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曉埂
(西北大學 馬克思主義學院,陜西 西安 710127)
黨的十九屆六中全會通過的《中共中央關于黨的百年奮斗重大成就和歷史經驗的決議》是新時代中國共產黨人牢記初心使命、繼續堅持和發展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政治宣言,明確了全黨要繼續堅持唯物史觀與正確的黨史觀,要做到從黨的百年奮斗中看清楚過去我們為什么能夠成功,弄明白未來我們怎樣才能繼續成功這一根本性問題。習近平總書記指出:“我們黨的歷史,就是一部不斷推進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歷史,就是一部不斷推進理論創新、進行理論創造的歷史”[1]12,研究馬克思主義中國化史尤其是早期馬克思主義中國化史,我們發現還有許多懸而未決的爭議。為此把早期馬克思主義中國化動力結構講清,既是厘清百年馬克思主義中國化“前后一體”邏輯的理論要求,也是準確把握黨的早期革命經驗的實踐要求,更是在新時代繼續開拓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新境界,為建設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提供理論支持、思想動力和實踐借鏡的關鍵之維。
在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研究進程中,理論界和學術界雖較少提及“早期馬克思主義中國化”這一概念,因其冠以“早期”一詞,容易與“馬克思主義早期傳播”相糾纏,故多避而不談。實質而言,馬克思主義的“中國化”與馬克思主義的“傳播”也確實存在一定的同構性。從歷時性上看,“中國化”借助于“傳播”,以“傳播”為基礎,如果離開了“傳播”便不能“中國化”。從共時性上看,“中國化”與“傳播”是共時共生的,馬克思主義在傳播的同時就已經引發了中國化的萌芽,只不過“傳播”以顯性呈現,“中國化”以隱性為特征。但二者又存在本質上的區別,從詞性上講,“傳播”以“傳”為主,意在造成“廣播效應”,但能否引起思想共鳴,則難以考察?!爸袊币浴盎睘橹攸c,“化”落腳于“吸納、改造、升華”等意涵之中,是“受體”由被動到主動的根本轉變。如在新文化運動后期,受俄國十月革命影響,中國先進知識分子業已意識到社會改良運動和舊民主主義革命的空想性,轉而主動把馬克思主義作為救國救民之道,在對新道路的學理闡釋與實踐探求中,就已經高揚了“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精神品質和內在精髓。所以“早期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存在是不爭的事實。
不過,如何對“早期馬克思主義中國化”進行階段劃分,學界可謂眾說紛紜、莫衷一是。一種觀點認為,早期馬克思主義中國化起源于俄國十月革命之后,以李大釗為代表的中國馬克思主義者開始將馬克思主義視作改造中國的理論武器而非理論思潮,便是其始源性標志[2]。另有觀點認為,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進程肇始于馬克思主義在中國的廣泛傳播[3],因此馬克思主義中國化嚴格意義上與馬克思主義早期傳播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還有觀點認為,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源于中國共產黨的成立,只有在黨成立之后,才真正將作為科學理論的馬克思主義應用于中國革命實踐[4]。也有觀點認為,整個馬克思主義中國化過程發端于黨的二大,因為黨的二大第一次認清了國情,指明了半殖民地半封建的社會性質,提出了徹底反帝反封建的革命綱領[5]。上述觀點雖各執一詞、難以彌合,但從側面將早期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所內蘊的研究價值淋漓演繹。
凡此種種,無不表明“早期馬克思主義中國化”作為一種事實性存在已無可爭議。其問題的爭論點是:為什么能形成“早期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為什么要實現早期馬克思主義的“中國化”?早期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為何會跌宕起伏、艱難曲折?早期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有哪些經驗和教訓值得借鑒,對建設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會有哪些重要啟示?這些議題的應答,可以通過對“西學東漸”“共產國際”“革命實踐”三條進路的學術考量加以顯明。
