主要有3種：技術轉移包括創新，創新包括技術轉移，創新與技術轉移重疊［58］。其中，創新與技術轉移重疊是主導觀點。技術創新的供求失衡是技術轉移需求的源泉，順利的技術轉移有助于糾正這種不平衡［59］。同時，技術轉移能夠對接受一方產生技術溢出效應，豐富其創新資源，促使其技術創新水平提高［60］。然而，由于轉移對象創新能力、吸收和理解能力以及市場環境的差異，國內技術轉移［61］、國外技術引進［62］，以及外商直接投資等不同類型的技術轉移［63］，對接受轉移方技術創新的促進作用具有不確定性。

（3）技術產權交易市場和收益。技術產權交易市場是集“技術市場”“產權市場”和“資本市場”的功能于一身的新型交易市場。產權市場可以為技術創新掃清資金障礙、傳播產權交易信息，以及增加產權流動性，但也受市場需求規模、需求彈性、壟斷或競爭結構的影響。利益因素是激勵企業內部技術創新的核心因素，然而由于創新活動本身的高風險性，其預期收益具有較高的不確定性。鄭堅等［64］的研究表明，技術創新分為技術開發和技術轉化兩個階段，并且兩階段的邊際收益特征有較大差異，前者有顯著的邊際收益遞增的趨勢。因此，有效的產權價值管理有助于促進企業的技術創新，并且價值管理主要受到權屬因素、資源因素以及意識因素的影響［65］。

3.3.2 技術產權交易市場化是實現技術創新的社會基礎

技術產權交易，不僅包括所技術產權本身的交易，還包括含有技術產權產品的交易。從形式上看，可以分為顯性和隱性兩種。顯性技術產權交易包括專利購買、技術授權等。專利購買是技術產權交易最直接的表現形式，一般是企業在遇到無法突破的技術瓶頸或研發成本較高時采取的措施。而技術授權通常引起的是技術占用權和使用權的轉移，所有權可能未發生改變。隱性技術產權交易包括外源融資、企業并購等。獲得技術創新成果的產權是一個企業收購目標企業的重要決策因素，這是學術界廣泛認可的。但對于外源融資是潛在技術產權交易形式的觀點，學者們并未明確提出。在這里，我們之所以將外源融資歸為技術產權交易的方式，是因為從事技術創新的企業尤其容易面臨融資約束問題，經常需要進行外部融資，而外部人在投資后可能會要求共享創新成果、獲得技術使用權或收益權等，從而引起技術產權的轉移。文獻研究表明，股權資本比債券資本投入更能提升企業技術創新績效。但債務資本具有異質性，短期交易型債務不易為技術創新提供持續資本，而屬于相對軟性約束的關系型債務，可能更愿意支持企業的長期技術創新活動。因此，應當全面認識各類資本的差異性特點，加強財務生態環境改善，引導不同資本對技術創新發揮積極作用。

實現技術產權交易的一個必要前提是擁有健全規范的產權交易市場。技術交易市場化程度的高低會影響技術創新所能達到的水平和創造價值的多少。然而，中國技術產權交易市場的發展還處于起步階段，沒有形成完整的體系，所以應當加快創辦全國性的產權交易中心和區域性的產權交易所，出臺專門的技術產權交易法律，規范技術產權交易程序，更好地促進現實技術創新商業化發展。另外，還應加強技術創新的產權價值管理。產權交易的最終目的是創造收益，增加價值，交易后有效的價值管理也可推動技術創新的可持續發展。國內學者對產權價值管理的研究起步較晚，未來應更多地關注這一方向。

技術交易市場化帶來的結果之一是技術轉移。技術轉移對技術創新成果的傳播和擴散至關重要，能產生技術溢出效應。發達國家所創新的技術向發展中國家轉移，從而帶動其經濟發展和技術進步，這是主流趨勢。但研究表明，隨著中國、印度、巴西和南非等新興經濟體國家的發展，由新興經濟體引領的南南技術轉移正在興起，發展中國家正逐漸擺脫發達國家的技術控制，實現自給自足。然而，南北國家之間的差距依然存在，因此有必要繼續借鑒發達國家先進的技術創新經驗，但更重要的是要意識到，僅依靠外國技術引進不是長久之計，關鍵還是要提高本土的技術創新能力。

