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子丕平的加洛林便士

石俊志

歐洲最早發行的便士產生于法蘭克王國加洛林王朝的創建者矮子丕平（Pepin The Short，公元751—768年在位）統治時期。早期便士寬而薄的樣式源自阿拉伯帝國的狄爾汗（又譯作“迪拉姆”）銀幣。加洛林便士是一種銀幣，重量恰好等于半個狄爾汗銀幣。法蘭克人征服意大利和德國后，便士制度向更加廣袤的地區傳播開來，甚至被英格蘭和斯堪的納維亞（Scandinavia）地區的人們所效仿。

矮子丕平

公元476年，西羅馬帝國滅亡。經過數年戰亂，公元481年，克洛維在巴黎建立了法蘭克王國。克洛維建立的家族世襲王朝，史稱“墨洛溫王朝”（公元481—751年）。

矮子丕平出生于法蘭克王國的一個權臣家庭，祖父和父親都是墨洛溫王朝晚期權傾朝野的宮相。公元751年，矮子丕平繼任宮相后，在羅馬教皇的支持下，把墨洛溫王朝的末代國王希爾德里克三世送進修道院，自己做了國王，建立加洛林王朝（公元751—911年）。羅馬教皇派大主教到巴黎為矮子丕平加冕。

公元753年，倫巴第人威脅羅馬，教皇斯蒂芬二世冒著風雪，翻過阿爾卑斯山脈前往法蘭克王國，向矮子丕平求援，親自為矮子丕平涂圣油、再次為其加冕，并當眾宣布今后禁止任何人從非加洛林家族中選立國王，違者將受到剝奪神職、逐出教門的處罰。作為回報，公元754—756年，矮子丕平兩次出兵打敗倫巴第人，將奪得的領土自拉文納至羅馬之間的“五城區”贈給教皇。這一事件就是被稱頌千余年的“丕平獻土”。從此，在意大利中部，一個政教合一的“教皇國”存續了1100余年。

公元768年，矮子丕平駕崩，此時的法蘭克王國已經是西歐最強大的國家，矮子丕平的兩個兒子——查爾斯及其弟弟卡洛曼瓜分了這個國家。公元771年，卡洛曼猝然去世，29歲的查爾斯成為法蘭克王國唯一的君主——查理大帝（Charles The Great，公元771—814年在位），又被稱為“查理曼”。

查理曼能征善戰，在位44年，打了55場戰爭，控制了大半個歐洲。據說，在天使的指引下，他挑起了保衛基督教世界的重任，因此成為撲克牌里的紅桃K形象。公元800年，羅馬教皇利奧三世加冕查理曼為“羅馬人的皇帝”。查理曼在行政、司法、軍事制度以及經濟制度等方面都有杰出的建樹，并大力發展文化教育事業。他推進了歐洲文明，將文化重心從地中海希臘一帶轉移至歐洲萊茵河附近，因此被后世尊稱為“歐洲之父”。

公元814年，查理曼去世，他的兒子虔誠者路易繼位。公元840年，虔誠者路易去世，他的三個兒子打起內戰。公元843年，虔誠者路易的三個兒子簽訂了凡爾登條約，將法蘭克王國分為西法蘭克王國（法蘭西王國）、中法蘭克王國（意大利王國）和東法蘭克王國（德意志第一王國）。

矮子丕平家族世襲統治的法蘭克王國，制度建設頗豐，深深地影響了后世整個歐洲。

便士銀幣

矮子丕平不僅建立了加洛林王朝，而且還創建了便士銀幣制度。通過這個便士銀幣制度，法蘭克王國的貨幣制度乃至重量制度，與當時統治地域最為廣袤的國家——阿拔斯王朝的相關制度實現了接軌。

便士銀幣（pennies）是使用便士量（pennyweights）白銀制造的銀幣。也就是說，1枚便士銀幣的理論重量是1便士量。

在金衡制中，1金衡磅的重量為373克，等于12金衡盎司，240便士量。1盎司的重量為31.08克，1便士量的重量為1.56克。

在銀衡制中，1銀衡磅的重量為350克，等于12銀衡盎司、240銀衡便士量。1銀衡盎司的重量為29.17克，1銀衡便士量的重量為1.46克。

如果把金衡磅373克分成16份，1份的重量是23.3克；如果把銀衡磅350克分成15分，1份的重量也是23.3克。很明顯，金衡磅與銀衡磅的關系是16∶15，即1銀衡磅等于15/16金衡磅。金衡磅與銀衡磅之間的差異是1/16，應該是稅賦的數額。

