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曉涵
(浙江工商大學杭州商學院,浙江 杭州 310000)
2022年中央一號文件指出,要大力推進數字鄉村建設,推動鄉村振興,促進農業農村現代化[1]。要堅持不懈地推進農村改革和制度創新,充分發揮億萬農民主體作用和首創精神,不斷解放和發展農村社會生產力,激發農村發展活力。在許多共同富裕建設的先行地區和發達地區,數字農業、數字鄉村建設有效助推了農產品銷售和農民增收,通過農村互聯網創新創業不斷激活鄉村社會活力和經濟活力,形成了若干亟需梳理總結和值得復制推廣的經驗與教訓。此外,各級政府出臺的各類數字鄉村建設的政策與舉措,雖然對提高農民收入、提升農民幸福感、助推共同富裕起到了一定的作用,但因缺少圍繞數字鄉村建設的主要參與者(農民),無法有效提升農民的主體性。因此,將農民參與數字鄉村建設化被動為主動,增加可以提高農民參與廣度和深度的可操作性政策舉措,使廣大農民分享數字化紅利是未來共同富裕建設的主要方向。同時,從多角度全面評估現階段數字鄉村建設中農民主體性嵌入的廣度和深度,進而探究影響農民主體性嵌入的限制因素,尋求數字鄉村建設中農民主體性嵌入的提升機制具有重要意義。
雖然國外學者更早關注數字鄉村,但其研究更多集中在數字技術的應用方面。Ali Akbar Jalali等(2011)基于定量和定性方法提出了適合伊朗農村的電商模式[2]。Karine Haji(2021)分析了電子商務在金磚國家的農村和偏遠地區消除貧困的作用并總結了成功的模式[3]。而國內的研究主要聚焦在數字鄉村的內涵及作用方面。例如,許世衛等(2017)認為物聯網能促進三產融合,進而推動美麗鄉村建設,實現農民增收[4]。郭紅東(2018)認為數字鄉村是以數字技術為基礎的,其作為一種新型經濟形態能實現鄉村產業數字化和智能化轉型[5]。王耀宗等(2018)則是從現代化新農村建設的角度定義了數字化鄉村,即農村全面融入數字技術和智慧社會[6]。
國外對農民主體作用的研究主要體現在實踐探索過程中。Vipul B. Patel等(2016)通過多元回歸技術對310名農民的資料進行分析,提出技術技能和現有資源是主要的影響因素[7]。Helle Norgaard等(2020)發現引入競爭機制,能激發農民參與實踐的活力[8]。國內的農民主體性研究始于20世紀80年代,探究的主要內容包括農民主體性的現狀、缺失原因及提升對策。張大維(2018)從優勢視角和縱橫框架出發,考察了政府和農民的角色與功能,提出鄉村振興中要發揮和激活各要素的優勢和特長,達到善治格局[9]。王春光(2018)從歷史維度指出,要從體制機制上解決農民主體作用缺失問題[10]。陳曉莉等(2019)認為要通過保護農民的各方面權利來重塑農民主體性[11]。黃初清(2019)從加強農村黨建以及提高農民整體素質等方面提出了提升農民主體性的路徑建議[12]。蘇嵐嵐等(2022)則實證測度了農民在數字鄉村建設各維度的參與性,探究了農民實踐參與的內外部制約因素[13]。
通過對相關文獻的梳理可知,學界對農民主體性的研究大多是基于農村脫貧視角,而從共同富裕視角對數字鄉村建設中農民主體性展開的研究比較少,尤其缺乏區域層面的實證研究,即針對不同區域、人口學特征的農民主體性作用發揮的全方位、深層次的研究。因此,筆者在文獻查閱與實地調研的基礎上,通過對農民群體的細分調研,從多角度全面評估現階段我國數字鄉村建設中農民主體性嵌入的廣度和深度,深入探究現階段數字鄉村建設中影響農民主體性嵌入的制約因素,進而思考當前推進農民主體性嵌入的提升機制,并以此為基礎提出相應的對策建議。
