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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環里

2023-04-13 03:43:00于文舲
北京文學 2023年4期

于文舲

“老話講一分錢一分貨,那真沒錯。”房產中介許義輝總是這么說,“在咱們這個市場上,輸了贏了虧了賺了,從來就沒有離譜的事。”每當這時,齊玥就抿嘴笑笑:“老許,你的口氣已經成了半個北京人啦。”她是他的客戶,也是老鄉,這是有次許義輝帶她看房途中聊起的。雖然在南方那個面積廣闊的省里,她生在南端,他幾乎到了最北端,但誰還會在意這個呢。她還記得第一回,許義輝問她會不會騎電動車,她茫然地搖搖頭。他說:“坐后面,我載你,五分鐘就到了。”車子在人群和車流里來回穿梭,齊玥有點尷尬,有點涼,還有點興奮。她刻意地和許義輝穿西服套裝的背影保持距離,手抓在車座后方的鐵架子上。他在前面迎著風大聲嚷嚷:“你放心啊,我干這行馬上滿十三年,業務就不自吹了,安全駕駛絕對沒出過問題。”他說他以前在北京郊區當兵,退伍就找了這份工作,也是陰錯陽差。像他這種四十歲出頭拖家帶口的,齊玥之前跑了幾家中介公司都沒遇上過。凈是些直愣愣怯生生的面孔,對她說話點頭哈腰的,輕易不會多嘴:“您請坐”,“您喝水”,“您看您這邊有什么需求,我給您介紹介紹”,“好的,有消息咱們隨時聯系。”齊玥常常是只聽不說,不知道該說什么,她就把圖紙胡亂往包里一塞說:“好的,我再回去考慮考慮。”

齊玥覺得自己怎么也拿不出作為消費者的范兒。本來她買房也不是因為她有錢了,而是因為她媽。她們其實早就商量過這件事,老家市里有一套不小的房子可以賣掉,剩下再添,對她家來說壓力并不太大,何況買房本身也是投資,是她母親做生意保價升值的大計之一。齊玥已經開始在手機App上篩選房源了。結果那年的元旦,一早起她接到母親的電話,母親有個朋友要給齊玥介紹對象,母親順勢又提起:“給你在北京買房也不是不可以,你有個對象還差不多,要是你想就這么一個人在北京過,我可不愿意給你買房!”齊玥就把電話掛了。在單位分的三人間宿舍里,這是她活了二十幾年來最迫切想買房的時刻,省得連想哭都怕給人家添堵。現在她三十一歲了。她沒有告訴母親的是,她破格申請到了單位的公租房。那是為已婚人士準備的福利,但這個小區位置偏,離單位挺遠,很多人不愿意去,因此分完了還剩兩套,她和另一位離異帶小孩的同事也申請了,名額就順延下來。母親又來電話說,已經把家里房子委托給中介。齊玥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去年外公去世了,母親作為長女,主持把外公外婆留下來的老房子賣掉,三姐妹平分,得了一筆不多不少的遺產。中介勸母親:“現在房市不好,你光賣的話肯定虧啦,最好是趁著價格沒起來,同時買入一套,全國房價都低著呢,正合適換房。”母親這次沒說別的,只讓齊玥先找中介看看,等看得差不多了,她這邊房子一賣,再到北京去最后把關。

“動作要快一點。”母親囑咐說,“我跟你謝阿姨都聽到消息了,據說國家的房屋政策又要變,而且一定要買二環里,不管怎么變都能保值。”謝阿姨就是動不動要給齊玥介紹對象那個,她跟母親,不過就是一個在北京五環邊做生意,一個在老家的步行街做生意,整天瞎琢磨什么國家政策呢?神經兮兮的,全是不知哪來的小道消息。好在齊玥不用擔心母親有一天會因為散播謠言被抓走,因為母親說:“愛信不信,告訴你這些可是為你好,要是大馬路上隨便一個什么人,我才不告訴他呢。”

說起來是好事,但齊玥有點不情不愿,自然也就不上心。她畫了幾條線,底層不要,頂層不要,朝北朝西的不要,面積多少到多少,大了不行小了也不看,價格多少,樓齡多少,位置繞著單位畫個圈,出圈的一律不考慮。這都是硬性條件,沒商量。許義輝面露難色,又打趣她:“姑娘,你這要求比找對象還嚴格,可選的范圍也太窄啦。”齊玥心里對他的好感度立馬下降了一半。她掏出手機:“這樣吧,我篩選出來幾套,先看看這個。”兩人湊著App,沒兩下就說完了,許義輝業務確實爛熟,齊玥手指剛一點,他就拉長聲音說:“哦,這套——”

