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東手造”變“文化頂流”

文／江丹 任曉斐 徐敏

“精華在筆端，咫尺匠心難。”唐代詩人張祜評價友人的畫作時這樣說道。其實手造產品也是如此，以或精巧、或繁復、或雅致的姿態展示給人們，背后無不凝結著生產者數十年如一日的匠心。這些曾經只在小眾群體中受到追捧的作品，如今破圈而出，成為人們相約打卡的“頂流”。山東依托非遺或傳統工藝，通過創意新造，探索文化活態傳承新模式，打造“山東手造”傳統手工藝區域公用品牌，培育手造產業，推動全省文化創意產業高質量發展。如今，“山東手造”全面起勢，而我們樂見其成。

山東手造展示體驗中心位于濟南市泉城路，市民在此可近距離感受手造的文化魅力。圖／何延海Shandong Arts & Crafts Exhibition Center is located at Quancheng Road, Jinan City, where citizens can experience the culture and charm of handicrafts.

會講故事的“山東手造”

手造不僅會講話，還是講故事的好手、能手，在它們的訴說中，綿延兩千多年的齊魯文化閃耀新時代的灼灼光彩。

位列“孔門十哲”的子貢是孔子最為后世熟知的得意門生之一，他不僅擔任過魯國、衛國的丞相，還善于經商，是孔子弟子中的首富，也被稱為“儒商鼻祖”。“君子愛財，取之有道”，端木經商的作風被后世所推崇，司馬遷在《史記·貨殖列傳》中記載了子貢的經商之道，對他在經濟發展上所起的作用和仁義、誠信的修為大為贊賞。因為子貢復姓端木，他誠信經商的作風被稱為“端木遺風”，子貢也因此成為民間信奉的財神。

距離子貢所生活的年代已經過去了兩千多年，很多人或許想不到，子貢的后代端木家族還在齊魯大地上世代為商。

端慕糕點是聊城市級非物質文化遺產，經營這家糕點鋪子的就是子貢的后代。第七代傳承人端木慶雪是位90后，今年是她接手家族生意的第六個年頭，雖然在“山東手造”的隊伍里，她還是個年輕人，但對于傳承手藝，她一點也不含糊。

江米條是店里的爆款，小小一根江米條，選用的是最好的江米，單是泡發就需要四個月的時間，對氣溫、水溫的要求極高，需要經驗豐富的師傅才能把握。如果江米泡發不好，一年的江米條也就做不了了。

蜜三刀這一經典的山東傳統糕點，經過第六代傳承人端木憲杰的改良，用蜂蜜代替糖，把高糖高油的軟口變成了更適合現代人的酥口，現在也是端慕糕點的“銷冠”。

從兩千多年前的子貢到現在的端慕糕點，從挑著擔子走街串巷或到集市售賣，到如今開通線上銷售渠道把點心賣到五湖四海，時代風云變幻，“端木遺風”還在延續。

“這不是‘中國樂高’，這是中國積木，我們應該有這個文化自信。”每每有人問及他所研發的榫卯玩具是不是“中國版樂高”，郝立巖都會鄭重其事地回復他們。

郝立巖祖上四代都是木匠，爺爺曾經參與過沈陽故宮博物院的修繕，耳濡目染中，郝立巖從小到大對榫卯結構再熟悉不過，但是身為80后，郝立巖并不想走這條老路。在從事了多年教育工作后，郝立巖回到了祖籍滕州，又跟榫卯打起了交道，研發了一套由六塊模塊組成的榫卯玩具，調侃自己“可能就是命運使然吧”。

是命運也是使命，郝立巖對現在所堅持的事業有著清醒的判斷，作為魯班木作技藝傳承人，他要把中國獨一無二的文化和智慧一代代傳承下去。

市場上的“國潮玩具”不在少數，郝立巖研發的榫卯玩具以六塊模塊為基礎，孩子們拿到手后，在掌握基本玩法后，可以根據想象隨意拼插。“市面上常見的一些積木都是二維的，有X軸和Y軸，通過疊加變化新的形態，而我們的積木是三維的，增加了Z軸，就可以立起來了，圍繞Z軸進行形態的變化。如果只是照著圖紙搭建成一個圖形，那是模型，鍛煉的是記憶力，而我們賣的不是模型，是創造力，我們要做的是傳遞一種中國文化、中國智慧。”

產品上市后，已經收到了市場和業內的良好反饋，由42塊榫卯積木搭建的“東方冠”獲得了首屆“振興傳統工藝·魯班杯”金獎，現在他的訂單甚至多到生產不過來。郝立巖說，他們的產品雖然是面向孩子，覆蓋人群卻非常廣泛，客戶最大的82歲，最小的才8個月。

濟南皮影首個85 后女掌門人李娟與爺爺李克鰲在一起研究皮影作品。圖/李娟提供Li Juan, the first post-85s female leader of Jinan shadow puppetry, studies shadow puppetry works with her grandfather Li Keao.

