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規模最大的海戰

萊特灣，這個位于菲律賓東部，被萊特島、薩馬島、迪納加特島所包圍的狹窄海灣，在廣袤無垠的太平洋中并不起眼。然而在1944年，在以萊特灣為核心，方圓上千平方千米的海域內爆發了人類歷史上最大規模的海空大戰。在短短一周時間內，美日兩國投入21艘航空母艦、21艘戰列艦、43艘巡洋艦和2000架戰機，艦船總噸位超過200萬噸。此戰過后，日軍損失包括4艘航空母艦、3艘戰列艦在內的30余艘艦船，損失總噸位達30余萬噸，傷亡1萬余人，日本聯合艦隊遭受重創。

現在，就讓我們把目光投向那片鋼鐵燃燒的蔚藍海域吧。

戰役概覽

整個萊特灣海戰在接近一周的時間內，總共爆發4場大規模海戰，分別是錫布延海海戰（即本月要介紹的），蘇里高海峽海戰和美日航母對決的恩加諾角海戰，日軍沖進登陸場最終功虧一簣的薩馬島海戰。

大戰欲來

1942年至1943年，日軍與美軍圍繞著位于太平洋南部的瓜達爾卡納爾島展開了漫長的拉鋸戰，日軍的大型軍艦、精銳飛行員折損嚴重，而美國憑借著雄厚的工業基礎逐步奪取了戰場主動權。1944年5月的作戰后，日本海軍又損失了3艘航空母艦和600架飛機，日本的“絕對國防圈”被擊碎，美軍的B-29重型轟炸機以塞班島為基地，可以直接空襲日本本土。

進入這一年秋天，美國太平洋艦隊總司令尼米茲不斷派兵掃蕩日軍海空兵力，西南太平洋戰區總司令麥克阿瑟則清掃盤踞在各個島嶼上的日本守軍，美軍在太平洋上的兩條戰線就像兩把鐵鉗，逐步扼緊了日本的喉嚨。

這里簡單介紹一下美國在太平洋戰場的作戰區域劃分。由于太平洋地區漫長的戰線和巨大的縱深，美國將太平洋劃分為太平洋戰區和西南太平洋戰區。前者由尼米茲負責指揮，所轄區域包括北太平洋的阿留申群島和千島群島，中太平洋地區的夏威夷、中途島、馬里亞納群島，以及南太平洋的所羅門群島、馬紹爾群島；后者由麥克阿瑟負責指揮，包括菲律賓、荷屬東印度群島（除了蘇門答臘島）、婆羅洲、澳大利亞、新幾內亞。簡單說來就是麥克阿瑟率領陸軍在東南亞反攻各個島嶼，尼米茲指揮艦隊與日本海軍在大洋對決。

此時美國陸海軍高層對于下一步作戰萬向產生了巨大分歧。尼米茲主張在菲律賓南部棉蘭老島取得立足點后，繞過嚴密布防的菲律賓，奪取中國臺灣和廈門，封鎖日本的海上運輸線，扼殺日本的戰爭能力。麥克阿瑟則認為，應該在菲律賓中部攔腰打斷日本的防御線，建立起后勤基地，占領呂宋島。

面對分歧，1944年7月27日，時任美國總統的羅斯福帶著軍事顧問、海軍五星上將萊希等人來到夏威夷，與尼米茲、麥克阿瑟兩員主帥商討下一步作戰方針。經過分析認為，日軍在中國臺灣的防御力量要遠強于呂宋島，而且因為面積小、地形復雜，日軍布防更加密集，而菲律賓作為美國曾經的殖民地，有一定的親美基礎。經過羅斯福總統的努力協調，尼米茲最終放棄了登陸臺灣的作戰設想，同意與麥克阿瑟合作。

而另一萬面，日本本土資源極端匱乏，急需從東南亞掠奪來的大米、石油、橡膠、鋁礦石等支撐戰爭運轉，這些都極度依賴菲律賓——臺灣——琉球群島航運線。一旦這條航運線被切斷，日本的戰爭機器將徹底癱瘓。針對美軍即將發動的攻勢，日本大本營也開始調整戰略部署，1944年7月制定了“捷”字號作戰方案。