“這套我們目前沒有推,因為還有點糾紛,這家是子女想賣,但房本是老人家的,老人堅持不賣,老頭去世了,老太太現在ICU躺著,沒法過戶,一大家子人就干耗著呢。這套里面有個戶口,房主說他買的時候就有,可能是上上家的,早找不著人了,這種情況就是萬一趕上以后拆遷就麻煩,好多人硬扛著不遷戶口就是為這。這套呢,情況也比較復雜,你先聽我說啊。這家房主當時在同一層緊挨著買了兩套房,一套一居室一套兩居室,現在他要賣的是一居室,但他家小孩去年從兩居室這邊跳樓了。”齊玥把視線從手機屏幕上移開,看了許義輝一眼。許義輝說:“咳,一分錢一分貨嘛。我把了解到的如實告訴你,看咱們這邊能接受什么。”齊玥點點頭。

排除到最后,只剩下三套,還有一套沒法看,據說是房主不誠意賣,至今租著,租戶拒絕接待看房。那兩套,一個是鄭老師家,一個是新掛出來才兩天的,看樣子許義輝也不熟悉。看房約的是第二天單位午休時間,老國企的同事們正在互相招呼著打撲克,一幅熱火朝天的景象。文化單位,平常一臉嚴肅的,這時候都顯出了機巧和靈活,這一陣那一陣的尖叫,各人眼珠和手指頭都挺忙活。齊玥從來不上手,也沒興趣圍觀,但心底里并不反感,因為這股熱乎勁兒,還帶點隱約的瘋狂。其實她坐在電動車后座上大概就是這種感覺。齊玥是連自行車都騎得歪歪扭扭的,而許義輝這些人,載著她還算收斂呢,也見縫就鉆,風把她的長頭發吹得張牙舞爪。路過單位門口,她下意識地把臉轉向了另一邊。許義輝停下來等紅燈,幾乎肩并肩的一輛電動車上,是個黃衣服的外賣小哥,還有騎三輪的快遞員。功放的刀郎的歌,很有年代感的憂傷嗓音,應該是快遞員那邊傳來的。齊玥悄悄瞄了一眼,卻撞上外賣小哥打量的目光,從許義輝,又滑到她身上。她趕緊低了頭。一直到許義輝叫她下車,到了,齊玥還是很想笑。許義輝胡嚕了一下腦袋:“咋,這么高興?”

接下來看到的景象讓齊玥始料未及。許義輝敲門,一個年輕女孩的聲音回應說:“稍等啊,這就好了。”里面沒有什么動靜,三四分鐘后,門開了,那個比齊玥瘦小一點的女孩,盯著她說:“不好意思,我爸剛在做治療。”許義輝招呼:“來吧,請進請進,不用戴鞋套。”齊玥微笑點了點頭,表示抱歉打擾。女孩還是沒有什么表情,側身讓開了門口。朝南的房子,晴朗初秋的午后,屋里卻黑得像個地窖。齊玥略微適應了一下才看清楚,一居室里總共有五個人,立柜旁邊斜倚著一個男人,老夫婦坐在床沿上,摟著個穿校服的小學生,年輕女孩還站在門邊,他們就像擺在屋里的三組靜物,沒有生息。床頭處立著醫院里那種掛吊瓶的鐵架子。陽臺掛滿了衣物,房間里卻挺空,不見一點裝修過的痕跡,墻上像是糊了一層油污,一塊一塊斑斑駁駁的,水泥地、生銹的窗框,還有最老式的木頭頂柜,把過道那點狹窄的空間壓得透不過氣。還好許義輝一直在說話,介紹房子的情況,齊玥跟在他后頭,盡量把注意力集中在房子本身。許義輝說:“老樓,反正就得花工夫弄,可以改造,整修一遍就好了。”齊玥感到一家人的目光像雷達一樣掃射在她身上。

相比之下,鄭老師的屋里就比較有生氣。鄭老師是個什么老師,許義輝也說不清楚,但大家一來二去都這么叫他,總之是個文化人。他說鄭老師是老客戶了,跟他們很熟,這個房子單價又低,劃算,最近正在熱推,鄭老師被叫來談過好幾個客戶了,還沒遇上合適的。鄭老師連備用鑰匙都留給中介了,以保證他不在家的時候也不耽誤看房。果然沒有人,戴了鞋套,齊玥還是不自覺地放輕腳步,像是唯恐打擾了誰。屋里雜物很多,好些堆在明面上,得側身繞著走。窗戶也朝南,沒什么遮擋,許義輝站在陽臺上給她指:“往這邊是地鐵二號線,那邊稍遠一點是五號線。”陽臺也晾著衣服,臥室挺大,被塞得滿滿當當,桌上有水果和半袋小零食。床頭掛著鄭老師的結婚照,新郎和新娘子都白白胖胖的,像兩個面團依偎在一起。齊玥抬頭望,許義輝馬上接話說:“鄭老師的妻子是附近醫院的護士長,他倆到北京落腳就買了這套房,平常都很忙,你看看這屋里,肯定也沒工夫收拾,現在貸款剛還完沒兩年,孩子越來越大,他們就打算把這里賣了再換房。”他們轉身往出走,戶型窄長,過道一整面墻,下半部分貼著九九乘法表、字母表、課程表、視力表,還有鄭子軒小朋友的獎狀和各色小貼畫。

許義輝問:“咋樣?”

