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夜里的詭異笑容

微小曦

“唉！看來何真實今天也會缺席……”

早上8點20分，剛剛擔任班長的柯貝西在教室里看著何真實空蕩蕩的座位，小聲嘀咕著。班上正為了春季的例行活動“春筍杯合唱大賽”緊鑼密鼓地練習，何真實卻一次也沒有參加，直到今天，已經連續四天缺席了。柯貝西皺起眉頭，故意大聲嘆氣。

“唉，真拿他沒辦法。今天就練習到這里吧！”

班上同學私底下給柯貝西取了個綽號，叫“認真西”，因為由她擔任指揮的合唱練習，不能缺席也不準遲到。

缺席合唱的何真實

“不管他是福爾摩斯學校來的精英還是誰，不遵守班上規矩的行為實在有點兒過分。”柯貝西拿著指揮棒敲了敲樂譜。

“喂，梅西，你幫我把何真實那個家伙弄來。我知道你一定有辦法。”

梅西漫不經心地翻了一頁書：“憑什么？”

“求你了嘛，我是你唯一的好朋友哎……”柯貝西竟然撒嬌起來，這讓梅西尷尬地坐不住了，他只好答應了。

結束晨間練習的梅西，在教室門口等著何真實出現，他有事情想盡快告訴何真實，他知道，當他把事情告訴何真實后，他一定會來參加合唱練習。

這時，樓梯那兒傳來吵鬧的說話聲。

“你……你那句話是什么意思？”大聲說話的是隨時隨地都很認真的柯貝西。

梅西轉過身，看到何真實一臉無奈地走上樓梯。在他身后跑上樓梯的柯貝西，一臉的憤怒，瞪著何真實的背影。

“怎么了？發生什么事了？”梅西開口問。

何真實撥了撥頭發，漫不經心地回答道：

“她老是纏著我叫我參加合唱練習，我看她實在太啰唆，就把實話告訴了她。”

“實話？”

“我說，我對偵探必備技能外的東西沒興趣，與其逼我參加練習，不如重視一下班上同學的感受，驚魂不定的班級是不可能獲勝的。”

聽到何真實說的話，梅西笑了笑：“驚魂不定？你練習時都沒有來，怎么會知道同學們驚魂不定？”

“這是很簡單的推理。只要看看她，就能夠掌握大致的狀況。”何真實指向教室。合唱大賽中，負責鋼琴伴奏的張小音低著頭獨自坐在位子上渾身發抖。

“打從開始練習，她就一直是那個樣子，可見一定是有問題。”梅西大驚，因為何真實全都說中了。

“沒錯！張小音內向又文靜，還缺乏自信，只要有一點兒小錯就停止演奏，導致無法繼續練。”梅西皺著眉，緊盯著比賽指定曲的樂譜。

何真實突然想到什么似地說：“對了！明天早上是在音樂教室做練習，對吧？我打算過去看看。”

“真的嗎？”

“嗯，你想跟我說的不就是這件事？”

“沒……沒錯！音樂教室有……不可思議之謎。”

梅西驚訝得睜大眼睛，原來這件被他當作秘密的事情，何真實居然也知道！

恐怖笑臉

“音樂教室平常是鎖著的，只有合唱練習時才能夠自由進出。這正是解謎的絕佳機會，你不覺得嗎？”

“嗯，我想告訴你的就是這件事！”

“既然如此，在勘查現場之前，我想先知道音樂教室的不可思議之謎，你可以告訴我你所知道的嗎？”

梅西雙眼發光，上半身微微前傾，開始述說：“事實上，我聽說過一個傳聞，一個自殺男生的鬼魂附在音樂教室的貝多芬肖像上……”

