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幫強
(集美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廈門 361021)
1947年的 “二·二八” 事件給臺灣同胞心靈上造成的創傷至今尚未被完全撫平,因它而出現的“臺獨” 意識和 “臺獨” 運動仍在沖擊著海峽兩岸關系及祖國統一大業。現在民進黨仍大肆炒作“二·二八” 事件,把 “二·二八” 事件歪曲成臺灣本地人反抗外省人的運動,胡說 “二·二八” 事件是“臺灣獨立運動的開端”。為此,祖國大陸曾多次明確強調:“二·二八” 事件是臺灣同胞反對國民黨當局專制統治的愛國、民主、自治運動,是中國人民解放斗爭的一部分。然而,大陸學界對臺灣“二·二八” 事件研究不夠,而從中共視域來研究臺灣 “二·二八” 事件則幾乎沒有,據筆者視野所及,學界僅有褚靜濤對 “延安 《解放日報》 與二·二八事件” 作了闡述[1]。有鑒于此,本文為批判“臺獨” 論述,還原歷史真相,特別是充分運用《蔡孝乾檔》《臺灣“二·二八” 事件檔案史料》《拂塵專案》 等檔案和當事人的回憶錄,加大對未展開方面的研究,對 “中共臺灣省工作委員會與臺中‘二·二八’ 起義” 作深入、翔實、系統的闡述,文中如有不足之處,敬請方家批評指正。與此同時,筆者也希望通過此文來紀念 “二·二八” 事件76 周年,擬對相關問題進行有力的說明和澄清,既可以起到撥亂反正、釜底抽薪的作用,又有利于幫助臺灣同胞,特別是青年一代客觀公正地了解歷史。
1945年8月日本戰敗投降后,國民黨軍隊由美軍運送到臺灣開始全面接收工作。面對此一重大轉折,中共中央結合自己的政治追求與現實需要,立即向臺灣派遣了一批領導干部,決定組建中共臺灣地下黨組織,以便領導臺灣同胞推翻國民黨的反動統治。當時,在延安革命隊伍中,蔡孝乾是唯一經過長征考驗的臺籍領導干部。1945年8月,周恩來代表黨中央向蔡孝乾下達了由蔡負責籌建中共臺灣地下黨組織的指示①。同年9月,蔡孝乾按照中共中央指示從延安出發,12月初到達分管南方各省的中共中央華中局所在地江蘇淮安,與華中局常委、華中軍區司令員張鼎丞、組織部長曾山、委員劉曉等見面。蔡向中共中央華中局請調臺籍、閩粵籍干部赴臺工作[2]。在中共中央華中局積極幫助和協調下,蔡孝乾先后從新四軍中征調了張志忠、林英杰、林昆、洪幼樵和許敏蘭夫婦、莊五洲、崔志信等8 人作為中共臺工委骨干,準備赴臺從事革命工作。在中共臺工委籌建階段,上海的黨組織安排上海臺灣同鄉會會長、中共臺籍黨員李偉光秘密接洽即將返臺負責籌建地下黨組織的張志忠、蔡孝乾等人②。1946年中共中央上海局成立后,李偉光便在以張執一為首的上海局文化工商統戰委員會領導下開展臺灣工作,上海臺灣同鄉會成為中共中央上海局與中共臺工委秘密聯絡站。
1946年4月,張志忠率領首批赴臺干部從上海搭船進入基隆,開始在臺灣各地開展革命活動。1946年6月蔡孝乾返回臺灣,正式成立中共臺灣省工作委員會,并擔任書記;張志忠擔任委員兼武裝工作部部長;洪幼樵擔任委員兼宣傳部長;1948年香港會議結束后,上級組織又派陳澤民赴臺,擔任中共臺工委副書記兼組織部長①;林英杰為中共臺工委機關報《光明報》 主編[3]。雖然中共臺工委領導人蔡孝乾、張志忠等都是臺籍人士,但他們長期在大陸從事革命活動,對光復初期的臺灣政治和社會情況頗為生疏,無法有效地開展工作。而舊臺共領導人謝雪紅、簡吉等人過去長期的抗日活動使舊臺共在臺灣社會擁有很大的影響力,因此,蔡孝乾領導的中共臺工委在前期主要依靠謝雪紅等舊臺共成員開展具體工作③。
1946年4月,張志忠返臺后不久,立即與謝雪紅取得聯系,獲悉謝雪紅于1946年1月成立“中國共產黨臺灣省委員會籌備會” (以下簡稱“籌備會”)。根據上級黨組織的指示,1946年6月17日,中共臺工委和 “籌備會” 在臺北舉行聯席會議。出席者中代表中共臺工委的僅張志忠一人,代表籌備會的有楊克煌、楊來傳、廖瑞發、林良才四人,因謝雪紅目標大而不便出席。大會決定 (均由中共臺工委提出):
(1)籌備會實時解散,其組織和成員均接受臺工委的領導;
(2)籌備會成員今后不再發生組織上的聯系,但在移交期為了移交工作暫可以聯系;
(3)籌備會成員基本上均接收為中共黨員,由臺工委分別接收之[4]249-250。
聯席會議后,張志忠先后吸收楊克煌、王天強、廖瑞發、林良才等人為中共黨員④。此后,謝雪紅各項政治活動就在張志忠領導下開展。