2022年,北京大學新農村發展研究院聯合阿里研究院發布的《縣域數字鄉村指數報告》顯示,浙江的縣域數字鄉村指數為82.6[14],位列全國第一;發布會上公布的數字鄉村百強縣榜單上,浙江共有32個區縣上榜??h域數字鄉村指數的計算基于4個一級指標:鄉村數字基礎設施指數、鄉村經濟數字化指數、鄉村治理數字化指數、鄉村生活數字化指數。浙江縣域的數字鄉村建設呈現全面領先、全域均衡的特點,不僅4個一級指標均高居全國第一,而且在全部參評的縣域中,分別有40.6%和55.1%的區縣進入數字鄉村發展較高水平和高水平階段。
數字技術在不斷地改變鄉村的生產、生活方式。數字鄉村建設中,通過數字技術整合農產品的生產、經營、銷售等環節,可以完善農產品追溯體系,提升農產品競爭力。農民通過互聯網技術,可以學習新技術、網絡營銷手段,基于電商平臺銷售產品等,可以直接與采購方聯系,并基于現代物流及時配送產品,節省物流成本,如杭州周邊枇杷產地塘棲就是通過抖音直播營銷實現了枇杷從采摘到銷售的一體化營銷模式。此外,可以通過微信公眾號、微博、抖音、小紅書等自媒體加大對農產品的宣傳力度,既可以實現農民增產增收,又可以促進農產品的品牌化建設。
在浙江農村,已經實現網絡全覆蓋,農民手機、電腦等使用率與普及率較高。農民可以通過手機等智能設備豐富信息獲取渠道,及時了解更多行業動態與信息。并且可以借助助農平臺發布的諸多助農服務信息,幫助農民精準生產、精準營銷,同時利用網絡平臺助力農民宣傳農產品,實現品牌化營銷。
通過打造和完善數字化信息平臺,在農業發展的基礎上,大力發展鄉村旅游,充分發揮農村旅游資源、生態資源和民俗文化的資源優勢,豐富和拓展民宿、農產品采摘、鄉村體驗等休閑旅游形式,促進農旅的進一步融合。鄉村旅游的發展不僅增加了農民收入,還吸納了農村剩余勞動力,激發了農村的發展活力。
在建立和完善數字化平臺的基礎上,通過數字技術提升鄉村治理現代化水平。如湖州德清,通過整合多部門數據,實現“數字鄉村一張圖”在域內鄉村的全覆蓋,并在全省率先探索出鄉村“智治”新模式[15]。通過發布縣級地方標準規范、出臺相關政策,吸引社會資源積極參與,推動數字鄉村建設;通過與直播平臺合作提升農產品品牌影響力,提高農民收入;通過建設鄉村數字圖書館,豐富鄉村文化生活;通過簡化各類辦事流程,提升農村基層辦事效率。
農民是鄉村建設的主體,數字鄉村建設可以提升農民收入和幸福感,數字鄉村建設也離不開農民的積極參與。為了更好地了解和分析浙江數字鄉村建設中農民主體性的發揮,進而思考激發農民主體性的對策建議,筆者在查閱相關政策文件、收集文獻數據的基礎上,針對省內一些典型鄉村進行了問卷調查。問卷主要包括鄉村數字化建設情況、農民對數字化建設的認知度、農民對于數字化建設的參與意愿三個方面。問卷采用線上發放和實地訪談的形式,其中線上主要通過與村里基礎組織聯系,委托其發放問卷,共發放300份,回收291份;實地訪談村干部和村民70份,回收70份,針對小農戶訪談30份,回收30份。調研鄉村有數字化建設走在前列的先進鄉村,也有數字化建設尚在完善的鄉村,還有數字化建設相對落后的鄉村。同時,筆者對農戶進行了分類,有積極投身數字鄉村建設的農戶,也有在數字鄉村建設中參與較少的小農戶群體。通過對問卷數據和實地調研資料進行整理和總結分析,得出以下結論。
浙江的數字化改革一直走在全國前列,數字鄉村建設也取得了很大成果。在調研的鄉村中,數字化基礎設施普及率高,基本所有調研鄉村都有自己的數字信息平臺,村務、村信息都能實現公開透明,村民可以通過信息平臺及時獲知各種信息,極大地便利了村民的生產和生活。但是從調研情況看,數字化建設存在區域差異,一些原來基礎好、集體經濟發達的鄉村,在數字化建設方面也走在前列。很多鄉村甚至有專門的數字化信息平臺、公眾號,這些信息平臺不僅為村民提供了各種關于農業生產、生活辦事的有用信息,同時也是鄉村和村民對外宣傳和展示的平臺,有利于鄉村形象和農產品品牌宣傳。而一些數字化建設相對落后的鄉村,往往在鄉村治理中對于數字化手段和工具使用得少,相對而言,分享到的數字紅利也少。