齊玥說:“不咋樣。”

許義輝樂了:“一般人剛開始看城里的房子都這感覺,老破小嘛。不過也很少有你回答這么干脆的。”

這是她認識的那個北京嗎?前幾天,齊玥研究生舍友的四人群里忽然討論起房價。另外三人都成家了,一個定居蘇州,一個在國外,還有一個在北京的,剛結婚兩個月,據說成天被催問什么時候要小孩,她就說:“房都買不起呢怎么要小孩?”父母說:“家里可以貼補你呀。”她就不耐煩了:“回頭再說,回頭再說!”這次就是她宣布要買房了,看的都是學區。其他兩人馬上隊形整齊地回復:“土豪!”齊玥也跟著起哄。這個叫田小溪的姑娘說:“什么呀,我都是揀最便宜的看,一想到要背上房貸我就崩潰,要真土豪我就直接買西城二環里了,那房價我就沒敢正眼看過。”蘇州姑娘說:“我壓根兒連想都沒敢想,所以畢業就回家來了嘛。”齊玥沒接話。現在她更加不確定了。她要花光積蓄換一種什么樣的生活,她真的清楚嗎?這是個幼稚的問題,明知幼稚的問題她卻怎么也理解不了了,齊玥因此感到一陣煩躁。

不過她還是答應了跟鄭老師見面談。當時許義輝就問過她,她推托說:“我再考慮考慮。”下午,許義輝又打來電話:“鄭老師約了我們門店另一位客戶四點見面,客戶報價壓低了二十萬,他還同意來談,說明有戲啊,咱們可以看情況再低點起價。”許義輝說,“要不這樣吧,我先給你報備上,如果下午這個客戶沒談成,你下班來一趟也近,試試唄。”對于中介這樣三番五次地催問,齊玥其實是警惕的,她有點反感。但她也不得不承認許義輝的分析嚴絲合縫,作為目前的最佳方案,好像真的沒有什么拒絕的理由。許義輝說:“你來了我幫你。”

齊玥只是想探探行情的想法,一到門店就說不出口了。她看到從照片上走下來的面團夫婦,真的像面團黏糊在一起,經過她面前時,鄭老師回頭看了一眼。他們的臉上卻是硬邦邦的表情。齊玥在門口,五六個人圍著她,除了許義輝,剩下幾個她花了一會兒工夫才對上號,高個兒的是這家門店的經理,邊上一個沒穿工作服眼睛挺大的男人,是賣家的中介顧問,看起來比齊玥還年輕的女孩應該是他的助手。剩下的人就無關緊要了,大概剛入行,跟著打雜,也長長見識。齊玥沒料到這陣勢,但她盡量什么也沒有表現出來。

經理說話的時候又不自覺地湊近了一點,壓低聲音。他比許義輝年輕,說話的口氣挺沖,他的右眼皮上有一道小疤,天快黑了可齊玥還是看到了。經理說:“您準備往多少談?也讓我們先有個譜,好配合您。”齊玥看了許義輝一眼。她心里當然有個數字,許義輝幫她合計過,后來她一下午心神不寧,想的也是這個事。她還準備給母親打個電話來著,想想她在老家也不了解情況,說不清楚,只能跟著添亂。最后,她在下班來的路上剛剛下定決心。可現在又含糊了。她怕的不是人家不答應,而是人家突然說:“行。”這不是很可笑嗎?齊玥又看了許義輝一眼,她說:“我還不確定。”門店經理說:“許義輝沒給您建議嗎?”他也看了許義輝一眼。許義輝沒抬頭。齊玥心里就有點起急,她說:“跟許義輝有什么關系,他建議,我也不一定聽,我就是不想談了,我想再看看。”

天徹底黑下來了,路燈和街邊的LED燈箱發出一叢一簇的光,映著眼前幾個人的身影。因為不知道說什么,他們稍稍散開了一點,有人轉向馬路邊望了望車流。這個情景,讓齊玥莫名地想起白天看過的那間小黑屋。她終于意識到是一種什么感覺了,就像《動物世界》里隱沒在草叢間的圍獵,羚羊野兔渾然不覺,捕獵者在緩慢地踱著步,縮小包圍圈。最后還是經理說:“反正這件事呢,看您。”他顯得也很為難。齊玥說:“我自己去和房主說吧。”她是想好了要實話實說的,買房大事,她不能心里沒底就作決定。至于頭腦發熱,讓他們白等了這么久,她很抱歉。幸好有許義輝坐在她邊上,她故作輕松的時候,也只有他跟著笑了笑。鄭老師夫婦的表情一致極了,這讓齊玥有一瞬間忍俊不禁,但他們皺著眉頭,用狐疑的目光打量她,又讓她心里發緊。她什么也不想說了。對面桌邊四個人,一起望著她。

他們握了手,其他人去送鄭老師,只剩下許義輝跟齊玥在會議室里。她覺得別提多狼狽了,但也松了口氣。

齊玥說:“對不住啊,老許。”

許義輝撲哧一聲樂了。她還是頭一回這么叫他。他說:“其他客戶還叫我小許呢。”

