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渤海早期王城的文獻學辨正與考古學觀察

2023-03-25 12:15:55劉曉東
北方文物 2023年6期

劉曉東

(1.黑龍江大學渤海研究院 2.黑龍江省博物館)

〔內容提要〕 探索渤海早期王城,主要是靠兩個方面工作的進展和突破,一是文獻史料的進一步解析與辨正,二是考古工作進一步開展與深入。從文獻史料出發的研討涉及到“桂婁故地”還是“挹婁故地”,太白山南還是太白山北,山城還是平原城以及“東牟山”“舊國”等問題;從考古學層面的研討,當下主要集中在磨盤村山城的問題。學術界對磨盤村山城早期遺存的認識仍存在較大爭議,當下還很難達成一致,仍需進一步開展相關工作和系統性研究。期待磨盤村山城的田野考古工作繼續深入下去,以期全面揭露磨盤村山城的整體情況,也期待前期發掘工作的正式報告盡快出版,為學術界進一步研討磨盤村山城的年代和性質提供系統翔實的第一手材料。

學術界目前探討的渤海早期王城一般是指渤海王以顯州為都之前的王城。顯州故址即今天的和龍西古城遺址。隨著考古工作的不斷深入開展,傳統的渤海早期王城敖東城說、城山子山城說、永勝遺址說先后被否定或質疑,當前學術界出現一股很強的探索渤海早期王城的熱潮。

探索渤海早期王城,主要是靠兩個方面工作的進展和突破,一是文獻史料進一步解析與辨正,二是考古工作進一步開展與深入。二者有機結合,才能進一步探求乃至最終解決或認定渤海早期王城遺址之所在。

一、關于新、舊《唐書》渤海早期王城記載的辨正

中國正史關于渤海早期王城的權威性、系統性記載,首推《舊唐書·渤海靺鞨傳》和《新唐書·渤海傳》。

《舊唐書·渤海靺鞨傳》云:

“渤海靺鞨大祚榮者,本高麗別種也。高麗既滅,祚榮率家屬徙居營州。

“萬歲通天年,契丹李盡忠反叛,祚榮與靺鞨乞四比羽各領亡命東奔,保阻以自固。盡忠既死,則天命右玉鈐衛大將軍李楷固率兵討其余黨,先破斬乞四比羽,又度天門嶺以迫祚榮。祚榮合高麗、靺鞨之眾以拒楷固。王師大敗,楷固脫身而還。屬契丹及奚盡降突厥,道路阻絕,則天不能討,祚榮遂率其眾東保桂婁之故地,據東牟山,筑城以居之。

“祚榮驍勇善用兵,靺鞨之眾及高麗余燼稍稍歸之。圣歷中,自立為振國王。遣使通于突厥。其地在營州之東二千里,南與新羅相接,【西接】越喜靺鞨,東北至黑水靺鞨,地方兩千里,編戶十余萬,勝兵數萬人。”①

這里,第一段文字已經表明大祚榮及其部眾在高麗滅后至營州之亂前這段時間的居地——營州,這是沒有問題的。這里沒有涉及到渤海早期王城問題。

第二段文字則涉及到渤海早期王城。其中,“祚榮遂率其眾東保桂婁之故地,據東牟山,筑城以居之”,直接指明了渤海早期王城的居地——桂婁故地。這段文字,應是中國正史對渤海早期王城居地最為原始的文獻記載。

第三段文字中出現“其地在營州之東二千里”的記載。這里的“其地”指的不是渤海早期王城。通觀第三段文字,這是在對渤海國整體情況做總結性概述。這里的“其地”應是就渤海國整體而言,如果以王城為坐標點,則應該是《舊唐書》所了解到的渤海國中后期的王城,即渤海上京城。這一點《新唐書·地理志》引賈耽《邊州入四夷道里記》有明確記載:“營州東百八十里至燕郡城。又經汝羅守捉,渡遼水至安東都護府五百里……自都護府東北經古蓋牟、新城,又經渤海長嶺府,千五百里至渤海王城。”②這里清楚記載了由營州到安東都護府“五百里”,由安東都護府到渤海王城“千五百里”。“五百里”加上“千五百里”是營州到渤海王城的距離,也正是《舊唐書》“其地在營州之東二千里”的最好注解。另外,《通典·州郡十》于“安東府”下云:“安東府……北至渤海一千九百五十里”③,按這里的“安東府”即天寶二年(743年)后移治于營州的安東府④。故這里的安東府“北至渤海一千九百五十里”亦即營州“北至渤海一千九百五十里”。可見,《通典》的“北至渤海一千九百五十里”與《舊唐書》“其地在營州之東二千里”,從當時里程數據計量上看,基本也是吻合的。所以,《舊唐書》的“其地在營州之東二千里”是不好當作渤海早期王城文獻依據的,因為這里的“其地”的定點指的就是渤海上京城。

對照《舊唐書》的上述文字,我們再來研討《新唐書》的相關記載。

《新唐書·渤海傳》云:

“渤海,本粟末靺鞨附高麗者,姓大氏,高麗滅,率眾保挹婁之東牟山,地直營州東二千里,南比新羅以泥河為境,東窮海,西契丹,筑城郭以居,高麗逋殘稍歸之。

“萬歲通天中,契丹盡忠殺營州都督趙翙反,有舍利乞乞仲象者,與靺鞨酋乞四比羽及高麗余種東走,度遼水,保太白山之東北,阻奧婁河,樹壁自固。武后封乞四比羽為許國公,乞乞仲象為震國公,赦其罪。比羽不受命,后詔玉鈐衛大將軍李楷固、中郎將索仇擊斬之。是時仲象已死,其子祚榮引殘痍遁去,楷固窮躡,度天門嶺,祚榮因高麗、靺鞨兵拒楷固,楷固敗還。于是,契丹附突厥,王師道絕,不克討。

“祚榮即并比羽之眾,恃荒遠,乃建國,自號震國王,遣使交突厥,地方五千里,戶十余萬,勝兵數萬,頗知書契,盡得扶余、沃沮、弁韓、朝鮮海北諸國。”⑤

這里,第一段文字,既有對前引《舊唐書》文字的進一步解讀,也有摘引、拼接或誤讀與篡改。如“渤海,本粟末靺鞨附高麗者,姓大氏”,這段文字應是對《舊唐書》第一段文字“渤海靺鞨大祚榮者,本高麗別種也”的進一步解讀。其后的文字則問題頗多。如“高麗滅,率眾保挹婁之東牟山,地直營州東二千里”,這里把《舊唐書》第一段第二段第三段文字的相關內容強行捏合,十分混亂。對照《舊唐書》第一段文字中的“高麗既滅,祚榮率家屬徙居營州”,這里則把“祚榮率家屬徙居營州”給略去了,直接把《舊唐書》第二段文字內容的“東保桂婁之故地,據東牟山”給捏合進去,只是把《舊唐書》的“桂婁”改作“挹婁”。不僅如此,還把《舊唐書》第三段文字內容的“其地在營州之東二千里”,直接加在“挹婁之東牟山”后面,作“率眾保挹婁之東牟山,地直營州東二千里”,這里指明渤海早期王城居地在“挹婁”故地。這就與《舊唐書》所說“桂婁故地”相左。“桂婁”“挹婁”,一字之差,道里、方位則完全不同。