此時謝雪紅是否具有中共黨員身份呢? 被國民黨當局逮捕的中共臺工委領導人陳澤民供述:“與舊臺共聯系的經過:由張(志忠)到臺中與謝雪紅接洽,原則上決定個別的吸收為黨員,而不是所有舊臺共的黨員都變成是(中共)黨員。當時立即吸收的黨員為廖瑞發、林良才、楊來傳、楊克煌、謝雪紅、王天強,后來又發生關系的是簡吉。其他不是舊臺共黨員,而由舊臺共的群眾團體(人民協會)的干部中吸收的有孫古平、謝富、陳義農、李媽兜等。”⑤曾參加臺中“二·二八” 起義的陳明忠也明講她當時已是中共黨員,他說:“二·二八時,臺北沒有成立武裝部隊,只有臺中和嘉義成立了部隊。臺中是謝雪紅,嘉義是張志忠,都是共產黨員。當時我還不是黨員,但很多參與的人已經是黨員了,只是身份不能表露。”[5]1948年6月,中共中央上海局在香港會議上就“關于舊臺共的處理問題” 還專門作出如下決議:“凡舊臺共黨員,在日本投降后的真空期內,沒有參加人民活動甚至站在敵人方面者,不能吸收為(中共)黨員,假如以后有進步,只可讓他參加黨的外圍政治活動。但舊臺共黨員在日本投降后,即參加黨和人民活動的,則和中共其他黨員一樣,都是黨的寶貴財富,絕對沒有新共舊共之分。”[6]203曾任中共中央統戰部干部局副局長胡治安就謝雪紅的中共黨籍也說:“在香港正式恢復謝中共黨籍,她向張執一訴說1946年8月至9月臺工委要她寫自傳重新入黨,而且說,像你這樣的人要寫一大本! 謝認為,‘像我這樣做公開工作的人自傳放在你的皮包里,帶來帶去,萬一出了問題怎么辦?’ 因為沒有按時交出自傳,蔡孝乾不承認她是中共黨員,并對相關人員說,她不寫自傳沒有入黨。張執一聽了謝的傾訴,覺得有理并說‘你的黨籍可以從日本投降時承認,因為你是那時候即出來活動,組織人民協會等進行許多工作……’ 而謝雪紅在解放后她自己填寫的履歷表均寫‘1946年1月重新入黨。’”[6]200-201
由此可知,臺灣光復后謝雪紅的中共黨籍應從1946年1月開始算起。
1946年4月張志忠、林英杰等人返臺后,最初是張志忠到臺中通過謝雪紅與舊臺共、舊農民組合、文協干部聯系,并從中發展黨員;而后張將臺中地區發展黨組織的工作交由林英杰去做,那時已先后將劉特慎、王天強、楊克煌、蔡伯勛、李喬松、李韶東、何集淮、呂煥章等人吸收入黨⑥。不久,洪幼樵通過林英杰的介紹,由臺南轉至臺中地區的員林中學教書,以教職為掩護,負責指導中部地區黨組織的發展工作⑦。然而,1946年暑假期間,洪幼樵因生病及孩子夭折,情緒不好,乃于10月遷居臺北⑧。洪幼樵表示,其在臺北期間,中部工作多交林英杰實際負責⑨。
根據國民黨當局所載光復初期中共臺工委在臺中的組織架構,主要有三大脈絡,一為臺中工作委員會,一為臺中工作組,一為謝雪紅。其中臺中工作委員會的書記為王天強,委員謝富、楊克煌,下設城市支部、鄉村支部。臺中工作組的成員則有林英杰、劉特慎、唐海光[7]。另據洪幼樵于“二·二八” 事件后向臺工委提交之《臺中地區工作報告》 可知,在“二·二八” 事件發生之前,“敵人的控制力還不很強”,加上“人民對統治者從失望而憎惡,形勢對開展工作是有利的”,臺中地區“建黨的開始是在城市”,加上“與一些舊的群眾關系都生活在市區”,因此,工作的目標多放在青年知識分子及學生群之中,希望借此培養一批干部,作為工作開展的橋梁⑩。洪幼樵表示,在“二·二八” 事件發生前,地下黨已在臺中地區的部分學校(如商業、一中、師校、復興小學)及少數農村(如員林、烏日)建立黨的支部,并“團結了一批進步群眾”⑩。
中共臺中地下黨通常以讀書會的方式向學生進行共產主義思想熏陶。如楊克煌表示,1946年秋,在中共黨員李韶東的幫助下,他在臺中師范學校組織了一個學生的讀書會,當時有呂煥章等幾個人參加,后來他把這個工作移交給蔡伯勛等地下黨員去做[4]271。曾永賢也曾說,光復初期臺中商業職業學校老師何集淮定期舉辦一個讀日文版的毛澤東《新民主主義論》 讀書會,“我每個禮拜天都從銅鑼到臺中,到何集淮家里,和臺中商職、臺中師范的老師,交換意見;另一位臺中商職的老師蔡伯勛,以及復興小學的陳姓教務主任等人也參加。總共五六個人,經常聚在一起”[8]58。不僅如此,何集淮還將他介紹給謝雪紅進行革命熏陶。曾永賢說:“由于很談得來,何集淮就邀我去謝雪紅家吃飯、聊天,……我們到時已經有幾個人在謝雪紅家聚談,中醫師李喬松和他的兒子李韶東也在座。經過介紹后我才認識謝雪紅。大家談得非常投機、非常愉快” “談話內容主要是謝雪紅講述中國大陸的政治情勢,以及強調我們應該為人民服務,了解老百姓的疾苦等等。”[8]57古瑞云亦言,在謝雪紅的授意下,何集淮與蔡伯勛組織一個馬克思主義研究會,成員都是中商學生[9]37。