當天晚上,齊玥就告訴母親,她不想買二環里的房子了。“有什么好的?”她說,“又貴,又破。你都不知道城里那些人是怎么生活的。”

母親說:“當然不知道啦,你還不是城里人嘛。”

齊玥說:“什么都不知道就削尖了腦袋往里擠。”

母親說:“削尖了腦袋往里擠的又不是你一個,那么多人,人家都有毛病啊?”母親說:“人往高處走,對不對?你好不容易單位給解決戶口落在東城了,現在你再買個房給遷出去,那咱多虧啊。”母親說:“你管人家怎么生活干什么?等房子買下來,你愿意怎么過就怎么過唄。”“這回可好了,”母親一邊說一邊笑了出來,“除了單位宿舍啊,你們同事是不是都沒有誰家離單位這么近的?天天一抬腿就上班了,一抬腿又到家了,中午都能回家睡午覺,這可真是老國企的勁頭。”

齊玥就不想再跟母親掰扯了,她從小就說不過她媽。也說不清為什么,母親最后幾句話讓她感到有點慌張。不是因為那些老房子,當然不是,她從小跟著奶奶長大,那些噴在樓道墻壁上的小廣告,黑的、紅的、藍的,磕磕絆絆的水泥樓梯,早就廢棄封閉的垃圾道,她再熟悉不過了。而且很親切。那時候她的身高,也看不見老樓的窗戶外面是什么。她唯一想過要逃離的就是樓門口的老街坊。他們好像一天到晚都湊在那里,喝茶聊天,或者下棋、擇菜、打毛衣。她不是一個跟誰都親的孩子,等人們放下手里的活計,大眼瞪小眼地看她,那就非得爺爺奶奶姨姨嬸子地挨個叫過去。她于是故意加速跑出樓門,目不斜視,就好像她小小年紀已經有了多么重大的急事一樣,一口氣跑到院子門口。現在倒覺得怪好笑的。剩下呢,也就是冬天去上學的早上,跟那幾盞裝聾作啞的聲控燈做做斗爭了。現在老許帶她爬上昏暗的樓梯的時候,她還是能記起那種感覺,緊張,可還很刺激。后來她就沒爬過樓了,層數越來越高,上下都坐電梯。爺爺奶奶沒得早,但齊玥每年節假日回老家都會去老樓看看,這是個秘密。

許義輝發來微信說,其實二環里也有那種公寓房,往北繞兩站地,近幾年新蓋的,敞亮,還洋氣,精裝修,拎包入住。老許說一般年輕人喜歡這種風格。齊玥沒有告訴他,這幾棟樓她在App上反復看過。大開間,落地窗,什么都是開放式,不通燃氣,要用電磁爐做飯。“這你應該無所謂吧,”老許說,“現在年輕人有幾個自己做飯的?”齊玥也只好發兩個笑哭的表情表示默認了。流行的說法管這叫單身貴族。不知是不是因此,母親對這類房子特別不屑,齊玥試圖提過,母親馬上說:“這不行,連鍋灶都沒有,哪像個家呀。”這句話倒是說中了齊玥心里的某些東西。“算了吧。”她對老許說。

“咱們看的第一套房子漲價了,”老許還順便告訴她,“房主剛調的,漲了八萬。”齊玥好像一點也沒有感到意外。

后來她心里也總是浮現出那幾個黑色的剪影。其中有一種亙古不變的東西,和凌厲地試圖撕開它的東西相互抗爭。也可能根本就沒有抗爭,它只是存在著。在遇到趙立春之前,齊玥又看過好幾家,范圍擴大了,但沒再面談過,倒也不是不想。之前租客不讓看房的,據說房主把租客清走了,還付了違約金,按說是著急賣吧,老許帶齊玥看了,很滿意,可房主又宣稱他在國外,可能年前才回京,后來干脆就聯系不上了。還有齊玥看好的房子,沒過幾天房主自動降了價,齊玥又用了兩天下決心,她終于能看出些門道了,等到把方方面面的細節都確認好,跟母親也說定了,老許告訴她,早上房源撤了,不賣了。還有一套飛速地賣出去了,也就沒什么再可糾結的。還有根本就拒絕談價格的,老許也搖搖頭,房主對市場估計太高了,實在沒辦法。后來齊玥也不著急了,她出過兩次差,休了一星期的年假,前后看房加起來已經快四個月。這件事似乎又變成房子來選她了。齊玥很熟悉這種感覺。從小,學校來選她,老師來選她,到后來專業來選她,工作和城市來選她,考試、選拔、審查、試用,撞到哪里就是哪里。大浪淘沙能留下來當然不容易,但有時候被選擇真的比作選擇輕松。因為她是天秤座嗎?