綜上，技術產權交易的市場化程度越高，換取創新所需的人力、物力和財力資源的機會就越多，技術創新價值實現的效率和效果也越好。因此，應當加快國內不同規模技術產權市場的建設和配套法規政策的完善，同時推動國際市場的開放，加快技術的“引進來”和“走出去”，為技術產權提供可靠和高效的交易平臺，隨后還要落實好相應的價值管理，實現技術產權交易收益的合理配置和利用，提高技術產權交易的市場化程度，為技術創新奠定良好的社會基礎。

3.4 技術創新產權保護

3.4.1 文獻回顧

技術創新產權保護方向的研究十分豐富，已有不少綜述類文獻，比如，王九云［66］、汪海粟等［67］、曹勇等［68］分別從發展趨勢、經濟體內外、辯證關系角度對涉及技術創新產權保護問題的文獻進行梳理總結。產權保護制度對技術創新的影響是該領域的研究重點。

首先，產權保護對技術創新的影響，主要有3種結論：正向、負向和非線性。Malva等［69］支持產權保護對技術創新的促進作用，因為加強產權保護，能夠為技術創新提供法律保障，激發企業的創新行為，促進技術創新成果的傳播和交流。但產權保護也會強化技術所有者的壟斷權，阻礙先進技術的分享和擴散，使其他主體技術創新成本增加，從而在一定程度上不利于技術創新的發展［70］。此外，Lorenczik等［71］表明，產權保護與技術創新之間呈倒“U”型關系，即適度的產權保護能促進技術創新，而當產權保護程度超過某一限度后，則會阻礙技術創新的發展。

其次，吳超鵬等［72］研究還表明，產權保護既可以通過影響許可合同成本、研發溢出效應、外部融資約束，以及營造創新氛圍等途徑，直接作用于技術創新；也可以通過加強或緩解影響技術創新的因素，比如外商直接投資的技術溢出效應、進口或對外貿易、金融發展狀況等［73］，來間接影響技術創新。

最后，產權保護對技術創新的影響還會受到其他因素的調節，比如觀察期限長短、國內外區域因素［74］、不同技術創新階段、行業差異、技術吸收或模仿能力［75］、人力資本、市場特征，等等。

3.4.2 技術創新產權保護是實現國家治理現代化的法律基礎

技術創新產權制度的最終目的是為技術創新活動提供產權保護，而許多學者簡單將其理解為產權保護制度是不全面的，但也從側面反映出產權保護作用對技術創新的重要性。產權保護制度是技術創新產權明晰界定、合理配置和市場化交易的重要保障，缺乏產權保護，技術創新活動就無法正常開展。因此，健全完善技術創新產權保護制度是提高國家科技創新能力的關鍵舉措，是實現國家治理現代化的重要法律基礎。

然而，對技術創新產權的保護不應該是無限制的，產權保護之于技術創新是一把“雙刃劍”，過猶不及。產權保護對技術創新的激勵效應和擴散效應等，只有在一定范圍內有效，產權保護過度會阻礙技術創新。以西方發達國家為樣本的實證研究文獻，已經較多地證明了這種負面影響，而對中國技術創新產權保護進行實證研究的文獻，少有得出負向結論的。這說明，中國產權制度相較于發達國家而言還有較大差距，并沒有技術創新提供足夠的產權保護，目前依然處于需要繼續加強法律法規對技術創新產權保護的階段。盡管沒有足夠的經驗證據，但國內學者通過總結其他國家產權制度的發展歷程，已經對中國今后或已初現苗頭的產權保護過度現象進行預判，并從健全產權保護法律制度、創造知識產權氛圍、增強產權意識、培養專業人才、搭建服務平臺等方面，為加強當前產權保護和預防未來保護不當提出建議。

因此，為完善技術創新產權保護制度，一方面，應當注重法律法規的制定、人才培養、創造氛圍和平臺等工作，另一方面，應當結合實際發展狀況，因地制宜，把握好度的問題，將產權保護控制在合適范圍內，防止出現負面效應。最終能否為技術創新提供適度有效的產權保護，也成為衡量技術創新產權制度是否完善的重要標準。

中外學術界在過去20年里，有關技術創新產權制度研究文獻的內容，可總結如圖2所示。

圖2 技術創新產權制度文獻評述框架

4 結論與展望

4.1 研究結論

在回顧技術創新理論和產權理論的基礎上，本文對有關技術創新產權的相關概念進行界定和區分，進而對21世紀以來技術創新產權制度的文獻進行評述，由此得出4個重要的理論共識。具體研究結論如下：

