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狀態辨識與中醫健康管理探索藥膳應用新思路

梁嘉宇，談宇權，劉嘉鈺，羅雨欣，李 亮，謝夢洲*

1.湖南中醫藥大學，湖南 長沙 410208；2.湖南省藥食同源功能性食品工程技術研究中心，湖南 長沙 410208；3.湖南中醫藥大學中醫心肺病證辨證與藥膳食療重點研究室，湖南 長沙 410208；4.湖南中醫藥大學中醫診斷學湖南省重點實驗室，湖南 長沙 410208

21 世紀以來，隨著醫學模式的轉變，人類健康管理的重心也由“疾病”轉向“健康”[1]。 同時，也為中醫健康產業的發展帶來新的契機。 中醫自古以來重視食療之作用，《備急千金要方·食治》 云：“夫為醫者，當須先洞曉病源，知其所犯，以食治之；食療不愈，然后命藥。”“若能用食平疴，釋情遣疾者，可謂良工。 ”[2]藥膳食療作為中醫藥的特色組成部分，在養生保健、防治疾病等方面發揮著重要作用。 如今，藥膳食療產業蓬勃發展，但由于缺乏專業的應用指導，使得藥膳食療難以發揮真正的作用與價值。因此，本文從狀態辨識與中醫健康管理角度入手，對中醫藥膳的現代應用進行探討，以期推動中醫健康管理進一步發展。

1 狀態辨識

1.1 狀態及其辨識

狀態是在特定階段、環境影響下，人體做出適應性調整而顯現出的特征與變化態勢[3]。 其內涵不僅包括人體生理病理、體質特點，也包括對病、證的概括總結[4]。 且狀態具有空間和時間二重性，空間有地理、四方，時間有時辰、季節、六氣；狀為空間之分布，態為時間之順序，人歲生長壯老，形體百骸變化，時空交織而成完整的狀態[3,5]。

狀態辨識是指通過辨識外顯的“象”來判斷人體所處階段性狀態的過程，其中以辨別表征參數為基礎[4]。 狀態辨識借鑒證素辨證，將辨證的基礎從證素轉向狀態要素，將辨證的核心從整體的“病證”轉向整體的“人”，在延伸了中醫診斷辨證范圍的同時，也使中醫狀態辨識更加客觀、具體、準確。

1.2 健康狀態及其辨識

健康狀態的內涵具有狹義與廣義之分，狹義的健康狀態指沒有發生疾病時，人體處于“健康”的狀態；而廣義的健康狀態范圍更廣，包括“健康”的正常狀態和與“疾病”相關的異常狀態[3]。 《素問·生氣通天論》云：“陰平陽秘，精神乃治。”所言“陰平陽秘”之狀態就可理解為狹義的健康狀態[6]。 李燦東[3]以狀態辨識為核心，以中醫學、系統科學、系統生物學以及現代醫學理論為基礎，建立中醫狀態學學科體系，并根據疾病發生發展的不同階段，將人體的健康狀態分為未病態、欲病態、已病態和病后態4 類。其中，人體在未病之時的狀態屬于正常狀態，而欲病、已病歸于疾病異常狀態，病后態則是人體疾病痊愈后的非病特殊狀態。 這里的健康狀態便是廣義之稱。

此外，人體健康狀態具備有象、應時、有律、可調的特點[7]。 根據個體人所表現出的外在表征信息，從而對其狀況進行綜合分析，并辨識出個體人所處的健康狀態。 人體健康狀態辨識以辨別表征參數為基礎，以判斷狀態要素為關鍵，以組成確立狀態名稱為目的，最終形成以“辨”為主體的方法體系[7]。 通過人體狀態辨識，能夠快速準確地對個體健康狀況進行評估，從而為下一步的健康管理提供依據與基礎。

2 中醫健康管理

2.1 狀態與中醫健康管理

中醫健康管理是指通過健康信息采集、狀態辨識、狀態調整、信息管理等技術，對與健康息息相關的主要環節進行全方位管理的過程[7]。 健康信息采集和管理以各種狀態要素為樣本，利用表征參數對狀態進行描述，辨識與調整的整個過程皆是圍繞狀態展開，狀態是中醫健康認知的邏輯起點[3]。 而健康認知為了實現健康管理，健康管理最終目的是實現健康狀態。 因此，狀態與中醫健康管理密切相關，“狀態”既是中醫健康管理的信息來源和主要對象，也是中醫健康管理所追求的最終目標。

