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色信貸助推鄉村綠色發展：困境與實現路徑

畢伯敏

摘要：工業化、城鎮化的快速推進，使我國鄉村生態環境問題更為突出。作為綠色金融的主要組成部分，綠色信貸對鄉村綠色發展的推動將加速改善鄉村環境。近年來，我國綠色信貸發展態勢良好，但在推動鄉村綠色發展時出現了相關政策、配套機制不完善，相關標準不統一，專業能力不強等問題。從健全完善綠色信貸政策機制、綠色信貸體系，建立統一完善的貸款標準，提高綠色信貸服務能力等方面著力，將更好發揮綠色信貸助推鄉村綠色發展的作用。

關鍵詞：綠色信貸；鄉村振興；綠色發展

自改革開放以來，我國工業化快速發展，用四十年走過發達國家四個世紀走過的道路，工業社會的發展邏輯也逐漸滲透進農業發展當中，但工業化的農業本質是以消耗資源為代價的，由此引發嚴重的生態環境問題。不僅如此，城鎮化進程快速推進，城市中的污染產業向鄉村轉移也使得鄉村污染加劇。內生因素與外生因素疊加，鄉村生態環境問題日益突出，于是生態文明建設的概念在此時被提出，鄉村振興是實現生態文明的關鍵，因此鄉村振興的核心在于重建人與自然的關系。習近平總書記在黨的十九大報告中指出了鄉村振興的總要求，其中生態宜居是關鍵，2018年的中央一號文件也強調以綠色發展引領鄉村振興，這為我國鄉村發展指明了方向。鄉村綠色發展要求在鄉村發展中融入綠色發展理念，而實現綠色發展的一項重要措施就是發展綠色金融。作為綠色金融的主要組成部分，綠色信貸對鄉村綠色發展的作用自然不容忽視，它能夠促進鄉村產業轉型升級、促進農民綠色增收、是鄉村環境有效治理的重要資金來源。但長久以來，綠色信貸實施的整體效果欠佳，助推鄉村綠色發展的作用有限，所以如何在鄉村綠色發展中化解綠色信貸的困境成為亟待解決的問題。通過梳理相關文獻可以發現，學者們的研究多是關于綠色金融服務“三農”建設，關于綠色信貸助推鄉村綠色發展的研究相對較少。所以文章對綠色信貸助推鄉村綠色發展的現實困境及其破解進行了研究，以期為綠色信貸的發展提供一些建議。

一、綠色信貸與鄉村綠色發展

（一）綠色信貸內涵

綠色信貸的概念源于綠色金融，而綠色金融又源于綠色文明。人類的工業文明達到最高峰，是以資源環境為代價的，于是人們大力倡導綠色文明，注重人與自然和諧共生。2007年7月，環保總局、人民銀行、銀監會聯合發布了《關于落實環保政策法規防范信貸風險的意見》，指出以嚴格的信貸管理支持環境保護，標志著綠色信貸正式進入我國污染減排的主戰場。近年來，我國越來越意識到綠色信貸在鄉村產業可持續發展、生態環境治理方面的重要性，雖然許多學者都對綠色信貸進行了界定，但綠色信貸的概念在學界至今尚未形成統一認識。通過對相關文件及以往學者的文獻進行研究可以將綠色信貸概括為兩個方面：對于高污染、高耗能、高排放的項目，提高發放貸款的門檻，已授信的項目如果出現重大風險隱患，及時中止直至終止信貸資金的撥付；對于資源節約、環境友好的項目，商業銀行在發放貸款時給予相應的優惠，以鼓勵各企業發展該類項目。因此綠色信貸應該是指商業銀行根據客戶對環境和社會風險的管理狀況，決定是否撥付信貸資金，即通過金融手段提高企業的環境保護責任意識。

（二）綠色信貸在鄉村綠色發展中的作用

作為綠色金融的一項重要金融產品，綠色信貸遵循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發展理念，促進鄉村產業轉型升級、改善鄉村環境治理、促使農民綠色增收，以實現鄉村振興。綠色信貸為鄉村振興提供可持續發展的動力，有助于實現鄉村綠色發展。

1. 綠色信貸促進鄉村產業轉型升級

產業振興是實現鄉村振興的重要抓手，其重點在于由增量導向轉向增質導向，改變粗放發展的模式，建立綠色低碳、循環發展的鄉村產業體系，而加大綠色信貸的投入可以滿足農村產業發展要求，促進鄉村產業的綠色改造和轉型升級。其機理是：銀行通過降低融資成本對綠色環保產業進行信貸支持、提高融資利率限制高耗能高污染產業貸款渠道的方式，促進產業結構升級；在綠色信貸政策的引導下，更多的資金流向綠色產業，促使綠色產業形成規模經濟效應，促進產業結構調整，實現鄉村的綠色發展。

