彌合與重塑：傳統孝文化價值的錯位、重構與現代轉化

胡尹慧

（重慶科技大學，重慶 401331）

“文化關乎國本、國運”。 習近平總書記在2023年6 月文化傳承發展座談會上強調了文化對國家建構與發展的重要性， 并指出傳統文化中的很多元素是涵養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重要源泉。 作為傳統倫理觀念的核心與增進政治認同的重要資源， 孝兼具修身、齊家、治國等多重價值，對建構和維護中國傳統政治社會秩序具有獨特的作用， 但高度的政治化也引發了孝道價值的錯位與功能異化。 在新時代推進國家治理體系現代化的語境下， 要引導傳統孝文化重新回歸社會主流價值體系， 應當先對孝在傳統文化體系中的價值序位、 價值推衍與邏輯自洽進行追溯，對其價值異變進行反思，進而為孝道價值的現代轉化提供理論詮釋。

1 孝在傳統文化體系中的價值序位與邏輯自洽

1.1 孝是傳統文化的核心價值

在中華傳統文化序列中，個人與社會、家庭與國家是密不可分的整體， 而孝是家國一體觀的邏輯起點[1]。 孝的形成，源于父系氏族社會的倫理環境及其孕育的血緣文化基因。 在以血緣為基礎而建構的倫理社會中，基于對血緣關系的維護，“尊祖”“敬宗”就成為早期孝文化的核心內容[2]。隨著中國由氏族社會向宗法國家演進， 孝特有的內在凝聚力與外在輻射性被充分挖掘， 由此開啟了從親情倫理向社會倫理再到政治倫理的轉變歷程。 隨著宗法國家形態的逐步完善，孝在提升個體德性、促進家庭融合、增進社會凝聚力及強化忠君報國意識等方面的價值逐漸顯現，從而得到封建統治者的重視與提倡，最終推動其成為中華傳統文化體系的核心價值。 在經過幾千年的強化教育后，孝文化已經逐漸內化根植為每個中國人內心的修養，成為無需提醒的自覺，支配并左右著傳統社會的生活和行為習慣。正因為如此，謝幼偉先生才指出，中國文化的實質就是一個孝的文化[3]。

1.2 孝道價值推衍與邏輯自洽

在以儒家思想為主導的傳統價值體系中， 家庭是一切社會價值的原點， 這既是因為家庭是社會生活最基本的單元，也是因為家庭是開展道德教化、形成個體人格與培育德性修養最重要的場所。事實上，一切文化傳統中都必然包含有價值引導與教育的基因，唯此，文化才能最終作用于個體，使得個體遵從并保有既定的行為模式。因此，作為儒家思想核心價值的“仁”，必定要以血緣家庭的愛為基礎，而后推己及人， 引申至社會， 進而影響整個的社會關系與秩序。 作為孝的發端，血緣親情在形成之初，原本是一種非理性的情感體驗， 其后才發展為傳統家庭等級關系與以孝為本的倫理秩序。在這一演變過程中，傳統儒家思想對于孝道的抽象理解與詮釋， 起到了關鍵性的推動作用。

在儒家看來， 孝并不是社會發展到一定歷史階段的社會意識形態，而是一種天理倫常，具有邏輯上的先在性， 是超越于人的主體性但又不脫離人道的一種自在意義上的天道， 因此孝的最高境界就是實現“天人合一”。 由于傳統中國社會建構的基礎在于家庭，而傳統家庭倫理的核心在于孝。故在人道的范疇內，孝是一切道德教化的起點和基礎，“夫孝，德之本也”（《孝經·開宗明義章》）。 而傳統教育的第一步就是教人以孝， 通過引導人們從愛自己的父母親人開始， 逐步推己及人然后愛他人。 而在天道的范疇內，如同低等級的動物也會萌生“舐犢之情”與“反哺之義”，孝與慈均是生而為人的天性，是生物繁衍的自然法則。 正如《孝經·三才章》有云：“夫孝，天之經也，地之義也，民之行也。”在中國上古時期的哲學思維中， 天代表著中華傳統文化中非人格化的神秘力量，天道就是天地運轉的法則，具有絕對的權威，而孝作為天道的體現， 也就成了合乎自然秩序的一種至善的體現。因此，實現“天人合一”就意味著孝道既合乎了天道法則，也回應了人性之需。