玩具只是郝立巖的第一個設想，在這六塊小小的積木上，他還有更長遠的目光。未來，郝立巖還要帶著榫卯走到更多的孩子中間去，走到更大的世界舞臺。文化復興任重而道遠，郝立巖十分樂觀，“重要的是我已經開始做了。”

我們對“手造”長情

“山東手造”頻頻出圈，我們喜聞樂見。

竹簡、日晷、榫卯……先人生活里的智慧流傳至今，不再是為了記錄一言一行、所思所想；不再是為了追著太陽的影子，試圖將生命置于時間的框架；不再是為了居有其所，安身于倏忽萬變的自然。它們以藝術之名重回我們的生活，留下無限的文化想象空間。在那些遙遠的時間里，我們的先人是如何創造了一種又一種工具，又是如何一點點摸索物理的秘密、化學的規律，如何在兇險的自然中完成文明的傳遞和接力？生命終有一天會凋謝，但是這些智慧卻在一次次積累中成為時間大河里的高處，抵住波濤澎湃，讓后人可以看到文明的遠方。

魯繡傳承人李銀鳳耗時兩年用發絲繡制孔子像。圖/王鋒Li Yinfeng, inheritor of Shandong embroidery, spent two years completing the hair-embroidered portrait of Confucius.

一只巨型濱州布老虎亮相第二屆中國國際文化旅游博覽會。圖 /黃中明 A giant Binzhou cloth tiger appeared at the 2nd China International Culture and Tourism Expo.

人們參觀手造展覽，驚嘆于那些精湛的技藝，也發現自己其實一直對它情有獨鐘。過去的很多年里，大家都早已經習慣了機器工業生產下的流程化和標準化，甚至曾為其所帶來的高效率自喜，但是當人類在文明長路上奔跑已久之后，再回頭，卻發現已錯過了許多風景，多走了許多岔路。于是大家重新拿起指南針，辨別一個正確的文明方向，看到了古人的智慧，看到了文化的傳承，看到了個性的張揚，當然也感知到來自手工的溫度。

這些手造的物件，連接的是人與人，而不是人與機器。它們被賦予制作者的靈魂和心意，寄托著他們對另一端有所共鳴的期待。也就是說，我們不是因為手造美而喜歡手造，而是因為我們理解了手造的美。我們對手造的欣賞或擁有，也是與手造制作者的握手和擁抱。在當下的生活里，我們一起在審美的節奏里卡點，找到精神的默契。這樣的相遇是不是很奇妙？

這是一個機器工業生產的時代，也是一個傳統文化復興的時代。我們得益于機器的高效和批量，也重新拾起手造的慢和美。身處此時，是我們這一代人的幸運，我們珍惜文明的意義，尊重文明從無到有的所有努力，也會反思曾經對傳統那無知的漠視。傳承之外，我們也正在創造新的內容，為文明的延續注入新的力量，而這一切才剛剛開始。

孔府糕點造型別致、口味獨特。圖 / 王鋒Confucian pastries are unique in shape and taste.

“Shandong Handicrafts” Turn into “Top Cultural Influencer”

The past year is also known as the “First Year of Shandong Handicrafts”. Relying on intangible cultural heritage or traditional crafts, Shandong has explored a new model of active cultural inheritance by creative innovation, built a regional public brand for traditional handicrafts—“Shandong Handicrafts”, fostered the handicraft industry, and promoted the high-quality development of its cultural and creative industries. “Shandong Handicrafts” have risen in an all-round way within a year, and we are delighted to see that.

Duanmu Pastry belongs to the municipal intangible cultural heritage of Liaocheng. Its seventh-generation inheritor Duanmu Qingxue is a post-90s girl, who took over the family business six years ago. She is young among the artisans of “Shandong Handicrafts”, but her craftsmanship is extraordinary.

Hao Liyan’s family has been engaged in carpentry for four generations, and his grandfather even participated in restoring the Mukden Palace (Shenyang Imperial Palace). After being engaged in education for many years, this post-80s man returned to his native Tengzhou to work on a mortise and tenon structure, and developed a set of mortised toys consisting of six modules. Hao’s mortised toys are based on six modules. After mastering the basic principle, children can splice these toys at random based on imagination. In the future, Hao will introduce his mortise and tenon toys to more children, and step onto a bigger world stage.

These handmade items connect people together, but not people and machines. They are added with artisans’ souls and aspirations, and symbolize their expectation for resonance. In other words, we like handicrafts because we understand their beauty, not simply because of their beauty. Our appreciation or ownership of handicrafts is like a handshake or hug with their creato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