（1）技術與知識作為兩個相互獨立的生產要素，在產權問題上不能被混淆。技術與知識相關的產權問題，應遵循以下對應關系：“技術創新-技術-技術產權”和“知識產權-知識-知識產權”。技術創新產權不同于知識產權，也不同于技術產權。技術創新產權是技術創新參與者在投入和產出上達成的一項利益合約，涵蓋技術創新的整個過程。技術產權側重于產出，是創新所獲技術成果的各種權利，屬于技術創新產權的最終形式。現在，人們將技術創新相關的產權納入傳統知識產權范疇，對于創新活動十分有害。

（2）技術創新產權制度是利用法律法規手段對技術創新參與者就投入和產出所達成的利益合約進行管理和約束的安排，產權制度對技術創新存在積極影響。具體地，這種影響表現在確權、配置、交易和保護4個方面。

第一，技術創新產權是創新經濟學的基礎范疇。創新作為一種經濟行為，既有成本、風險和收益，也可在市場里交易。技術產權將替代技術價格在經濟學中的核心位置。技術產權從傳統知識產權獨立出來是產權理論研究的重要進展。確認技術產權是促進創新發展的前提，實現創新風險和收益的均衡分配。

第二，技術創新及其所有制性質影響著企業股權資本配置。技術創新產權配置是各類主體資本對創新投入及其技術產權均衡分配。技術產權性質由企業性質和股權結構特征所決定。技術產權配置是完善公司內部治理結構的組成部分，并影響股東資本流動和轉移。

第三，技術產權交易市場化是實現技術創新的社會基礎。技術創新產權交易是技術創新活動及其成果產權的交易。不論專利技術購買和專利授權等顯性交易，還是企業并購等隱性交易，以及被外包的創新業務，均是技術創新產權交易。技術市場化程度越高，創新活動獲得資源和價值轉化的機會就越多。技術交易平臺實現技術產權收益是創新的社會基礎。

第四，技術創新產權保護是實現國家治理現代化的法律基礎。技術創新產權保護是運用法律法規對技術創新過程和環節進行保護。技術創新產權制度的最終目的是規范和激勵創新活動。發達國家或地區容易出現保護過度問題，而中國處于需要加強產權保護的起步階段，研究技術創新產權保護制度，把握好度，為實現國家治理現代化奠定法律基礎。

（3）技術創新產權制度與知識創新產權制度應同步建設。現在，中國的市場經濟已實現了技術商品化和市場化，基于《公司法》的技術產權制度已初步建立了起來。技術資本開始被人們認識。但人們對知識產權的認識仍停留在傳統知識產權認知。開展企業文化建設是彌補知識產權不足的重要途徑。

4.2 研究展望

基于技術和知識的要素獨立性，未來研究應以“技術產權”或“技術產權”來界定與技術創新相關的各種產權，與一般意義上的知識產權區別開。在這里，提出兩個可能的研究方向：

（1）企業董事、監事、管理者和員工學習經濟學知識和借鑒發達國家技術創新產權制度是必要的趕超捷徑。未來應多進行中國與先進國家和地區的技術創新產權制度的對比研究，取長補短。比如，當前北交所的設立再次引起學術界對“專精特新”中小企業的關注，而中國所謂的“專精特新”企業標準與德國和日本等發達國家的“隱形冠軍”相比還有較大差距。如何從完善相關產權制度方面，為中國中小企業技術創新保駕護航，優化其成長路徑，縮小與發達國家的差距？這是亟待解決的問題。

（2）技術實現交易才能體現其產權意義。技術交易是技術轉化為資本的過程。技術資本的生成機制依次包括生產活動、登記所有權憑證確定技術產權、完成買賣交易進入經濟領域等多個環節［76］。技術產權確認和交易是技術資本創造價值的關鍵。技術市場開放度是未來研究的重點方向。

本文研究方法存在兩個不足：一方面，國內論文文獻主要以中國知網作為文獻來源，這就有可能遺漏了不在中國知網里的技術創新產權制度論文；另一方面，本文以技術創新文獻中的產權論文和產權文獻中的技術創新論文為依據，這就可能漏掉了既非技術創新文獻又非產權制度文獻中的那些純經濟學文獻中的技術創新產權論文。未來研究可以在補充相關文獻的基礎上，進一步證實或擴展本文的研究結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