就這樣，美日兩國在菲律賓迎面相撞，小小的萊特灣，即將成為整個太平洋上的焦點。

格魯部隊齊發

從9月開始，美軍第3艦隊出動6000架次的艦載機，對呂宋島、琉球、中國臺灣島的日本航空兵進行了全萬位“掃蕩”，擊毀、擊落了800余架日機，日本在東南亞地區的空中力量幾乎被完全清空。10月20日，美軍第6集團軍17萬人登陸萊特島，準備開始下一階段的作戰任務。

在美軍兩棲登陸部隊身后的是第7艦隊，分成兩個掩護群：為登陸部隊提供火力支援的是第7艦隊海上火力支援群，包括6艘戰列艦、8艘巡洋艦；另外16艘護航航空母艦、23艘驅逐艦擔負空中掩護任務。

在登陸場北面卡坦端內斯島一帶巡航的是實力強大的美軍第3艦隊，光航空母艦就有9艘，艦載機超過1200架。但從1944年初從珍珠港出航以來，第3艦隊的核心第38航空母艦特遣隊就一直飄在海上。為了緩解士兵們的焦躁情緒，指揮官哈爾西下令第38航空母艦特遣隊下屬的4個特混大隊輪流休整。其中第1特混大隊于10月22日出發修整，其余3個特混大隊分布在萊特灣東部至呂宋島的廣闊海面上。

在日本方面，就在美軍登陸的前兩天，日本人截獲了一份美軍電報，確定了美軍即將發動登陸作戰的重要情報。日軍決定執行“捷”一號作戰計劃。

在陸軍方面，日軍第14方面軍約27萬人負責菲律賓陸上防御。

在海軍萬面，日軍聯合艦隊司令官豐田副武下令殘余海軍傾巢而出。此時，日軍深知已經無法與強大的美國海軍正面對抗，他們想出了一個極為獨特的作戰計劃：讓一支航空母艦編隊充當“誘餌”，在呂宋島東北部晃悠，將美軍第3艦隊吸引到菲律賓海；另外3支炮擊艦隊，分兩路沖進萊特灣，將登陸場上的人員、物資，以及剩余的艦船統統轟上天。豐田副武通過分析美軍將領的性格認為，負責指揮第3艦隊的哈爾西作戰勇猛，見到日本航空母艦這么重要的目標，哈爾西一定會像聞到血腥味的鯊魚樣沖出去。事實證明，豐田副武的判斷非常準確。

日本海軍各個艦隊立刻開始執行任務。10月20日下午，小澤率領旗艦瑞鶴號航空母艦，瑞鳳號、千歲號和千代田號輕型航空母艦，以及由戰列艦改裝的、后部裝有飛行甲板的航空戰列艦日向號、伊勢號編成北部編隊，一路南下，執行“誘餌”任務．

日軍第2艦隊由栗田健男率領，于10月18日出航，它們的任務是保存實力沖向登陸場。10月22日晨8時，日軍艦隊分道揚鑣，由栗田指揮的艦隊率領包括大和號、武藏號在內的5艘戰列艦、10艘重巡洋艦、2艘輕巡洋艦及15艘驅逐艦沿著南沙海槽航進。

幾個小時后，日軍由西村率領其余的幾艘戰列艦、重巡洋艦及4艘驅逐艦也駛出了文萊港，他們將繞路駛往蘇里高海峽，從南面襲擊萊特灣的美軍，策應栗田艦隊。日軍由志摩指揮的艦隊包括2艘重巡洋艦、1艘輕巡洋艦、4艘驅逐艦，它們準備南下與西村艦隊會合。

就這樣，4支分頭行動的日軍部隊帶著各自的目的向萊特灣前進。

日本海軍非常明白，如果菲律賓落入美軍手中，意味著東南亞資源輸入日本本土的海上通道被徹底掐斷，那時候日軍艦隊無異于一堆鐵皮棺材。

“捷”一號作戰成敗的關鍵是有多少美軍能夠被引離，以及日軍3支炮擊艦隊能否沖破阻攔，進入海灣炮擊登陸場，但這些都不是日軍能夠把控的。所以說，該計劃能否成功，其實完全看運氣。

即使日軍將美軍登陸部隊全都消滅，就能大翻盤擊敗美國了嗎？這顯然是不可能的。當時，日軍連艦載機飛行員都湊不齊，只能是一通狂轟，能打沉多少美軍算多少。至于能否撤退出來、下一步該如何行動，已經不在日軍的考慮范圍內了。到了這樣“破罐子破摔”的地步，日本海軍距離徹底滅亡也不遠了。