不可否認,“西學東漸”帶有西方學術思想向中國東傳的意味,但其在擴展進程中對馬克思主義早期傳播所造成的內質性帶動作用卻是難以抹除的。眾所周知,肇端于明末清初的西學東漸,前期以西方人士來華傳播異域文化、風俗習氣、宗教思想等為主體內容,呈現出明顯的民間文化交流樣態,此時并無其他直接社會變革意圖或特殊政治意義。但在其后期尤其是鴉片戰爭以后,傳播行為驟然轉變,傳播方式由外入變為內引,傳播主體由洋人轉為國人,傳播內容由文化深入政治,整體呈現為由器物層面到制度層面再到思想觀念層面的演變邏輯,梁啟超將其概括為三期“進化”:先從器物上感覺不足,再從制度上感覺不足,后從文化根本上感覺不足[6]404—405。在其影響下涌現出以中體西用為宏旨的洋務派、以變法圖強為意旨的改良派、以建立資產階級民主共和國為目標的革命派等群體。此后伴隨輻射范圍的擴大、傳播層次的深入,馬克思主義也于19 世紀末20 世紀初開始傳入??梢哉f,西學東漸在客觀上促成了馬克思主義和“馬克思主義哲學在中國的廣泛傳播,所以它構成了馬克思主義哲學中國化的一個重要歷史前提”[3]。至于“西學東漸”在傳播和發展過程中對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所產生的推動作用,大致可以從下述三個方面得以闡證。
嚴格而論,早期傳播的馬克思主義與西學東漸不無關聯,因為馬克思主義在早期往往被認作是一種理論學說,傳入伊始作為思想觀點或思想潮流來滿足國人的理論需求,并不具備明顯的政治愿景,故與其它西方哲學或政治學說一樣被國人當作認識世界的工具得以接納。據有關資料顯示,在國內最早出現“馬克思”及其字樣的材料為1899 年2 月《萬國公報》第121 期上的《大同學》,在其中略有提及有關馬克思和馬克思學說的新式內容。此后,康有為在《大同書》中引介了能夠體現共產主義和社會主義的相關學說,而這些學說與馬克思主義內在關聯。再其后,梁啟超于1902 年在《新民叢報》上連續發表《進化論革命者頡德之學說》《二十世紀之巨靈托辣斯》以及《中國之社會主義》等文章,其中有篇幅就論及馬克思主義學說及社會主義思想[7]。緊隨其后的資產階級革命派,代表人物孫中山、馬君武等也注意到馬克思的理論,并對馬克思和恩格斯的部分文章和著作進行了相關研究和闡釋。值得一提的是,同時期的無政府主義學派通過其刊物《天義》,相對系統且完整地引介了《共產黨宣言》的英譯版序言,此時這部著名文獻在中國初顯端倪。
至此,憑借“西學東漸”思想潮流的轉場,馬克思主義在早期作為理論學說順利進入東方視野。總之,“西學東漸”對早期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作用是綜合多維的:從發生學上看,“西學東漸”在事實上是馬克思主義傳入中國的便車和推手;從時代價值看,“西學東漸”開啟了馬克思主義在中國早期傳播的先河,培育了早期馬克思主義傳播的優厚土壤;從延展路徑看,“西學東漸”拓展了早期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理論空間和文化空間。正是借助“西學東漸”這股潮流,馬克思主義才順利進入中國本土,從此開啟中國化的現實之路。
“西學東漸”在深層次上影響著中國學人的思想觀念,使受眾在接受外來理論的同時得以認清實現理論本土化的必要性,對早期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整體演進有著重要的置導作用。顯而易見,如果缺乏“西學東漸”在理論上的預演與改造,即便俄國十月革命為中國送來具有“強烈革命氣息”的馬克思主義,也難以引起我國革命者的思想共鳴,甚至會引發已經陷入“以英為師”“以日為師”“以美為師”苦悶抉擇中革命人士的思想茫然,使其難以明辨馬克思主義的科學性,甚至會遮蔽馬克思主義的革命性??梢哉f正是精神思想上的先遣性洗禮,打開了馬克思主義在中國傳播的文化境脈,實現了其文化意義上的開拓性意涵,并為馬克思主義的順利傳播和拓展創造了有效的語義環境。
另一方面,在“西學東漸”進展中促使“覺悟者”從實踐角度援引馬克思主義來觀察中國命運,并將全部理論指向早期中國革命實踐。例如,李大釗在西學影響下較早地表現出實踐唯物主義傾向,率先意識到推動馬克思主義在中國具體化的緊迫性。他曾指明:“我們只要把這個那個的主義,拿來作工具,用以為實際的運動,他會因時、因所、因事的性質情形生一種適應環境的變化”[8]3,把理論用作解決實際問題的工具,使之在實踐運用中得以改造和完善最終融合于新的實踐場景,這種脫離教條主義的實踐運用,就蘊含著使理論本土化和具體化的創造性思維。李大釗所倡導的“理論適應環境”與運用理論“解決具體問題”,可以被視為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方法論的時代初探,這種理論自覺與“西學東漸”所引發的理論檢驗不無關聯。