2. 綠色信貸是推進鄉村環境有效治理的重要資金來源

鄉村的環境污染問題復雜，面源污染和點源污染疊加，內生因素和外生因素疊加，其有效治理一直是個難題。綠色信貸是推進鄉村生態環境有效治理的重要資金來源，綠色信貸的投入能夠加快鄉村環境治理設施建設，推動生態循環農業發展，促進耕地資源有效利用和保護。另外還能盤活農村生態環境資源，鼓勵農民創業就業，促進鄉村生態文明建設與經濟協調發展。

3. 綠色信貸能促進農民綠色增收

產業興旺是農民擺脫貧困、增加收入的關鍵，選擇合適的產業是產業興旺的前提。2005年習近平總書記在考察浙江安吉縣時提出的“兩山”理論已經逐漸深入人心，將生態優勢轉化為經濟優勢、發展綠色產業是踐行“兩山”理論的途徑。綠色信貸喚醒了綠水青山的經濟價值，它為眾多綠色產業如生態旅游業、生態循環農業、森林康養產業等的發展提供了資金支持，就地就近拓寬了農民的就業領域，使得當地農民實現綠色增收致富。

二、綠色信貸發展現狀及其助推鄉村綠色發展的現實困境

（一）綠色信貸發展現狀

經過長期探索，綠色信貸的規模基本實現了穩步增長，質量得到了整體提高；制度體系也不斷完善，對綠色信貸服務鄉村振興也做了相應要求；產品不斷創新，其中支持“三農”綠色發展的產品創新也在不斷推進。

1. 綠色信貸規模穩步增長，質量良好

截至2021年9月末，我國21家主要銀行機構綠色信貸余額達14.08萬億元，較年初增長21%以上。綠色信貸資產質量整體良好，近5年不良貸款率均保持在0.7%以下，遠低于同期各項貸款整體不良水平。綠色信貸在我國快速發展，已經被納入金融機構考核之中。綠色信貸的環境效益較為顯著。以節能減碳環境效益為例，截至2017年6月末，節能環保項目和服務貸款預計每年可節約標準煤2.15億噸，減排二氧化碳4.91億噸。

2. 綠色信貸制度逐步完善

2012年銀監會印發了《綠色信貸指引》，2013年銀監會發布了《中國銀監會辦公廳關于綠色信貸工作的意見》、《綠色信貸統計制度》，2014年銀監會印發了《綠色信貸實施情況關鍵評價指標》，2016年中國人民銀行、財政部等七部委聯合印發《關于構建綠色金融體系的指導意見》，2018年中國人民銀行印發《綠色信貸專項統計制度》，2019年中國人民銀行、銀保監會等五部門聯合印發《關于金融服務鄉村振興的指導意見》。近些年綠色信貸政策體系逐步完善，建立了以《綠色信貸指引》為核心的綠色信貸制度框架、信貸統計檢測體系、綜合考核評價體系。作為鄉村振興的重要金融力量，中國農業發展銀行（簡稱農發行）出臺《關于服務鄉村振興戰略的指導意見》，各地分行紛紛向鄉村綠色項目投放大額資金。另外，各個商業銀行還建立了綠色信貸統計標識，建立了綠色信貸評價考核機制，綠色信貸制度不斷完善。

3. 綠色信貸產品創新逐步推進

綠色信貸作為綠色金融的重要組成部分，其創新是各商業銀行的重點，近年來，各商業銀行積極探索綠色金融產品創新，節能減配融資項目、能效信貸以及排污權、碳排放權等環境權益融資都是探索的結果。例如，農業銀行支持浙江分行金融服務產品“生態修復貸”，支持浙江湖州分行金融服務產品“綠色金融制造貸”。例如中國工商銀行廣州分行創新開展了助保貸、經營快貸（網上小額結算貸、稅易通）、購建貸、經營型物業貸、小企業周轉貸、網貸通、個人經營快貸等業務品種。再例如，浙江安吉農商銀行創新“兩山農林”系列綠色信貸產品支持“三農”綠色發展，助力推進鄉村振興戰略實施，是信貸和鄉村綠色發展有效結合的一個典型案例。