第二段文字則出現了渤海立國者“度遼水,保太白山之東北,阻奧婁河,樹壁自固”的記載,也涉及到渤海早期王城問題,但《新唐書》把這段紀事放在李楷固追討乞乞仲象、乞四比羽之前,則明顯是前后次序錯位。關于《新唐書》所敘紀事的時序錯位問題,可參見筆者《渤海立國者“東奔”、“保阻”始居之地的文獻學考察》一文⑥,這里不再贅述。需要說明的是,這段文字與第一段文字亦有矛盾。就渤海立國者保阻自固而言,第一段文字說的是保“東牟山”,這里又說是保“太白山”,那么,保的到底是哪個山,《新唐書》本身就沒有搞清楚。

第三段文字“恃荒遠,乃建國”及其以下內容,大致同于《舊唐書》的第三段,是對渤海國整體情況做總結性概述。這里沒有涉及到渤海早期王城,故不贅述。

以上就是筆者對新、舊《唐書》有關渤海早期王城記載方面的認識或解讀。

二、探索渤海早期王城必須面對的幾個文獻記載方面的癥結點

關于渤海早期王城問題的文獻記載,《舊唐書》和《新唐書》有諸多不一致之處,故學術界研討起來難免見仁見智,莫衷一是。這里涉及到桂婁故地還是挹婁故地,太白山南還是太白山北,山城還是平原城問題,此外,還有“東牟山”“舊國”問題等。這些問題,均需在史料源頭與史實辨正方面逐一解讀或辨識。只有對這些問題有進一步明確或明晰的認識,并以此為基礎,才能從文獻學定位層面進而對相關遺址的性質進行考古學層面的研討或研判,從而取得學術界共識,進一步推進或解決渤海早期王城遺址的探求乃至認定問題。

1.渤海早期王城是居桂婁故地,還是居挹婁故地,以及“東牟山”的問題

渤海立國者“東奔”“保阻”始居之地的問題,亦即渤海早期王城居地問題。渤海早期王城的居地,《舊唐書》認為是桂婁故地,《新唐書》認為是挹婁故地。至于新、舊《唐書》都提到的“東牟山”,《舊唐書》說在桂婁故地,《新唐書》說在挹婁故地。早于《新唐書》成書的《冊府元龜》的記載與《舊唐書》同。其文云:“唐開元中,祚榮【率】家屬保桂婁之故地,據東牟山,筑城居之。”⑦

關于渤海早期王城居地問題,早于《新唐書》成書的《五代會要》和《武經總要》亦有相關記載。

《五代會要》云“萬歲通天中”,乞乞仲象與乞四比羽“走保遼東,分王高麗故地”;“乞乞仲象已死,其子大祚榮立,并有比羽之眾,勝兵丁戶四十余萬,保據挹婁故地”⑧。

《武經總要》云:“萬歲通天中,契丹攻陷營州,靺鞨酋人反,據遼東,分王高麗之地,渤海因保挹婁故地。”⑨

另外,與《新唐書》同為歐陽修主撰《新五代史》亦有相同記載,其文云:“武后時,契丹攻北邊,高麗別種大乞乞仲象與靺鞨酋長乞四比羽走遼東,分王高麗故地。武后遣將擊殺乞四比羽,而乞乞仲象亦病死。仲象子祚榮立,因并有比羽之眾,其眾四十萬人,據挹婁臣于唐。”⑩

對照新、舊《唐書》的相關記載,筆者認為《舊唐書》的相關記載更為可信,即渤海早期王城的居地應在桂婁故地。《新唐書》記載中的時序錯位與紀事混亂問題,前人已經究明,其挹婁故地應是渤海中晚期王城的居地。

《五代會要》《武經總要》《新五代史》的相關紀事也存在一定程度的混亂等問題,如“高麗故地”與“挹婁故地”根本就不是一個概念,不可能同處一地。但不可否認的是,三者均認為,渤海立國者“分王高麗故地”在先,“保據挹婁故地”在后。其“高麗故地”應與《舊唐書》的“桂婁故地”相對應。這一點,我在以前的文章中已經指出:“《舊唐書》根據史館檔案材料提出的渤海立國者‘東奔’‘保阻’立國稱王的始居之地為‘桂婁故地’,《五代會要》《武經總要》《新五代史》等根據張建章《渤海記》提出的渤海立國者‘東奔’‘保阻’始居之地為‘高麗故地’,而居‘挹婁故地’則在其后。按桂婁為高句麗五部之一,‘桂婁故地’本在‘高麗故地’之內,只是‘桂婁故地’更為具體了。因此,渤海立國者‘東奔’‘保阻’立國稱王的始居之地應以《舊唐書》所言‘桂婁故地’為準。”

至于“東牟山”問題,學界多有探討,歧見頗多。正如孫昊已經指出的那樣:“關于唐代東北渤海政權早期立國之地東牟山地望的探索一直都面臨文獻不足征的情況。早年鄉土文獻與史地學者多默認19—20世紀之交東北市鎮、交通格局承自古代渤海地理,并無多大變化,把古代文獻的只言片語和清末東北市鎮、交通布局進行對照推定,沒有可靠實證的基礎,以至于歧見頻出而無定論。”

筆者認為,“東牟山”問題,應該是隨桂婁故地、挹婁故地的方位而定,即認為渤海早期王城在桂婁故地,則“東牟山”就應在桂婁故地尋找;認為渤海早期王城在挹婁故地,則“東牟山”就應在挹婁故地尋找。脫離桂婁故地和挹婁故地這兩個大的方位來探討“東牟山”位置,既是不現實的,也是不可信的。

2.渤海早期王城是山城還是平原城的問題

至于渤海立國者始筑之城是山城,還是平原城的問題,《舊唐書·渤海靺鞨傳》稱之為“東保桂婁之故地,據東牟山,筑城以居之”,據此應該是山城。《新唐書·渤海傳》在開首部分稱之為“保挹婁之東牟山,地直營州東二千里,南比新羅以泥河為境,東窮海,西契丹,筑城郭以居”。這里,在“率眾保挹婁之東牟山”和“筑城郭以居”的中間,又夾有“地直營州東二千里,南比新羅以泥河為境,東窮海,西契丹”之語句,這已不是渤海立國之初紀事。故這里的“筑城郭以居”到底是山城,還是平原城,尚難以確指,而且從語句上看,“保挹婁之東牟山……筑城郭以居”,很像是《舊唐書》“保桂婁之故地,據東牟山,筑城以居之”的套用。其后,《新唐書》又有“度遼水,保太白山之東北,阻奧婁河,樹壁自固”的記載,這里“阻奧婁河,樹壁自固”則是《新唐書》的新意。如果說這里記載的是渤海立國之初的筑城之舉,那么,這是臨河“樹壁”,不好說一定是山城,也可能是平原城。渤海上京城正是臨河“樹壁”,即臨忽汗河——牡丹江“樹壁”。但渤海上京城無論如何也不能稱之為渤海早期王城,只能稱之為渤海中晚期王城。

那么,渤海早期王城到底是山城,還是平原城,筆者認為,《舊唐書》的記載更為可信。因為崔致遠《謝不許北國居上表》中有渤海立國之初的紀事,謂其“自營州作孽而逃,輒處荒丘,始稱振國”。這里,“輒處荒丘,始稱振國”,說的就是渤海立國之初的境況,“輒處荒丘”應該就是指山城。目前,學術界比較一致的意見,是相信《舊唐書》的記載,即渤海早期王城應是山城。中晚期的王城才是平原城。當然,學術界也有不同認識,如王培新就認為:“對于《新唐書·渤海傳》中大祚榮‘率眾保挹婁之東牟山……筑城郭以居’的記載,應理解為:大祚榮率其部眾,占據挹婁故地之東牟山一帶,筑城定居。文獻沒有大祚榮在山上筑城的明確記錄,而且靺鞨人也沒有建筑山城的傳統。渤海時期,山城的數量也很少,并且都為軍事防衛性質的小型城址,因而渤海早期王城不太可能是山城。”但這種認識目前已不是學術界的主流認識。