幾天前，張小音獨自在音樂教室里不停地練琴。距離合唱大賽只剩下一周，張小音希望能夠多練習一下，于是特別拜托陳老師替她開了音樂教室的門。

張小音反復地、認真地彈奏著比賽指定曲。當她回過神來時，發現四周天色已暗，墻上的時鐘指著晚上7點。

窗外，太陽已下山，蛾眉月悄悄升起，詭異的寧靜中，張小音的腦海里出現了音樂教室的不可思議之謎。

那件事發生在距今二十年前的春季合唱大賽那天。一名男學生的演奏出了差錯。當他想要接著彈奏時，卻因觀眾席的學生爆發出嘲笑聲而無法繼續。男學生的心靈受創，當天夜里就自殺了。

從此之后，只要有學生在春天的晚上在音樂教室里彈奏鋼琴，教室墻上的貝多芬肖像就會露出微笑，仿佛在嘲笑學生的演奏。而看到貝多芬微笑的學生，也會因此而手指動彈不得，再也無法彈奏鋼琴。

想到這里，張小音的背后竄過一陣涼意。

貝多芬的肖像就掛在音樂教室后面的墻上，也就是張小音的前方，害怕的張小音始終不敢把頭往上抬。

張小音努力甩開恐懼，想把雙手放上琴鍵。

突然間，張小音的眼角瞥見有個東西閃過一道光。她鼓起勇氣抬起頭，視線靜止在貝多芬的肖像上。眼前的景象瞬間讓她全身的汗毛都立了起來：貝多芬的肖像竟露出了可怕的神情。瞪大的雙眼炯炯發光，嘴巴像妖貓般尖銳地咧到耳邊。

“啊！”張小音尖叫一聲逃出音樂教室。

假高音，真偵探

隔天早上的音樂教室里，手拿指揮棒的“認真西”，雙眼張得又圓又大，她居然在集合參加晨間練習的學生里看到了何真實。

真叫人驚訝！看來梅西這家伙真有兩下子！柯貝西心里對梅西一陣崇拜，但還是裝作鎮定地問何真實：“你在合唱團里是擔任哪個聲部？男高音，還是男低音？”

“我想想……我的音域大概是G3到E5，在前一所學校里專門負責假聲男高音，如果可以用假音的話，我想我就勉強唱唱。”何真實回答。

“假人男高音？”柯貝西愣住，當然，梅西也是。

“錯！是假聲男高音。你們應該有準備專用樂譜，對吧？”

“當然有，我的合唱團很專業的。”柯貝西拿出樂譜丟給何真實，背過身去偷偷對梅西豎了一根大拇指。

練習時間到了，同學們都就位了，可唯獨負責鋼琴伴奏的張小音一直沒有出現。柯貝西皺著眉頭說：“唉！怎么最關鍵的人都不來呢！”

逼不得已之下，只好讓同學們清唱著練習。在練習的時候，梅西走到盯著貝多芬肖像的何真實身旁。

“看得怎樣了？謎團解開了嗎？”

何真實的目光沒有離開肖像：“你玩過折紙游戲嗎？”

“折紙讓圖上的人像出現奇怪的表情嗎？當然有。”

“一般來說，‘年代久遠的肖像會微笑這類的鄉野傳奇，多半都是因為紙張老舊、彎折扭曲等造成的視覺錯誤。”

梅西眼前一亮：“貝多芬的肖像也是嗎？”

何真實的表情變得有些嚴肅：“不！這幅畫的紙張雖然舊，但上面沒有半點兒折痕，而且畫框的玻璃被擦得發亮，不可能有視覺錯誤。”

梅西看到何真實嚴肅的表情，突然笑了出來：“哈哈哈，所以果然是男學生的鬼魂在作祟？只要一到舉辦合唱大賽的春天晚上，肖像就會露出笑容？這真是無稽之談！”

“你這個人真的很不懂科學。”何真實沒好氣地說完，看向教室窗戶。

早晨和煦的陽光照進教室。

“音樂教室的窗簾總是拉開的嗎？”

“我想應該是。今天早上我到的時候，窗簾就已經拉開了。”

“原來如此。”何真實靠近窗邊。

音樂教室位于西校舍的二樓，從窗戶看出去，外面是一整片廣闊的天空，以及流經學校前的河。

“一定有什么原因！肖像一到春天的晚上就會露出笑容，應該用科學可以解釋的。”何真實仰望天空沉思著。這時，柯貝西的大嗓門在音樂教室里響起：“張小音！你遲到了，請快點兒進來！”梅西回頭一看，張小音站在音樂教室的門口，那張臉因恐懼而慘白，整個人還微微顫抖。

