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山

張馨彥

四周都是樹，莽莽蒼蒼的樹。

放眼四望，那稠密的樹干，蔥翠的枝葉，織成了一道落地的帷幔，嚴嚴實實地覆蓋了山嶺，遮斷了視野。我，好像突然沉浸到幽深的碧潭里了，恍如隔世的清寂讓心底涌起些許不安。當我從短暫的迷惘中醒來，我的身心頓時被林中各種各樣美妙的天籟裹挾了。

起先是轟隆隆的響聲，由遠及近，如輕雷，如悶鼓，悠遠而執著，縹緲卻不失空靈。這聲音不絕于耳，叫人難以捕捉卻也無法拂去。哦，是溪水在山谷密林中跋涉。側耳傾聽，有奔流的豪唱，有迂回的呢喃，有遇挫的呻吟，潺潺中揉進了對大山的無限眷戀。

信步向前走去，不遠處松林間傳來一縷泠泠叮叮的細碎聲，比溪水聲更清脆鏗鏘，更輕盈灑脫，如琵琶古箏上濺落的音符，悅耳動聽。迫不及待地撥開樹叢，循聲望去，原來是一脈細泉在林間巖石上錚錚流淌。融合了露珠野雨，穿越石縫獲得自由的山泉，帶著幾分欣喜，匆匆地從坎坷的山道上，從山民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歲月中流向遠方……

然而，在深山密林里，最打動人心的莫過于瀑布了。只見它從草木森然的斷崖上義無反顧地俯沖下來，沿著青蒼的巖壁追逐著，跌宕著，喧騰的流水碎成無數激濺的浪花，在峭立的山崖上凝成一支不朽的旋律。那氣勢之恢宏，風采之灑脫，震撼的又豈止靜謐的山林？我站在瀑布前，似乎聽到了力量在碰撞中積蓄，情感在嬗變中升華，理智在磨礪中閃光。瞬間，壓抑在心頭的沮喪、愁悶和酸楚，都統統被蕩滌得無影無蹤了。

山林里的一切都有自己的語言，它們匯聚、重疊、交錯，譜成一曲音域廣闊、永無休止的美妙樂章。聽山，我把虔誠的心靈交給大山，我聽到了星際的轉移，青春的激越，人生的穎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