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郭蔚臻
前不久,我在雜志上讀到關于成長主題的文章,還挺有意思的。其中,讓我印象深刻的是一個在南京讀大三的女孩分享她的感受,她喜歡浪費時間做快樂而沒有意義的事情,但又希望時間分分秒秒都過得有意義。任性的代價就是生活變得凌亂。她說:“所以一旦做錯了選擇,后悔的情緒就會令我糾結?!?/p>
還有一個準備赴英國讀博的學生,因為博士入學資格學術審查而不得不推遲入學時間,迎來了他大學7年以來第一個不情不愿的假期。他發現:“困頓、沮喪和焦慮隨之蜂擁而至。但是,還不能松懈,要強打精神,要維持清醒。像拾起鋒利的碎片一樣,對于習慣了往前沖的人來說,被迫停歇是痛苦的,但也不乏其意義?!?/p>
我在大學里讀了13年書,現在博士剛畢業,有許多師弟師妹曾和我聊起他們的焦慮與困惑。我注意到,出生于2000年前后這一代的大學生,日常生活常處在節奏很緊湊的狀態,他們給自己設置的大學目標和職業規劃,遠大而高不可及。比如,剛進入大學的小萌新會問我,怎么樣才能夠順利地保研到清華和北大;讀研的師弟師妹可能困惑于自己研究生畢業以后,作為中文人,未來可以從事的行業,或者在就業和讀博之間糾結;讀博之后的師弟師妹可能糾結自己的博士論文的選題是不是有創新性,糾結自己能不能順利畢業和找到好的工作,或多或少都會產生一點小抑郁的情緒卻無法平復和解決。于是,他們會陷入對不確定的未來的恐懼和焦慮以及無力改變這種認知的挫敗感。有時候,他們想要適時地停擺和放空,卻又覺得在浪費時間和生命。
我覺得,成長之路就是從一種不確定到另一種不確定的過程。就拿自己來說,進入高中開始擔心自己能不能上一個好大學,不確定中憑著善于應試考入了大學,選擇了自己喜歡的中文系。讀了中文系,許多質疑的聲音一直都在——學中國語言文學到底能干嘛?這也是一直困擾我的問題。大學剛入學時,看著教材上的漢語拼音和甲骨文,我一度陷入了深深地自我懷疑。當時的我,覺得學習漢語拼音和甲骨文在現實的社會上沒有太多實際的用處,如果不是把它拿來做學問的話,學習這些內容似乎有點浪費時間。
身邊的同學因為不喜歡中文系而忙著轉經濟學專業或者輔修經濟學的雙學位,我也曾一度心動。不過,當時糾結于自己不能平衡好多個專業的同時學習,所以我最終沒有選擇輔修和雙學位,一直在中文系努力地適應和學習。到了大三的時候,我遇到自己喜歡的研究方向,電影和電視的文化研究。我把自己的興趣點和專業的學科知識結合起來了。
我平時比較喜歡刷劇,尤其打小就是一個忠實的港劇迷,當我聽到一位老師的“大眾文藝和文化研究”這門課的時候,我發現老師把文藝理論用在分析電影的內容和結構,這是一個很有趣的角度。我產生了一個想法:把香港電視劇作為一門學問繼續研究。于是,從本科到碩士再到博士,我一直研究這個主題,最后的博士論文是《后九七時代香港電視劇與香港城市文化》,在我的論文中,我探討的重點是后九七時代的香港如何為港劇的生產與消費提供社會文化語境,港劇又是以怎樣的方式參與到香港城市文化的建構上的。我在梳理了九七回歸前的香港電視劇的創作狀態和格局的基礎上,指出后九七時代香港電視劇中的“空間建構”“懷舊敘事”“身體生產”“奇幻書寫”在呈現香港城市文化上的獨特意義。最后,在強調圖像時代和視覺文化的意義基礎上,我對香港電視劇與香港城市文化之間的關系進行總結和反思,強調香港電視劇的研究對于探索香港的城市文化的獨特價值與特殊意義。在后九七時代香港回歸中國的宏大歷史背景下,香港電視劇面對的挑戰與危機,以及在新的歷史時期如何依托粵港澳大灣區的發展,生生不息地延續香港影視文化的血脈,我認為這依然是一個值得繼續深入研究的話題。
至于偶爾放空或者適時停下是不是浪費生命和浪費時間,我覺得最近的熱詞“松弛感”挺好的,提供了一種回答。松弛感,在我看來,是一種相對緩慢、一種與馬不停蹄的社會時鐘相逆的生活方式,也是一種難能可貴的奢侈。松弛感并不意味著擺爛和躺平,也不意味著放棄自我的突破和成長。松弛感能讓我們在短暫的停留中保持對生活的敏感,在“對”的事情來臨時,能感知并接受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