綜觀近代,外來理論意欲在“兜售激烈”的中國市場站穩腳跟,絕不能缺乏當時文人學者的站位與支持,我國早期具有馬克思主義潛質的理論者,大多數正是從新文化運動轉化而來的。就實質而言,新文化運動在前期具有激進民主主義傾向,后期卻深受馬克思主義影響,致使這場“喚醒”運動轉變為以宣傳無產階級世界觀和國民性改造為主旨的革命盛宴,聚攏并培植起一批具有早期革命意志的馬克思主義者。
深受西學中民主平等思想的影響,陳獨秀在1915 年便認清了社會主義與人民平等之間的必然關聯,于是撰文《法蘭西人與近世文明》,并從中呼吁“欲去此不平等與壓制,繼政治革命而謀社會革命者,社會主義是也”[9]8,表明此時他已萌生了早期樸素社會主義革命思想。在1920 年所作的《談政治》中,他又進一步認識到所謂國家主義具有很大的不足,從此毅然轉向馬克思主義,他明確指出“若不經過階級戰爭,若不經過勞動階級占領權力階級地位底時代”[10]124,難以實現真正的民主。無獨有偶,李大釗在早期也對西方民主主義抱有較大熱情,在《威爾遜與平和》中他曾對西方資產階級代表人物伍德羅·威爾遜總統予以高度評價,他曾深信“……平和之曙光,必發于太平洋之東岸,和解之役,必擔于威爾遜君之雙肩也”[11]268,但第一次世界大戰掀起的瓜分狂潮以及巴黎和會的失敗,讓他深刻見識到了西方資本主義的貪婪與所謂民主政治的虛假。與此同時,在俄國代表工農利益的布爾什維克通過武裝斗爭取代資產階級臨時政府登上政治舞臺,這一深刻的政治變革對他的世界觀產生了巨大影響,促使其最終完成了向無產階級革命陣地的轉變。
同樣,在西學漸入時期受到外來理論影響的,還有處于奮進階段的毛澤東,在經歷一系列民主運動之后,他開始清醒地認識到“激烈方法的共產主義,即所謂勞農主義,用階級專政的方法,是可以預計效果的,故最宜采用”[12]2,這標志著馬克思列寧主義的世界觀在毛澤東身上初顯痕跡。同時期正在轉化為馬克思主義者的還有蔡和森,他在給陳獨秀的書信中明確提出“和森為極端馬克思派,極端主張:唯物史觀,階級戰爭,無產階級專政”[13]78,展現了鮮明的馬克思主義立場和階級斗爭觀念。在那個社會動蕩且文化漸次解構的年代,受到外來文化(主體仍為西方文化)影響,已經或正在筑構起無產階級世界觀的還包括李達、鄧中夏、惲代英、瞿秋白、周恩來、董必武、陳潭秋等早期革命人物。這樣一批馬克思主義者的登場,對中國無產階級革命產生了極大的帶動作用,可以說正是因為有了早期馬克思主義者,才創建了中國共產黨,中國革命才有了核心和主心骨,馬克思主義才能在中國源遠流長、生生不息。
實質而言,“西學東漸”在我國開創了馬克思主義傳播的先河,為馬克思主義中國化培育了重要的歷史土壤,并在思想襁褓中孕育了具有宏大前途的無產階級革命實踐?!拔鲗W東漸”牽引下的馬克思主義傳播與毛澤東在六屆六中全會上提出“馬克思主義的中國化,使之在其每一表現中帶著中國的特性”“按照中國的特點去應用它”[14]651存在內在精髓上的貫通。早期馬克思主義傳播的介質是具有革命意識的知識分子,傳播內容為社會主義或共產主義理論,這些特征也都與“馬克思主義中國化”存在內在機理上的深度勾連??傊?,西學東漸客觀上促成了馬克思主義和“馬克思主義哲學在中國的廣泛傳播,實質上也就揭開了馬克思主義哲學中國化的序幕”[3]和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序幕。
共產國際與中國共產黨之間存在著諸多恩怨是非,二者關系也錯綜復雜,但就本質而論,雙方始終以一條主線相處,即共產國際的干預與中國共產黨的反干預。關于共產國際如何影響中國共產黨,進而試圖干預中國革命,如何通過掌握馬克思主義理論話語權來影響黨的輿論,以及在黨內頻繁出現的“左”傾錯誤與共產國際存在何種淵源,對以上問題的解答可以通過下述要點予以探析。
