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志》《晉書》《資治通鑒》晚年司馬懿形象比較

章早晨

《三國演義》問世之前的正史中,司馬懿作為文學人物形象,主要見于由蜀入晉的陳壽《三國志》、唐代史官編修的《晉書》,以及宋代司馬光的《資治通鑒》之中。作為史書,最可寶貴的當然是忠實記錄,即據實秉筆。然而因編撰者的時代背景、所處地域和占有材料等方面的不同,以及至為關鍵的不同編修者人生觀、世界觀、價值觀、藝術觀各自相別之差異,導致優秀史書往往在作為史書撰寫之典范的同時,又常常成為史官“一家之言”的頗可玩味的文學作品。

司馬懿形象尤其是處于魏晉交替在即、風云多變時期的晚年司馬懿形象,仍不應被我們忽視。這一人物自有其獨特的歷史借鑒意義和豐富的人物形象性。歷史借鑒固然不是本文要旨,然而賦予這樣一位有趣的人物相應的關注度,提高對司馬懿形象研究的矚目,也無疑會有多方面的獲益。

《三國志》《晉書》和《資治通鑒》三書,撇開史學描繪的客觀性不論,單是從文學角度來看,因各自所搜羅得到的史料未必一致,此外又不可避免地要融入作者自己的取舍考量,于是三種書中的司馬懿,也就必然以三種貌合神不合的形象各呈儀態了。

一、明帝托孤之際的司馬懿形象

晚年司馬懿形象當從司馬懿討平公孫淵后說起。司馬懿從遼東撤軍,本要回關中鎮守,走到白屋(今河北北部)時,突然接到魏明帝的詔令,而且三天之內,連續接到了五封詔書,讓司馬懿快速直接進宮[1]。

初,帝至襄平,夢天子枕其膝,曰:“視吾面。”俯視有異于常,心惡之。先是,詔帝便道鎮關中;及次白屋,有詔召帝,三日之間,詔書五至。手詔曰:“間側息望到,到便直排閣入,視吾面。”[2]13

《晉書》中的這一夢境描寫,為司馬懿的傳記平添了神秘和恐怖色彩。《三國志》和《資治通鑒》皆無。夢的編者并不明言此夢與前后文的關系,全憑讀史者領略感悟。

《三國志·陳矯傳》注引《世語》:

帝(指明帝)憂社稷,問矯:“司馬公忠正,可謂社稷之臣乎?”矯曰:“朝廷之望;社稷,未知也。”[3]644

看來,明帝與司馬懿并非君臣相得有如魚水,彼此多少心懷戒備。明帝賞識司馬懿,可以不顧父祖的遺訓,軍政兩道皆重用司馬懿;同時,司馬懿也確實如履薄冰,處處小心。人處高位,難免自得,舉止失宜。后來的曹爽、王淩皆典型地授人以柄,終于讓司馬懿抓住了要害,一舉拿下。

司馬懿趕到京師,明帝忍死以待:

懿至,入見,帝執其手曰:“吾以后事屬君,君與曹爽輔少子。死乃可忍,吾忍死待君,得相見,無所復恨矣!”乃召齊、秦二王以示懿,別指齊王芳謂懿曰:“此是也,君諦視之,勿誤也!”又教齊王令前抱懿頸。懿頓首流涕。是日,立齊王為皇太子。帝尋殂。[4]2389

劉備死而托孤于諸葛亮。孫策死時,亦曾托孤張昭,都表現出大局意識而皆有“自取”之語。

魏明帝的托孤,并沒有劉備、孫策的“高風亮節”,無“自取”語。并“別指”曹芳而托于司馬懿,似乎怕司馬懿“弱智”得會將齊王、秦王弄錯。明帝又讓齊王曹芳親近司馬懿這頭“老狼”。“老狼”作頓首流涕狀。人非草木,這樣的場景,豈能不動情。然而還有一段小插曲不見于《晉書》。《通鑒》亦未錄,裴松之注引《魏氏春秋》:

時太子芳年八歲,秦王九歲,在于御側。帝執宣王手,目太子曰:“死乃復可忍,朕忍死待君,君其與爽輔此。”宣王曰:“陛下不見先帝屬臣以陛下乎?”[3]114

《魏氏春秋》里,司馬懿聽罷托孤之語,倒是不曾“頓首流涕”,卻還如此反問明帝,不知此事確否。若是一邊頓首流涕一邊說出這樣的話,倒也還能理解:情急之下,一時忽略尊卑,急于表達自己的忠誠。但若是沒有“頓首流涕”,此話則近乎搶白。明帝年僅三十四歲而亡,若得曹、劉、孫壽命,則司馬懿命運亦未可知。

二、高平陵事變中的司馬懿形象

明帝逝世,新皇登位,司馬懿和曹爽左右輔政。曹爽與司馬懿起初相處得還不錯,“爽以懿年位素高,常父事之,每事咨訪,不敢專行”[4]2390。但是這樣的格局并沒有維持多久。其后一連串事件,兩人貌合神離,司馬懿終于發難,這期間有一件小事值得關注。

(孫禮)往見太傅司馬宣王,有忿色而無言。宣王曰:“卿得并州,少邪?恚理分界失分乎?今當遠別,何不歡也!”禮曰:“何明公言之乖細也!禮雖不德,豈以官位往事為意邪?本謂明公齊蹤伊、呂,匡輔魏室,上報明帝之托,下建萬世之勛。今社稷將危,天下兇兇,此禮之所以不悅也。”因涕泣橫流。宣王曰:“且止,忍不可忍。”[3]693

《資治通鑒》卷七十五亦記此段對話,文字大體相同,后有胡三省注曰:“至此,禮入懿數中矣。”[4]2419-2420

司馬懿發動高平陵事變,除去曹爽,其對魏室來說,到底積極作用有多大?這次事變從道德層面考量,司馬懿究竟是否該遭指責?產生這個疑問的一個重要原因是,高平陵事變時,站在司馬懿身邊的都是大魏名臣、重臣、忠臣。孫禮是曹魏后期重要人物,從其本傳來看,政略軍略皆優,為人也無特別的可詬病之處。魏明帝修宮室,孫禮“固爭”。陳壽對其評價為“剛斷伉厲”[3]694,較為中肯。

孫禮作為曹爽的臂膀,本應理所當然地站在曹爽這邊。但其“亮直不撓”的性格讓曹爽非常頭疼。于是孫禮從揚州刺史被遷到荊州刺史,又被遷到并州刺史,雖未遭不公正待遇,卻都是外職。其間還有因清河、平原爭界之事,遭致“(曹爽)大怒,劾禮怨望,結刑五歲。在家期年,眾人多以為言,除城門校尉”[3]692這么一節。對于這樣一位好臂膀,曹爽自然不敢違了先帝的意思,但卻屢屢給他安置在政治權力中心之外,好讓自己更加為所欲為而無人阻撓。

孫禮在失望臨行之余,前去探望其時正在宅邸韜光養晦的司馬懿。司馬懿卻裝傻充愣,直言“卿得并州,少邪”來激發“有忿色而無言”的孫禮道出自己真實的想法。孫禮倒是無所畏懼,直率地把自己對曹爽當政的不滿一股腦兒傾吐給司馬懿聽,又言及自己對司馬懿的失望,說到情動處甚至于悲憤流淚。司馬懿終于正襟危坐,收住了之前假惺惺的試探和詰問,道了一句:“且止,忍不可忍。” 司馬懿不讓孫禮再一路說下去,卻又不托出自己的想法和打算。但是明白人如孫禮,也應當看出了司馬懿肚子里的算盤。

司馬懿確乎有堅強的耐心和當世無雙的譎詐,從與孫禮的這段對話里,我們看到的司馬懿除了忍之外,更多的是一種既躊躇滿志,又幸災樂禍,佯裝事不關己而其實早有陰險謀劃的形象。