3.渤海早期王城在太白山之南還是太白山之北的問題

依據《新唐書·渤海傳》“萬歲通天中,契丹盡忠殺營州都督趙翙反,有舍利乞乞仲象者,與靺鞨酋乞四比羽及高麗余種東走,度遼水,保太白山之東北,阻奧婁河,樹壁自固”的記載,則渤海早期王城應在太白山之北。

關于渤海早期王城到底在“太白山”之南,還是“太白山”之北的問題,《舊唐書》沒有確指。但《舊唐書》已明確指出,渤海早期王城在“桂婁之故地”。桂婁故地不可能推到“太白山”之北,而只能在“太白山”之南。

崔致遠《上太師侍中狀》云:“總章元年,命英公李勣破高句麗,置安東都護府。至儀鳳三年,徙其人于河南隴右。高句麗殘孽類聚,北依太白山下,國號渤海。”這里“北依太白山下”,說明渤海早期王城應在“太白山”之南。另外,《三國遺事》不僅亦有“高句麗殘孽類聚,北依太白山下,國號渤海”的記載,而且其后又有下述記載:“又《新羅古記》云‘高麗舊將祚榮姓大氏,聚殘兵,立國于太伯山南,國號渤海。’按上諸文,渤海乃靺鞨之別種,但開合不同而已。按《指掌圖》,渤海在長城東北角外。”這里,《新羅古記》已明確指出,渤海早期王城在“太伯山南”,“太伯山”無疑即“太白山”之訛。而《指掌圖》指示的“長城東北角外”,則把渤海方位進一步推向了桂婁故地。

因此,筆者認為,如果以太白山為坐標點來探討渤海早期王城的方位,就現有文獻記載而言,渤海早期王城應在太白山之南。《新唐書》記載的“太白山之東北”,則應是渤海中晚期王城即渤海上京城的方位。

4.渤海早期王城探討中的“舊國”問題

在渤海早期王城的探討中,“舊國”是一個繞不過去的癥結點。按有關渤海“舊國”的文獻記載,見于《新唐書·渤海傳》,其文曰:“天寶末,欽茂徙上京,直舊國三百里忽汗河之東。”

這條史料從字面來看,似乎“舊國”是一個與“上京”相對應的定點,而“三百里”則是“舊國”與“上京”這兩個定點之間的距離。傳統觀點認為,“上京”既然是新辟之都,那么,“舊國”就應該是舊居之都。正是從這個意義出發,學術界在相當長的一個階段,一直把這里的“舊國”當作舊都來認識。

因此,傳統觀點認為,既然上京城是渤海第三代王大欽茂新辟之都,即大欽茂新居之王城,相對而言,“舊國”就應該是大欽茂徙新都上京城之前的王城,即大祚榮、大武藝所居之王城。換言之,即大欽茂徙都上京之前應該以“舊國”為都,也就是說大欽茂這次徙都,是從舊都——“舊國”直接遷徙到新都——上京的。從這個意義來說,“舊國”就應該是渤海的早期王城,因為上京已被認定為渤海中晚期都城。

就“天寶末,欽茂徙上京”這句話本身而言,是說天寶末年,渤海徙上京為都,應該是沒有問題的。那么,天寶前、天寶中,渤海是以哪里為都?文獻中是否有明確記載呢?答案是有的。因為早于《新唐書》成書的《武經總要》即明確指出:“顯州,渤海國。按《皇華四達記》,唐天寶以前渤海國所都。”《新唐書·地理志》引賈耽《邊州入四夷道里記》亦明確記載:“自鴨綠江口舟行百余里,乃小舫溯流東北三十里至泊汋口,得渤海之境。又泝流五百里,至丸都縣城,故高麗王都。又東北泝流二百里,至神州。又陸行四百里,至顯州,天寶中王所都。又正北如東六百里,至渤海王城。”對照《新唐書·渤海傳》的“天寶末欽茂徙上京”的記載,可見渤海在徙上京前無疑是以顯州為都的。因為“天寶以前”“天寶中”“天寶末”這三個時間概念是一脈相承的。但如果把“舊國”理解成舊都,則在道里數據上卻說不過去。因為賈耽《邊州入四夷道里記》明確記載顯州距渤海王城上京是“六百里”,比《新唐書·渤海傳》的“直舊國三百里”整整多出了一倍。

學術界在相當長的一個時期里一直是把“舊國”當成“舊都”來理解的。如對渤海遺跡的早期發現與認定做出突出貢獻的清中期《滿洲源流考》即云:“渤海大祚榮所都在長白山東北,大欽茂又東徙三百里直忽汗河之東,今寧古塔呼爾哈河也……然則渤海上京及忽汗城,實在寧古塔城旁。”正是由于把“舊國”當成舊都來理解的緣故,清末曹廷杰《東三省輿地圖說》在承襲《滿洲源流考》成果的基礎上,進一步明確指出:“今稱東京城亦稱佛訥和城,自鄂多哩城至東京城實三百里,故曰‘直舊國三百里呼爾罕海之東’也。遍考此外距東京城三百里者別無城基可當。”這里的“鄂多哩城”即敦化敖東城。

敦化敖東城即渤海“舊國”亦即渤海早期王城的觀點,自曹廷杰提出后,直到20世紀80年代初,一度被國內外渤海史家視為定論。

1981年開始,劉忠義先后著文,認為大祚榮先是在敦化城山子山城“自立震國”,“而后在附近建起了平原城——敖東城。東牟山城即城山子山城便成了衛城”。1984年,劉忠義等又著文,明確指出:“城山子山城地處牡丹江上游,它與敖東城共同構成了渤海早期統治中心。”這就擴大了“舊國”的范圍,即認為“舊國”應包括敖東城和城山子兩個部分。魏存成師對劉忠義提出的觀點表示認同,并進一步指出:“‘舊國’之本義很可能不是專指某城,而應是包括城山子山城和敖東城在內的這一地區的名稱……總之,把‘舊國’解釋為地區的名稱較為合適。”1985年,筆者發表文章,闡述了自己的認識,“舊國很可能是一個較大的區域概念,可能泛指渤海國的前身,即振國的故土舊地而言”,同時,筆者也對文王大欽茂徙都上京城之前的舊都——敖東城、城山子山城說提出了某種疑惑,認為:“無論從城址規模,乃至整體布局,都很難讓人相信文王大欽茂徙上京之前會以那樣原始的城山子山城或那樣狹小的敖東城為國都。”

兩個月沒有料理的菜地長滿雜草,一片狼狽,一些蔬菜早已死亡。其實,能再活多久,現在對英而言,并不那么重要了。一年半載也罷,三年五載也罷,自己終究是要回歸大地。英在想,哪怕是下一秒離去,她都將坦然面對,安靜而去。英每天看著太陽照常升起,自然落下。她又回歸了鄉村生活。

20世紀90年代初,李強等學者著文,對渤海早期王城敖東城說和城山子山城說提出了強有力的質疑。但李強等學者在否定傳統的敖東城說和城山子山城說的同時,又提出了渤海早期王城敦化永勝遺址的新說。稍后,韓國學者又提出了渤海早期王城城山子山城、永勝遺址說,并得到李建才的支持與認同。必須承認,這些新探索,進一步推動了對渤海早期王城認識的深化。但也不可否認,這些新說仍是“舊國”即“舊都”認識的延續。

