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末湖南畫家張名倬小考

◆鄧昭輝 劉利（ 長沙）

張名倬乃清同光年間湖南地區著名的書畫名家，字子亮，號愚道人、侶柏山樵等，湖南善化（今湖南長沙）人，曾為湘軍名將曾國藩、胡林冀幕僚，追隨二人征戰。他擅書畫，人物、花卉、草蟲無所不能。其筆意放縱，不拘一格，閑逸而有異趣。大幅小帖均揮灑自如，尤擅寫生。隨曾國藩湘軍鎮壓太平軍之余，他讀書作畫寫生山水，戰事結束后便以書畫為生。其作品筆墨功底扎實，畫面結構清雅簡潔、生動清新、自然流暢，筆法蒼潤，氣息高古，作品以實景為主，情景結合，寫實性強，他也因此成為著名的寫實性畫家。張名倬曾以記錄式的繪畫填補了許多湖湘地區史料的空白。在傳世的若干幅畫里，他把日期記錄在某日某時上，特別是在長沙幾處文化名園中舉行的文人雅集，他居然把參加聚會的名人一個不落地記錄得清清楚楚。

《絜園展禊圖》卷首 彭玉麟題“絜園展禊圖”

湖南博物院珍藏有一幅張名倬所畫的《絜園展禊圖》（圖一）。全卷紙本設色，縱34.2厘米, 橫372厘米。卷首為彭玉麟題“絜園展禊圖”。畫作內容為清同治十一年（1872）三月二十三日張自牧、羅汝懷、吳敏樹、郭嵩燾、吳敏樹、李元度、劉沛、楊翰、何應祺、朱克敬、郭昆燾等十一人談學論道、品美酒佳肴的場景。圖后題跋長達兩米，分為前后兩部分，前部分為圖中所繪與會十一位名人雅士所作的分韻題詩記。后部分為陳寶箴、王闿運、釋敬安等諸多名士觀賞圖卷后的各種題跋。

圖一 絜園展禊圖

據郭嵩燾在同治十一年（1872）載：“三月廿三日。張力臣邀同羅研生、吳南屏、楊海琴、孫朗青、何鏡海、李次青、朱香蓀、劉史亭及意城絜園展禊，會者十一人。令張子亮作圖，取蘭亭序中此地有崇山峻嶺，茂林修竹，分韻賦詩，亦一時盛會也。”文中明確指出了“令張子亮作圖”。①同時我們從《郭嵩燾全集》中《絜園展禊分韻得山字》一文中驚喜獲知，此畫乃晚清畫家張子亮所畫。文中記載“……聯翩十一人，衰發各成斑。寫圖留勝攬，科首雜巾綸。一一磊落姿，方寸藏神奸。我獨甘不肖，無乃肆欺謾。張子亮為諸公小像皆肖，獨嵩燾一人不肖……”②

另外，《郭嵩燾全集》中還有一則關于張子亮作畫的記載，光緒五年（1879）五月初二日，“香蓀令張子亮作《春燈話舊圖》見贈。”③

光緒十五年（1889），湖湘名流王先謙、郭嵩燾、徐棻、陳三立等數十人，匯聚長沙湘江之濱，揖別湖南巡撫王文韶赴任云貴總督。張名倬依此情景作《湘江送別圖》，真實地記錄了這熱鬧非凡的送別畫面。他以爽麗流暢的線條、極簡的筆觸勾勒出湘江、水陸洲和岳麓山的輪廓。送行者面目輪廓皆清晰可見，兩艘官船停靠江渚，靜待名宦大吏浙人王文韶登舟遠行。畫面通過細致刻畫人物面部的神情，捕捉人物的姿勢儀態，努力去除板滯泥塑，傳達出個人豐富的內涵形象。④

張名倬善畫人物，曾為當地名流多有繪寫。如在李星漁《觀香室遺稿》書中就載有張名倬繪制的李星漁六十九歲小像。李星漁（生卒年不詳），字季眉，湘陰人，李星沅弟，清朝諸生。