結果齊玥不急,母親可急了。直接原因是老家的房子剛剛成交了,像這種搞外聯、拼氣場的事,家里從來都是母親出馬。母親偶爾還會抱怨做知識分子的父親把齊玥帶得太文氣了,光會念書也不出聲。齊玥總不能告訴母親,她只是跟母親沒什么話說吧?母親眼前沒了可惦記的,隔三岔五就打電話來催。她說:“這就年底了,房市已經有了回暖的跡象,每年春節前后都是價格最高峰,你要拖到那時候可不好辦啦。”這是她剛跟中介學來的。齊玥說:“好好好,我抓緊看,定了馬上跟你匯報。”母親說:“你自己看我還不放心呢。”齊玥說:“不放心你讓我看什么?你自己來看就好了呀。”母親說:“你以為我不想自己去看嗎?我天天琢磨這事都睡不好覺,可是你在北京連個家也沒有,我去了住哪兒呀,每次都要麻煩你謝阿姨,好不容易去趟北京,還不能跟著女兒,在人家家里頭,怎么好住長久啊?你倒好,往宿舍一待沒你事了……”

回想起來,齊玥還是覺得趙立春這人比她的房子搶戲多了。齊玥本來對這套房子心不在焉,要不是老許留了個心眼,把它和另三套房子一塊兒預約上了,她是根本不會來看的。當時她怎么可能想到最后偏偏就成交了呢。這事要是讓趙立春來說,肯定又要添加很多神秘主義的因素。她還會用頭一次見面那樣滾燙的眼神望著齊玥。趙立春是一個六十歲了仍然愛美的女人,年紀是她自己說的,因為說起她的女兒比齊玥還大一點,馬上要生小孩了,她才想換房離女兒近,方便照顧。其實她一點也不顯老,頭發吹得高高的,蓬松地扎起來,臉上的妝也一絲不茍。那天趙立春自己在家,她就晃著細瘦的腰身給齊玥介紹,一條黑棉布裙子,還搭了駝色的羊毛披肩。她的家也收拾得很優雅。那天齊玥的精力都用來支應她和憋笑了。她跟齊玥說話,像詩朗誦,抑揚頓挫的:“你看這里,我們做了一個吧臺,我和老公平常就坐在這里喝喝茶,休閑一下。這邊是臥室、衛生間、廚房,要是來了朋友做客呢,就可以到這邊。靠外面這一塊最舒適、透氣,也亮堂,我就坐在這里彈琴,陽光一直照進來,照在我背上,暖暖的。”

齊玥和老許一起仰頭,朝斜上方的窗子那里望了一眼。趙立春補充說:“今天有點霧霾,天氣不好,要不然陽光肯定是照進來的。”再后來解說詞就越發地跑偏了:“我們當初買這套房子的時候,都是請大師來看過的,人家說這個地方,特別好。布置上也有講究啊,你看這個門,跟對面那個門不能正對著,我們改造過。這邊我為什么放個魚缸啊、鏡子啊,都有說法,不能隨便挪動的,挪了就破了。還有頂上這把木劍呢,鎮著屋子,我大老遠背回來的,你要喜歡,這些都可以給你留下。”

齊玥聽得頭皮發麻。她笑笑說:“您這么懂風水。”

趙立春說:“家里做生意嘛,這些得講究。”

齊玥點點頭:“真好。”

趙立春說:“你們年輕人是……貸款嗎?”

老許在一旁說:“老家兒出錢。”

趙立春的笑容更熱切了,她說:“那就成啦,沒什么可猶豫的。小妹,阿姨跟你說啊,喜歡就要趕緊出手,不留遺憾。阿姨是真的喜歡你,剛才你一進門,我就覺得啊,咱們有緣,眼緣也是很靈的,有時候你不信都不行。”

齊玥就只剩下點頭了,點點頭,再笑一笑,再點點頭。最后還是老許把她解救出來,因為下一個預約要遲到了。

齊玥在老許的電動車后座上笑個不停。“‘小妹,阿姨跟你說……這什么輩分啊?還有今天這天,你瞅瞅,萬里無云嘛。”齊玥從反光鏡里看到老許也笑了,他小聲說:“是,臺詞都不帶變的,前兩天帶另一個客戶來,也是這一套,那天還真霧霾。”老許又提醒她:“看房別凈說好好好啊,她問你,你就說,我們回去再商量一下,現在說得太好了回頭就難砍價了。”齊玥像小學生似的點頭:“嗯,哦。”“不過嘛,”她說,“這家我本來也沒打算買啊,面積比之前看的小了三分之一,單價也太貴了,我窮啊。我還不如多買出點面積。”最后這句是她母親的話。果然老許和母親說的一樣:“要不然再考慮考慮鄭老師家?”齊玥只說不喜歡。

這次三套房里有兩套都不錯,齊玥挺慶幸自己沉住了氣。她給母親打電話,讓她直接來看。“二選一,我已經決定了,”齊玥說,“你來吧,有地方住。”

