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村子往南二三十里的地方有一處日偽軍的據點。
入夏以后,小滿帶著團員們假裝捉蟲喂鳥、放風箏,在附近轉悠了幾天,發現那里建了一座防備嚴密的大倉庫,來來往往的大卡車車斗被罩得密不透風,往據點送了不少東西。
這個消息引起了抗日兒童團的警惕,他們把偵察到的異常告訴老李叔,老李叔再將這個情報送達八路軍游擊隊。游擊隊通過一番調查,發現大卡車運來的是日軍搶奪的糧食、棉花、煤炭、木材和軍火。這些物資將被分批送往日本軍隊,對八路軍將會是很大的威脅。
游擊隊的陳隊長決定毀掉這座日軍倉庫。
“咱們要想辦法把周圍的地形圖和作戰計劃送到鎮上藥鋪去,再由情報員老趙把消息送往其他鎮上的游擊隊,按照計劃,我們里應外合,集中火力消滅敵人。”陳隊長說。
“最近日偽軍人數增多了不少,盤查的關卡也增加了一倍,要想帶情報過關不容易。”老李叔皺緊了眉頭。
“日偽軍盤查大人嚴,但是對小孩盤查得比較松。”來參加會議的兒童團團長小滿想了一會兒,鼓起勇氣說,“陳隊長,我請求您把任務交給兒童團,我們保證完成任務!”
“你們這群娃娃既演劇宣傳革命,又幫忙站崗放哨,已經很了不起了,送情報這樣的危險任務還是交給我們大人來做。”游擊隊的小張叔叔說。
“陳隊長還說過我們是革命隊伍的后備軍呢,我們一樣能當抗日英雄!”小滿不服氣地大聲說道。
“是,你們當然是抗日小英雄,可這項任務太危險……”
“危險也要去!你們能為抗戰流血犧牲,我們兒童團也能!”小滿堅定地看向陳隊長。
陳隊長沉吟了一刻才說:“我看小滿的主意不錯,可以讓他們試試。至于用什么辦法送情報,交給你們自己想,怎么樣?”
“保證完成任務!”小滿高興地行了一個軍禮,立下了軍令狀。
小滿把伙伴們集合起來商討對策。
“我們扮作走親戚的小孩,把情報縫在衣襟上。”石頭說。
“你傻嗎?走親戚哪有小孩自己去的,再說把情報縫衣襟上,誰都能想到啦!”蘭香說。
“我可以扮作乞兒,偷偷溜進去!”宏寶說。
“哈哈,你可一點也不像乞兒!”蘭香笑起來。宏寶長了一張圓圓臉,又喜慶又可愛,怎么看也不像乞丐。
“你像小財主,團長才更像乞兒呢!”蘭香又說。小滿長得黑黑瘦瘦的,再戴頂破爛瓜皮帽,把破爛小褂穿上,活脫脫就是一個小乞丐嘛。
孩子們都笑了起來。
“我看行!”小滿正發愁呢,聽蘭香這么一說,他一拍大腿有了主意,“我扮成乞兒,宏寶和老李叔扮成走親戚的財主,準行!”
“那情報藏在哪里?”宏寶問。
“藏在饅頭里啊!我在盤查點搶你的饅頭,你在后頭追我。日偽軍要是盤查我,我就當場吃掉饅頭,一個小乞兒餓極了吃饅頭不會引起懷疑。如果能趁亂沖進城,我就揣著饅頭找到中藥鋪的郎中老趙,把情報交給他。”早在去年,小滿就跟老李叔悄悄去過鎮上的中藥鋪子送情報,路線他早記住了。
老李叔和陳隊長聽了兒童團的計劃,都覺得可行,他們和小滿、宏寶又反復敲定了細節,決定后天出發。
天公作美,春日里連綿的雨停了。這一日晴空萬里,來往的行人比往常多了不少,盤查處排了很長的隊伍。
有走親戚的鄉紳,有做小買賣的生意人,有進城辦事的農人,還有幾個衣衫襤褸的乞丐。
一對父子騎著小毛驢過來,男的面相敦厚,戴黑氈帽穿綢緞長衫,小孩的臉蛋圓嘟嘟的,手里捧著一個饅頭啃著。父親對著日偽軍點頭哈腰,一個小乞兒從旁邊竄了出來,搶了小孩手上的大白饅頭就跑。小孩氣得直跺腳,騎著毛驢就追,毛驢“嘚嘚嘚”地差點把旁邊盤查的日偽軍給撞翻了,場面一時混亂極了。
那父親一邊躬身道歉,一邊拿出兩塊銀圓來:“長官、長官,消消氣,去喝茶,是我這小兒不懂事,沖撞長官了。”
片刻后,小孩騎著毛驢哭喪著臉回來。父親一巴掌打在小孩的腦門上:“瞧你眼窩子淺的,不就是一個饅頭嘛!追什么追!還不快給長官道歉!”
