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怕了

那天晚上吃完飯，一大家子人坐在客廳里休息。媽媽在給外婆念報紙上的新聞，外婆突然說：“等我的外孫女發(fā)工資了，不知道我還在不在。”聽到這話，我突然一愣，大概猜到外婆接下來要說什么了，便默默地拿起課本，說了一句“我要去寫作業(yè)了”，便逃也似的離開了。

從客廳到我的房間不到10米，但就在這平時不用10秒的時間里，各種念頭從我的心中閃過：怎么好好兒的就說這種事情了？是不是……該不會……我心里堵得慌，只能使勁兒安慰自己：這種事情還遠著呢，怕啥？傷心啥？我知道，再往后聽，我保準是要哭出來的。

門外的聲音仍然止不住地往我耳朵里鉆：“我們會變成星星，在天上往下看……”是外婆在說話，她像是在給癡呆的外公一遍一遍地解釋死后是怎樣的。“外婆” “星星”，我永遠都沒辦法把這兩個詞語聯(lián)系在一起。每天忙忙碌碌做家務(wù)，剛才還在絮絮叨叨批評我的外婆，怎么會有一天變成天上的星星，讓我們再也找不到，再也認不出來了？那些生離死別的場景，怎么會發(fā)生在我身上？

我聽著外婆的話，鼻頭突然一酸，眼睛澀澀的，眼淚順著臉滑落下來。哪怕把“死亡”說得再好聽，用上再優(yōu)美的比喻，它也意味著再也沒有了，再也見不到了。

門外，外婆還在跟外公重復(fù)著這句話，她在笑。我能想象，她一定在時不時地指向窗外。她的笑聲那么坦然，可我卻在屋內(nèi)哭成了淚人。我不敢想象，如果那一天真的到來，我的生活是不是會殘缺一大塊？答案是“是”。是不是這么重要的一個人，突然有一天就真的再也見不到了？是不是那時說起外婆，一切都變成往事？遺憾的是，答案依然是“是”。我似乎看到自己佇立在空蕩蕩的房間，對自然法則的無奈，對失去至親的害怕，都壓在我心上，成了揮之不去的雨云，化作淚水在我臉上肆虐，我卻什么都改變不了。

當我再次推開房門，看見媽媽正在給外婆揉肩。媽媽似乎刻意地不讓自己發(fā)出聲音，目光躲閃中，我卻從她眼中捕捉到一絲微紅。

浙江省杭州市綠城育華學(xué)校

指導(dǎo)老師 張 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