母親在她的公租房里轉來轉去、轉來轉去,一會兒敲敲墻壁,一會兒理理床單。一會兒問她:“這么新的房子,有室有廳的,租金得不少錢吧?”一會兒又問她:“交接辦手續麻煩吧?什么時候收拾的,怎么也沒跟家里說?”得知這個房子既省錢又省心,母親才滿意地點點頭。“早知道這么好,就用不著給你買房子了嘛,”她斜靠在床頭上,眉飛色舞地說,“你這一下就實現了資金轉移,把你爸媽賬上全清空嘍。”齊玥瞥了她一眼。母親又鬧著給謝阿姨打電話。“我到北京來啦,你猜猜我在什么地方?我住在我女兒家里喲,我女兒在下面條,我倆一人一碗。什么?哦不是,不是已經買了,哪有那么快,是我女兒單位的公租房,你說人家國家的大單位就是不一樣啊,什么都給你安排得好好的。”齊玥從廚房探出腦袋起哄:“哎,現在你不嫌我們單位掙得少了?”母親捂住電話,扭頭說:“你媽也不是小氣人啊,再說了,你們文化人多能多到哪兒去?自打找了你爸我就認了,命不好。”齊玥哈哈大笑。她又聽見母親對著電話嘟囔:“是,那當然不行了,我這次來就是幫她看房的,租來的房子怎么也是租的,再好,也不是個家呀,住不踏實。”

結果母親半道上突發奇想,提議要去72號院看看,也就是趙立春家。老許當然很高興,馬上打電話聯系。那天是趙立春的丈夫開的門,他說:“請進請進,今天就我一人兒在,您隨便瞧隨便看。”男人比趙立春的老北京味兒濃,一米八幾的大個兒,肚子從運動服里面頂出來,腳上是一雙黑色千層底布鞋。他的臉上總是帶著一種似笑非笑的不忿兒,但是待人很客氣。他說:“您就放心吧,我這屋里一點異味兒沒有,我喜歡這個房子到什么程度?就為它,我把煙戒了。您說我舍得賣這房子嗎?”“我就問你,”他抬手往老許那邊揮了一下,“你們這么多次來看房,見過我嗎?”老許被問得有點蒙,含糊地搖了搖頭。

男人得意揚揚地說:“沒有吧?因為每次預約了看房我都躲出去,上院兒里溜達去,等你們都走了我再回來。今天是沒辦法了,你們臨時要來,就我在。反正這事我不做主,咱也不摻和。”

母親說:“喲,大哥,這可夠難為您啦,大冷的天。那后來怎么又賣了呢?”

男人說:“咳,我媳婦要賣。準備上她媽那兒占房子去。”男人挑了下眉毛,壓低聲音,“她們這一大家子啊……”

母親說:“那可不容易吧。現在沾了房子的事,誰輕易撒嘴啊?我有個朋友,家里最小的姑娘,從小她爸就喜歡她,我們都知道,她媽喜歡她哥。就前些日子,她爸快不行了,有一天突然把她叫過去跟她說,我們老兩口這房子,你也別要了,我們還是希望把它留給我們姓張的孩子。就是孫子唄。我朋友說,本來這個房子她也沒打算要,但聽她爸這么說,她心里還是挺難受的。”

男人說:“老爺子沒準兒也是心疼她唄,就告訴她,你也別爭別搶了,我走了也沒人能向著你了。”“咳,”停了停,他又干笑兩聲,“我們家這口子倒可能還好點兒,這不是別人也伺候不了老太太嘛,都忙,就我倆沒孩子啊。”

齊玥迅速看了老許一眼。他似乎沒什么反應。

一出門,齊玥就問老許:“他們家到底什么情況啊,一下女兒懷孕,一下又沒孩子了,還有一句實話沒有啦!”

老許面露難色:“是哈,臺詞也沒對上啊。不過吧,你看我們也不是查戶口的……”

母親倒是覺得沒什么大不了的。“家家都有難事,咱跟人家非親非故,人也跟咱們解釋不著。”而且母親看上了這套房。齊玥說:“你這何必,不是你說的多買出點面積嗎?”母親說:“這房子一看就質量好,小是小了點,但沒有浪費的面積。主要還是地段好,二環里,離你單位多近呀。再說我喜歡這個院子,許義輝不是介紹了嗎?這是市屬科研單位的家屬院,不像那些小區,全是租戶,人員太雜,這里出出進進的都是高級知識分子,素質高,有點什么事人家也都講道理,院子管理得多好啊,你一個女孩自己住,先得考慮安全。”

面談就安排在第二天晚上六點了,齊玥下班和母親在中介店里碰頭。到的時候,母親坐在角落里,已經圍了一圈穿中介制服的人。齊玥熟悉這陣勢。其中有個腦袋挺大的,整個人感覺圓咕隆咚,小瞇眼,齊玥沒見過這個男人,應該是房主的中介顧問。趙立春夫婦一來,他就把他們請進了里面會議室。趙立春穿了一件灰色大衣,棕色的羊絨圍巾像修女似的從頭頂裹下來,還是那副雅致的樣子,低頭走在前面,她的丈夫跟在后頭,一臉無所謂地東張西望。路過的時候,大家互相打了個招呼。老許說:“您先進去坐,我們聊聊就來。”等會議室的門咔嗒一聲關上,老許才轉臉對母親說,“一會兒就盯住女的談就行了,女的賣房意愿比她老公強。”