數千年前，中國古代的先賢哲人，已經站在人類生存與社會整體發展的高度來思考和探索個體行為與社會生活的依存關系， 為引領人們走出倫理價值困境指明了方向， 從而使得孝在哲學上具備了跨越時空與歷史限制的能力，并在情感與理性之間，在個人與社會、 家庭與國家等不同層次的邏輯關系之間串聯起了互通的可能性。如果說，西方社會的價值觀念與行為規范受到了宗教和法律的交互影響， 那么孝道之于中國就是關乎個體德性、家族承繼、社會等級關系，乃至國家穩定的倫理規范與價值取向，在某種程度上，它甚至發揮了宗教的功能，為國人提供了類似宗教信仰般的精神支撐。 中國傳統社會對孝道及與之關聯的家庭倫理的高度重視， 使得在此之后的社會治理、 國家治理的理念也要從這一倫理價值體系中引申出來，以此獲得合理性與合法性支持。在這個過程中，孝道價值的內涵也就從親親轉向尊尊，由孝親敬祖轉向忠君愛國， 進而在忠與孝之間建立了理論聯系并達成了邏輯自洽， 最終得以實現以孝治國的政治目標。

2 孝道價值的錯位與重構

作為傳統社會倫理規范的重要組成部分， 孝道的原初價值是生命延續與人格塑造。 在經過儒家思想的不斷詮釋與強化之后， 孝道的內涵被注入了更多關于協調家庭社會關系、指引個體行為、提升德性修養、開展自我反思及人文關懷的內容，其價值隨之向外延伸，進而發展為教化民眾、協調多種社會關系的重要社會規范。這種外延，最初并沒有改變孝道積極勸善、事親報恩的本意，而只是將原本對個體的行為要求擴展為面向社會的一種普遍行為要求。 這表明，儒家雖以個體和家庭作為孝的價值出發點，但其落腳點實際在于社會關系的整合與整體價值的統一。在儒家思想為孝道建構的早期邏輯結構中，孝道的主體是人，而孝道的載體則是家庭，即孝道的邏輯起點是人， 而孝的實踐和發展要以家庭這一社會關系的最小單元為基礎。 基于作為孝道主體的人在本質上具有自然與社會雙重屬性， 使孝道也具備了自然和社會雙重屬性。其中，自然屬性是基于血緣關系萌發的一種生物性本能， 雖然其他生物也有親子之情與互愛的本能，但與之相比，人類的孝愛之情無疑更具情感的恒久性。 而當這種動物性的情感本能經過人文化加工及社會化實踐之后， 逐步發展為一種代際支持的倫理價值觀。而后經過儒家思想的提煉，從父母延伸至兄弟姐妹， 最后從家庭內部的代際倫理發展為重孝守禮的宗族倫理與社會倫理。 在這一推衍過程中， 孝道的內涵與價值得到持續不斷的提升和擴充， 直至在整個社會中構筑起一張傳統的倫理之網，將各種家庭的、親屬的、人際的及人與社會之間的關系都網羅于其中， 為社會確立起一整套的行為范式。基于孝道價值的社會屬性，當它從家庭倫理轉變為社會倫理時， 有助于推動個人價值與社會價值的統一，這并未背離孝道的原初價值。但當儒家將孝道與政治相結合，實現移孝于忠之后，這種理論層面的邏輯自洽， 卻是以孝道價值的異變和錯位為前提的。儒家之所以強調家國一體、忠孝同構的倫理政治建構， 目的是為宗法等級社會提供政治合法性資源。為此，必須打通作為政治倫理的忠與作為家庭倫理的孝之間的內在邏輯關聯， 使孝與忠成為不可分割的統一體。 但在這種忠孝同構的邏輯背后卻隱匿著深刻的價值對立[4]。

