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悄話

四下無人，只有我們兩個，小男孩拽住我的衣角，要我俯身，附耳一句：“告訴你，外面下雪了。”分明是句悄悄話，我卻聽來震耳。

原來，悄悄話說的是什么并不要緊。要緊的是，我只對你說。所以，悄悄話在交談之余，往往另有他意。

有時，兩個人在屋里，說話的聲音再響，也沒有誰能聽得進(jìn)去只言片語。可見，兩個人還是得輕聲低語，句句咬耳。此時，不為言來語去，只為力證身心咫尺。

兩個人在人群中，貼耳說著悄悄話，有時也不為說給對方聽，而為說給別人看。有人見他們這般竊竊私語、談笑風(fēng)生，酸甜苦辣，總有一番滋味在心頭。

我常常覺得樹上的兩只蟬，或池中的一對蛙，說的都是悄悄話，即便那動靜喧天鬧地。它們有說有笑，聲音大可不必很輕。因?yàn)樵僭趺创粽旧盗ⅲ艘猜牪欢渲邪刖洹？伤鼈儯欢碛星那脑挘矠橐浑p耳朵，或一雙眼睛準(zhǔn)備，不似這般堂而皇之，大嘩大嚷。

草木蟲魚都有各自的悄悄話，人聽來悄無聲息，可那團(tuán)寂然中，卻藏著一個個親疏遠(yuǎn)近，需要察言觀色的江湖。

（荒野摘自《今晚報》2023年3月4日，視覺中國供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