老許帶她們走進會議室的時候,趙立春在看手機,她的丈夫梗著脖子,跟大腦袋中介閑聊。男的說:“我們家這位把房登記在你們這兒,我提前一點兒都不知道,我出門她自己就來了,我要是知道,那可輪不著你們。”他閑聊的時候也中氣十足。中介說:“是,是,我明白,我們三店的小李老陪叔叔下棋呢,您熟。”男的又露出得意揚揚的表情,半仰著臉,拉長聲音應道,“哎——”

趙立春像是沒聽見丈夫那邊說話,她抬眼對齊玥娘兒倆點點頭。近處細看,她的皮膚還是松弛了,表面糊的一層粉,就像貼久了的墻紙,凹凸不平。但她很有氣度。那天大家都沒有提前吃晚飯,因為誰也沒料到,這一談就談了近五個小時。老許說:“這不算晚的,夜里兩三點我們都談過,出門這一片,經常就剩我們一個門臉亮著燈。”齊玥也沒想到。幸好母親來了。其實雙方都定下了各自的底線,但坐到一起,誰也不好意思先開口提條件。氣氛一度很祥和,甚至聊得很熱絡。中介可著急了,門店經理逮住機會就插話:“叔叔阿姨,咱們,再往下聊聊?往下聊聊。”

趙立春說:“我能看出來,您有實力。”

母親笑道:“我有什么實力啊?您可真抬舉我。”

趙立春說:“您看閨女這么喜歡,咱們也別錯過了。”

母親說:“這您還真錯了,喜歡這套房子的是我,閨女其實無所謂。”母親指了指齊玥,趙立春也往她這兒瞧,齊玥尷尬地笑了笑。“我這套房子不貸款,”母親說,“因為是寫孩子的名字,她才工作幾年,也貸不出多少錢來,還要浪費一個首套的指標,不劃算。所以,我跟她爸確實是把家里現有的錢全掏空了。其實給孩子花這么多錢買房,她壓力也挺大的。所以她一直跟我說,她根本無所謂,往出多走一站地不就是二環外了嗎?房價就低不少啊。她從小就不愿意我多花錢。我們雖然不是北京人,但有親戚朋友在北京,我也很清楚,二環里面是個什么情況。您肯定也承認,這里值錢的其實并不是房子,而是城區的那個戶口。這也是我的一個執念。孩子定居在北京了嘛,別的我們幫不上,我就想讓她在這里能切切實實地有保障。不過,我看現在她們年輕人倒未必在意這些。她們喜歡朝陽區,更繁華,新潮。”

齊玥用余光打量著母親。她說話一板一眼,笑容也得體,很有談判桌上的風范。兩個做生意的女人碰到一起,齊玥和趙立春的丈夫就顯得游手好閑。齊玥有意無意地觀察著這些人。母親剛才那番話,有幾句打到她心里去了,不過她并不確定,母親是真的理解,還是拿她說事,表明我們不止這一個選擇而已。從母親的臉上什么也看不出來。同樣的,齊玥其實也拿不準,趙立春的丈夫究竟是在配合她,還是唱反調。每談到關鍵時刻,他就突然不耐煩地起身,嚷嚷著餓,要回家吃飯。“我每天都得吃肉,吃好幾十年了,這身體,沒毛病!”他說,“算了算了回頭再談吧。”他還是半仰著頭,瞇縫著眼睛四處瞧,似笑非笑的,說話就要邁開八字步往門口走。趙立春也不攔他,甚至沒有看她丈夫一眼。開始兩次,她會撇撇嘴,笑著對母親說:“瞅瞅,人家還成天說呢,我不做主、我不做主,我什么事也不管,多謙虛啊,可一到正經時候他就攪和,叫你沒法說。”再后來趙立春也沒反應了,就只剩下中介們象征性地勸阻一下。

齊玥忽然想起,進到會議室以前,母親向老許報怨:“他們家一人名下一套房,不唯一,我們還得交稅呢,也不是小數目呀。”

老許說:“是,也沒辦法,我們盡量幫您把價格往下壓一壓。男的名下本來沒有房,這是他父親的一個小平房,剛過戶給他不久,就省得回頭人沒了走遺產,還得辦一大堆手續,他們家是獨子。其實這種情況,有時候我們會建議房主辦個假離婚,前兩年辦得多,現在我們也謹慎了,一般年紀大些的,我們就不建議,再說您可能也看出來了吧,就他們家這個……”趙立春就在這時款款地走過來,話茬就被截住了。

后來中介又把兩家分開,由他們在中間傳話撮合。母親似乎也悄悄地松了口氣。中介進了會議室,沒多會兒,趙立春的丈夫拉門出來了。他的外套沒有系扣,敞胸露懷地,一步一晃,他還戴了帽子。母親迎上去說:“怎么著大哥,走啦?”男的指指會議室:“你們跟她談就行了,我這實在不成,我轉轉去。”