大戰正式爆發

我們首先來看日軍的第2艦隊，從文萊出航后，栗田指揮的這支艦隊沿南沙海槽北上。此時艦隊在美軍艦載機的作戰半徑之外，但水底下的美軍潛艇讓日軍驚魂不定。整個艦隊不斷進行“之字形”機動，無數個瞭望哨緊盯著著海面。此時，真有兩艘美軍潛艇在此地埋伏。

10月23日凌晨1時許，美軍潛艇海鯽號及鰷魚號發現了栗田艦隊，立刻持續跟蹤，并詳細電告哈爾西“敵艦不少于11艘，包含戰列艦、巡洋艦等，航速16節，航向東北”。凌晨2時30分，日軍旗艦愛宕號探測到美軍潛艇的電波，知道潛艇就在附近。早上6時，栗田艦隊通過南沙海槽。此時艦隊成“田”字陣形前進。

早上6時32分，海鯽號埋伏在日軍艦隊正前方，從愛宕號東北方向約900米處發射了6枚魚雷，其中4枚命中。這艘1.3萬噸的重巡洋艦電源中斷，急速右傾，艦長下令向左側艙室注水也未能挽救這艘軍艦。愛宕號于上午6時53分翻轉沉沒，栗田健男、第2艦隊參謀長小柳富次等人不得不下海游了一會兒泳，成了落湯雞，后來才被救起。

兩艘潛艇的戰果還不止于此，海鯽號還重傷了跟在愛宕號身后的高雄號重巡洋艦，日軍33人喪命。早上6時57分，鰷魚號向摩耶號齊射6枚魚雷將其擊沉，艦長等336人斃命。

栗田健男下令由長波號和朝霜號兩艘驅逐艦拖著重傷的高雄號返回。兩艘美軍潛艇不依不饒，準備追上去擊沉高雄號，結果由于導航失誤，海鯽號在蓬勃暗沙擱淺，只能在破壞重要設備后棄艦，全體艦員轉移到了鰷魚號上。躲過一劫的高雄號直到晚上9時才恢復了行動能力，勉強可以以10節左右的速度返航。

還沒進入戰區，栗田艦隊就損失了3艘重巡洋艦、2艘驅逐艦，雖然看上去還不至于傷筋動骨，但在日軍所有人心中蒙上了一層陰影。栗田轉移到大和號上后，重整隊伍繼續前進。

美軍方面，接到潛艇的報告后，哈爾西立刻判斷出日軍的目標應該是馳援萊特島戰場，執行“東京快車”（打了就跑）任務。10月24日早上8時，從無畏號航母上起飛的一架偵察機發現了正在悶頭趕路的栗田艦隊。得到消息的哈爾西立刻電令正準備休整的第38航母特遣隊第1特混大隊（簡稱第38.1特混大隊）返回戰區，命令第3、第4特混大隊向在圣貝納迪諾海峽外海巡弋的第2特混大隊靠攏。同時立刻命令全體戰機起飛，命令十分簡短：“給我打！”此時，雙方剛好來到錫布延海，一場大戰爆發了。

美軍發動強烈攻擊

為了防御遲早會到來的美軍空襲，栗田下令分別以大和號和金剛號為核心，組成兩個巨大的防空圓陣，兩個圓陣相距12千米。每個圓陣有兩個同心圓，戰列艦、巡洋艦在內圈，驅逐艦分布于外圈，宛如巨大的“鋼鐵花環”。

上午10點左右，日軍第2艦隊的對空觀察員確認110度方向（正東偏南一點）發現40架美機。面對這些艨艟巨獸，美機決定集中火力打擊內環各艦中體積最大的武藏號。武藏號艦長豬口敏平對此已經有所準備。在參加任務之前，他就仔細研究了“捷”一號作戰計劃和美日兩軍近期作戰情況，他清醒地意識到武藏號會遭遇空前規模的空襲。為了能夠在空襲中生存下來，武藏號提前進行了大量的航行訓練。

10時30分，美軍發動了第一波空襲。8架SBC轟炸機率先俯沖發起攻擊，4枚近失彈（指未擊中目標但離目標很近的炮彈，由于距離近，雖沒有直接命中，也能對目標產生一定影響）在水中爆炸，震裂了武藏號的兩個油艙。另有一枚炸彈準確地投在了武藏號一號主炮塔頂部，但被厚重的裝甲給彈飛了。此時TBF魚雷攻擊機也掠著浪花發起突擊，一架魚雷機投放的MK-13魚雷擊中了武藏號第11號鍋爐艙，武藏號一度右傾55度，之后被扶正。美軍F-6F“地獄貓”戰斗機發動了低空掃射，紿武藏號防空炮組造成了巨大的傷亡。美軍在損失了2架SBC轟炸機、2架TBF攻擊機后，未能給武藏號造成實質性損壞。