又陳茂霖于1951年1月23日晚接受臺中縣警察局刑警總隊審訊時表示,“二·二八” 事件發生前,“就讀臺中商業職業學校時,和同學何春輝(集集鎮人)共同接受該校匪諜何集淮之思想教育”?。1954年他接受審訊又表示,“在臺中商校讀書,有一位老師何集淮,趁我思想在那過渡時期,動搖不定的當兒,他對我講解些關于共產黨的好處,而攻擊國民黨的壞處,致使我對國民黨發生了厭惡感” “因之就在這個時期,我的思想便急劇的轉變,而傾向于共產主義了”?。此外,由郭明哲被捕后的自白內容,亦可窺知中共臺工委在中部如何吸收青年。據郭明哲稱,1947年春謝富曾帶一個外省籍姓劉的(應即洪幼樵)“到我大甲宿舍與我認識,后來劉曾來找我三次,對我談及彼由福建某解放區而來臺,并對我鼓動共產主義革命的光明偉大,希我積極于臺灣青年的身份為革命效勞”?。
由上述臺中縣工委會吸收新成員的情形,可知舊臺共謝雪紅等人亦積極協助之。由于張志忠已于1947年1月轉往嘉義工作,故與謝雪紅等人的聯系工作,自1947年2月,轉交林英杰負責。楊克煌表示,林英杰與他們聯系后,與張志忠一樣,“每一兩個禮拜來找我們一次,但沒有規定日期” “沒有告訴我們他本人的住所及聯絡的地址”[4]276。洪幼樵亦表示,“二·二八” 事件期間,“中部武裝是林英杰和謝雪紅、楊克煌聯系”⑧。
1946年5月,國民黨《和平日報》 報社周夢江、樓憲、王思翔外省記者找到謝雪紅,邀請她協助他們籌辦《和平日報》,謝雪紅立即將這個情況向張志忠匯報。張說:“《和平日報》 就是《掃蕩報》,是終戰后才改名的;該報是國民黨軍隊系統的報紙。……他們來找你們可能是因初到臺灣,人地生疏,為了找幾個地方人士做靠山,以利于他們辦報;但他們想利用我們,我們也可以利用他們,例如安插一些我們的人進去該報。王思翔等人也可能在該報社是比較進步的分子。”[4]238在張志忠的指示下,謝雪紅先后將蔡瑞旺(大肚鄉人,原農民組合干部,大肚支部產業部長)、呂炳森(彰化人)、黃玉鶯、施英梧、蔡鐵城等革命同志安插進《和平日報》,并使其逐漸成為共產黨的喉舌。在謝雪紅的影響下,《和平日報》不僅敢于支持臺灣人民反對國民黨地方政府的斗爭,而且還經常刊登國民黨明令禁止的消息。因此,該報社就不斷地和當地政府官員、警察產生摩擦。1946年5月4日,《和平日報》 刊登了一則國民黨臺中警察欺壓群眾的消息后,臺中警察局馬上派出大批警察沖進報社,持槍威脅社長,“譴責” 報社登了上述消息,該報社立即打電話叫駐臺中的國民黨軍來解圍[4]257。1946年7月,報社又刊登宋慶齡在上海發表的反對內戰、主張和平的聲明[4]259。《和平日報》 編輯周夢江說:“報社還經常召開各界座談會,謝雪紅幾乎都有出席,會上揭發時弊,我們亦一一刊登。于是臺中當局就認為《和平日報》 所以如此,是受謝雪紅影響的緣故。”[10]謝雪紅又將革命同志林西陸介紹給《和平日報》 李上根社長;李聽到林西陸有錢,又對臺中的頭面人物熟悉,馬上同意林西陸當總經理;因該報經營很困難,常沒有錢買紙張,商家也不肯賒賬給它,林西陸到該報后,如看到有罵共產黨的文章就故意刁難他們說:“你們都登這樣的文章,人家不愛看的。”[4]260如遇有缺紙張時,他就借故不管。臺灣警備總部司令柯遠芬來到和平日報社,責備李上根,說他辦的報紙是共產黨的報紙,并指出和平日報社內有“共匪分子”。李上根也自言自語:“人家說我們的報紙不是國民黨的報紙,的確是這樣,都沒有講國民黨的好話,……。”[4]261
“在政治上為了一定的目的,甚至可以同魔鬼結成聯盟,只是必須肯定是你領著魔鬼走,而不是魔鬼領著你走。”[11]謝雪紅為了掩護自己的政治活動,不僅重新申請加入國民黨,而且在公開場合同國民黨官員保持良好的關系。1946年上半年,謝雪紅曾向張志忠請示:“為了參加一些政治活動的便利和為了模糊自己的政治面目,我想要利用1925年在杭州加入國民黨的歷史去申請重新登記。” 張志忠說:“去試試看也好……,但估計他們知道你的政治歷史,是不會接受你的,……。”[4]244于是,謝就叫楊克煌替她寫信寄到臺北國民黨黨部申請重新登記了。很快,謝雪紅就被國民黨重新吸收入黨,入黨介紹人為陳果夫[4]247。1946年駐臺中的國民黨軍某團團長謝懋權被調回大陸之前,本地中、上層人士為他在大華酒家舉行歡送,席間有人來請謝雪紅前去參加。在酒宴中,謝懋權起身講話:“我們這次回大陸,一定要把共匪全部消滅,……。”[4]246不久張志忠來時,謝雪紅就把這個情況向張反映。張聽后對謝說:“我們得到了重要的情報,反動派開始從臺灣抽調匪軍回大陸,準備打內戰了,……。你以后有這樣的機會,就爭取去參加。”[4]2461946年6月,國民黨臺灣省黨部主任李翼中來臺中時,謝雪紅和臺中士紳在臺中女中禮堂為他舉行“歡迎會”[4]258。臺灣光復初期臺中縣長劉存忠常常在大華酒家出入,謝雪紅自然與他虛與委蛇。鐘逸人在其回憶錄中提到:“謝雪紅本人,這段時間也頗勤于交際權貴,憑她的閱歷、氣質風姿和語言天才(她能說日語、北京話和上海話),很多來自中國的權貴、國府官員,也都無不以親睹其風采,與她有交情為榮。”[12]457凡此種種,對她而言只是一種偽裝、掩護,她在盡量擴大她的接觸面,尋找再革命的機會,盡可能地做好革命的準備工作。
