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遇青梅

文.圖/陳奇

“梅雪爭春未肯降，騷人閣筆費評章。梅須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這是一首頗有名的詠梅詩，關于作者盧梅坡卻僅知是宋朝末年人，具體生卒年、生平事跡等不詳。

錢鍾書《宋詩紀事補正》云:“本書卷六十六有盧鋪，字威仲，永福人，疑梅坡其號也。”另有今人考據說，盧梅坡即盧鉞（威仲），宋進士，永泰嵩口盧洋人，自號“梅坡”，或許是自幼在“梅坡”旁長大之故。

這種考據可信度多少，我不好妄下結論。眼下，永泰又到了一年一度青梅花爛漫的時節，聯想盧梅坡的詠梅詩和關于他籍貫的考證，腦海里不由重現出那年初遇青梅的情形。

2013年12月底，我在QQ某旅游群看到有個“驢友”發了一張圖片，畫面是一大片雪似的花海，說：“昨天無意中穿越了一片花海，太美啦。”有人問：“這是什么花，在哪拍的？”“驢友”答：“青梅花，從永泰南江濱大道邊上一個地方穿越的時候遇上的。”對話戛然而止。

按說之前我從未見過青梅林，也未賞過青梅花，對其應該沒什么概念。然而，不知為什么，圖片中的那片白色青梅花一下開滿了我的心房。我突然生出一個莫名其妙的念頭：去找尋這片花海。

我把這一想法跟幾個攝友“劇透”了一下，沒想到攝友們紛紛表示愿意和我一起去碰碰運氣。

于是，2014年元旦剛過，我們便驅車前往永泰，沒頭蒼蠅似地在空曠又漫長的南江濱大道“亂飛亂撞”，一有“可疑”之處，便下車探尋一番，結果都無功而返。

就在希望之火越來越微弱的時候，我們發現某處山下似有一條雜草叢生的小道，但很難讓人想像里頭會藏著什么花海。大家抱著“死馬當作活馬醫”的心態，不疾不徐地撥開茅草，沿小道穿行。

走了不到百米路，頓覺豁然開朗。眼里看到的，都是搖曳多姿的青梅樹和滿樹潔白溫潤、如雪如玉的青梅花；鼻子聞到的，都是混合著陽光味道的清醇、淡雅的梅花香。

我精神為之一振，興奮地對攝友說：“可能就是這里了！”攝友們低落的情緒一掃而光，紛紛從攝影包里取出器材捕捉畫面。

我看了看周遭環境，帶著攝友爬到一處半山腰。放眼一望，好大一片青梅林啊，明麗的陽光下，數不清的花樹錯落于山間，密密匝匝，莽莽蒼蒼，一直綿延向大山深處。

花海中，還有一道潺湲的小溪，溪中雜石斑斕，水草豐茂。溪畔，有一小道，若隱若現于花樹之間，見不到任何人跡。

那場景，太壯觀，太原始，太純凈了。站在半山腰上，沐浴著燦燦天光和浪浪天風，我感覺自己完全融入到這片原始和純凈之中了。

我們背著攝影器材向花海深處進發。陽光輕柔流淌，開滿素潔花朵的青梅樹千姿百態，密而不亂。看，那站在巖石高處的，玉樹臨風，顧盼生姿；那把身子探向溪流的，清溪梅影，婆娑有致；那倚著殘垣斷壁的，仿佛輕聲細語，訴說流年故事……每一花樹，都是一道風景；每一道風景，都值得定格成永恒。

沿途，隨時可見花間許多翩躚的彩蝶和忙碌的蜜蜂；隨時聽見花枝間跳蕩著悅耳的鳥鳴聲；隨時邂逅讓你割舍不下的清雋場景……真個是：景色無言人自迷，花不醉人人自醉。

“噓，大鳥。”小何悄聲提醒。我們沿小何手指的方向望去，果見一只羽毛艷麗、尾巴修長的大鳥在樹下覓食，像是雉雞，我下意識地端起相機準備抓拍。然而，大鳥警惕性極高地一下飛起，拖著長長的尾巴沒入茂密的灌木叢中不見了蹤影，留下我們徒然感受“愛而不見，搔首踟躕”的滋味。

我們邊走邊拍，行進了一個多小時。期間，沒有遇見一個山民，也沒有遇到任何游人。

山，愈走愈深；路，愈走愈難覓；環境，愈走愈清幽……

太陽已經西斜，山間的光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減弱，神秘的氣氛從草叢、亂石、溝坎、樹隙間無聲無息地蔓延。而前方到底通向何方，還要走多久，目標在哪？都是未知數。

大家的腳步明顯慢了很多，疲態都寫在了臉龐上。也難怪，沉甸甸的器材，走不到頭的梅海，再走下去，天一黑，要是迷路了可就麻煩了。大家一合計，決定結束今天的“探秘活動”。畢竟，已經意外地找到了花海，并收獲了一堆充滿野趣的青梅圖，心滿意足矣。

回來后，我急忙整理、審視拍到的青梅圖。青梅很美，場景也很美，然而，又總覺得缺了點什么。我把圖片給戀耔看，這位廈門大學漢語言文學專業畢業的才女說：“要是花海中有點人文氣息，或許更有韻味，也更有意境。”

對啊！我說：“好，改天再去拍，你就是那個意境了。”

戀耔笑著表示：“正合我意。”

于是，找個雙休日，我們再次驅車永泰，將戀耔融入花海的場景通過鏡頭變成了美麗的圖片……

我精心挑選了一組美圖，以《青梅女孩》為題，上傳到海都網的“海角社區”，與網友分享。沒想到，竟引起了不小的動靜。“海角社區”管理員胡芋頭第一時間聯系我，問我青梅女孩是在什么地方拍的，說“海角社區”擬組織網友前往拍攝青梅，并希望我能夠幫忙帶路。

《海峽都市報》還在報紙上發起邀約《和海角攝友一起，尋找福州最艷梅花》，并配上我拍攝的有戀耔形象在內的圖片。

總之，不經意間，青梅火了！很多攝影人和游人開始涌向了永泰，花海也多了幾分熱鬧。

后來，我拍攝的青梅圖片時常出現在永泰出版的有關書籍中，以及向外推介永泰的微信公眾號文章上。

有一次，我出差時遇到永泰縣委黨校的一位副校長，他告訴我，他在永泰縣會堂里看到我拍攝的永泰青梅圖；永泰有個酷愛攝影的領導曾鼓勵我：“所有拍攝永泰青梅的圖片中，你那張《梅海》最有意境……”

說真的，這些外溢的“收獲”是我之前萬萬沒有料到的。

初遇青梅給我留下了極深刻、美好的印象。此后，幾乎每到青梅花盛開的時節，我都要約上三五攝友，一起前往永泰，不為別的，只為感受青梅的漫山遍野、無羈無絆；感受青梅的出于鄉野，花潔如玉；感受青梅花飽含陽光味道的純純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