進入21世紀以后,學術界開始試圖擺脫“舊國”即舊都認識在渤海早期王城探索中的羈絆。筆者在2006年出版的《渤海文化研究——以考古發現為視角》一書第二章中就以“渤海‘舊國’時期都城的再檢討”作為第一節標題,這就是把“舊國”作為一個時期的整體,即渤海國初期(亦即稱振國或稱震國時期)的整體概念來研討。魏存成師在2008年出版的《渤海考古》第一章“都城城址”中則把“‘舊國’都城城址”作為第一節的標題,其“‘舊國’都城”指的就是“渤海初期都城”,即“舊國”也是渤海初期的整體概念。王禹浪、魏國忠在2008年出版的《渤海史新考》中也認為,所謂的“舊國”其實是指唐冊封渤海國名號之前的大祚榮最初立國的國號,即“靺鞨國”的稱謂。可見,學術界關于“舊國”即“舊都”的認識正在發生轉變。

三、渤海早期王城遺址探索與指認方面的考古學觀察

20世紀80年代以前的研討,所以把渤海早期王城定格在敦化敖東城方面,其在文獻學方面的主要原因,就是大都忽略了“桂婁故地”還是“挹婁故地”,山城還是平原城等問題,而更多的是圍繞“舊國”來探討。即以“直舊國三百里忽汗河之東”為單一的基點來探討渤海早期王城。直到劉忠義提出大祚榮在城山子山城“自立震國”,才真正注意到渤海早期王城應是山城,不是平原城,而敖東城是平原城這一問題。劉忠義的觀點所以能挺立20多年不動搖,也反映了學術界對渤海早期王城應是山城,而不是平原城觀點的認同。但必須承認,這一時期的學術界,普遍忽略了渤海早期王城居地是“桂婁故地”還是“挹婁故地”的問題。如果渤海早期王城在桂婁故地,則渤海早期王城敖東城說、城山子山城說乃至永勝遺址說等均不能成立,因為敦化地區無論如何也不能說是桂婁故地。

從考古學層面對渤海早期王城的深入研討則顯得更為薄弱。渤海早期王城的考古學觀察是建立在文獻學解讀與認知基礎之上的。但考古學層面的觀察與研討又可以反過來檢驗或校正文獻學的解讀與認知。

坦率地說,學界在渤海早期王城認定方面的探索,最初是從歷史地理角度開展的。盡管如此,學界在對渤海早期王城的認定方面也是帶有考古學層面的觀察與考量的。如遺跡現象,有古城存在;遺物現象,有文物存在。只是限于當時的考古發現和當時的認知程度,遺跡現象沒有認清,遺物辨識沒有認準。另外,限于調查材料,有些認知也是來源于主觀臆測或推想。

必須承認,學術界對渤海早期王城敖東城說、城山子山城說的質疑或否定,主要就是從考古學觀察角度出發而帶來的認識上的新突破。如李強對敖東城說的質疑或否定,就是從考古學層面進行考察的。盡管當時沒有系統的發掘材料,李強還是根據調查材料,對敖東城的形制、出土遺物等情況進行了考察,最后得出自己的認識:“不論從敖東城的形制上,還是從城內采集的文物上,或是城墻夯土中包含的遺存上看,都不能證明該城是渤海早期所建。既然不是渤海早期所建,那當然也就不是渤海的舊都。”

筆者在《渤海文化研究》一書中提出了“渤海‘舊國’時期的都城”的概念,魏存成師在《渤海考古》中提出了“舊國都城”的概念,但對渤海早期王城的研討,仍然是圍繞敖東城、城山子山城、永勝遺址開展的。顯然,我們都沒有從根本上否定敖東城、城山子山城、永勝遺址作為渤海早期王城的舊說。

真正對渤海早期王城敖東城說、城山子山城說、永勝遺址說起到顛覆作用的是田野考古工作的深入開展。從21世紀初開始,考古工作者先后對吉林敦化的所謂與“舊國”相關的一系列遺址進行了局部發掘。2003年,作為敖東城、永勝遺址發掘的主持者,王培新、傅佳欣發表了《渤海早期都城遺址的考古學探索》,全面否定了敖東城、城山子山城、永勝遺址為渤海早期都城的成說。筆者在2020年的文章中曾對這些情況做過如下歸納:“發掘者根據出土遺物和相關遺跡,初步認定敖東城遺址的年代為金代晚期,永勝遺址可能是寺院遺跡,年代亦為金代。不僅如此,考古工作者還對久負盛名的、此前一致認為與渤海‘舊國’關系密切的兩處‘二十四塊石’遺跡進行了發掘。發掘者認為,從出土遺物看,這兩處遺跡的年代也應為遼金時期,‘目前尚無證據可以證明這兩處遺跡為渤海時期始建’。另外,城山子山城亦無確切的渤海遺物發現,且其形制原始、規模狹小,故學界對其作為都城的性質早有疑問。現在看,敦化地區除了六頂山墓地外,確切的渤海時期遺址極為罕見,這就從根本上動搖了敖東城是渤海國舊都、敦化一帶是渤海‘舊國’區域的成說。”

就學術界轉換視角而言,當前主要反映在兩個方面,一是選取相關遺址,提出新的渤海早期王城說;二是選取此前曾有學者提出,但一直被忽略的有別于敖東城、城山子山城、永勝遺址的早期王城說,做進一步研討或認定。

前者主要有西古城及其左近地區說和丸都山城及其左近地區說;后者主要是磨盤村山城說。下面分別予以研討或說明。

1.西古城及其左近地區說的考古學觀察

作為敖東城、永勝遺址發掘的主持者,王培新在對傳統的渤海早期王城敖東城說、城山子山城說、永勝遺址說的質疑或否定的基礎上,又于2013年撰文指出:“根據目前考古調查所掌握的渤海遺跡分布狀況,和龍西古城一帶是渤海遺跡分布最為密集的地區之一……渤海建立之初,其政治中心地區很有可能是在這里。”2014年,呂雪冰著文,進一步明確指出,“顯州為都的上限可能在大祚榮立國之時”“今和龍地區的西古城可能就是大祚榮的東奔東牟山后所筑之城”。

就目前學術界的共性認知,西古城應是“天寶中王所都”的“顯州”治所故址。正如宋玉彬指出的那樣:“即使‘顯州……唐天寶以前渤海國所都’的記載無誤,顯州為都的上限也到不了渤海的建國早期。”

筆者認為,西古城的主體建筑與基本布局大體完成于文王大欽茂早期,體現的應是文王大欽茂早期的都城建制。從與西古城形成王陵與王城的配套設置的龍頭山龍海墓區的年代來看,二者也是相呼應的,因為發掘者即把龍海墓區的年代定在“公元8世紀后半葉至9世紀前半葉”。筆者在《渤海王陵及相關問題續論》一文中,亦將該墓區的年代定在渤海中期(即文王大欽茂遷都上京的公元756年至宣王大仁秀去世的公元830年之間)。

從《新唐書·渤海傳》敘述的渤海后期的五京分區來看,西古城地區屬中京區域,與上京地區同屬“肅慎故地”,既不是《舊唐書》說的“桂婁故地”,也不是《新唐書》說的“高麗故地”。另外,西古城是平原城,不是山城,這也是西古城不大可能作為渤海早期王城的一個考量。

就目前的考古工作而言,西古城地區雖然有較多渤海遺存,但還沒有發現可以作為渤海早期王城遺址來研討的對象。故目前尚不具備在西古城地區從考古學層面深入研討渤海早期王城的條件。