何真實的賭注

當她說出之前的經歷后，恐懼的氛圍霎時間彌漫了整個音樂室，學生們都在熱烈地討論這個“鬧鬼”的音樂教室里發生過的事情。

“你昨晚看到貝多芬……笑了？”音樂教室外面的走廊上，聽到梅西驚訝的反問，張小音帶著一副快要哭出來的表情微微點頭。

“我注意到好像有什么東西在發光，抬頭一看，就看到貝多芬……他在笑！”從那之后，貝多芬可怕的笑臉就印在了張小音的腦海中，她的手指發抖，甚至無法使力。

“對不起！我沒法再彈鋼琴了，我覺得我的手指完全沒有力氣了，簡直太可怕了……”張小音顫聲說。

梅西皺起了眉，因為在傳聞中，看過微笑的貝多芬的人都無法再彈鋼琴了。

柯貝西跑到張小音身邊說：“我希望你適可而止，肖像怎么可能會笑？你因為鋼琴彈不好，就打算扯這種謊蒙混過關嗎？”

“我沒有撒謊！我真的看見了。”張小音的眼神十分認真。看到這種情形，梅西忍不住握緊拳頭。

“張小音沒有撒謊。”音樂教室里突然有人開口。

眾人回頭，正是何真實。

柯貝西冷哼一聲說：“你們就是不想參加合唱練習，不至于編出什么鬼故事吧？何真實，你該不會也打算說自己看過微笑的貝多芬吧？”

“不是！我并沒有看過。”

“既然如此，你怎么有把握說張小音不是在說謊呢？”

真實撥了撥頭發，邁步走向眾人。“我是根據推理，張小音的話給了我線索。”

柯貝西皺起眉頭。

“這世上沒有科學解釋不了的謎團。如果我的推理正確，張小音的確目睹了貝多芬微笑的樣子，而且……”眾人的目光此刻都集中在何真實身上，他笑著聳聳肩繼續說道：“貝多芬今天晚上應該也會微笑。

學生們立刻喧鬧起來。

“為什么，你是怎么知道的？”梅西一臉難以置信地看著何真實，論特工本領，他可能在何真實之上，但是論推理，他不得不佩服何真實縝（zhěn）密的觀察能力。

“貝多芬會在春天的晚上微笑？今天晚上7點50分，我們拭目以待。”

柯貝西放聲大笑：“哈哈哈，你說的話真有趣！可是，假如貝多芬沒有笑呢？”

“不管你說什么，我都照辦。”

“那么，如果你輸了，就要每天來參加合唱練習。練習前的準備和結束后的工作都由你來做。至于你的聲部，當然就是普通的男高音。”

“好。一言為定。”何真實的臉色絲毫沒有改變。

“等等我，何真實！你答應那些事，真的沒問題嗎？”梅西追上正準備走回教室的何真實。

“用不著擔心，謎團已經全部解開了。”

“真的嗎？”

“張小音剛才說過，貝多芬微笑前有東西在發光，對吧？這件事給了我靈感。解謎的關鍵就在于‘黑暗中發光的某個東西。”

“發光的……某個東西？”

“其他的，就等晚上再說吧！”語畢，真實轉身獨自走開。

貝多芬詭笑之謎

當天晚上，真實、梅西、柯貝西，以及六年級二班的所有同學們，全都集合在音樂教室里，大家都很緊張，靜得只能聽到此起彼伏的呼吸聲，張小音仍是待在門口發抖，不肯進來。

梅西面帶笑容對張小音說：“ 別擔心，我相信何真實定會為我們解開‘微笑的貝多芬之謎。”

聽到這句話，張小音才緩緩踏出顫抖的步伐，走進教室。她環顧教室，窗簾全都緊閉著，而墻上的時鐘來到7點50分。“時間到了。那么，我們開始吧！各位能否來到鋼琴這邊？”何真實說完，關上了燈，音樂教室里一片漆黑。