就實質而言,中國共產黨以馬克思主義為根本原則,內生于中國復雜的革命環境之中,是馬克思主義革命理論與近代中國國情相結合的產物。對于中國共產黨來說,正確運用馬克思主義理論指導中國革命實踐的前提是黨組織的獨立完整,這也是中國革命能夠取得勝利的關鍵所在,而共產國際與中國共產黨的恩怨糾纏也往往集中于此。從客觀上講,共產國際雖然經常以維護世界共產主義運動的名義來推行自身利益,但共產國際對中國共產黨的創建和發展也確實起到了難以替代的助推作用。例如,維經斯基是受共產國際的任命和派遣才于1920 年來中國幫助組建共產黨的,在會見李大釗和陳獨秀后,依照共產國際的指示,援助上海的共產黨早期組織在“法租界老漁陽里2 號《新青年》編輯部正式成立”[15]59。因此中國共產黨早期組織的建立,在一定意義上與共產國際緊密關聯。而如果僅依靠中國革命勢力的自發組織,由于中國工業體系相對落后,無產階級群體力量較為薄弱,則不會較早地形成中國工人階級的政黨。到1921 年,共產國際代表馬林和尼克爾斯基再次來到上海,在他們的提議和組織下召開了中國共產黨第一次全國代表大會,這說明黨的一大的順利召開也離不開共產國際的支持。從蘇聯保存的“中共一大會議記錄”及《共產國際中國代表團檔案》等文件來看,雖然此時黨的一大才剛做出聯合共產國際的決議,但共產國際早已與中國共產黨建立了實質的“上下級”關系,因此“共產國際在中國共產黨成立過程中扮演了極為重要的角色”[16]。
在列寧關心下,1922 年中國共產黨召開了具有特別意義的第二次代表大會,此次大會一共通過了九個決議案,其中在《中國共產黨加入第三國際決議案》這一文件中,明確提出“正式加入第三國際”“中國共產黨為國際共產黨之中國支部”[17]67。顯然,加入共產國際對身處幼年時期的中國共產黨來說意義非同一般,它使幼年的黨能夠通過共產國際獲得更牢固的組織支撐、更全面的理論指導、更深厚的物質力量支援,這些要素對于黨的發展起到了重要的支柱作用。但是,另一方面也意味著黨要全面服從于共產國際的指導,共產國際當然也毫不掩飾地在思想、組織、行動諸方面無所不及地干涉黨的一切。比起“干涉”更嚴重的是思想介入,在后續革命活動中迅速投射到黨的具體工作之中,嚴重影響著黨的自身成長。
之所以會形成“唯共產國際為是”的局面,其直接原因是黨的活動經費由共產國際提供,陳獨秀在給共產國際的報告中曾指出:“黨費,自一九二一年十月起至一九二二年六月止,由中央機關支出一萬七千六百五十五元;收入記國際協款一萬六千六百五十五元,自行募捐一千元”[17]47。此處可以明顯地看出,黨的活動經費絕大部分來自共產國際,為了能獲得維持正常革命活動的穩定經費來源,黨組織不得不向共產國際“妥協”。而其深層原因則是共產國際對共產主義發展的階段性和民主集中制原則的認識偏差,共產國際急于建立“自由人聯合體”,將自身標榜為世界共產主義運動的中心和天然領導者,要求各國共產黨對其絕對服從,但卻對各國實際革命條件置若罔聞,以教條主義視角蔑視革命具體性,過于追求國際統一性,在這種氛圍下對他國共產黨的干預必將是緊致和嚴苛的。共產國際對中國共產黨的干預以下述兩種類型為主。一是共產國際通過委派國際代表充當“欽差大臣”指導黨的工作,進而左右黨的組織體系和人事安排,其根本目的是要筑牢二者之間的附屬關系。二是在黨的六大后共產國際不再向黨委派代表,改成黨派駐人員到共產國際總部,這樣就弱化了“本土派的干擾”,進一步強化了上下級領導關系。誠然,這種局面形成的主要原因在于共產國際的強力政策,但也離不開黨自身的因素。因為處于幼年時期的黨“對于中國的歷史狀況和社會狀況、中國革命的特點、中國革命的規律都懂得不多”,“對于馬克思列寧主義的理論和中國革命的實踐還沒有完整的、統一的了解”[18]610。因此在思想、組織、理論上經常對共產國際表現出不同程度的依賴心理,沒有深刻認識到實現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重要性和實現獨立自主走自身革命道路的緊迫性。總之,正是內外因素的多方糅雜,造成了共產國際對中國革命的干預局面,此番境遇也將中國共產黨引向實行組織變革以走向獨立自主的必然之路。
共產國際對中國共產黨的創建、黨組織形態的確立、政策策略的制定都給予了力度較大的援助和支持,如果離開了共產國際的幫助,黨或許還需要繼續在黑夜中探索,這應當是共產國際對中國共產黨最大的助力。除此之外需要明晰的是,遠在莫斯科的共產國際對中國實際情況認識不清,所以才經常做出偏離中國國情的“遠方指示”。因此堅持獨立自主,走符合自身實際情況的革命道路,實現馬克思主義中國化和具體化,便成為黨繼續領導中國無產階級革命的唯一出路。
回顧歷史,黨對“早期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探索經歷了復雜與艱難的歷程,尤其在與共產國際的對弈下想獨立自主則更顯曲折。1922年共產國際代表馬林與孫中山會晤后,在西湖會議上提出共產黨員以個人身份加入國民黨,這一決議與此前黨通過的“黨外聯合”策略相左。關于黨內合作事宜,陳獨秀在給維經斯基的信中已經陳述過,他認為共產黨加入國民黨的弊大于利,并明確指出“廣東北京上海長沙武昌各區同志對于加入國民黨一事,均已開會議決絕對不贊成,在事實上亦已無加入之可能”[17]31—32,顯然這是黨對處理自身相關事件給出的最終定論。但后來卻迫于共產國際的壓力,仍然不得不“接受黨內合作的方式……因為自身是共產國際的一個支部必須服從其決定……”[15]84。