因為由孝及忠的實質就是儒家的賢哲們有意識地將孝道的價值導入到政治領域， 并模糊其價值邊界，而這勢必導致在孝向忠轉變的過程中，其主體與對象的異變。 因為孝的主體是子女， 對象是父母尊長，所以傳統孝的作用場域具有較強的私人屬性，而忠作用的政治場域，其主體是臣民，對象是君主。 公域與私域，主體與對象的不同，導致它們在兩組結構中的關系密切程度與情感傾向存在差異， 在各自的場域中，這種差異實際各有其自身價值的合理性。但當兩者在特定的時空中交匯， 就難免會發生矛盾與沖突。 類似的矛盾在中國古代社會的演變進程中比比皆是， 以至于人們很早就發出了 “自古忠孝難兩全”的感慨。

為消解孝與忠在價值層面的張力， 自孔子以來的儒家開創者與繼承者們無不致力于對孝道內涵進行改造， 試圖給以情感為導向的孝道注入更多理性元素， 將孝道根源從內生性的血緣情感改造為外部性的社會公共道德。 而真正讓孝與忠之間建立起邏輯聯系的關鍵節點是家國同構的社會政治格局的成形。 延續數千年的傳統農耕生產模式決定了宗法社會結構的高度穩定性， 而血緣關系與政治關系的融合又決定了中國家庭、 宗族與國家在組織結構上的趨同性， 即作為政治共同體的國不過是家族這一血緣共同體的擴大和延伸，正所謂國君如父，天下是君主的家天下，君主就是臣民的大家長。家國一體的倫理政治架構決定了血緣倫理與政治倫理的價值互通，事君與事親、盡忠與全孝由此具有了內在價值的同一性。但無論國與家如何相似，二者始終是不同性質的兩種組織，當家、國在具體問題上產生矛盾與沖突時，就會引發忠與孝的緊張甚至對抗。

為消解由此引發的政治風險， 歷代的封建統治者均致力于通過政治實踐來強化忠孝一體觀。比如，將“謀反”“謀大逆”“謀叛”等不忠罪行與“惡逆”（指毆打和謀殺祖父母、父母及尊長）“不孝”并列為“十惡不赦”之重罪。 又如，號稱以孝治國的漢朝將孝作為官府考察和舉薦人才的標準，以及制定父母喪，為官者需丁憂的制度。 經過不斷的政治強化與理論詮釋，至明清時期，忠孝漸至發展為封建綱常禮教之核心，最終實現了從人倫到天理的價值躍升。但隨著孝道價值被不斷拔高， 孝道所對應的責任義務的束縛性也不斷增強，并被推向極致。而當孝道的形式內容大大超越其實質內容后， 此時的孝道就已徹底遠離其原初的價值目標與功能， 取而代之的是各種繁文縟節、僵化教條、虛偽與迂腐，以及對人性的各種壓制與摧殘。 面對近代之后中國政治與社會的動蕩不安， 以忠孝為基礎的傳統倫理對激變的社會生活日漸缺乏解釋力， 最終使得以此為基礎的社會制度體系走向失范與崩潰。

隨著封建社會的解體及現代思潮的興起， 為了推動政治覺悟， 五四先進知識分子對以孝為代表的傳統文化與價值觀進行了激烈的批判與反思。此后，從新中國成立再到改革開放， 傳統孝文化再次經歷了政治、經濟、社會文化與價值觀變遷帶來的多輪沖擊。盡管在現代政治社會的建構與發展進程中，傳統孝道因為價值異變和內容僵化陳腐， 一度飽受批評與指斥，但孝的精神卻并未遠離。 究其根源，就在于民眾情感與心理上對孝文化的潛在認同。 在社會觀念日趨開放和多元的今天， 父慈子孝的人文情懷與倫理精神，仍然與最基本的人性需求相契合，而這就為孝的價值回歸做好了預設和鋪墊。