2.丸都山及其左近地區說的考古學觀察

2015年,辛時代對唐中宗時馮萬石《對議邊塞事策》進行了系統性研究。《對議邊塞事策》中兩次提到“丸山”,辛時代認為:“這里的‘丸山’代表了一個地方勢力,并且是唐朝東北經略過程中所倚重的地方勢力。以丸山稱呼,本身就表明這個地方勢力是以丸都山為中心”,“丸山”集團“指的應是大祚榮政權”,這就把渤海早期王城的研討推向了丸都山及其左近地區。而丸都山及其左近地區正是文獻中所說的“高麗故地”,這恰好與《五代會要》《武經總要》《新五代史》載錄的營州之亂后,乞乞仲象與乞四比羽“分王高麗故地”的紀事相吻合。

最近,盧成敢、孫明明著文,對辛時代提出的“丸山集團”說進行補正的同時,還對該文結論性認識表示認同,并對辛時代的觀點給與高度評價,認為:“辛時代一文具有重要的探索意義,不但打破之前金毓黻等將挹婁故地等同于桂婁故地的傳統觀點,而且為渤海早期政治中心探尋提供了全新基點。”不僅如此,盧成敢、孫明明在該文中,還對丸都山及其左近地區的相關遺存進行了考古學層面的初步考察。其對丸都山城的考察:“丸都山城已經過大規模的考古發掘,先后清理7處門址、外城墻、城內各類建筑遺址。報告編寫者認為,城址的修筑年代不早于3世紀中葉,毀棄于342年慕容皝的攻陷之戰。山城始建、廢棄年代均屬高句麗時期,與東奔人群并無關涉。”其對丸都山周邊相關遺存的考察:“丸都山周邊共發現4處渤海國遺存,分別為國內城、民主六隊遺址、勝利村墓葬及上活龍4號墓葬,另出土銅鏡等零星遺物。上述遺址的年代很難早至7世紀末,銅鏡的流傳性較強,也很難給予確切的年代。”

筆者認為,盧成敢、孫明明的上述考察,既是現實的,也是客觀的。至于盧成敢、孫明明的下述推論“大祚榮在丸都山地區立足時間較短,乃是該該區域未留下太多東奔人群考古遺存的根本原因”,也是有一定道理的。的確,集安地區的考古工作主要是聚焦于高句麗時期。渤海時期的遺存發現的不多,但仍有進一步開展考古工作的空間。如集安民主六隊遺址出土的一批陶器,并不是經過考古發掘出土的,而是當地群眾平整土地時發現后,又由文物部門征集到的。既然是一處遺址,不可能就只有這幾件陶器。從報道的器物形制上看,這幾件陶器的年代也并不一致,既有早的,也有晚的。如報道的那兩件橫耳罐,其年代不會晚于大欽茂遷都上京之后,而應在渤海早期。可見集安地區有些田野工作還可以進一步深入開展,雖然渤海遺存比較零散,但畢竟渤海遺存是存在的。在相關田野考古工作沒有充分開展之前,有些問題還很難做出肯定與否的結論。

盡管集安地區也有渤海遺存發現,但也必須承認,到目前為止,在丸都山地區還沒有發現可以作為渤海早期王城遺址研討的對象。故目前尚不具備在丸都山地區從考古學層面深入研討渤海早期王城的條件。

3.磨盤村山城說的考古學觀察

磨盤村山城原稱城子山山城,位于吉林省延邊朝鮮族自治州圖們市長安鎮的磨盤村,坐落在北、東、南三面為布爾哈通河環繞的獨立的山體上,城內最高點388米。山城充分利用自然山勢,城垣沿山脊和山腹修建,平面呈闊葉狀,周長4549米。吉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從2013年開始,至今已連續10年對其進行主動性考古發掘工作。隨著考古工作的有序開展和發掘成果的漸次披露,學術界對磨盤村山城的年代與性質的考古學層面研討也在不斷深入。

其實早在2000年,王禹浪、都永浩就提出了磨盤村山城(當時稱城子山山城)應是渤海早期王城。當時,磨盤村山城的材料尚僅限于田野調查工作,考古發掘工作尚未正式開展。

王禹浪、都永浩關于磨盤村山城應是渤海早期王城的認識,主要是從歷史地理的角度開展的,但在一定程度上也展開了考古學層面的研討。如王禹浪、都永浩認為:“城子山山城及海蘭江布爾哈通河流域的確有這樣一種特殊的文化遺存,即所謂延邊地區出土的高句麗式的紋飾板瓦。有人認為這種瓦完全屬于高句麗時代,也有人認為是屬于渤海時期。而第三種意見則認為屬于高句麗和渤海初期。我們認為第三種說法較為可信,從目前這種瓦的分布范圍上看,可能是大祚榮建國初期的一種特有文化。這種板瓦主要分布在今吉林市及延邊等地,而黑龍江省境內的渤海遺址(包括上京龍泉府在內)中則根本不見。此外,延邊地區的這種板瓦往往伴隨著渤海時期的典型陶器出土,說明這種所謂高句麗式紋飾的板瓦可能是渤海初期的一種特有的文化類型,很可能是大祚榮震國時期的文化遺存的典型遺物。”

這里提到的所謂“高句麗式的紋飾板瓦”,應該是文博界早年的某種通識。

早在1955年,李文信在為北京“中央考古訓練班”講課時,就將東北地區一些山城遺址中出土的“紅色繩紋大瓦”等作為高句麗山城的“特別標幟”。這應該是對這種板瓦屬于高句麗時期認識的源頭。基于這種認識,1958年,李文信在調查磨盤村山城(當時稱城子山山城)時亦認為,城內出土“網格紋”等板瓦是高句麗遺物,同時亦將山城的始建年代定為高句麗時期。

1991年出版的《吉林省志·文物志》應該是代表當時吉林省文博界的權威性著作,該書認為,磨盤村山城,“高句麗、渤海、遼、金歷代沿用,金末為東夏國南京城址”,認為城內出土的繩紋、網格紋、席紋的紅褐色或紅色板瓦,“與集安市出土的高句麗板瓦相似”,同時又指出:“城內遺物中渤海時期的瓦類為多,有繩紋板瓦、網格紋板瓦、席紋板瓦以及指壓紋檐頭板瓦等。”可見,《吉林省文物志》已經把這種板瓦的年代拉到了高句麗至渤海初期這一時段之間了。王禹浪、都永浩認為,這類板瓦“屬于高句麗和渤海初期”,顯然就是這種認識的延續。

真正把這類板瓦的年代拉到渤海時期應該是李強的認識。早在1995年,李強就在日本新潟渤海國史國際學術討論會上發表了《延邊地區渤海遺存之我見》的學術講演,認為延邊地區沒有高句麗遺跡,直接否認了磨盤村山城(當時稱城子山山城)等遺址為高句麗遺存的舊說,并進一步指出:“至于同高句麗文物很相似的飾有網格紋等紋飾的板瓦,我們認為也是渤海的遺物,是渤海初期受高句麗制瓦業影響的結果。”李強的這種認識,顛覆了延邊地區此類遺存是高句麗遺存的舊說,也為磨盤村山城的年代與性質的研究開啟了新的視角。既然磨盤村山城的這類遺存不是高句麗遺存,而是渤海早期遺存,城址又建在山上,那么又該如何定位磨盤村山城的年代與性質呢?按照李強的這種思路,學術界把磨盤村山城與渤海早期王城相聯系就是順理成章的事。

隨著磨盤村山城田野考古工作的有序開展,其文化性質與年代問題越來越被學術界關注,目前已經成為學界從考古學層面研討渤海早期遺存,特別是渤海早期王城的最為集中、最為熱烈的焦點議題。