1947年2月28日,臺北市民武裝反抗國民黨的消息傳到臺中之后,謝雪紅身為省工委直接領導下的成員之一,事前沒有接到省工委任何通知,更沒有組織上所作的任何部署,只能一面找上級黨組織一面參加斗爭。當時中共黨員謝雪紅、楊克煌想通過謝富向中共臺工委請示,如何開展革命工作? 然而,她們始終無法與臺工委領導人林英杰取得聯系,于是不禁要問:“此時,黨的領導在哪兒?黨的方針如何? 黨的指示是什么?”[4]244“在這個緊要的時候找不到林英杰,叫我們怎么辦呢?”[4]279故謝雪紅告訴楊克煌:“我們和黨得不到聯系,不了解黨要我們做什么,我們也不知道該做什么? 總是臨機應變吧! 但要慎重一些。” 于是,她召集原人民協會的骨干林兌、謝富、李喬松等人研究對策,多數人認為黨的力量薄弱,不應介入“二·二八” 事件,更不應公開露面;有人主張等待中共臺工委下達指示再行動;謝雪紅、楊克煌則斷定事態必然發展成為全民性的武裝斗爭,并主張積極投入運動,帶領群眾斗爭,最后他們被謝、楊說服[9]52。3月1日上午11 時,臺中市參議會邀請彰化市和臺中縣參議員在臺中舉行聯席會議,大會決議一致支持臺北市民的要求,并堅決 “以武裝斗爭來響應臺北市民的斗爭”。會中還提出兩項政治要求:(1)即刻改組行政長官公署;(2)即刻實施省縣市長民選。倘若臺灣行政長官公署不接受要求,馬上推動全島性的罷工、罷課、罷市。聯席會議一致推薦林連宗為代表,去臺北傳達中部地方人民的斗爭決意[13]416。會后,楊逵、鐘逸人四處散發傳單,號召臺中市民在臺中戲院參加3月2日9 時的市民大會[12]435。
為了阻止臺中市民大會順利召開,3月1日深夜,國民黨特務在市內各地張貼“臺北事件已經解決,市民大會暫緩召開” 的假公告[14],但市民不相信延期,照預定時間前往會場。3月2日上午9 時,臺中民眾齊聚臺中戲院舉行市民大會。在1 000 多人的大會上,由楊克煌宣布開會,并報告臺北市民起義原因、經過,進而提出大會運動方針;大會還一致推選謝雪紅為大會主席[4]282。謝雪紅上臺發表演說,“為解放臺灣人民的痛苦,全省人民必須團結起來,打倒蔣賊政府的統治,實現臺灣人民的民主政治”“所以必須響應這次臺北市民的英勇起義,不怕犧牲,斗爭到底,爭取徹底的勝利”[15]31。這實際上是反國民黨暴政的誓師大會。大會結束后謝雪紅帶領幾千臺中市民開始示威游行,首先到臺中市警察局并將其包圍。游行民眾因見警局警察手攜武器、嚴陣以待,曾一度散開,謝雪紅沖在前面振臂高呼“要獲得自由解放,不可怕流血犧牲”[16]387,民眾一擁而上,勢不可擋。為了分化、瓦解警察,謝雪紅呼吁臺灣本省籍警察應放下武器、一致對外,不要為外省人利用,于是本省籍警察紛紛脫掉制服、拋棄武器,而剩下的外省籍警察為數很少,洪局長見勢不妙,立即接受謝雪紅解除該局警察全體武裝的要求,封存了該局所有武器[4]286。“二·二八” 事件的直接起因是由專賣局的緝私員肇禍惹出來的,因此,游行的民眾立即沖到專賣局臺中分局,提出三點要求:(1)廢除專賣制度;(2)查封專賣局內的一切武器;(3)專賣局物資,暫由市民管理。代理局長見人多勢眾,被迫當場承諾市民的要求,并移交一切文書給謝雪紅[4]289。市民繼而轉攻臺中縣長劉存忠公館,逮捕劉存忠等官員,并將他們監禁在警察局拘留所[4]290-291。