在發放的300份線上問卷中,有87.11%的調查對象對數字化建設的認知度比較高,特別是在一些數字化建設比較深入的鄉村,基層村組織對于數字鄉村的相關政策宣傳到位,村民對于各種政策認知度高,因此對于數字鄉村建設認知度高。而一些數字化建設起步晚的鄉村,基層村組織往往對于各種政策宣傳、介紹比較少,同時對于微信公眾號之類的數字化宣傳手段使用得比較少,村民對于數字化建設的感受度和認知度也比較低。
通過訪談村干部和村民了解到農民對于數字化建設的參與度存在較大差異,同時也發現積極參與數字化建設的村民往往呈現以下特點:本人文化水平相對高或者家里有成員文化水平相對高;家里有成員在城市或者從事一些新興的行業,對于新技術的認知度比較高。很多積極參與數字化建設的村民也表示數字化建設對于其增加收入、改善生活有很大幫助,并愿意在更多方面參與到數字鄉村建設中。但是在對小農戶的訪談中發現,制約小農戶參與數字鄉村建設的主要原因是小農戶本身的一些因素,如文化水平偏低、思想上相對保守、經濟實力偏弱、對于新事物存在一定的畏懼心理等。
農民是鄉村建設的主體,鄉村建設也離不開農民的積極參與。但是通過調研發現,多種因素制約了農民主體性在數字鄉村建設中的嵌入。第一,農民自身的因素??v觀鄉村歷史發展,廣大農民在鄉村建設中主動參與度低存在歷史因素。盡管現在農民文化水平提高,受教育程度提升,但是大部分農民還是被動地參與鄉村建設,主動參與者少。此外,在城鎮化過程中,城市吸納了大量農村人口,農村人才流失嚴重,農村留守群體主要是兒童、婦女、老人,而這部分群體明顯參與能力受限。第二,相關制度不完善。盡管村民自治實施已有四十多年,但是很多村民在觀念上還是沒有將村組織視為自己的自治組織,對村組織不夠信任,當然這和村干部、村組織沒有很好地履行相關職責有關。從調研情況來看,基本上村民參與度高的鄉村,村干部和村組織在村民中的威望也比較高,村民與村干部的溝通交流也比較多,村務信息流通普遍比較順暢,相關制度也較為完善,甚至有些鄉村還有一定的激勵制度鼓勵村民積極參與自治。第三,宣傳不夠到位。調研發現,很多鄉村留守老人居多,而這部分群體接收信息的渠道比較單一,往往無法接收到新媒體宣傳之類的數字鄉村建設信息。宣傳的內容和方式缺少吸引力,難以引起農民的興趣。很多農民特別是小農戶受傳統觀念影響,不愿意冒頭,往往是被動地接受數字鄉村建設,因此在數字鄉村建設中也獲利較少,而這又使得他們更加不會去主動地參與數字鄉村建設,一定程度上形成了惡性循環。第四,沒有充分發揮基層組織的作用。基層組織缺乏有能力的人才,個別干部存在功利心理,同時很多鄉村難以留住年輕人才,因此基層組織工作人員往往年齡大,文化水平不高,觀念比較陳舊,這也影響了基層組織的決策科學性以及在群眾中的認可度和帶領作用。
農民是數字鄉村建設的主要力量,同時數字鄉村建設也能讓農民受益。通過宣傳改變農民傳統觀念,提升主體意識,使其正確認識自身是鄉村建設的主體;加強農村思想文化建設,基于鄉村文化禮堂建設豐富農民精神文化生活;開展各種政策、會議的宣傳和學習,讓農民改變原來的小農意識,增強對于鄉村實務的參與度和責任心;對農民進行三觀引導,培養農民的家鄉自豪感和家國情懷;增加各種針對農民的文化和技能培訓,提升農民參與數字鄉村建設的能力。
建立健全城鄉融合、協同發展機制;完善戶籍制度和社會保障制度,逐步改變城鄉發展不平衡現狀;加大資金投入,保障鄉村發展,通過普惠金融等形式推動農村投融資,解決農民融資用資困難問題,方便農民參與鄉村建設;加強監督,建立責任追究制度和科學的獎罰機制。從制度上縮小城鄉差異,保障農民權利,留住農村人才,激發農民主體性。
鄉村基層組織以及農民組織在鄉村發展中有著重要作用,要進一步發揮基層黨組織的作用,抓好隊伍建設工作,特別是年輕干部的培養和發展。加強農民組織建設,如鄉賢會等組織能較好地吸引從農村走出去的能人賢士投身農村建設,為鄉村建設出謀劃策,同時也可以帶動其他村民投身鄉村建設。此外,應加強對這類組織的管理,并積極推動其開展活動,使其成為聯系村民、推動村民參與建設、展示鄉村發展風貌的良好平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