此后的高平陵事變,三書都有詳盡的描述。陳壽筆走此處,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對此次事件本末做了難得的詳述。《三國志》中關于高平陵事變主要載于《三少帝紀》與《諸夏侯曹傳》,相關人物列傳中也分插一些段落。這里的司馬懿,在《三少帝紀》和《諸夏侯曹傳》里儼然兩副面孔。《三少帝紀》文字比《諸夏侯曹傳》少得多,并且明確告訴讀者,想要看“加長版”,得去《曹爽傳》。《三少帝紀》中的司馬懿,還是為朝廷除害、忠于王室的形象。讀者也難以從《三少帝紀》中得知,曹爽的罪名究竟是否值得司馬懿大動干戈來一番清君側,司馬懿和曹爽有怎么樣的過節,也無從知曉。可是翻到《諸夏侯曹傳》,司馬懿的形象便漸趨不堪。往日積累的怨氣、戾氣此刻一下子發泄出來,再也不是昔日的謀士、良將,謀士的智謀已經用來顛覆魏室,良將的統率能力也發揮在為自己一門營造福祉。

《晉書》對于高平陵事變的描繪,似乎也充滿一腔無奈情緒。一方面,編者早早地就開始為司馬懿造勢,渲染曹爽之惑亂國家、敗壞宮廷。另一方面,編者似乎又在暗示司馬懿也非正義的一面,發動高平陵事變可笑而殘忍。讀《晉書》可以感受到,這完全是一場統治階級內部的傾軋,幾無正義、積極性可言。《晉書》越是為司馬懿伸張詭辯,越是強調此次變革流血的合理性和合法性,司馬懿的狼子野心和表里不一反而益發昭然若揭。

司馬光的立場則比較容易選擇。司馬光慎重而廣泛地取材,將高平陵事變的前因后果交代得一清二楚。在正式開始敘述高平陵事變經過時,司馬光先交代了一句:

太傅懿陰與其子中護軍師、散騎常侍昭謀誅曹爽。[4]2422

面對高平陵事變這樣的歷史事實,司馬光對曹爽是貶,對司馬懿也沒有必要褒。事變中有這樣一段小插曲:司馬懿和蔣濟在洛陽城內發難,曹爽的謀士桓范九死一生,逃出洛陽城,急赴高平陵,想要告知正在高平陵的主人曹爽,為曹爽效忠盡職。桓范之前一直被稱為曹爽的“智囊”,得知智囊出城,洛陽城里的司馬懿和蔣濟是什么態度呢?

朱易聰明伶俐，四五歲時就顯示出了運動天賦，對足球、乒乓球、滑雪、跆拳道等都很感興趣。但父母卻沒有采取傳統的中國式教育方式，將她管束得中規中矩，而是任由小家伙折騰，從不干涉。他們認為，只要孩子喜歡就好，不應該把自己的強項或愛好強加給女兒。

《三國志》注引《干寶晉書》:

桓范出赴爽,宣王謂蔣濟曰:“智囊往矣。”濟曰:“范則智矣,駑馬戀棧豆,爽必不能用也。”[3]287

而《晉書》則是蔣濟發愁,司馬懿鎮定自若:

蔣濟言于帝曰:“智囊往矣。”帝曰:“爽與范內疏而智不及,駑馬戀棧豆,必不能用也。”[2]17

司馬光對于這兩種說法,取何者為好?桓范出奔之后,城內驚慌失措的人,到底是蔣濟,還是司馬懿?這時除了史料的取舍,更多體現的是文學手眼了。《資治通鑒》是這樣寫的:

懿謂蔣濟曰:“智囊往矣!”濟曰:“范則智矣,然駑馬戀棧豆,爽必不能用也。”[4]2423

《晉書》欲將司馬懿的智謀打造得天下無雙——雖然時有漏洞和笑柄留給讀者——殊不知這在人物形象的塑造中最是犯忌。此刻將心中的恐懼不小心流露,反而符合人物性情。蔣濟驚慌也好,司馬懿驚慌也好,驚慌的人到底是誰,給驚慌者服鎮定劑的又是誰,從文學角度來看,并不重要。