3月2日下午,臺中市民獲悉臺北已成立了“處委會” 的消息,于是臺中各界人士齊聚臺中市參議會,成立“臺中地區時局處理委員會” (以下簡稱“臺中處委會”),設置各部門,并編組青年學生為 “治安隊”,以維持治安和準備有組織的斗爭。國民黨臺中地方政府害怕人民反抗活動愈演愈烈,當即散布國軍已抵達臺中近郊準備鎮壓臺中人民起義的謠言,以威脅臺中市民。然而,臺中市參議會議長黃朝清等卑怯的紳士們對這一謠言竟然信以為真,非常恐懼,立即宣布解散 “臺中處委會”和“治安隊”[15]35。失去領導中心的青年學生,轉而要求謝雪紅挺身領導抵抗運動。她答應青年學生的要求后,隨即向市民宣布:“我們六百五十萬臺灣人民,為了在臺灣實現真正人民的民主政治,推翻蔣賊政府的血腥統治……現在全省人民已決意武裝起來,向這個蔣賊獨裁政府宣戰,我們為了這個正義的目標,愿團結起來作徹底的斗爭,希望大家努力奮斗。”[15]35但務須遵守以下三原則:“(1)不要殺傷外省人。(2)不要損毀物資房屋。(3)一切武器盡把握人民手里。”[15]35幾百名青年學生們一致贊同謝雪紅的意見,并推選她為這次起義的領導人。當晚,起義青年在謝雪紅的領導下,緊張地開展一系列武裝斗爭:第一,為了應對國民黨軍圍攻臺中,謝雪紅把青年學生臨時編制起來,以沒收的警察局二十八枝步槍和一百多把軍刀武裝他們,派赴市內各交通要道站崗,做好同國民黨軍交戰的準備。第二,派出幾隊武裝青年分別襲擊市內及鄰近國民黨軍小據點,以便搶奪武器,擴大武裝力量。經過一夜的戰斗,青年們的武裝斗爭很成功,基本消滅了市內及近郊小據點的國民黨軍,到天亮時,已收繳國民黨軍一百多枝步槍,三挺機關槍、許多軍刀和手榴彈,人民武裝也隨之發展壯大[15]35-36。第三,派一隊武裝青年占領中部廣播電臺,不停地向臺中地區廣播各地起義的實況與國民黨軍的動靜,并號召臺中人民武裝起義,占領市、區、鎮、鄉的國民黨政、軍、警、黨團的所有機關和派出武裝隊伍到臺中來支持臺中人民的武裝斗爭[4]292。
3月3日上午8 點,由臺中市民組成的武裝隊伍在臺中市參議會成立“臺中地區治安委員會作戰本部”,并公推謝雪紅為“作戰本部” 總指揮,由她負責領導全臺中的武裝斗爭。她率領民軍合力圍攻在第三飛機廠倉庫的國民黨軍,不僅俘虜30 多名軍官和300 多名士兵和文職官吏,而且還獲得100 多支步槍和不計其數的軍糧彈藥[13]417。其后,勝利的人民武裝沒有休息,繼續向在原日軍第八部隊兵營的國民黨軍和臺中憲兵隊發動進攻,3月4日完全占領敵軍陣營[15]37。不僅如此,“作戰本部”還完全占領了臺中市國民黨軍、政、黨、團全部機構[13]418,推翻了國民黨在臺中的反動統治,其軍政人員均被關進臺中監獄,臺中市第一次成為人民的城市。
1947年3月4日13 時,中共臺工委通過李喬松終于聯系上謝雪紅,第一個命令就是要求他們立刻放棄作戰本部的指揮權,轉交給和平派的“臺中處委會” 士紳。原因是:中共臺工委認為“武裝斗爭已基本結束了,要進入政治斗爭的階段,如我們再掌握武裝斗爭的領導權,這對于團結各階層人士、搞好統一戰線的工作不利;而且,要作公開的政治斗爭除了你們兩人可以出面以外,沒有適當的人可以做……”。謝雪紅表示不同意,她征詢楊克煌的意見,楊也堅決反對:“這怎么成!” 過一會兒,謝富也來傳達同樣的命令,林兌也來說服謝、楊。至15 時許,李喬松又來找謝雪紅,李喬松甚至流著淚對謝雪紅說:“這是蔡孝乾的命令啊! 不服從就要犯錯誤,……。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老同志犯錯誤啊!”謝雪紅對楊說:“這是蔡孝乾的命令!” 楊很無奈地說:“服從就服從吧!” 謝這時也只好同意了。楊克煌在回憶錄中憤怒地寫下:“自從2月28日聽到臺北事變起,我們幾次努力想辦法要取得黨的領導和聯系,均得不到響應;蔡孝乾他人早就在臺中,但卻不同我們聯絡,也不給我們協助,而第一次來聯系就是要我們把武裝領導權交出去。”[4]301與此同時,負責嘉義地區武裝工作的張志忠也勸說謝雪紅與臺中處委會合作,“對處委會,謝原想不理,可是張勸她與之合作。理由是處委會中有一些人有聲望,有影響力。可借助他們的社會地位籌糧籌款。她同意張的規勸,參加了處委會,但后來她埋怨張志忠‘對臺灣資產階級的軟弱性、投機性估計不足’”[9]55-56。
3月4日下午4 點,林獻堂、黃朝清等士紳們又再次恢復了“臺中處委會”,其下組織分成總務、政務、保安、宣傳、執行等委員會。處委會下各委員會以保安會最重要,負責軍事作戰和防衛任務,保安會下設副官團、參謀團、情報、通信、軍需、兵器、聯絡、保護各部[17]68。“臺中處委會” 士紳們主張用和平方式同國民黨政府爭取臺灣自治權,堅決反對革命乃至推翻政府以獲得自治權;而謝雪紅主張:要實現臺灣人民的自治,用和平的方法是不可能實現,不能指望國民黨當局會發善心,必須用武裝斗爭的方式爭取民主自治。謝雪紅被迫服從了中共臺工委書記蔡孝乾的指示,把武裝隊伍的指揮權移交給“處委會”。為了避免謝雪紅再制造麻煩,臺中士紳所把持的“處委會” 竭力阻止謝雪紅掌握軍權,立即決定下設保安委員會以代替人民軍作戰本部,要將原有人民軍改編,而以前海軍陸戰隊海軍大尉吳振武為保安會總指揮,謝雪紅為參謀。