小孩哇的一聲哭了。
“行了,少礙事了,走吧!”日偽軍不耐煩地擺擺手讓父子通過了。
那小乞兒正是小滿,他趁亂一氣跑出了盤查點,到了城門關卡的時候,追上來的老李叔和宏寶把饅頭拿上,又演了一出“小乞兒搶饅頭”。這一次輕車熟路,小毛驢還撞倒了幾個行人,場面更混亂了。小滿順利拿到饅頭,頭也不回地往城中心的中藥鋪子跑去。
老郎中是出色的地下情報員,很快就通過來“抓藥”的同志把情報送了出去。
到了十五那天,月亮又圓又亮。小滿帶著兒童團悄悄地埋伏在日偽軍據點附近,趁著換防時兵力較少,石頭用彈弓往幾個日偽軍臉上射了幾顆石子。
小鬼子和偽軍端起刺槍沖過來,石頭一扭頭就往鄉間的土路跑,把敵人引到了茫茫無邊的青紗帳 里,很快,伏擊的游擊隊員們就和敵人交上了火。
小滿趁亂偷偷摸進了倉庫里,把幾個火引子扔到成堆的棉花上,不一會兒,倉庫就燃起了熊熊大火。日偽軍被幾支游擊隊四面圍擊,見據點已是火光沖天,更是急得四下亂竄。
戰斗進行到了后半夜,抱頭鼠竄的日偽軍被英勇的游擊隊員們全部殲滅了。
陳隊長檢查傷亡情況,除了幾個游擊隊員受了輕傷,還有石頭躲進青紗帳時擦傷了胳膊以外,基本沒有什么損失。大伙兒正高興,宏寶突然叫起來:“小滿!小滿不在!”
大伙兒沖到了已化成廢墟的倉庫里搜尋,哪里有小滿的影子?
“小滿!小滿!”老李叔一邊在廢墟里翻找一邊大喊。
“團長,團長!”兒童團團員們也四處尋找。
找了很久,大伙兒心里明白,小滿大概是犧牲了,老李叔忍不住抹了一把眼淚,孩子們都哭出聲來了。
“咦,你們怎么都在這里?”就在大家悲痛的時候,小滿的聲音突然從身后響起。
“小滿,你上哪兒去了?”老李叔又驚又喜,伸手拍了他兩下。
“我去掏了一把機關槍!”小滿嘿嘿笑著。大伙兒這才發現,小滿手里正端著一架黑漆漆的大家伙。
“小滿你沒死啊!”宏寶鼻涕眼淚糊了一臉。
“哎,我好好的,你們哭什么?”小滿滿不在乎地說,“如果有一天我真的犧牲了,你們可不許哭鼻子!”
“小滿,你胡說什么呀!”蘭香紅著眼睛跺腳。
“我可沒有胡說!等我長大了就去參加八路軍,戰斗就會有流血犧牲,我不怕犧牲!”小滿大聲說。
“我們長大了也要參加八路軍!”兒童團團員們紛紛表態。
“你們現在已經是小八路了!”陳隊長朗聲說道。
清點完人員和戰利品,大伙兒扶著傷員回到村公所,陳隊長和老李叔向大伙兒匯報戰況,兒童團在這次行動中發揮了極大的作用。大家都夸贊團員們年齡雖小,卻個個機智勇敢,是了不起的抗日小八路。
老李叔笑著說:“穿上馬褂像壞蛋,戴上瓜皮小帽像乞丐,拿起紅纓槍又是威風凜凜的兒童團團長!小滿團長可真了不起!”
這還是兒童團第一次出這么大的任務呢,孩子們興奮得臉蛋都紅了。
“陳隊長,我想要這架機關槍!”小滿摸著漆黑锃亮的機關槍,愛不釋手。
“小滿,你現在還小,這把機關槍在你手里發揮的作用,遠不如在一名成熟的戰士手中發揮的作用大啊。”陳隊長對小滿語重心長道,“等你以后加入了八路軍,我保證給你申請一架機關槍,怎么樣?”
“只要用它來打鬼子就行!”小滿雖然滿心不舍,仍鄭重地把機關槍交到了陳隊長的手里。
小滿帶領的兒童團雖然沒有機關槍,但是人人都有一桿紅纓槍。
“小小紅纓槍,矛尖光又亮。壯丁帶它去查路,兒童帶它去站崗。查路放哨要留心,捉住漢奸不要放。如若鬼子進村莊,紅纓槍請他嘗一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