此后實踐也證明,雖然黨內合作在前期有利于擴大中國共產黨的影響力,但這種簡單的合作模式卻相當于變相剝奪了黨的革命領導權,這是共產國際所難以預料的。在大革命后期,共產國際甚至對蔣介石和汪精衛的反革命活動抱有幻想,意圖通過推行聯合戰線高于一切的方針[19],妥協讓步,以領導權換取聯合權,但缺乏領導權的聯合并未帶來真正的民主平等,兩黨之間的合作最終不可避免地走向決裂。大革命的失敗讓共產國際認識到把握革命領導權的重要性,通過八七會議指導黨迅速發動“土地革命和武裝起義”,但會議對“如何根據實際情況來實行這個總方針,還有許許多多未曾得到解決的問題”[20]151,表現出較明顯的盲動性。在實際指揮中,共產國際對客觀環境認識不清,且不顧反革命勢力集中于大城市的事實,一意指示舉行以武裝奪取長沙為目標的秋收起義,盲動的結果只能釀造失敗,秋收起義的失敗再次證明了“城市中心論”與中國國情根本不符,共產國際指導中國革命帶有一定的盲目性。在1956 年,毛澤東對此深刻地指出“共產國際很長時期犯了很大錯誤,把我們的革命搞掉了百分之九十”,“共產國際搞教條主義……教條主義就不是馬列主義”[21]632。
與之形成鮮明對比,中國共產黨結合自身特點從中國革命形勢出發,放棄城市中心論提出建立革命根據地,把革命斗爭的重點由城市轉向廣大農村,形成了星火燎原之勢??梢哉f,“農村包圍城市,武裝奪取政權”這一革命斗爭策略,是中國共產黨獨立運用馬克思列寧主義指導中國革命的光輝典范,它的重要意義不僅在于挽救了人民軍隊,轉變了革命方向,更在于它嘗試打破共產國際的束縛,是彰顯中國共產黨革命自主性的重要探索。共產國際試圖全面干預中國共產黨,進而左右中國無產階級革命,借以實現其利益最大化,顯露出其教條與狹隘的一面。在后來的六屆四中全會、六屆五中全會,中國共產黨雖然仍處在共產國際的影響下,但卻已充分認識到走符合自身實際革命道路和堅持獨立自主的現實重要性,開始真正走向“馬克思主義中國化”。
“西學東漸”和“共產國際”對早期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有著難以替代的推動作用,但是,從基本屬性來看,二者皆為外部要素,而非內生性動力因素;從作用方式來看,二者均表現為激發、引導、強制、施壓等外力作用,而非內在主動的突破力量。與之相比,“革命實踐”則顯現為相對持久穩定,更加主體化的源生性動力要素,是黨克服自身矛盾的本質力量彰顯,也內在規定著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基本方向。中國共產黨自建立以來,就處在多種考驗之中,其應對方法俱無先例可尋,正如毛澤東曾經感慨“我們正在做我們的前人從來沒有做過的極其光榮偉大的事業”[22],尋求符合國情的革命道路正是這樣一種開創性探索。關于革命實踐的內生性動力表達,可從以下方面闡述。一是革命實踐鍛煉了黨,推動黨從思想上、政治上、組織上走向成熟,在運用馬克思列寧主義的過程中,探索出一條符合中國革命實際的道路,蘊生出一系列具有實踐價值的思想理論成果。二是在革命實踐中形成一批相對穩定的,且馬克思主義立場堅定的,對中國革命具有決定性意義的早期革命領導人群體。關于革命實踐的具體歷史作用,以及與早期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所存在的深度關聯,可從以下幾個方面予以辯述。
中國共產黨的成長史既是一部馬克思主義中國化史,更是一部艱辛求索的革命史,研究黨的發展歷程也必然能對早期馬克主義中國化的整體形態形成更加深刻的理解。眾所周知,黨的早期成長一直是艱難坎坷的,究其原因,一方面是由黨所處的“內憂外患”大環境造成的,另一方面是黨自身固有的“先天不足”所造成的?!皟葢n外患”特指近代中國所處的半殖民地半封建社會,處在這樣環境中,一個具有無產階級革命性質的政黨要想取得生存和發展,就免不了要同帝國主義的代理人即官僚資產階級和封建地主階級作堅決斗爭。但與強大的階級敵人相比,黨自身力量還相對弱小,加之此時中國工人階級尚未完全發展,廣大人民群眾的思想開化和動員程度也均處于低水平狀態,階級基礎較為薄弱,這樣一種特殊的內外部環境在整體上壓抑了黨的早期成長。而所謂“先天不足”特指黨自身建設的特殊狀況,主要表現為黨的建設周期短,馬克思主義理論準備不足。關于這一點,有學者指出在我們國家“從一九一八年……開始宣傳馬克思主義,到1921 年黨的誕生,總共只有兩年多的時間,理論準備很不充分(俄國黨則從1883 年到1903 年用了二十年的時間)”[23],毛澤東也指出“俄國人曾經在幾十個年頭內,歷經艱難困苦,方才找到了馬克思主義”,“兩個國家都落后,中國則更落后”[24]1469。