林獻堂說:“謝雪紅是共產分子,讓她抓住武斗下去,非把地方搞得糜爛不可。我們應該請師范學校的體育教員吳振武出來,搶她一部分武力,加以牽制。因為吳振武出身東京高等師范學校,是個田徑選手,曾經參加日本的選手隊,到柏林出席奧林匹克大會,得到獎牌,又被征往海南島,率領過臺灣兵,人品極好,他一出面,一定有很大的號召力。”[18]吳振武掌握軍權后,執行林獻堂的策略,而消極應付謝雪紅的要求,拒絕支援人民的武裝力量,企圖和平解決事變。不僅如此,吳振武還暗中接受國民黨特務刺殺臺中起義領袖任務:“應即乘機將臺中二、三奸黨主首及不良之叛徒捕殺,以安民心,而鞏固政府威嚴。”[19]對此楊克煌也說道:“他(臺中師范學生呂煥章)在司令部時被命令參加一個小組。這個小組成員有吳振武、一個特務和呂本人。他們的任務是要暗殺謝雪紅。呂說他可以暗中保護謝,但要求謝自己行動要小心。”[4]3103月7日上午,謝雪紅與吳振武等人到第三飛機廠辦理集中該廠官兵及封存武器等事項。當時“他對謝還不認識、不了解;后來,同謝接觸以后,知道謝并不是壞人,而且做事有魄力,使他手軟了,拒絕執行任務了”[4]308。當晚吳振武回到住宅,用手槍自打其腳,然后對部下說,在修理手槍時誤發中彈,吩咐嚴守秘密,不得將此事向外界告知,以免動搖人心[4]310。但因受國民黨特務的嚴命不得推諉,受了良心的譴責,于是,他用手槍打傷自己的腳,以逃避責任。
謝雪紅在武裝領導權被臺中處委會奪去后,武裝斗爭的發展受到嚴重阻礙。3月4日晚,高雄左營海軍要塞的兩位士兵專程來找謝雪紅,要求臺中派一支武裝隊伍到左營圍攻要塞,屆時他們臺籍士兵會由內部響應起來,即可占領該要塞,打開該要塞的軍械庫,那里的武器可以裝備幾百個人;這樣一來就可以聯合高雄的武裝人民進攻壽山國民黨軍要塞,但此時謝雪紅的武裝指揮權已交出去了而錯失良機[4]302。3月5日上午10 點,當張志忠來找楊克煌時,楊難以掩飾心中的怒火,以埋怨的口氣對張說:“你們要我們交出指揮權,看以后怎么辦?” 張說:“不要灰心,我們以后還要組織,……” 楊說:“現成的東西都不要了,以后怎么組織?”[4]310為扭轉這一不利處境,謝雪紅決定另行組織武裝力量,以武力為后盾爭取臺灣民主自治。3月6日下午,謝雪紅將手中原有400 多人的武裝部隊重新編整,取名為“二七部隊” (以紀念緝煙血案發生于2月27日),由謝雪紅任總指揮,鐘逸人為隊長,古瑞云為副隊長。“二七部隊” 主要由埔里隊(以黃信卿為首)、中商隊(以何集淮、蔡伯勛為首)、中師隊(以呂煥章為首)、警備隊(以黃金島為首)、建國工藝學校學生隊(以李炳昆為首)等組成[9]56-57。“二七部隊” 仍然斗志昂揚,他們一邊鎮壓特務搗亂,破獲特務組織,扣禁臺籍軍統特務蔡志昌等40 余名;另一方面單獨撥出大量彈藥,編成援軍,馳援中南部各戰場,修理日軍留棄的舊戰車、步兵炮等,準備應戰[4]307。3月8日晚8 時,中共臺工委書記蔡孝乾通過林良才突然找到謝雪紅[20],謝就蔡要求她們移交領導權之事進行質問,蔡說此事已經過去了,現在不要再提起了。蔡接著說:“我們決定最近要召開一個全省武裝力量的會議,成立一個全省的武裝領導機構,你們也要準備參加,……。” 謝又同蔡孝乾談起“二七部隊” 的問題,蔡說:“局勢變化時,“二七部隊” 就轉移到埔里山里去。”[4]310
3月10日,謝雪紅獲悉國民黨大批援軍趕赴臺中后,“二七部隊” 為突破困局,召開緊急會議,討論市街戰和山地游擊戰的戰略戰術問題,經過一番討論,認為如果展開市街戰,守住臺中市的可能性很小,且必定犧牲相當多的無辜市民,基于上述理由,“二七部隊” 決定3月12日撤守埔里。“二七部隊” 退守埔里后,立刻展開軍事行動:一方面在埔里派出宣傳隊分乘兩輛卡車到鎮內各地宣傳該隊遷入埔里的任務,并呼吁鎮民協力“二七部隊” 抵抗暴政;另一方面,派出部隊勘察附近地形,并偵察國民黨援軍的動靜[17]76。3月14日,在埔里的“二七部隊”,分別整理彈藥糧食編隊訓練,謝雪紅領導由學生組織的宣慰班,至霧社地方宣傳及偵察地形,直至下午五時方歸隊。21 師第436 團約800 人進駐草屯,企圖襲擊埔里“二七部隊”,但被“二七部隊” 擊退。隨后“二七部隊” 派人分別占領能高區署及該地警察所,繳獲機槍三挺、步槍三百余枝、子彈幾千發。國民黨軍在龜仔頭戰敗后,改變戰術,采用迂回戰術。他們先攻占二水、集集、水里坑、日月潭、門牌潭等地,圖謀由魚池包圍埔里[21]。