（二）綠色信貸助推鄉村綠色發展的現實困境

綠色信貸是助推鄉村綠色發展的重要力量，其發展已經越來越被重視。如上文所述，近些年綠色信貸的發展已經取得了不俗的成就，但綠色信貸實施的整體效果仍然不盡如人意，在鄉村發展中的整體效益也有待提高。具體表現為：節能環保行業效益遠大于“兩高一剩”行業，但發揮作用并不顯著且長久性不強。

1. 綠色金融服務鄉村發展的政策法規不完善

當前綠色金融相關的政策約束力不強，多為倡導建議性的文件，指責歸屬明確、約束力強的法律法規還未出臺。綠色金融支持鄉村發展的政策文件缺少可操作性，作為綠色金融主要組成部分的綠色信貸，其服務鄉村發展的可操作規定更是少之又少。雖然2019年五部門聯合發布了《關于金融服務支持鄉村振興的指導意見》、2021年六部門聯合發布了《關于金融支持鞏固拓展脫貧攻堅成果 全面推進鄉村振興的意見》，對金融服務支持鄉村振興做了總體部署，但各地對于如何利用綠色金融支持鄉村發展仍然沒有具體的、微觀的操作指南，綠色信貸服務鄉村綠色發展的具體問題仍然有待解決。

2. 綠色信貸支持鄉村綠色發展的配套機制不完善

（1）綠色信息披露機制不健全。一是企業的環保信息不易獲取。金融機構精準投放綠色信貸的基礎是能高效識別綠色產業、綠色企業、綠色項目，然而我國對于企業披露二氧化碳、二氧化硫等信息還沒有強制性規定，農村更是成為環境監測的薄弱環節，為金融機構對農村綠色企業、綠色項目進行放貸增加了阻礙。二是環境保護部門提供信息難以滿足金融機構需要，信息共享機制不健全。從一定程度上講，生態環境部提供的信息受到企業環保信息取得難易程度的影響，被評價的企業并不能完全覆蓋污染企業，而且企業的最新表現和政策動態往往需要金融機構自行調查，不能直接從生態環境部獲取，給金融機構評價鄉村綠色項目是否符合標準增加了難度。另外，我國商業銀行內部信息平臺不完善，提供的信息不全面。

（2）監督約束機制、激勵機制不健全。我國綠色信貸支持鄉村綠色發展的實踐仍然處于初步探索階段，對環境友好的企業缺乏鼓勵和支持，再加上綠色項目具有外部性，對綠色企業、綠色項目的信貸支持會提高商業銀行的成本、降低利潤，所以亟須建立綠色信貸支持鄉村綠色發展的激勵機制，合理運用財政補貼、稅收優惠等補償性政策，提高金融機構向鄉村綠色項目提供信貸支持的動力。另外，金融機構有關綠色信貸服務鄉村綠色發展的業務，缺乏相關金融監管機構的有效監測，監督約束機制尚不完善。

3. 綠色信貸相關標準不統一

根據《綠色信貸統計制度》，目前綠色信貸包括兩大部分：支持節能環保、新能源、新能源汽車等3大戰略性新興產業生產制造端的貸款；支持節能、環保項目和服務（共包含12大項目類型）貸款。但部分分類標準和統計口徑的界定尚不清晰明確，未形成統一的定義，致使不同銀行統計綠色信貸實施情況時口徑存在差異。對便于統計的項目進行披露，而其余不屬于這些類別但有利于環境保護的項目未統計到綠色信貸中。綠色信貸相關標準的不統一，對于綠色信貸助力鄉村綠色發展是一個很大的阻礙。

4. 發展鄉村綠色信貸的理念不強、專業能力不足

（1）金融機構綠色發展理念有待強化。雖然近些年部分商業銀行將可持續發展理念納入整體戰略，但是總體來說金融機構的決策依據仍然是追求利潤，綠色金融的重點投放領域仍然是工業。在這樣的情況下，農村市場常常會被忽視，從近些年綠色信貸的投放情況就可以看出，鄉村綠色信貸投放的規模相對較小。在國家大力推進鄉村振興的背景下，部分金融機構支持鄉村振興的意識仍然不夠強烈，這樣只會使其喪失廣闊的農村金融市場，錯過發展的機會。