由于理論準備不足導致行為上的盲動,在黨的早期發展過程中,正是依靠革命實踐使黨的思想認識得以不斷科學化。例如,在第一次國共合作時期由于沒能準確把握革命形勢,及時認清無產階級領導權的重要性,致使“右傾機會主義”在黨內快速蔓延,甚至在暗地里還滋生了某些放棄土地革命和工農武裝斗爭的言論。此后國內革命戰爭時期經過與國民黨圍剿勢力的周旋斗爭,全黨才逐漸轉變認識,并意識到“黨的領導、統一戰線、武裝斗爭,是中國革命的基本問題”[15]222,實踐也證明黨能否正確運用馬克思列寧主義指導中國革命,在很大程度上決定著革命事業的生死存亡。對此,毛澤東深刻地指出,解決中國矛盾必然要從中國自身實際出發,首要的是堅持實事求是基本原則,其方法概括起來就是“有的放矢”,是用馬克思主義的“矢”來射中國革命的“的”,其必然路徑一定是馬克思主義在中國的具體化。言而總之,革命實踐是中國共產黨成長的關鍵推動力,黨既在革命實踐中尋找出路,也在革命實踐中完成自我突破,通過實踐不斷糾正錯誤、革新觀念,這正是馬克思主義政黨能夠百折不撓從勝利走向勝利的優秀品質保障。
在推進馬克思主義中國化進程中,黨獲得豐富革命經驗的同時也創造出指導革命的正確理論,這些成果正是在遵循中國社會發展規律基礎上取得的,鄧小平將其總結為“制定和執行正確的戰略和策略要根據本國的具體情況”[25]340與“堅持實事求是,理論和實際相結合”[26]380,立足本國具體實踐是中國共產黨實現理論創新的關鍵所在。從歷史來看,黨的二大依據對中國社會性質的科學認識,認清了當時中國革命的主要障礙是帝國主義及其國內擁躉,制定了徹底的反帝反封建的民主革命綱領。在領導京漢鐵路工人大罷工時,由于基層組織不完善,運動缺乏組織性使相關政策難以及時有效貫徹到工人群眾中去,讓黨深刻認識到需要將具有自由主義性質的工人俱樂部升級為工會,把總工會置于黨組織的領導之下,才能有效防止“工聯主義”思想的蔓延,使黨切實地領導和鞏固工人運動。黨的三大則吸取孤立革命難成氣候的經驗教訓,通過了《關于國民運動及國民黨問題的議決案》等相關文件,說明此時黨已經認識到資產階級革命的階段合理性,從而開始尋求國共合作,極大推動了中國民主革命進程。此后由于國民黨右派叛變革命,黨在緊急召開的八七會議上確立“實行土地革命和武裝起義的方針”[15]237,毛澤東將其闡釋為“槍桿子里面出政權”[18]547,明確了武裝奪取政權的重大現實意義。
經過長期實踐探索,黨的革命經驗豐富起來的同時,革命理論也漸趨科學化與系統化。例如在革命隊伍建設方面,針對以農民為主體且紀律渙散的舊式軍隊變革問題,毛澤東提出要堅持“支部建在連上”,以確保黨對軍隊的絕對領導,這是人民軍隊建設理論的早期應用。在戰爭的戰略戰術方面,毛澤東創造性地提出敵來我走、敵駐我擾、敵退我追的游擊戰作戰原則和集中兵力、殲敵一路的作戰方針,正是這些具有實際效果的軍事策略靈活應用,創造了無產階級革命軍隊以少勝多的革命奇觀。在黨風建設方面,針對黨內存在的主觀主義、宗派主義和教條主義等頑瘴痼疾,毛澤東提出“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的論斷,主張通過實踐唯物主義來改造唯“本本”、唯“經驗”的形而上學唯心主義,使學風、黨風、文風根本轉向,實現全黨的思想統一。同時針對黨內曾經出現的“殘酷斗爭、無情打擊”等錯誤態度,毛澤東提出對待黨員同志要堅持“懲前毖后、治病救人”的原則,確立了通過“批評和自我批評”來糾正錯誤、轉變思想的教育方針。針對部分黨員干部“在組織上入了黨,思想上并沒有完全入黨,甚至完全沒有入黨”[27]875的情況,毛澤東提出要將黨的思想建設放在基礎性地位作為首要任務來抓,以保障黨的先進性和純潔性??傊陨暇哂袆摻ㄐ缘睦碚撚^點和思想體系都是在革命實踐中取得的,也正是在挫折與失敗的磨練中,黨才實現了將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與中國具體革命的有機融合,形成了在實踐中創造與應用理論、在實踐中檢驗與發展理論的良好風尚。
鄧小平曾指出“從毛劉周朱開始,中國共產黨才真正形成了一個穩定的成熟的領導集體。以前的領導都是很不穩定,也很不成熟的。從陳獨秀起,一直到遵義會議,沒有一屆是真正成熟的”[28]298。經過一系列的革命實踐探索,直到遵義會議黨才形成了穩定的領導人群體。1935 年1 月黨在遵義召開了政治局擴大會議,集中解決了軍事路線和組織路線問題,進一步改組中央領導機構,肯定了毛澤東的正確軍事主張,并決定“恩來同志是黨內委托的對于指揮軍事上下最后決心的負責者”[29]120“以澤東同志為恩來同志的軍事指揮上的幫助者”[29]121。此后又在3 月中旬召開的中央政治局擴大會議上大體形成以周恩來、毛澤東、王稼祥為代表的新“三人團”,至此黨內領導人群體才逐步穩定起來。遵義會議之后,在事實上“毛澤東已經趨于核心地位,張聞天、周恩來、王稼祥、朱德、陳云、劉少奇等領導人已經形成一個代表正確路線的領導集體”[30]。1963 年9 月,毛澤東回憶這段歷史時指出“真正懂得獨立自主是從遵義會議開始的,這次會議批判了教條主義”[31]923,也正是這次組織變動奠定了以毛澤東為核心的黨的第一代領導人群體的基本規模。1938 年季米特洛夫會見王稼祥和任弼時后表示“領導機關要在毛澤東為首的領導下”,明確認可和支持毛澤東在中共中央的領導作用,進一步鞏固了毛澤東在黨內的核心地位。此后經過延安整風運動、六屆七中全會、黨的七大,尤其是毛澤東思想被寫入黨章,標志著以毛澤東為核心的黨的第一代領導群體的最終成型。