目前,磨盤村山城的正式發掘報告尚未發表。僅就已發表的考古簡報或階段性報道來看,發掘者對遺存的文化內涵已有了初步判斷。即磨盤村山城存在早、晚兩種不同的文化遺存,二者是性質不同的兩種文化遺存,不存在承襲關系。晚期遺存是東夏國的遺存,這一點已毋庸置疑。對早期遺存的認識,盡管已有傾向性意見,但仍存在較大的爭議。

2015年,《中國文物報》首次報道了磨盤村山城的發掘情況。該文對2013—2014年的發掘情況做了介紹,但介紹的只是磨盤村山城的晚期遺存,即東夏國時期的遺存,并沒有涉及到早期遺存。

在2016年出版的《2015中國重要考古發現》一書中,李強等介紹了磨盤村山城內早期遺存的發現情況“在建筑群內的地層中出土了渤海早期鳳鳥紋瓦當和繩紋、網格紋板瓦”,并進一步指出,“城中發現的渤海早期遺存,更為今后探尋和研究渤海‘東牟山’早期都城提供了重要線索”,這里,明確把磨盤村山城出土的鳳鳥紋瓦當和繩紋、網格紋板瓦的年代定為渤海早期。

2018年,《邊疆考古研究》發表了李強等執筆的《吉林省圖們市磨盤村山城2013—2015年發掘簡報》,該簡報在總結發掘成果時指出:“確認了城中存在兩種文化遺存。一種是以青灰色陶質的獸面瓦當、卷沿器皿為代表的東夏國遺存……另一種是以紅褐色陶質的網格紋、繩紋板瓦為代表早于東夏國的遺存。對于這種遺存的認識,學者們尚未達成共識,發掘者傾向屬于渤海國(698—926年)建國初期遺存,并認為這種遺存在山城中有大量埋藏,絕非偶然,它為學界苦苦尋覓史書記載的大祚榮‘遂率其眾東保桂婁之故地,據東牟山,筑城以居之’的渤海立國之城提供了新線索。”

這是對2013—2015年發掘成果的認識,但必須承認,這一階段的發掘,揭露的冶煉址、建筑基址、院落址等主要是東夏國時期的遺存,早期遺存的認識還主要是以“紅褐色陶質的網格紋、繩紋板瓦為代表”的這類遺存。但僅憑這類遺存就能把磨盤村山城認定為渤海早期王城嗎?顯然學術界“未能形成共識”是有道理的。正是由于這種原因,簡報結語部分也只是說為尋找“渤海立國之城提供了新線索”,這也反映了執筆者治學態度的嚴謹。

2020年12月4日,《中國文物報》發表了磨盤村山城發掘項目負責人安文榮、執行領隊徐廷撰寫的《吉林圖們市磨盤村山城遺址考古工作的重要收獲》一文,對磨盤村山城2013—2020年連續8年考古發掘情況進行了歸納性總結。

該文對城墻的解剖情況,做了如下闡述:“選擇第4、17、21段城墻進行了解剖,確認城墻為早晚兩期修筑,早期墻體利用塊石錯縫壘砌,外墻面向上逐層略有收分,非常規整,現高在4米左右,內墻面多用砂土板筑倚護,墻寬3.5—4米不等。晚期直接利用原有墻體,在墻頂壘塊石加高后,兩側填土夯實加固。根據第21段城墻早期墻體外側基槽內木炭的測年數據,城墻的始建年代應在公元656—727年之間。而晚期墻體的年代數據基本集中在公元1150—1250年之間。”

這里提到的“早期墻體外側基槽內木炭的測年數據”非常重要,發掘者已據此把城墻的始建年代推在“656—727年之間”。

該文對城內大型建筑群的分布,做了如下闡述:“山城西區、中區和東區均發現有一處大型建筑群,中區建筑群為東夏國時期的倉儲類建筑,西區建筑群為東夏國時期起居式建筑,東區建筑群為早期倉儲類建筑。”由此可見,早期遺存中大型建筑群的發現,目前只發現在山城東區,而且是“倉儲類建筑”。

該文對東區建筑群的發掘情況做了如下闡述:

“東區建筑群東區建筑群位于山城東區中部,發掘前地表可見部分隆起的土包,采集到部分紅色瓦件。2017—2019年的發掘表明,這處建筑群的主體為城內的早期遺存,包含石構建筑基址12處,其中,7—11號建筑東西向一字開,12—18號建筑分三列南北向分布,建筑群南側坡地上有東西向排水溝,西側有低矮擋墻,東側緊靠城墻,形成較為封閉的院落;8—10號建筑和12—18號建筑平面呈多邊形或圓形,其余建筑為長方形。出土遺物多為紅褐色瓦件,多數為筒瓦、板瓦,僅見1件八瓣蓮花紋瓦當,其中12—14號建筑倒塌堆積中浮選出部分炭化糧食作物。

“以14號建筑基址為例,僅存地面基礎部分,平面整體呈正八邊形。建筑基礎以未經修整的自然石塊(毛石或卵石)修筑,半埋于地下,露出地表部分高10~20厘米。建筑中心直徑約1米,以卵石密集鋪就,向外輻射出8條石條帶,每條長3.75米,將建筑平均分為8等份。建筑基礎外框亦為單列或雙列石塊構成的石條帶,每邊長2.9米、寬15~25厘米。

“東區早期建筑的發掘,完整揭露了城內一組形制獨特,關系緊密的早期遺跡,該類遺存分布范圍廣,規格等級高,但其所屬時代仍存在較大的爭議。從目前的證據看,遺址采集到的鳳鳥紋瓦當與六頂山渤海墓群出土的瓦當十分相似,出土的繩紋筒瓦、網格紋板瓦在高句麗和渤海早期遺存都有發現,刻劃文字與符號的筒瓦、八瓣蓮花紋瓦當與丸都山城則更為接近。本年度利用12、14號建筑中浮選出的植物種子,進行了碳十四測年,數據多集中在公元550—700年之間。總的來說,磨盤村山城早期遺存的年代應介于高句麗晚期與渤海早期之間。”

這里詳細介紹了東區建筑群的具體情況,也簡約說明了發掘者將其定為“倉儲類建筑”的依據。

這里提到的考古類型學判斷的主體遺物仍然是瓦當與板瓦,如“遺址采集到的鳳鳥紋瓦當與六頂山渤海墓群出土的瓦當十分相似,出土的繩紋筒瓦、網格紋板瓦在高句麗和渤海早期遺存都有發現,刻劃文字與符號的筒瓦、八瓣蓮花紋瓦當與丸都山城則更為接近”,主要是因為這種情況,發掘者才不得不把磨盤村山城早期遺存的年代推為“應介于高句麗晚期與渤海早期之間”。

這里還提到12、14號建筑中浮選出種子的碳十四測年,其“多集中于公元550—700年之間”的數據也非常重要,對于進一步研討磨盤村山城早期遺存的年代極具參考價值。

另外,該文在對發掘成果意義的闡述時,還曾有這樣的闡述:“早期遺存的年代在公元7~8世紀之間,具體性質可能與大祚榮‘遂率其眾東保桂婁之故地,據東牟山,筑城以居之’的渤海立國之城有關。”這里,感覺發掘者傾向于把早期遺存的年代與性質推為渤海早期。但該文下面還有這樣的闡述:“磨盤村山城發現的以紅褐色網格紋、繩紋瓦件為代表的早期遺存,年代處在7~8世紀之間,文化特征也兼具高句麗和渤海早期特點,挑戰了以往學術界對這一時期文化遺存的認識。《舊唐書·高麗傳》記載:‘其所居必依山谷,皆以茅草葺舍,唯佛寺、神廟及王宮、官府乃用瓦。’城內東區的高等級石構建筑群,范圍廣,規格高,布局規整,很可能屬于官式建筑,對城內早期遺存性質的確認,將對我國東北及東北亞歷史研究產生極其深遠的影響。”這里,感覺發掘者把早期遺存的初始年代又有推到高句麗晚期的意味。