（2）人才匱乏，專業能力不足。綠色金融、環境科學本身涉及的知識面較廣，是對金融、產業、環保知識的綜合運用，農村綠色金融的發展更是需要具備豐富的、各領域的知識儲備，因此綠色信貸支持鄉村綠色發展需要的是復合型人才，而我國綠色金融尚處于起步階段，農村綠色金融的發展相對落后，相應人才更加匱乏。大部分銀行的綠色信貸管理都是由其他職能部門開展，專業能力有待提高，亟需專業人才進行管理。并且培養足夠數量的專業人才需要耗費大量財力、精力，是個復雜龐大的工程，這也是相關人才匱乏的客觀因素。人才的缺乏在一定程度上制約了綠色金融推動鄉村綠色發展的步伐。

三、綠色信貸助推鄉村綠色發展的困境破解

鄉村綠色發展需要久久為功，綠色信貸除了健全自身組織體系，還要完善其服務鄉村發展的條件。具體可以從以下幾個方面破解困境。

（一）完善支持鄉村綠色發展的綠色信貸政策機制

各地根據當地實際情況，發揮政府的引導作用，針對性地制定綠色金融服務鄉村綠色發展的政策，對于不同的綠色金融產品如綠色信貸、綠色債券等支持鄉村綠色發展的具體措施做出規定，善于運用并進行靈活調整。對于支持領域和項目投向進行科學合理地規劃，運用專項綠色貸款等對綠色金融服務鄉村振興的資金需求提供保障。

在制定政策時，要重視完善綠色信息披露機制。明確環保標準，將以前未列入但可以判斷企業環保情況的信息做出強制披露的規定，加強對農村企業的監管，使金融機構對農村綠色項目放貸時做出準確的判斷；建立統一的綠色信貸數據共享平臺，實現各部門與銀行的數據共享，對數據進行交叉驗證，確保數據的準確性、全面性，提高銀行實施綠色信貸的效率。

完善激勵機制。實行綠色信貸稅收優惠政策，減免農村金融機構綠色信貸業務營業收入的稅收，調動綠色信貸支持鄉村綠色發展的積極性；對于鄉村環境友好的中小企業的貸款，還可以通過政府的環境影響評估得到政府一定的借款擔保。

（二）健全支持鄉村綠色發展的綠色信貸體系

作為綠色市場主體之一，各金融機構對自身的職能定位要有清晰的認知，構建適合鄉村綠色發展的綠色信貸服務組織體系，實現優勢互補。例如，作為開發性和農業政策性銀行，國開行、農發行根據自身獨特的職能定位，為環境保護基礎設施建設、農村環境污染治理提供中長期貸款，并對綠色農業科技、糧食安全等重點領域和薄弱環節提供支持。農業銀行要強化面向“三農”、服務城鄉的戰略定位，郵儲銀行要堅持零售商業銀行戰略定位，農商行、農信社等法人金融機構要堅持服務縣域、支農支小的市場定位，各金融機構根據自身定位制定綠色信貸促進鄉村生態環境治理的具體服務，為鄉村綠色發展提供資金支持。

（三）建立統一完善的貸款標準

應針對綠色信貸進一步細化評估標準。赤道原則是一套適用于全球各國及各行業項目相關融資貸款的自愿性標準，旨在評估和管理項目融資中的環境與社會風險，最新修訂的第四版赤道原則主動適應國際減排目標，許多發達國家都根據赤道原則建立了操作指南。我國亦應跟上國際步伐，建立我國的操作指南，更有效識別項目中存在的各種環境風險，以使商業銀行依據企業的環保狀況確定其授信額度，使綠色信貸更好服務鄉村綠色發展。

（四）提高金融機構綠色信貸服務能力

金融機構要將綠色發展理念融入自身的企業文化當中，在鄉村振興戰略全面實施的情況下增強服務鄉村的意識，認識到綠色金融對于鄉村綠色發展的重要意義。鄉村相比于城市，其生態環境更脆弱，生態環境治理更為困難，因此，強化金融機構綠色信貸支持鄉村綠色發展意識，為鄉村可持續發展提供了理念支撐。

培養綠色金融專業人才，提高產品創新能力。開展專業培訓，設計培訓課程，對從事綠色信貸行業的相關人員進行專業知識培訓；完善人才培養機制，組建綠色信貸團隊，開展相應業務，豐富專業人才的實戰經驗；積極引進外來人才，增加人才儲備。

積極探索創新綠色信貸產品，創新融資擔保方式，拓展鄉村綠色融資渠道，將互聯網、大數據與綠色金融工具結合起來，努力實現綠色信貸對鄉村振興的全面覆蓋，爭取為大眾帶來更多的利益和實惠，了解綠色農業、生態保護、農村污染防治基礎設施建設等重點領域和薄弱環節的貸款需求，助力美麗鄉村建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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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單位：青海師范大學經濟管理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