12時，美軍第二波攻擊機群在25千米距離上通過目視找到了武藏號，準備編隊攻擊時，只見遠處火光點點——武藏號使用460毫米主炮發射三式彈（當時日本海軍為戰艦和巡洋艦開發的對空炮彈）進行遠距離攔射。8架SBC轟炸機迎著密集的炮火發起了俯沖，6架被擊落擊傷，但發射的2枚炸彈也擊中了武藏號，其中一枚甚至穿透上層甲板后在鍋爐艙爆炸，武藏號的航速開始下降。之后，TBF攻擊機將3枚魚雷打在了戰艦左舷，其中一枚造成外側推進軸變形，武藏號只剩下3個推進軸，航速下降到22節。為了照顧武藏號，栗田健男下令整個艦隊航速也降低到22節。最要命的是，一枚彈片恰巧擊中了武藏號一號炮塔中間炮管的彈藥，造成一號炮塔癱瘓。

下午1時30分，美軍第三波攻擊找上了門。這次美機的投彈極為密集，武藏號左舷前部連續挨了4枚炸彈，水下也中了4枚魚雷，其中一枚擊中了右舷一號炮塔下方，造成艦體變形。船員為了平衡，只得向左舷船艙注水。此時武藏號的艦艏已經下沉了4米，航速下降到了20節，再也無法跟上編隊。武藏號就像非洲草原上離了群的野牛，雖然依然橫沖直撞，但最終會被美機“獅群”吃掉。

下午2時20分，美機發動了第四輪攻擊。見武藏號已經成為“囊中物”，便轉移火力前去攻擊內環中的另一艘戰列艦長門號。長門號吃了2枚炸彈，造成158人傷亡，其中一枚炸毀了鍋爐艙送風機，長門號不得不以三軸運轉。

當下午3時美軍第五波攻擊機隊抵達時，武藏號已經遠遠掉隊，再次成為美機集中攻擊的目標。3枚魚雷接連在左舷炸響，其中一枚破壞了武藏號勉強運轉的幾個鍋爐，航速進一步下降到了13節。

第六輪攻擊很快來到，喪失了機動能力、防空火力也損毀大半的武藏號基本成了一個固定靶。一枚炸彈擊中了艦橋，炸傷了艦長豬口敏平，其余艦上軍官也死傷慘重。最要命的是連續7枚魚雷擊中左舷，海水從左舷的缺口涌入，前甲板幾乎沒入水下。但即使遭到了17枚重磅炸彈、20枚魚雷的打擊，武藏號還是漂浮在海面上，以6節的速度蠕動著。

眼見武藏號已經毫無希望，大和號、長門號、利根號等艦艇也中彈受損，栗田健男的神經終于繃不住了。下午5時左右，栗田健男決定先向西撤退躲避美軍空襲。在撤退過程中，他們遇到了被炸得殘破不堪卻仍浮在水面上的武藏號，栗田下令武藏號以最大速度后撤，但所有人都知道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下午7時，遭受了有史以來最猛烈對艦攻擊的武藏號左傾驟然加劇，并于半小時后徹底傾覆沉沒。

哈爾西得知武藏號重創將沉、日軍艦隊轉向撤退，認定對方損失慘重，已經完成了驅趕日軍援軍、保護登陸部隊的職責，便放松了警惕，停止再派出飛機攻擊，這給了日軍喘息之機。

在向西跑了1個小時后，栗田健男發現美機再未臨空，眼見天色已晚，于是下令重新掉頭向東，以18節的速度殺奔圣貝納迪諾海峽而去。

雙方參戰序列

美軍：主要為第3艦隊

參戰兵力主要包括6艘航空母艦．6艘護航航空母艦．6艘戰列艦．1艘重巡洋艦，6艘輕巡洋艦和46艘驅逐艦，以及大量飛機。

日軍：主要為第2艦隊

參戰兵力主要包括5艘戰列艦．10艘重巡洋艦、10艘重巡洋艦和15艘驅逐艦。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