2023年,磨盤村山城的發掘者又發表了《吉林圖們市磨盤村山城遺址2019年調查與發掘》一文。

該文對磨盤村山城早期遺存的分析大致與2020年《中國文物報》發表的《吉林圖們市磨盤村山城遺址考古工作的重要收獲》一文相同,但也有一定程度的變化。如該文在“結語”的最后部分亦即“第五”部分云:“山城遺址東區建筑群的發掘,首次完整揭露出一組形制獨特、關系密切的早期遺存。山城內早期遺存分布范圍廣、規格等級高,但其所屬時代仍存在較大爭議。從目前的考古證據看,山城中區表土層出土的鳳鳥紋瓦當與六頂山渤海墓群出土的瓦當十分相似,山城出土的繩紋、網格紋板瓦在東北地區公元6~8世紀的一些山城和墓葬中均有發現,帶刻劃文字和符號的筒瓦、八瓣蓮花紋瓦當與丸都山城出土的同類遺物更為接近。從本年度J12和J14浮選植物種子所測碳十四年代數據看,年代偏差較大,數據集中在公元550—700年間,或可作為參考。整體來看,磨盤村山城早期遺存的年代應介于公元6~8世紀之間,但仍需要更多考古證據來確定其文化歸屬。”這里,把城內出土的繩紋、網格紋板瓦的年代定為“公元6~8世紀”,就比此前“7~8世紀”提前了一個世紀。而認為早期遺存的年代“應介于公元6~8世紀之間”的結論,也比此前的“公元7~8世紀之間”提前了一個世紀。尤其需要注意的是,遺存年代與性質的定位方面,也沒有出現“磨盤村山城早期遺存的年代應介于高句麗晚期與渤海早期之間”之類的用語,而是用“仍需要更多考古證據來確定其文化歸屬”一語來結束全文。

2023年,磨盤村山城發掘者還發表了《吉林圖們市磨盤村山城遺址2021年北區發掘簡報》。新發現的早期遺跡是一座半地穴式建筑。簡報對早期遺跡與遺物做了如下判斷:“北區早期遺存中,房址石墻所用石料與山城早期城墻相同,砌筑方式亦與山城早期城墻有共通之處,房址內出土的紅褐色紋飾瓦件、文字瓦片與山城東區大型建筑基址出土的瓦件基本相同。據此判斷,山城北區以F22為代表的早期遺存,與山城東區早期建筑群的使用年代基本一致,年代在公元7—8世紀之間。而房址內砌石的發現,進一步說明山城內早期遺存與山城石構墻體應具有一定的共時性,為討論山城早期遺存的時代與性質提供了新的實物資料。”這里,沒有提到“高句麗晚期”與“渤海早期”等字樣,只是再次把早期遺存的年代定在“公元7—8世紀之間”。

通觀磨盤村山城發掘者的上述階段性發掘成果的揭露,其對早期遺存的認識也在發生變化。如:2016年,認為是渤海早期遺存;2018年,傾向性認為屬于渤海建國初期遺存;2020年,認為“年代應介于高句麗晚期與渤海早期之間”;2023年,則認為其年代在“7~8世紀”或“6~8世紀”,其文化歸屬“仍需要更多考古證據來確定”。可見,隨著考古工作的深入開展,發掘者的認識也在不斷深化或細化,結論性用語也更為謹嚴或審慎。

這期間,也有學者從考古學層面參與到磨盤村山城性質與年代的討論。如2018年,王培新著文,認為:“對于山城的始建年代以及渤海早期城址布局等問題,都還需要做進一步考察,尤其是對具有高句麗文化風格的紅色繩紋、網格紋、席紋板瓦的認識,需要更多的考古學證據才能甄別是屬渤海早期還是高句麗遺物。但從山城規模及石筑城墻建筑特點等方面觀察,磨盤村山城始筑于高句麗中晚期,渤海立國之初作為王城沿用的可能性較大。”2022年,馮恩學、侯璇著文認為:“近幾年,吉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組織力量對長城以南的延邊盆地及周圍地區,持續開展了渤海考古遺跡的專題調查,至今沒有找到與磨盤村山城類似的渤海山城。隨著延邊長城和磨盤村山城的考古發掘工作的推進,認識逐漸深化,目前,已經基本能夠確定磨盤村山城是東牟山城。這是21世紀渤海歷史研究最重要的突破。”這兩篇文章應該是磨盤村山城發掘以來比較有分量、比較有代表性的論文,尤為難能的是二者均從不同的視角對磨盤村山城進行了考古學層面的學術考察。從最后的結論看,這兩篇文章均有相同的一面,即都把磨盤村山城作為渤海早期王城來認識,不同的一面是,前者認為,山城始建于高句麗中晚期,渤海建國后作為王城沿用。后者則直接認為,山城就是作為渤海早期王城的東牟山城。還有一個不同點,前者承認是一種推測,故將其渤海早期王城說稱之為“假說”。后者則很有信心,似乎已將其東牟山城說視為定論。但有一點可以肯定:其實,二者所用的基礎材料大都未出發掘者此前發表的簡報或報道之外。如果前者的認識成立,則與《舊唐書》“祚榮遂率其眾東保桂婁之故地,據東牟山,筑城以居之”的記載并不完全相合。因為該觀點認為磨盤村山城不是大祚榮立國時始筑,而是高句麗始筑,大祚榮只是沿用。如果后者的認識成立,則與磨盤村山城早期遺存提供的兩組碳十四數據亦有一定的出入。根據“早期墻體外側基槽內木炭的測年數據”,發掘者把城墻的始建年代推在“656—727年之間”。發掘者一度把早期遺存的年代定在“公元7—8世紀之間”,顯然也參考了這個數據。另外,浮選植物種子所測碳十四年代數據多集中在公元550—700年間,發掘者一度認為“早期遺存的年代應介于公元6~8世紀之間”,顯然也是參考了這組數據。

這期間,吉林大學邊疆考古研究中心和高句麗渤海研究中心等單位還先后多次組織專家學者召開了線下、線上的有關渤海考古新進展和渤海遺存辨識等方面的學術會議,其中尤以2021年至2023年之間的會議更為集中。會上,學者們討論熱烈,爭論更激烈。正如磨盤村山城發掘者此前簡報中多次提到的那樣,即在磨盤村山城早期遺存的年代與性質的問題上,一直“存在較大爭議”。就目前看,學術界還很難形成一致的意見。

四、現階段關于渤海早期王城認識的再思考

盡管學術界做了多方探求,但必須承認,就現階段而言,渤海早期王城的研討已逐漸集中在磨盤村山城方面。

2021年5月9日,吉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所長、磨盤村山城考古發掘項目負責人安文榮研究員在黑龍江大學發表了以“吉林圖們磨盤村山城考古新發現”為題的學術講演,明確指出,“磨盤村山城早期遺存的年代應介于高句麗晚期與渤海早期之間”,并進一步指出:“就現階段的考古發現而言,現在還不能把磨盤村山城定性為渤海早期王城,因為理由尚不充分,證據鏈尚未閉合,還有待進一步開展工作。”當時,主持人邀筆者做“點評”,筆者當即表態:“‘點評’不敢當,但我完全贊成安文榮所長關于現階段還不能把磨盤村山城定性為渤海早期王城的意見。我在2021年‘渤海考古新進展研討會’上的發言也是持這種意見,在2023年的‘渤海都城考古學術研討會’上的發言仍然是持這種意見。”