“西學東漸”“共產國際”“革命實踐”是理解早期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三條重要進路。如果缺乏西學東漸在理論上的傳播與改造,就很難形成早期馬克思主義的語義萌芽,也很難讓當時國人在歷經西方各種思潮挫敗后,迅速選擇馬克思主義作為思想理論武器。如果缺乏共產國際對早期中國革命的扶持與引領,革命形勢必定難以為繼,但黨受惠于共產國際的同時也受制于共產國際,同時共產國際的策略性失誤經常因缺乏修正機制彰顯出難以遏制的破壞力,在與其對弈中把握革命自主權和堅持獨立自主成為中國共產黨的主要出路。如果缺乏革命實踐的鍛煉與改造,教條主義與主觀主義勢必仍將大行其道,也必然對革命行動造成較大影響,故只有堅持在實踐中批判與改造思想,達成理論與行動的自立自覺,才能實現馬克思主義在中國的深度內化和深切活化。以上三條進路共同表征了早期馬克思主義中國化如何生成、開拓與發展的內在機理與演進邏輯,也為我們在新時代更好地推進馬克思主義中國化、堅持和發展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提供了理論支持、思想動力和實踐借鏡。
研究黨的歷史既不能只停留在講故事、聽故事的層面,也不能躺在功勞簿上從成功中尋求慰藉,而是要在加深對黨的理論和實踐認識基礎上,總結歷史經驗、把握歷史規律、增強開拓進取的勇氣和力量。通過對“早期馬克思主義中國化”動力結構的研究分析,我們發現其在“領導核心、文化自信、中國道路、自我革命”等層面蘊含內容深刻、特征顯明的時代啟示,也為我們在新時代深刻領悟“兩個確立”、堅決做到“兩個維護”、推進社會主義文化強國建設、堅定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自信、與時俱進勇于自我革命等提供了重要的歷史鏡鑒。
黨的艱難發展歷程充分說明形成一個核心實屬不易,正是因為有了核心,黨才有了定盤星,人民才有了主心骨。只有緊緊跟隨核心、擁護核心,才能最大限度地減少內耗,理順關系,調動積極性,才能集全黨全民之力共克時艱、開創未來[32]?!昂诵摹笔菚r代產物,“每一個社會時代都需要有自己的大人物,如果沒有這樣的人物,它就要把他們創造出來”[33]137。但核心又不是“擺設”,需要切實地以高度思想自覺、政治自覺和行動自覺來堅決維護和緊緊跟隨,“在危急關頭,大家的生命能否得救,就要看所有的人能否立即絕對服從一個人的意志”[34]337。在新時代立足中華民族偉大復興戰略全局、世界百年未有之大變局,如何更加堅定地堅持和發展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如何更加深入地統籌推進“五位一體”總體布局、協調推進“四個全面”戰略布局,最關鍵地就是要“堅決維護習近平同志黨中央的核心、全黨的核心地位,堅決維護黨中央權威和集中統一領導”[35]2?!八膫€意識”“兩個維護”“兩個確立”的本質要旨就是要確立黨和人民的思想核心、理論核心和政治核心,但確立核心并不是要樹立個人權威,而是只有如此才能最大限度地凝聚共識、反映民心。維護習近平總書記在黨中央和全黨的核心地位,就是在維護黨的團結統一,就是在維護人民主體地位和人民至上理念,就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政治優勢和制度優勢的內在展現[32]。
回顧黨的思想發展史我們深刻認識到,文化是國家和民族的靈魂,文化興則國運興、文化強則民族強,沒有文化的繁榮興盛,就沒有民族的偉大復興。人類物質生產實踐和階級斗爭離不開思想的推動和理論的指引,思想和理論存在于漫長的文化積累之中,因此文化自信是更基本、更深沉、更持久的力量。在新時代繼續推進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偉大實踐,必然需要更加深入地堅定文化自信,推動社會主義文化強國建設。其中起決定性作用的是文化方向問題,能不能牢牢把握意識形態工作領導權,堅持馬克思主義在意識領域的指導地位,決定了社會主義文化的根本性質,“馬克思主義是我們立黨立國的根本指導思想。背離或放棄馬克思主義,我們黨就會失去靈魂、迷失方向。