張名倬還繪有一本《雪泥痕爪圖》冊頁，是專門描寫其所見湖南地方風情的，由近六十幅冊頁組成，大多是畫家分別在咸豐、同治、光緒年間為長沙、衡陽、桃源、瀏陽等地名勝風景所作的寫生。每一幅作品均配有自寫的詩句和當時的所見所聞，是研究湖南地方風情的重要文物。如咸豐二年（1852）壬子七月作“兵火移家”，自題款“咸豐壬子七月，粵匪竄長沙，燧火閉關，名倬始舉家移居城內，倉皇逃避，舊業蕩然”。由此可見，其城外家業毀于戰火，其家就住在長沙城郊。光緒元年（1875）作《湘城秋望圖》，題款為“先母以壬申（1872）即世，卜葬于城外數里，光緒乙亥年秋，登天心閣四望，但見秋原野草，古墓荒榛，不禁瞻之悸動”。同治四年（1865）他為定王臺描摹寫生，同治五年（1866）時為蓼園描摹寫生。⑤

另有書籍著錄張名倬作品，如《荷凈納涼圖團扇》《花卉》《山水》《人物》 等作品，但把張名倬生平［1850（1851）—1934］定為近代，實誤。

湖南省博物館珍藏有張名倬幾件作品，下文將逐一介紹，以饗同好：

持仗訪友圖扇面 紙本 橫48厘米，縱21厘米

圖繪幾間樓閣木屋掩映于叢林山丘之中，一老者持仗行走于木橋，欲前往樓閣探訪主人，而主人也倚坐于窗邊等待與好友的相聚。落款“光緒癸末仲冬綬香仁兄大人清正，子亮張名倬寫于莼廬。”鈐白文印“名倬”。癸末年即1883年。

《劉海戲金蟾圖》（冊頁）紙本 橫26.5厘米，縱21厘米

作者以仿元人筆法刻畫神話故事人物，用筆清潤簡練，人物形象傳神。落款“仿元人筆，子亮”。鈐白文印“張名倬”。

山水圖冊條軸 紙本

橫24厘米，縱30厘米（每單幅）

1、夏日山居圖。落款：“俗客不來門不掩，半山晴翠半江風。撫苦瓜和尚用筆，愚道人寫。” 鈐朱文印“子亮”。

2、深秋觀溪圖。落款“蕭疏黃葉到枝頭，點染秋光分外幽。卻笑山云孏于我，獨來獨往在溪流。撫明人意。”鈐白文印“侶柏山樵”。

3、春江柳帆圖。落款“細柳平鋪千尺翠，飛飄斜掠半江風。石溪和尚寫春柳最有深味,因撫之。”鈐白文印“張名倬印”。

春溪垂釣圖軸 紙本橫34.5厘米，縱68.5厘米

畫幅中近景坡石岸邊，作者以濕潤的濃淡墨色將竹石、水草、樹木渾染得茂盛濃郁。中景河水平緩無波，一漁者坐于船頭，獨釣江中。遠景水草茵茵，群雁遠飛，簡淡的筆法將高曠清新的春景與獨釣者的悠閑描繪得情境交融。落款“子亮張名倬寫”。鈐朱文印“子亮”、 白文印“張名倬”。

耄耋對弈圖軸 紙本

橫41.5厘米，縱93厘米

圖中兩位白須耄耋老者正對坐弈棋，一童子侍于身后。老翁悠閑自得、凝神靜氣，與周圍幽寂茂盛的環境融為一體，仿佛為世外桃源之人。左上款“己卯初春子亮張名倬畫”。鈐白文印 “難得糊涂”、朱文印“得心應手”。己卯年即1879年。

人物團扇面 紙本

橫25 厘米，縱23.5厘米 私人收藏

團扇中的童子形象，與前一幅《劉海戲金蟾圖》中的人物形象有著異曲同工之妙。款識“南屏仁兄大人清正，子亮張名倬寫”，白文“張名倬印”。

設色花鳥圖團扇 金箋絹本橫25.5 厘米，縱25厘米

倆樹枝從團扇底邊向上生長，紅果實掛滿枝頭，惹人喜愛。中間一禽鳥立于枝干，形似白頭翁。扇面色彩艷麗，禽鳥刻畫栩栩如生。白頭翁喜食紅果，寓意夫妻白頭偕老，日子紅紅火火。款書“□□張名倬寫”。白文印“名倬”。

喜上眉梢圖軸 紙本 橫19厘米，縱97.5厘米

圖中一枝遒勁老藤墨梅從畫幅左下角沿伸向上，枝藤上數朵梅花競相開放，而左下角另一簇開著紅花的植物枝繁葉茂，映襯著一剪梅的孤傲。一鵲鳥立于梅枝，寓意喜上眉梢。整幅圖筆法細膩工整，設色清秀明艷。左上款“黼人仁兄大人法正，甲申孟冬子亮張名倬寫于莼盦。”鈐朱文印“子亮”、白文印“張名倬”。甲申年即1884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