3 社會發展與孝道價值的回歸

孝道是傳統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 盡管其在現代多元文化的沖擊下面臨式微風險， 但其豐富的人文內涵對培育現代家庭倫理觀、 維護社會穩定仍具有重要啟示作用。 在缺少社會保障與服務的古代社會，孝道在提升個體道德修養、建構社會道德規范、維護家庭倫理秩序方面有著不可替代的作用， 不僅為傳統社會的有序運轉提供了秩序保障，還為引導社會積極向善提供了不竭的精神動力。按照儒家建構的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邏輯鏈條，孝既是個體立身之本，也具有齊家治國的政治價值。由于孝道具有上述特質，使其在生產力水平低下、物質生活相對貧乏、國家治理手段單一、法治精神嚴重欠缺的時代背景下，仍然能夠自發地推動社會生活有序運轉。

相比之下，現代社會物質生活水平不斷提升，社會保障與公共服務日趨完善， 民眾的個體意識和自我意識不斷增強，國家機器空前龐大和有力，但社會自我運轉的能力卻有待提升， 由此引發傳統文化與道德的社會治理價值的反思。 在以血緣為紐帶的傳統社會，孝道是建構家法族規的核心內容，也是管理宗族和地方公共事務、創設鄉規民約的重要依據。從國家權力中樞到地方宗族內部均需依靠孝道來開展民間教化、調節社會關系，以有效彌補國家對基層社會治理能力的不足。 盡管與西方主張自由、平等、獨立的政治文化、家庭文化相比，中國傳統孝文化過于注重繁文縟節和尊卑秩序， 但就文化內涵的豐富性和對個體德性的影響力而言， 傳統文化的優勢卻是西方文明所不能比擬的。這就為孝道價值的回歸，提供了合理性支持。 對此，習近平總書記在2022 年中共中央政治局第三十九次集體學習時曾指出，“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是中華民族的根和魂……對中華傳統文化，要堅持古為今用、推陳出新，繼承和弘揚其中的優秀成分”。 據此，我國對傳統文化的態度是要在繼承中發展，在發展中創新。

雖然孝道價值的回歸具有歷史必然性， 但在市場經濟和社會轉型的沖擊下， 傳統孝道賴以建構的國家政治形態和倫理秩序已經解體， 在社會價值系統趨于多元、 傳統家庭結構和代際關系模式已經異化、老年群體被逐步邊緣化的時代，單靠形式化的宣傳說教，已難以讓孝觀念重新內化于人心。而要激活傳統孝文化的生命力， 就必須對其不合理的陳腐內容加以揚棄， 并引入現代家庭文化和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來對其進行創造性轉化和創新性發展， 才能讓孝道真正回歸現代社會。

4 孝道價值的現代轉化

4.1 價值契合： 傳統孝道與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相融性

對一個民族而言， 價值觀念所體現的不僅是一個民族有關社會行為的規范要求， 更代表著這個民族的文化精神與意義系統， 而一個民族的現代價值體系只有植根于歷史傳統才能為這個國家和社會的現代化建設提供持續的動力與凝聚力， 這就注定了傳統價值體系與民族發展之間的血脈相連。因此，在當前我國建構的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中， 傳統價值資源就成了不可或缺的必要元素。對此，黨的二十大報告指出，“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源遠流長、博大精深，是中華文明的智慧結晶”，并進一步強調傳統文化與科學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主張具有高度的契合性。

當前， 我國已經開始站在文化戰略與國家軟實力建設的高度來重新審視孝道在凝聚人心、 規范個體行為、 營造尊老和敬老社會風尚及促進社會公德建設等方面的重要作用， 全國各地正在大力倡導并開展以孝道為核心的家庭道德教育，把立家規、傳家訓、 樹家風等傳統文化的繼承與發展與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踐行結合在一起。這既表明了，當前國家正嘗試在政治層面通過弘揚優秀傳統文化來重新尋找民族的精氣神， 也表明了以孝道為代表的傳統文化開始回歸現代社會的主流價值體系。 而價值層面問題的解決，一方面需要從理論層面入手，通過理論詮釋來推動孝道價值實現邏輯轉換， 為其落地并融入現代價值體系提供合理性支撐； 另一方面還要與時俱進，不斷完善孝文化的內容，使其與現代社會治理的新形勢、新要求相結合[5]，并在此基礎上進一步尋求制度的支持和法律的保障。