三、王淩事變中的司馬懿形象

高平陵之后,魏室凋零,夠得上驚心動魄的只剩下王淩事件了。王淩被司馬懿鏟除,轉瞬司馬懿也蹬腿去世了。以后的天下,則是司馬氏兄弟的了。王淩的形象比曹爽更具爭議性,而司馬懿在此次事變中所表現出來的面目,也更其猙獰與狡詐。

《三國志》《晉書》和《資治通鑒》,自然都不肯放過這樣一個大事件。《三國志》通過《三少帝紀》和《王淩傳》,把司馬懿和王淩的恩怨從不同角度展現在讀者面前。《三少帝紀》較為簡略,看不出事件具體的情況及孰是孰非。而《王淩傳》呢,這回倒是實實在在地給王淩申冤,暗暗咒罵司馬懿了。

王淩同情曹芳處境,但是曹芳又并非理想的君主。外甥令狐愚與王淩一拍即合,兩人想到的是立曹彪為新君。曹彪是曹操之子,與曹芳屬于祖父輩。曹彪若立,司馬懿輔政資格自然消失,天下或可重歸曹氏。

此時的司馬懿已除曹爽,雖然表面對朝廷仍然秉持謙恭的態度,“固讓丞相”“固讓九錫”,[2]18-19然說他政自己出,一人專政,當沒有問題。王淩的叔父是漢司徒王允曾謀誅董卓成功。王淩本人也確乎大魏功臣。高平陵事變之后,王淩任太尉,年近八十。王淩事變值得注意之處有三:

首先,從《魏書》所記來看,王淩謀反,當確有其事,不像是司馬氏對其欲加之罪之污蔑。之所以作此判斷,因為王淩之子王廣并不同意其父謀反方案。《三國志》注引《漢晉春秋》詳載了王廣對父親的勸諫。王廣勸諫父親勿輕舉的同時,對于之前高平陵事件的檢討,尤其值得注意。王廣不僅認為之前的高平陵事變是曹爽咎由自取,且又指出司馬懿目下不管真心如何,至少暫時難以被人抓到把柄,且經過高平陵事變,司馬懿勢力又壯大了很多,僅僅靠王淩老朽之軀是打不過司馬懿這條老狐貍的。王廣在王淩被縛之后,還是難逃株連。如此曲折記敘,增加了《魏書》記載的真實性。

其次,司馬懿在此次事件中故伎重施,先是許下一定的寬恕諾言,將敵對者引入自己甕中,隨即再下狠手。王淩既然決心和司馬氏對著干,對于司馬懿的招數套路應當研究透徹,卻依然中道折翼。

曹爽的陷落,雖云自取,卻也是司馬懿蓄謀已久的。司馬懿是主動進攻方。而王淩之落馬,全在于自己。換言之,假如王淩老實本分,不被司馬氏發現漏洞,則以王廣之分析,司馬氏為服眾心,表面上是不會輕易對王淩下手的。

司馬懿作為“王淩事變”的重要推手,《晉書》格外傳神地描繪了王淩的這一場悲劇。

道經賈逵廟,淩呼曰:“賈梁道!王淩是大魏之忠臣,惟爾有神知之。”至項,仰鴆而死。收其余黨,皆夷三族,并殺彪。[2]19

王淩死到臨頭也覺得冤屈,其“何人為我一申悲嘆,何人為我一垂哀憐”[5]的怨聲興嘆也是事出有因:第一,自己雖然起了謀反之意,但半步都不曾跨出,實在是心有不甘;第二,司馬懿捕獲自己的手段實在讓人痛恨,此刻他才切實體驗到了曹爽當時的悲哀處境;第三,王淩被俘,對司馬懿說:“卿負我。”司馬懿卻說:“我寧負卿,不負國家。”(《魏略》)[3]760司馬懿動輒以國家、朝廷為名,面對這副譎詐無恥的小人嘴臉,王淩咬碎滿嘴牙也只好往肚里咽。