3月14日晚,謝富到埔里向謝雪紅傳達中共臺工委書記蔡孝乾的命令,要求“二七部隊” “黨員立刻停止一切活動,隱蔽起來,以保持組織的力量”[9]75。謝富對謝雪紅、楊克煌等人說:“情況急遽變化,蔣匪軍已開到臺中。黨本來打算爭取埔里鎮長廖×× (黨員廖得意的哥哥)協助我們,但廖××不肯,他已跑到臺中去;這個計劃失敗了。說我們暴露在群眾面前有危險,叫我們立即隱藏起來。又說‘二七部隊’ 組織不鞏固、人少,難以抵抗,叫我們在適當的時候把它解散。并告訴隊員解散后,可以自愿到小梅地方參加在該地的‘臺灣民主聯軍’。”[4]314接到中共臺工委要求撤退的命令后,謝又被迫第二次和自己的抵抗戰斗意志相左,但無奈黨令如山! 當古瑞云向謝雪紅匯報“二七部隊” 夜襲日月潭的作戰計劃,謝雪紅內心異常痛苦和矛盾,對此不置可否。古瑞云馬上覺察到謝一反常態的行為,他說:“(謝雪紅)那表情很復雜,欲言又止,似冷漠而非冷漠真叫人百思不解,但又不便追問。”[9]76最后,謝雪紅低聲對古瑞云說:“我們有急事要出去,三言兩語說不清,以后你會知道的。我離隊的事,千萬別張揚出去。”[9]74“我們的行動,以后你會理解的。”[9]743月15日,謝雪紅、楊克煌等中共黨員被迫離開埔里。關于謝、楊離開“二七部隊” 的真相,事后謝雪紅告訴耿耿于懷的古瑞云:“指令說,局勢突變,變得非常險惡,所有共產黨員必須停止一切公開活動,隱蔽起來以保組織力量。” 古瑞云當即反駁道:“這種指令顯然是錯誤的。你不是說過,革命者應該始終走在群眾前頭,帶領群眾嗎? 這條指令豈不是叫同志們自縛待擒!” 謝雪紅答道:“我也知道這是錯誤,可是共產黨有一條鐵的紀律,要絕對服從上級的命令,哪怕錯誤的也得服從。……如果沒有鐵的紀律,就會使組織松散,甚至造成黨的分裂。”[9]116
臨走時,謝雪紅給周明(古瑞云)的建議是:“解散‘二七部隊’ 到小梅去。”[4]319古瑞云和黃金島當時并沒有聽從,在謝雪紅等中共黨員走后,當晚決定攻擊魚池派出所,夜襲從日月潭方向來的21師。3月15日,國民黨軍隊見“二七部隊” 防范嚴密,并且占據有利地形,不敢貿然進攻,在草屯以電話向“二七部隊” 招降,但遭到嚴詞拒絕。“二七部隊” 自知對外聯絡困難,乃決定半夜先行進攻日月潭的國軍。當晚10 點古瑞云帶領約20 人,擊退兵力薄弱的日月潭憲兵分隊。16日,國民黨軍增援草屯,大舉進攻埔里,“二七部隊” 舉全隊武裝力量抵抗。雙方自上午1l 時激戰至黃昏,當時黃金島帶隊于烏牛蘭溪,利用險要地勢重挫21 師,手榴彈槍彈聲震滿山谷,國軍士兵死傷200 多人,而“二七部隊” 僅犧牲8 人,受傷數名[17]77。當晚,“二七部隊” 鑒于武器彈藥無法補給且兩路受敵,不能與其他地方友軍聯絡,故決定化整為零,于是晚11 點,各自埋藏武器后解散,這樣就結束了中部地方的武裝起義。3月17日國軍獲悉“二七部隊” 已解散,立即占領埔里鎮[17]77。
臺中 “二·二八” 起義被鎮壓下去之后,國民黨當局把謝雪紅列為 “二·二八” 事件重要案犯,其罪名為:“(1)臺灣共黨首領;(2)組織偽臺中區作戰本部自任作戰部副部長兼政治部長;(3)召開市民大會煽惑群眾擴大叛亂;(4)暴力接收政府機關行使政權;(5)控制交通阻斷國軍行動;(6)劫奪軍用倉庫攻擊國軍”[22]。為保護好在起義中斗爭堅決、影響很大、色彩很濃的同志,中共中央上海局想方設法把他們從臺灣安全轉移到大陸解放區來。同年3月末,上海局臺灣工作負責人張執一和聯絡員林昆從上海飛抵臺灣[23],向臺灣黨組織下達了將“不能存在及暴露的干部應盡量撤走” 的指示④。根據黨的指示,謝雪紅、楊克煌等中共黨員撤離臺灣,赴滬聯絡李偉光領導的上海臺灣同鄉會,并與上海局接上關系。對此,臺中“二·二八” 起義當事人李韶東講到:“謝雪紅為了逃脫國民黨的捕殺,和楊克煌、周明一起接受黨的指示(聯絡人謝富),從臺灣南部的左營乘國民黨的巡邏艇到廈門轉到上海,受到地下黨員李偉光的掩護。”[24]
綜上所述,不僅謝雪紅在臺灣 “二·二八” 事件前是中共黨員,而且其領導的臺中 “二·二八”起義是中共臺工委革命工作的一部分。對此,中共臺工委領導人張志忠說:“‘二·二八’ 事變時,中部的武裝是她和楊克煌領導的”④。“實際上為黨所控制領導的武裝力量是在中南部,中部包括臺中和彰化由謝雪紅領導,人槍數百,以學生、海外歸來的青年為主力于1947年3月1日發動。”?香港會議后,中共臺工委領導人蔡孝乾等不僅承認謝雪紅加入中共黨組織的時間是1946年,而且把謝雪紅領導的臺中“二·二八” 起義視為中共臺工委革命工作的一部分。從國民黨當局審訊蔡孝乾口供的檔案資料可略知一二,現將其審訊口供摘錄如下:
國民黨軍情人員問:“‘二·二八’ 事件發生時,你領導中共黨員參加暴動的情形如何?”
