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僚機（四首）

◇唐培源

婚姻之外

你沒把我領進婚姻

這樣糟糕的愛情告訴我

它只是一堆形容詞，

但那個夜晚月亮是真切的

你雨點般的淚，隱匿在看似不經意中

我的手感覺到你的顫栗

當我們衰老，變得遲鈍

你來敲我的家門，

向我抱怨另一個女人，

我愿意陪你到天亮，

那些細密的吻

在心里給你。

月光透過凌晨三點的窗紗，

一小瓶果酒在桌上，

閃爍著金光。

愛情僚機

如果每個人都能成為一本書，

我想做封面最黯淡無光的一本，

靜靜地呆在角落，

（而不是副本）

接受一朵燭光，

在冊頁里冥想

到天亮。

如果每個人都能做一本書，

我想做最豐腴的那一本，

鵝毛筆在我頁眉字邊

留下藍色的墨水，

在每一個清晨，

記下你和我的每一次交集，

順手摘一朵天上云

夾進書頁里。

如果每個人都能做一本書，

我想做最廣博的一本，

有蒙古草原上星星般的羊群，

你數也數不清；

有俄羅斯的烈酒伏特加，

你聞一聞就微醺，

還有教徒嘴里念的經文，

嗡鳴般環繞你的憂郁或愁思。

如果每個人都能做一本書，

我想做最狡猾的一本，

悄然無聲地掉落在你腳邊，

讓你俯身

將我拾起。

念

我倒希望你今天就死去，

當穿堂風吹過陽臺，

你就坐在桌前，

離開的悄無聲息，

這樣你就可以長長久久地

留在這里。

或許輪不到我

親自為你挑選墓地，

我一定會去看你，

帶上一束你絕不會喜歡的花，

噓，親愛的，

請你千萬不要抗拒——

怎么樣都是我的一片心意。

我再也不必全天候

期待著你的一條消息，

心情換了又換，

玩著我的單人游戲。

我扔掉雨傘

踩著你碑前的泥濘，

噢，親愛的，

請你千萬不要在意——

我上面陳述的一切，

全部只是因為

你那該死的魅力。

烤羊肉串

夜市燈火通明，

一家烤肉店

雪白的燈光照耀

草原羊的殘骸，

殷紅的血肉

夾雜著森森白骨，

漆黑的烤架上，

羊油在啪啪聲中，

吱吱地叫。

一籃焦香的烤串，

冒著殘煙，

紅色的玻璃桌上，

豆腐下還躺著

一只焦黃的烤馕，

喝一碗熱騰騰的羊湯，

羊脂觸碰牙齒，

烤串外焦里嫩，

我想起去年在瑪曲

月夜草原的狼，在嚎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