在堅持馬克思主義指導地位這一根本問題上,我們必須堅定不移,任何時候任何情況下都不能有絲毫動搖”[36]9。為此需要堅持把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同中國具體實際相結合、同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相結合,用馬克思主義觀察時代、把握時代、引領時代。再者,要堅持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文化發展道路,大力弘揚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弘揚以愛國主義為核心的民族精神和以改革創新為核心的時代精神,不斷增強全黨全國各族人民的精神力量。最后,要弘揚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繼承紅色革命文化、發展社會主義先進文化,堅持文化的創造性轉化與創新性發展的內在統一,堅持不忘本來、吸收外來、面向未來的辯證統一,堅持建設社會主義文化強國與鑄就中華文化新輝煌的有機統一。
“方向決定道路,道路決定命運”,走什么樣的道路以及如何走這條道路,既決定了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根本性質,也決定了中華民族的前途與命運。黨的百年奮斗史和中華民族屈辱史充分證明了“獨立自主是中華民族精神之魂,是我們立黨立國的重要原則”[35]67,“只有社會主義才能救中國,只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才能發展中國”[37]7。堅持獨立自主就是要明確“中國的事情必須由中國人民自己作主張、自己來處理”,“沒有一個民族、一個國家可以通過依賴外部力量、照搬外國模式、跟在他人后面亦步亦趨實現強大和振興。那樣做的結果,不是必然遭遇失敗,就是必然成為他人的附庸”[35]67。堅持獨立自主與走中國道路是緊密相聯、密不可分的,也是一體兩面的完整結構,鄧小平指出“為什么說我們是獨立自主的?就是因為我們堅持有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道路”[28]311。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是符合中國國情的正確道路,我們既不走封閉僵化的老路,也不走改旗易幟的邪路,而是以堅定的道路自信、理論自信、制度自信“不斷拓展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不斷豐富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體系,不斷完善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38]22。
“打鐵還需自身硬”,在歷史潮流中有的國家被顛覆了,有的政黨消亡了,人亡政息的慘痛教訓令人深感痛惜,痛定思痛之后我們不禁深思為什么中國共產黨能夠“歷經百年滄桑更加充滿活力”,為什么黨能夠不斷戰勝困難從勝利走向勝利,關鍵在于我們黨能夠始終“堅持全面從嚴治黨不松懈”“進行徹底的自我革命”[1]10。在新時代繼續推進黨的自我革命,保持黨的先進性和純潔性,提高黨的執政能力和執政水平,在根本上決定著我們的宏圖大業。首先必然是堅持黨對一切工作的領導。黨政軍民學,東西南北中,黨是領導一切的,黨的自我革命、自身健康肌體的保持也是在黨的統一領導之下展開的。只有保持黨總攬全局、協調各方的根本地位,才能構建起全面從嚴治黨的整體態勢,推動全面從嚴治黨向縱深發展。其次,堅持人民至上?!叭嗣袷菤v史的創造者,是決定黨和國家前途命運的根本力量”[39]15,黨的最大政治優勢是密切聯系群眾,黨執政后的最大危險是脫離群眾。為此需要全黨始終堅持黨性和人民性相統一,站穩黨性立場和人民立場,把對黨負責和對人民負責統一起來,踐行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的根本宗旨。最后,要全面推進黨的政治建設、思想建設、組織建設、作風建設、紀律建設,把制度建設貫穿其中,深入推進反腐敗斗爭。要嚴肅黨內政治生活、凈化黨內政治生態,要嚴明黨的政治紀律政治規矩、發展積極健康的黨內政治文化,要改進黨的領導方式、切實提高黨員干部政治能力,要強化不敢腐的震懾,扎緊不能腐的籠子,增強不想腐的自覺,永葆共產黨人清正廉潔的政治本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