4.2 內涵重釋：孝道價值現代轉化的邏輯徑路

自近代以來， 傳統孝文化就開啟了內涵和價值層面的現代轉化。 比如康有為就對孝道觀念作了重新解讀。他指出，大孝的真正含義并不是唯父母之命是從， 而在于遵守公理，“故大孝在諭義， 亂命不可從，而父道可以改。 蓋人道只以公理為歸，雖父母之尊親，不能違公理而亂從之也”[6]。又如嚴復將孝視作國民道德的發端與愛國主義的導源，因為“人未有不重其親而能愛其祖國者”。 在對孝道價值的轉換方面，嚴復認為，真正的孝道精神并不排斥變法，他在1895 年的《救亡決論》中指出，所謂孝子慈孫并不等于墨守成規和死守祖宗之死法制， 而應當追尋祖宗之活精神[7]。 嚴復的這種論斷絕非主觀臆測，從先秦以前的諸子百家到民國時期傳統文化與西方近現代思潮的大碰撞，孝道的內涵從來都不是一成不變，它在歷史的推演中始終處于一種動態的發展和變化過程。而絕大多數深受傳統文化熏陶的近現代學者，對孝道及其所代表的傳統文化進行批判的根本目的，本質上仍是期望為其注入自由、平等、獨立等現代的價值內容，以此來改造傳統文化，并推動中國社會的改革與進步。

在以徐復觀為代表的現代新儒家學者看來，傳統孝道價值異變的根源在于先秦以后的專制政治對孝道的利用， 封建統治者用偷換概念與模糊界限的辦法，來實現忠孝的混同，從而導致孝道價值內涵偏離了先秦儒家對孝的原初理解。他還認為，在現代化階段， 依靠家族的形式來實現社會自治的時代雖已過去，但孝道依然有存在的價值，為此他專門提出了將孝道從個體之愛升華為一般性的全體之愛的價值轉換路徑，“至于人類是否需要以愛來融合個體與全體的對立，借此以建立真正和諧的社會？假定有此需要，則中國先秦儒家，以愛為精神紐帶的倫理思想、家庭生活，是否能給現代的人們以若干啟示？ ”[8]

依托于這些近現代學者為孝道價值轉換所開啟的研究思路， 當代學者才得以跳出傳統孝道研究范式的樊籬， 開始運用現代理性的思維重新詮釋和分析孝道。比如，學者張望玉就認為當代孝道應突出子女內心對父母的敬愛， 不能只片面強調子女對父母的絕對服從和單方的義務， 而應當體現儒家所描述的父母與子女各自的美德， 并最終以實現親子良性互動為目的[9]。學者吳小評也認為在新時代新的社會條件下，孝的內涵應當與時俱進，在突出孝對增進親子情感價值的同時應關照親子地位的平等性與人格獨立性[10]。 據此，在個體價值取向日漸多元化的今天，孝道發展與價值重塑的總體方向應當是：繼承傳統孝道有關道德自省與人文關懷的內容， 同時導入平等、尊重、互信、獨立、自主等現代民主自由的價值內涵， 將孝道從單向度的義務改造為雙向的權利與義務， 使孝道既能夠在社會倫理規范與調節個人心性道德方面繼續發揮作用，同時還應積極融入法律，為法律提供人性關懷與社會向善的價值指引。

5 結束語

一種傳統文化的形成， 往往需要經過漫長的歷史沉淀，通過對社會生活的長期觀察、思考、分析和批判之后才能得以逐步成形。 一旦這種文化經受住時間的檢驗最終確立和穩定下來， 它必將在特定的范圍內對人們的生活、行為、思想、心理和性格產生深遠的影響， 也因此具備了能夠保有民族特質或者維持民族內部穩定有序的基本價值。當前，我國正處于一個快速發展和轉型的階段， 在這一特殊的歷史時期， 需要用現代理念來重新詮釋傳統孝文化的內涵，找到傳統與現代的價值共通點，使其更好地適應現代社會生活的多元需求， 進而推動現代價值體系的建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