2.2 中醫健康管理主要內容

中醫健康管理主要包括健康檔案建立、信息采集、信息分類、狀態辨識、風險預警、干預技術及效果評價反饋等內容[8]。 健康檔案建立后，通過收集狀態要素等一系列信息，并進行分類整合，實時更新記錄使信息內容處于動態變化之中。 狀態辨識作為中醫健康管理的核心，在中醫健康管理過程中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 通過中醫健康狀態辨識模型算法及建立量化標準，對狀態的程度、部位、性質進行分析，這一過程將直接影響后續的健康干預技術與方法的確立[9-10]。在狀態辨識的同時，算法也會對一般風險、疾病風險、狀態風險進行評估，對于可能發生的不利結果進行預警。在狀態辨識得出結果的基礎上，以四態為方向，得出相應的調整健康狀態的干預方案[11-12]。隨后對干預前后的狀態進行效果評價反饋，根據結果對現有的干預技術不斷調整修正，再調整，再修正，最終形成中醫健康管理的閉環。

2.3 藥膳信息收集與分類

狀態表征信息采集分類目的是確定調整健康狀態的干預方向，而藥膳信息收集分類則是為了形成調整健康狀態的具體方法。

2.3.1 藥膳信息收集 通過對古今文獻中的藥膳食療方以及驗方進行數據挖掘整理，建立用藥安全性、有效性、可重復性、可操作性、可考性等相關標準進行篩選，最終形成藥膳食療方數據庫。

2.3.2 橫向藥膳信息分類 狀態時間性最突出的表現就是人體隨年齡的變化。 不同年齡階段，體質也呈現出不同的生理、病理特點。 如小兒為“純陽”之體，且臟腑嬌嫩、形氣未充，發病、傳變、好轉都較為迅速；成年人“身體盛壯”“筋骨隆盛，肌肉壯滿”；老年人則身體逐漸虛弱，易生疾病。 我國自古以來就有以年齡、體質劃分醫方之習慣。 如宋代陳直《養老奉親書》就為老人食治之專著，其中收錄了牛乳方、法制豬肚方等一百余首藥膳食療方，涉及脾胃、眼目、五勞七傷等諸多方面。 宋代官修方書《太平圣惠方》也記載了食治妊娠諸方、食治產后諸方、食治小兒諸方、食治養老諸方。 依據不同年齡階段及特殊人群，可以將藥膳食療方數據庫橫向分為四大類：青少年藥膳食療方、成年藥膳食療方、老年藥膳食療方以及特殊人群（如妊娠、產后）藥膳食療方。 當機體進入老年階段，隨著生理功能衰退，從而出現偏頗性的階段性體質，老年性疾病不斷增多且對某些疾病更加易感[13]。有研究發現，腎陽虛體質與骨質疏松癥的發生密切相關，則可以從中醫證型及飲食營養入手，選擇合適的藥膳方進行干預[14-15]。

2.3.3 縱向藥膳信息分類 中醫健康管理具有三觀并重、時空統一、整體個性等特點。 其中三觀主要是指在健康狀態表征參數體系中宏觀、中觀、微觀三個方面，即與健康相關的時辰、季節等宏觀參數，心理、社會等表征中觀參數以及現代技術手段采集的病理、物理、化學指標等微觀參數[4]。 借鑒此分類，藥膳食療方數據庫也可以從宏觀、中觀、微觀三個層面進行縱向分類。 “夫四時陰陽者，萬物之根本也”，故宏觀以季節分類，“四時陰陽，盡有經紀；內外之應，皆有表里”，食治亦是如此，可將數據庫分為春季、夏季（包括長夏）、秋季和冬季藥膳食療方四類[6]。 中觀則以中醫體質進行劃分，可分為平和、氣虛、陽虛、陰虛、痰濕、濕熱、血瘀、氣郁、特稟質藥膳食療方九類[16]。微觀以現代物理、化學指標與藥理作用為基礎，對現有的藥膳食療方數據庫進行分類，如降糖、降脂藥膳食療方。

3 藥膳健康干預應用

藥膳信息收集分類完成后，便可以選擇合適的藥膳食療方作為中醫健康干預的重要手段。 通過狀態要素辨識，對藥膳食療方數據庫進行逐類篩選，將三觀參數與縱向三觀藥膳食療方的相關性進行整合，并再次與橫向的年齡階段特色相結合，橫縱取交集，從而快速、精準地尋找到與當下狀態最為相符的藥膳食療方。 “圣人不治已病治未病，不治已亂治未亂”，治未病的思想也貫穿中醫狀態學與中醫健康管理的始終。通過針對性選擇調整干預應用手段方式，盡可能地使中醫健康干預達到未病先防、欲病救萌、既病防變及促進痊愈、瘥后防復的理想效果[17]。

3.1 未病態的藥膳健康干預

未病態是指人體對內外界環境可以通過自我調整，使機體各種生理功能處于正常平衡的狀態，也就是狹義上的“健康狀態”。《素問·上古天真論》中所提的“法于陰陽，和于術數”便是人體保持健康狀態最根本的要求[6]。 在這一狀態階段，人們飲食在“有節”的基礎上，也應當順應四時之性，并結合自身的年齡體質，選擇合適的藥膳食療方進行保健調養。選取的藥膳食療方不宜有明顯的藥物偏性，原料通常以食物或藥食同源物質為主，縱向中觀體質選擇偏于平和質，在不打破人體動態平衡基礎上，發揮保健和防病的作用。