“何真實，你沒忘記我們說好的吧？”黑暗中傳來柯貝西的聲音。

何真實沒有回答。他走近窗戶，伸手拉住窗簾。“如果我的推理沒有錯，當我拉開窗簾，貝多芬就會微笑。”張小音帶著不安的表情，凝視真實。

“唰！”窗簾伴隨著刺耳的聲響拉開，月光瞬間照亮室內。同學們同時看向音樂教室后方墻上的貝多芬肖像。貝多芬的肖像閃閃發光。

“啊，快看！”有人大叫。只見肖像里的貝多芬，張大的嘴巴咧到了耳邊，臉上掛著可怕的笑容。他的嘴巴兩端形成尖尖的銳角，就像在冷冷嘲笑看到他的所有人。

“貝多芬笑了！”眾人驚呼道。

“怎……怎么會！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梅西的聲音發顫。

有人趕緊打開了燈，明亮的燈光下，貝多芬的畫像又恢復了從前的模樣。

何真實面不改色，指著窗外：“解謎的關鍵就在春天的夜空中。”

“春天的夜空？”梅西看向真實。

“對！今晚是峨眉月，貝多芬看起來在笑，正是因為夜空中的峨眉月倒映在了貝多芬肖像的嘴巴上。”

“你說什么？怎么會有這么蠢的答案？這就是你的推理？別胡說八道了。”柯貝西一臉不滿地繼續插嘴，“你想想，峨眉月也是縱向的，就算是倒映在肖像上，怎么可能看起來像在笑？”

“那么，就請你用自己的眼睛看看天空吧！”

以柯貝西為首，全班同學同時仰望夜空。“啊！”天上懸著形狀特殊的蛾眉月，就像跌倒般躺在漆黑的空中。

“月亮看起來像在笑。倒映在貝多芬嘴巴上的就是這個蛾眉月月亮啊！”梅西看著月亮說。

真實點點頭，環視眾人：“各位都知道，月亮的形狀每天晚上都會有一些改變吧！漸漸地從蛾眉月變成滿月。同樣，月亮的傾斜方式也會逐漸改變。”

“月亮……月光……所以那時候才會看到有東西發光？”張小音想起昨晚，喃喃自語。

“對！而這就是‘貝多芬在春天晚上會微笑之謎的解答。”

“真厲害！何真實果然是名偵探！”梅西對于又解開一個不可思議之謎而感到興奮。柯貝西走到何真實面前，難為情地說：“何真實，原來是我誤會你了。”

“等一下，推理還沒有結束，還有后續。”梅西接著說。

“后續？什么意思？”

“微笑的貝多芬只會在黑暗的環境中出現。張小音昨天看到了，這也就表示……”

“表示什么呢？”柯貝西仍是一頭霧水。“試著推理看看吧！”梅西說。

何真實的腦海中浮現一個畫面：窗外的天色變得漆黑，但張小音并沒有注意到，依舊低頭勤練鋼琴。

“這代表著張小音很努力練習鋼琴，專注到連教室變暗了都沒有發現。”何真實揭秘了答案，梅西笑著點點頭。

聽到這番話，柯貝西低下頭來。

“早上是我說得太過分了，大家從現在起齊心合力吧！只要你彈得有自信，我們一定會成功。”

“我會加油。”張小音終于露出笑容。

“那么，我們要不要現在就來練習合唱？真實也一起。”柯貝西回頭看向何真實，可是何真實早已不見蹤影。

眾人四處尋找，卻都沒找到。

“算了算了，讓那個討厭合唱的家伙自己玩去吧。”柯貝西假裝板起臉孔說。

“認真西”突如其來的冷笑話惹得眾人哄堂大笑。

梅西只是笑著聳聳肩，不知道為什么，他的心里泛起一個預感：今年的歌唱比賽一定能贏。

（本文改編自《科學偵探事件簿》請作者與本刊聯系，以便支付稿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