蔡答:“當時全省不過七十余名黨員,對于‘二·二八’ 事件實起不了整個領導作用,對于北部的武裝暴動還沒有力量可以控制,新竹地區的林元枝部那時也未有聯絡,只有張志忠在中南部領導的武裝工作,組成了 ‘自治聯軍’,并由謝雪紅在彰化一帶領導武裝群眾數百人,參加了二·二八的暴動。但因力量不足,很快就被國軍解決。……謝雪紅等也就此逃離臺灣。”?
1948年6月中共上海局領導人張執一在“香港會議” 的報告中對“二·二八” 斗爭作了系統的總結,其中就講到:“謝雪紅領導武裝斗爭和反對交出軍權是對的。”[6]203國民黨臺中市政府根據密探的情報亦宣稱:“本市之主要暴動分子乃臺省共黨主要人物,凡此種種,均足以證明此次暴動,乃共黨一手造成,怠無異議。”[16]389
臺灣人民“二·二八” 抗爭是中國新民主主義革命的一部分,“是臺灣人民民主革命歷史上最光輝的一頁”[4]317。雖然臺灣人民反對國民黨惡政的斗爭失敗了,但是,這次燃燒全島的斗爭,對臺灣人民反對專制腐敗、要求民主自治、尋找紅色祖國起到了重要的推動作用。謝雪紅說:“革命沒有一帆風順的。這次武裝起義雖然失敗了,但人民在斗爭中得到了磨煉,提高了政治覺悟,這是很大的收獲。這次斗爭,對今后的臺灣民主運動將產生深遠的影響。”[9]126因此,在“二·二八” 事件后,對國民黨政府失望、憎恨的臺灣人民,尤其是知識青年、大專學生,自然而然地轉向、靠攏共產黨,形成認同“紅色祖國” 的現象。
注釋:
①臺灣 “國防部軍事情報局”:《蔡孝乾訊問筆錄》,《蔡孝乾檔》,檔案號:0036/0410.9/44904440/2/001/0010,臺灣省發展委員會檔案管理局藏。
②臺灣 “國防部軍事情報局”:《張志忠訊問筆錄》,《蔡孝乾檔》,檔案號:0036/0410.9/44904440/1/014/0006,臺灣省發展委員會檔案管理局藏。
③臺灣 “國防部軍事情報局”:《蔡孝乾訊問筆錄》,臺灣省發展委員會檔案管理局藏:蔡孝乾檔/0036/0410.9/44904 440/2/001/0011。
④臺灣 “國防部軍事情報局”:《張志忠訊問筆錄》,《蔡孝乾檔》,檔案號:0036/0410.9/44904440/1/014/0005,臺灣省發展委員會檔案管理局藏。
⑤臺灣 “國防部軍事情報局”:《陳澤民自白書》,《蔡孝乾檔》,檔案號:0036/0410.9/44904440/4/001/0005,臺灣省發展委員會檔案管理局藏。
⑥臺灣 “國防部軍事情報局”:《許敏蘭供述筆錄》,《蔡孝乾檔》,檔案號:0036/0410.9/44904440/1/028/0013,臺灣省發展委員會檔案管理局藏。
⑦臺灣 “國防部軍事情報局”:《許敏蘭訊問筆錄》,《蔡孝乾檔》,檔案號:A305050000C/0036/0410.9/44904440/1/024。
⑧臺灣 “國防部軍事情報局”:《洪幼樵訊問筆錄》,《蔡孝乾檔》,檔案號:0036/0410.9/44904440/2/024/0005,臺灣省發展委員會檔案管理局藏。
⑨臺灣 “國防部軍事情報局”:《洪幼樵訊問筆錄》,《蔡孝乾檔》,檔案號:0036/0410.9/44904440/2/024/0007,臺灣省發展委員會檔案管理局藏。
⑩臺灣 “國家安全局”:《臺中地區工作報告》,《拂塵專案》,檔案號:A803000000A/0037/340.2/5502.3/4/005/00002978 10001,臺灣省發展委員會檔案管理局藏。
?臺灣 “國家安全局”:《陳茂霖涉嫌情形及偵訊筆錄》,《拂塵專案》,檔案號:A803000000A/0039/340.2/5502.3/13/00,臺灣省發展委員會檔案管理局藏。
?臺灣 “國防部” 警備司令部:《郭明哲自白書》 (1954年1月22日),《廖學銳等叛亂案》,臺灣省發展委員會檔案管理局藏。
?臺灣 “國防部軍事情報局”:《張志忠訊問筆錄》,《蔡孝乾檔》,檔案號:0036/0410.9/44904440/1/014/0007,臺灣省發展委員會檔案管理局藏。
?臺灣 “國防部軍事情報局”:《蔡孝乾訊問筆錄》,《蔡孝乾檔》,檔案號:0036/0410.9/44904440/2/001/0012 ,臺灣省發展委員會檔案管理局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