坦率地說,筆者并不反對磨盤村山城作為渤海早期王城認識的提出,更不反對對磨盤村山城作為渤海早期王城考量方面的種種探索。相反,筆者認為,磨盤村山城作為渤海早期王城的認識,作為一家之言,作為假說,是可以成立的,而且這種認識的提出對渤海文化的深入研究,對渤海早期王城的尋求極具重要意義。只是覺得現階段就將其視為定論為時尚早。

就材料說話,被材料牽著鼻子走,這是我們考古工作者一貫奉行的原則。王培新、傅佳欣在總結學術界“有關渤海早期都城遺址的歷史地理考證及考古學探索”經歷時,曾提到一個值得反思的特點,即“每有新的候選地提出,都會得到多數研究者的認同”。敖東城說提出后是這樣,城山子山城說提出后也是這樣,永勝遺址說提出后還是這樣。這種過早的超前定性往往會造成對學術界的整體性誤導,歷史的教訓至今仍需深刻記取。

磨盤村山城考古發掘的正式報告還沒有發表,大家就目前零散的、階段性的報道,開始廣泛地研討山城的年代和性質,期盼盡快把渤海早期王城的謎團解開。這種心情是可以理解的,這種研討也是必要的。因為渤海早期王城的探求乃至確認是渤海整體研究中不可或缺的重要環節,是考古工作者必須面對而又亟待解決的重要課題。但飯總是要一口一口吃的,一些定性前期的基礎性研究還是要一步一個腳印地做下去的。筆者這里僅提兩個方面的問題,供學界同仁進一步思考。

第一,考古類型學、層位學以及相關檢測數據對應等方面的研討。

就磨盤村山城早期遺存而言,目前的器物類型學研討,主要是集中在紅褐色網格紋、繩紋瓦件方面。而“以紅褐色網格紋、繩紋瓦件為代表的早期遺存”,其“文化特征兼具高句麗和渤海早期特點”,這應該是學術界的共識。但目前還沒有磨盤村山城出土的這種板瓦不是高句麗時期,而只能是渤海時期的堅實證據,也沒有更為嚴謹的類型學分期等方面的專項論證。在這種情況下,我們就能一口咬定這種“以紅褐色網格紋、繩紋瓦件為代表的早期遺存”,只能是渤海早期遺存,而不是高句麗晚期遺存嗎?另外,即便能證明這種遺存是渤海早期遺存,就一定能證明這座山城只能是渤海早期王城嗎?因為渤海早期遺存與渤海早期王城應該是不同的概念。

目前提供的“城墻的始建年代應在公元656—727年之間”的數據,還只是根據“第21段城墻早期墻體外側基槽內木炭的測年數據”。但僅就這個數據的概率而言,高句麗晚期和渤海早期各有占比。怎么能據此得出城墻的始建年代只能是渤海早期,而不是高句麗晚期呢?

目前,利用12、14號建筑中浮選出來的植物種子,其碳十四測年,據發掘者報道:“數據多集中在公元550—700年之間”。就這個數據的概率而言,渤海的占比微乎其微,更多的是落在高句麗晚期的紀年之內。怎么能據此得出早期遺存的年代只能是渤海早期,而不是高句麗晚期呢?而且,就發掘者把早期遺存的年代做的兩種表述“公元7~8世紀之間”和“公元6~8世紀之間”來看,其存續時間也似應有一二百年之久,進一步工作可能還要考慮到其本身的分期問題,這恐怕就更不好簡單地將其年代輕易斷在渤海建國初期了。因為渤海國本身存續時間一共才228年。

另外,對早期遺存中遺物的研討,不能只集中在“紅褐色網格紋、繩紋瓦件”方面,出土的其他遺物,如日常生活用具,特別是陶器的類型與分期等,都要進一步深入做工作。目前,這些專題、專項研究,尚未具體進行,就直接力圖論定山城的年代與性質,無論如何恐怕都有證據單薄、力不從心之感。最近,盧成敢在寫一篇磨盤村山城早期遺存辨識的文章,其中,對磨盤村山城早期遺存中的鳳鳥紋瓦當進行了系統性研究。無論其最后得出的結論正確與否,但筆者認為,這種專項的個案研究尤有必要,尤其值得提倡,其意義與價值遠大于某些大膽的臆測和空洞的泛論。

第二,關于渤海早期王城規制方面的研討。

2008年,宋玉彬等學者曾界定了渤海都城建筑的三個標尺:“城市設施的中軸線布局、大型宮殿建筑、釉陶建筑構件。”盡管這三個標尺是根據渤海中晚期都城西古城、八連城和渤海上京城的考古發掘材料歸納出來的,未必完全適合于渤海早期王城。但對我們研討渤海早期王城的布局與規制也應有一定的參考或借鑒意義。吉林大學歷史考古系主任趙俊杰教授在一次研討會上說過一句頗有趣味的話:“落草為寇的軍事中心和穩定下來的政治中心就不是一回事。”大祚榮在營州多年,應該也是見過世面的。大祚榮既然已經立國稱王,就絕不能與一般的草寇“山大王”相比。故其王城布局規制方面也必然會有一定的考量。比如,城內王權宣政的殿堂類建筑和王室宮寢類建筑總會有吧?官廳衙署類建筑等作為政體統治中心相應配套建筑總會有吧?目前,磨盤村山城早期遺跡的中軸線布局還沒有搞清楚,大型宮殿建筑、官廳衙署類建筑尚未發現,釉陶類建筑構件也沒有發現。就現階段而言,總不能僅僅根據已經發現的倉儲類建筑、半地穴建筑等情況,就把磨盤村山城定性為渤海早期王城吧。

另外,西古城、八連城、上京城一經渤海王辟為王城,其文化遺存就別無例外地一直下延,直到渤海亡國,期間從未出現文化斷層的情況。如果磨盤村山城確是渤海大祚榮立國開基的王城,那么無論從哪個意義來說,都應該受到后世諸王的高度重視,其文化遺存都應該下延,怎么可能在王城遷徙后一直荒廢無人問津,直到渤海滅亡后近300年的東夏國時期才開始被發現與利用呢?

所以,把磨盤村山城視為大祚榮開國的早期王城之說,目前還只能是一家之言,有好多問題還需要進一步認真論證和解讀。當前最主要的是磨盤村山城的考古發掘工作還應該繼續深入下去,以期全面揭露磨盤村山城的整體情況。當然,也期待前期發掘工作的正式報告盡快出版,為學術界進一步研討磨盤村山城的性質和年代提供系統翔實的第一手材料。

注 釋:

① 《舊唐書》卷199下《渤海靺鞨傳》,中華書局1975年,第5360頁。

② 《新唐書》卷43《地理志七下》,中華書局1975年,下同,第1147頁。

③ 〔唐〕杜佑:《通典·州郡十》卷180,中華書局1984年,第958頁。

④ 譚其驤主編:《〈中國歷史地圖集〉釋文匯編·東北卷》,中央民族學院出版社1988年,第66頁;劉曉東、李玲、勾海燕:《關于渤海早期王城坐標點的文獻學定位問題》,《北方文物》2021年第6期。

⑤ 《新唐書》卷219《渤海傳》,第6179頁。

⑦ 〔宋〕王欽若等編:《冊府元龜》卷1000《外臣部·仇怨》,中華書局1960年,第11736頁。

⑧ 〔宋〕王溥:《五代會要》卷30《渤海》,上海古籍出版1978年,第473頁。

⑨ 〔宋〕曾公亮等編:《武經總要》前集卷22《渤海》,解放軍出版社、遼沈書社1988年,下同,第1127頁。

⑩ 《新五代史》卷74《渤海》,中華書局1974年,第920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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