直到近代，歐洲仍有一個很小的重量單位——格令（grain），是一顆麥粒的重量，標準為0.0648克。將1顆麥粒的重量當作最基本的重量單位的制度，起源于西亞兩河流域的蘇美爾城邦。蘇美爾城邦的麥粒重量單位被稱作“色”，重量為0.0463克，相比歐洲格令的重量小許多。

我們再回到法蘭克王國的重量制度。

金衡制中，1便士量等于24格令：0.0648克×24=1.56克；銀衡制中，1銀衡便士量等于22.5格令：0.0648克×22.5=1.46克。

加洛林王朝的鑄幣稅是1/16，使用1金衡磅（373克）的白銀制造銀幣，扣除1/16鑄幣稅，就剩下1銀衡磅（350克）重量的銀幣。1銀衡磅等于12銀衡盎司。1銀衡盎司的重量為29.17克，可以制造20枚便士銀幣，1便士銀幣的理論重量為1.46克。

矮子丕平建立加洛林王朝的時候，世界版圖中最大的國家倭馬亞王朝剛剛被阿拔斯王朝所取代。矮子丕平創建的貨幣制度和重量制度，與阿拔斯王朝的相關制度實現了接軌。

阿拔斯王朝的重量單位是阿拉伯磅，重量為350克，與加洛林王朝的銀衡磅完全一致。1阿拉伯磅等于12阿拉伯盎司。1阿拉伯盎司的重量為29.17克，可以制造10枚狄爾汗銀幣；1枚狄爾汗銀幣的理論重量為2.92克，正好是矮子丕平便士銀幣重量的2倍。

矮子丕平便士銀幣的理論重量為22.5格令，即1.46克，實際重量需要減去大約2.5格令的制造成本，只剩下20格令的重量，即0.0648克×20=1.30克。

回歸羅馬

如果說矮子丕平的貨幣制度和重量制度與阿拉伯帝國阿拔斯王朝的相關制度實現了接軌，那么他的兒子查理曼的貨幣制度和重量制度就是又重新回到羅馬帝國的傳統軌道。

矮子丕平的兒子查理曼更加好大喜功，除了頻繁發動戰爭之外，在建立制度方面也頗有建樹。他進行了更為徹底的貨幣改革，將他父親的貨幣制度和重量制度改回到羅馬帝國的傳統軌道。為什么會這樣？原因很簡單，查理曼被教皇加冕為“羅馬人的皇帝”，當然要強調羅馬制度，而不是強調與阿拉伯世界的接軌。

在重量制度方面，查理曼放棄了與阿拉伯磅一致的銀衡磅，創建了查理曼磅，重量為409克。查理曼磅與羅馬磅相聯系，0.8查理曼磅等于1羅馬磅：409×0.8=327克。

查理曼創建了新的格令標準，1格令重量為0.0532克。公元793年，查理曼將便士量從他父親規定的22.5格令（每格令0.0648克）改為32查理曼格令（每格令0.0532克）：0.0532克×32=1.70克。

在這個制度下，查理曼格令重量為0.0532克；查理曼便士量的重量為1.70克；查理曼盎司的重量為1.703克×20=34.06克；查理曼磅重量為34.06克×12=409克。

在貨幣制度方面，查理曼便士銀幣的理論重量不再是半個狄爾汗。阿拉伯帝國狄爾汗銀幣的重量為2.92克，矮子丕平的便士銀幣是半個狄爾汗的重量（1.46克）。查理曼便士銀幣的理論重量改為半個狄納里。羅馬帝國狄納里銀幣的理論重量是1/96羅馬磅，即3.40克；查理曼便士的理論重量是半個狄納里，即1/192羅馬磅，折合1.70克。

從此，矮子丕平創建的半個狄爾汗重量的便士銀幣（重量1.30克）便被查理曼創建的半個狄納里重量的便士銀幣（重量1.70克）所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