他前腳走老許后腳也出來了,他對母親說:“價格還有縫兒,不過,房主想要最高一檔的定金,您看行嗎?反正咱們手頭有現錢。”見母親猶豫,老許湊近了小聲說:“我跟您交個實底吧,她這套房子有兩個抵押,一個是銀行的,一個抵給個人,個人這部分,她老公不知道,所以之前我們也沒告訴您,現在還得麻煩您幫著保密。”母親說:“這倒不關我的事。”老許說:“所以,她賣房就是為了還上這部分錢,要定金也是干這用,要不先解了抵押,也沒法給咱們過戶呀。”母親想了想,說:“許義輝,你可給我把好了關,我放心你,但是他們家怎么這么多亂七八糟事啊,現在這個抵押是她自己說的,萬一她還抵押給了別人呢?個人的,不合規矩的,系統里也查不出來啊。萬一她有隱瞞的,回頭我們買了房,交接完了,再出什么事,我找不著她,可要告你們的。”老許賠笑說:“那不能吧,我看有這一個抵押就叫她鬧心得夠嗆了,要不怎么非要賣房呢。”母親說:“她解抵押一共要多少錢?”老許看了看手里的紙:“六十萬。”母親干笑了一聲:“誰家做買賣的連六十萬都沒有啊!”

母親說:“我腦子都亂了,你讓我想一下。”許義輝就望著母親。齊玥在一旁望著他。老許表情很自然,偶爾抽一下鼻子,那是他的習慣動作。他的每句話每個舉動似乎都順理成章,但怎么說呢,齊玥忽然覺得,許義輝實在太內行了、太熟練了,他如果想故意引導她們作出什么對他有利的決定,興許一點也不難。她把目光挪開了。

母親同意了,最后價格升升降降,房子就到了齊玥手里。她們又被請回會議室,趙立春身邊的那個位子就一直空著,椅子朝外歪斜,也沒人去把它扶正。趙立春低頭擺弄了一會兒手機,中介忙著準備合同。母親說:“大姐,剛看大哥出去了,是回家了嗎?他可別在外面凍著呀,挺冷的天。”趙立春好像沒聽明白,愣了一下,才說:“哦,是回去了,他要走就走吧。”她忽然又用那種熱切得讓人直起雞皮疙瘩的眼神望著齊玥,對她伸出手來,說:“恭喜你們啦。”趙立春就在這時告訴她,她是立春那天生的,名字也叫立春。“我的朋友都叫我春兒姐,”她說,“你就叫我春兒阿姨吧。”“我是真喜歡您家這姑娘,”她又轉頭對母親說,“多好啊,文文靜靜的,跟我女兒差不多大。”母親說:“都是當媽的,一看您也是個熱乎心腸的人。”母親又催促齊玥叫阿姨。在北京這么多年,齊玥普通話不錯,可唯獨兒化音說不好,她臉都有點紅了,只說“阿姨,阿姨”。趙立春還是很高興,她不住地嘮叨說:“我有好多年輕的朋友,我喜歡跟年輕人玩兒,當初賣給我這套房子的是一對小夫妻,現在我們還有聯系呢,經常約著見面,我們家另一個房子也離這兒不遠,等回頭……”

“回頭還得托您的福照應著她呢。”母親說。齊玥瞥了她一眼,她還是分辨不出母親是不是說真的。但愿是客套。

“咱們加個微信吧。”趙立春對齊玥說。

齊玥頓了一下。老許也頓了一下,他馬上出來解圍說:“要不這樣,我加一下您,然后建個群,把大家都拉進來,后面還有很多手續要走,咱們就群里聯系。”

第二天,趙立春還是通過群聊加了齊玥和母親的微信,并且分別給她們發去一張動圖,紅底色上,晃動著她的大頭照,邊上七彩的字寫著:“相識是緣”。齊玥有點想笑。母親也笑了,說:“商人都會干這個,真周到啊。”

齊玥點進了趙立春的朋友圈,只有幾條雞湯文,還有財經新聞,是半年前的。不知為什么,齊玥又覺得有點空落落的。她想起了趙立春看她的眼神,簡直像是太陽光聚焦在放大鏡的一點上,就是每次都讓她難以招架的那種眼神。齊玥忽然覺得,趙立春可能真的想對她說點什么。

她問母親:“你覺不覺得趙立春她家,有點微妙?”

母親說:“老夫老妻,興許也沒什么。都過到這個份兒上了,誰想干什么誰不想干什么,都不會強求了。”“而且呀,”母親說,“我總琢磨著,中介講出來的人家的事,可不可信也兩說。你看昨天咱們都簽合同了,趙立春想加微信,許義輝趕緊就攔著,肯定這里面好多事,他也怕咱們兩家互相一通氣,就穿幫了。做買賣都這樣,兩頭說唄,怎么能掙錢就怎么說。我就有點不信,抵押房子、賣房這么大的事,那可是夫妻共同財產,她老公都不知情,趙立春一人就能辦了?”

齊玥含糊地說:“那不是抵押給個人嘛,可能也不怎么合規矩吧。”

母親點點頭:“嗯,所以我也只是猜啊。”

齊玥沒再說話。

趙立春也沒有對她說什么。

現在她們的聊天記錄,還停留在齊玥回復的一枝玫瑰花的表情上。

責任編輯 侯 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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