3.2 欲病態的藥膳健康干預

欲病態是指介于未病與已病之間的狀態。 在某些疾病發生之前，可能僅僅出現一些相關癥狀，或某些物理、化學指標趨于異常而非異常值，但不足以明確診斷相應的疾病。 這時就應當及早干預，對現有癥狀進行針對性的治療，以及對未來可能發生的疾病提早預防。 藥膳食療方藥物偏性較未病態選方更為明顯，應更加注意縱向三觀并重，兼顧橫向現階段的年齡特點。 如在秋季，天氣較為干燥，未病之時可以選擇秋梨膏以養陰生津潤肺；當人體沒有發生咳嗽，但已出現咽部不適、痰少而黏等偏于肺熱的狀況時，推薦選用川貝秋梨膏增強其清熱化痰之功，在針對性祛邪的同時兼以調養。 對于某些物理、化學指標趨于異常而未到達異常值的情況，也可以著重從微觀入手，針對性選擇藥膳食療方進行干預。

3.3 已病態的藥膳健康干預

對于疾病已經發生的狀態，應當“謹察陰陽所在而調之，以平為期，正者正治，反者反治”[6]。 在治療干預的同時，也應及時截斷或逆轉不良態勢，防止傳變。 密切關注疾病性質、部位、程度等變化，可以選用藥膳食療方，在常規治療的基礎上輔助調理或直接運用于治療，重視縱向中觀體質與微觀病理、理化指標的影響。 如當歸生姜羊肉湯治療寒凝型原發性痛經[18]、附子理中丸聯合當歸生姜羊肉湯治療脾腎陽虛證腹瀉型腸易激綜合征[19]、藥膳烏魚湯輔助治療腎性蛋白尿[20]。通過對患者積極治療，并加入藥膳食療調養，有利于改變其已病之態，達到促進痊愈、既病防變的作用。

3.4 病后態的藥膳健康干預

對于病后這一非病的特殊狀態，機體還未完全康復，仍需要一段痊愈和好轉的時間。 病后機體功能減退，正氣損耗太過或不足，則易復感外邪或變生他邪。 因此，處于病后態時更應當注重機體的調養恢復，在防的同時，以養為主。 由于藥膳食療的作用溫和性及廣泛適用性，其“養”的價值就可以格外凸顯出來。 在藥膳食療這一干預過程中，關注橫向的年齡階段與縱向中觀體質的變化尤為重要，根據現處狀態的體質，虛則補之，實者瀉之，并以補為主，有助于機體氣血陰陽的恢復。 并根據患者病后的虛弱程度，辨態進補，可分滋補、清補、平補等方式，從而選擇不同藥性功效的藥膳食療方。 通過藥膳食療干預，一方面可以促進患者病后全面恢復，另一方面也可以起到瘥后防復的效果。 如新型冠狀病毒感染后人群的恢復，既需要根據自身狀態扶正祛邪，也應當兼顧飲食營養的補充，這時藥膳食療便能夠全面地發揮其作用[21]。

4 結語

本文基于狀態辨識與中醫健康管理的視域下，對藥膳食療現代應用思路進行新的探索。 其中以狀態信息收集與藥膳信息分類對應為主要基礎，通過對多層次參數重新整合，密切各狀態階段體質、病證、微觀指標之間的聯系，融合狀態學、體質學、精氣神等多理論體系，建立系統性的中醫健康干預策略。 已有實驗研究表明，單用或輔助使用藥膳對于疾病的防治具有一定的效果。 藥膳食療不同于常規的中藥方劑，常以藥物與食物結合，或食物單獨使用的形式出現，其中，藥食同源物質作為兼具藥食兩種功能，且安全性更高的重要原料，當下對其應用亦有諸多研究。 應當充分發揮藥膳食療的特點與優勢，結合現代科學研究及生產技術，生產更加便捷有效、針對不同狀態應用的藥膳食療或藥食同源產品。

通過對藥膳食療方按照橫向和縱向分類篩選，將橫向的年齡及特殊人群與縱向的三觀分類相結合，堅持了狀態時間與空間上的“衡”“動”統一。在更加注重人體內外聯系整體性的同時，也兼顧了個體的特點。 通過橫縱兩個方向交織運用，尋找到符合當前狀態的最佳藥膳食療方，使藥膳食療依據更加便捷化、客觀化、精準化。 從“辨證施膳”到“辨態施膳”，豐富了辨證保健應用手段。同時，進一步完善了以四態為基礎、三觀并重的中醫健康管理模式，符合當代醫學模式轉變的需求，有利于“治未病”思想的推廣，并推動“狀態醫學”以及“主動健康”理念模式的創新與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