六月,帝寢疾,夢賈逵、淩為祟,甚惡之。秋八月戊寅,崩于京師,時年七十三。[2]20

此夢陳壽未錄。陳壽只一句話交代了司馬懿之死。《資治通鑒》亦未錄。司馬懿臨死夢王淩、賈逵,幻覺頻現,只見于《晉書》。用幻覺的手法來刻畫人物形象,若運用得當的話,無疑會給文本增加神秘感,也使人物形象更為飽滿、更其傳神。晉代文學多有崇尚鬼怪的一面,然司馬懿之夢,不僅僅是浸染晉代文學風氣這么簡單的問題。

司馬懿死前夢王淩、賈逵,恐懼之極,應該是晉時流傳的故事。這個傳說擺在陳壽和司馬光面前,兩人卻都沒有寫上去,而《晉書》照單采納,說明了什么呢?

史傳文學記某某“為祟”,倒也不是從《晉書》開始。冤魂作祟,自《左傳》始即有之。《史記》則記載了被呂后害死的趙王如意作祟[6];《晉書》記“為祟”事尤多,除司馬懿、桓溫之外,還有羊聃遇“簡良等為祟,旬日而死”等[2]1384。至于后來的史籍,都難脫其窠臼。胡三省雖言司馬光不語怪,但是《資治通鑒》照樣有“武后數見王、蕭為祟,被發瀝血如死時狀”[4]6409之句。因此,司馬光之不記載司馬懿之夢的原因,當重新考量。

一般而言,之所以記載某人為祟這樣的事件或者夢境,除作者篤信鬼神之外,原因大體有二,一為無心,一為有心:第一,作者隨手取材,并沒有多加思考,既然前人如此說,且此事也較為生動有趣,不妨照直記下備考。第二,作者認為,為祟者確為冤魂,其生前確為無辜,而司馬懿之輩害人,當得此報應。然而為尊者諱,故不能直接說三道四,妄加評判,只好借夢來叩問司馬懿的道德良心,間接對其來一番隔靴搔癢式的指責控訴。

反之,面對這樣的材料,若是不予采用,又是一種什么心態呢?比如就拿司馬懿的夢境做范例,其一大概就是胡三省所說的,秉承一種不語怪的寫作宗旨;其二則是,在陳壽或者司馬光看來,王淩、賈逵死于司馬懿之手,原本就是罪有應得,不當為祟,這也不是沒有可能;其三,作者認為王淩、賈逵確實冤屈,但以司馬懿這樣的城府和心理素質,以司馬懿久經各種殺陣的經驗,豈能因托夢追索遂得疾而死?就算是司馬光真的是一時不語怪而不錄,陳壽多半是認為,以宣帝的心狠手辣,做得出滅曹爽、王淩這等事來,根本不可能清夜捫心,問心有愧,又豈能遭遇如此無聊的夢境呢?

四、結語

司馬懿在《三國志》中的形象,僅看陳壽本文,初讀似乎看不出端倪,但再三咀嚼則頗有趣味。陳壽限于時代、時政之局限,不得盡情施展文學才能,卻依然在字里行間留下了他對司馬懿的審判,這也是陳壽自覺不自覺地對魏晉易代之際一整個時代的控訴。

《晉書》編者以臧榮續的《晉書》為藍本,兼采筆記小說的記載,稍加增飾。只求文字華麗,前后矛盾又多,但給我們留下了完整的司馬懿形象的傳記。概而言之,《晉書》對司馬懿其人持矛盾態度,對其狼子野心明褒暗貶。

《資治通鑒》繼承《春秋左傳》衣缽,是為編年史,這種寫法對保存歷史進展的原貌、敘述故事更為有利,也為后世三國題材話本小說的結構提供了借鑒。然而,于刻畫單個人物形象,不如太史公創下的模式來得清爽便利,也不利于我們把握作者對于塑造人物形象的意圖。《三國志》《資治通鑒》在塑造形象之外,又加強了司馬懿的神秘感,距離的把握恰到好處,讀者與司馬懿不近不遠。唯《晉書》打破了司馬懿的神秘感,而讓其人物形象進一步走近讀者,似在讀者耳邊低吟,如海浪輕拍礁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