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根固柢

韓廣岳

“早服謂之重積德”，“德”的古字形從彳，從直，有遵行正道之意，又可引申為客觀規律之義。

早早地認識到，并且從開始就努力地做到服從大道之規律就可以說是多積“德”，不斷地積累“德”。不斷地認識更多事物的發展變化規律，努力地遵循這些客觀規律做人做事就是“重積德”。“重積德則無不克”，堅持遵循大道，堅持按客觀規律辦事，就沒有做不成的事，就沒有做不了的事。“克”的本義是戰勝，后引申為能力超強、勝任、完成等義。

“無不克則莫知其極”，什么都能做成，什么都能勝任就沒有人知道他的力量、能力的極限。你看當今的人類，算明白了太陽系運行的規律，弄清楚了引力向心力離心力，攻克了火箭與無線通信技術，掌握了那么多事物的規律，所以人類登上了月球，建成了太空飛船，向火星發射了探測器，今后的人類肯定會向著更深的宇宙深處前進，真的是“莫知其極”。這是在今天。在古代，如果有這么一個人，物物精通，事事通透，知天文地理，知往古來今，他的能力不知道會有多大，結果會怎么樣？

“莫知其極，可以有國”，通曉那么多事物的規律，懂得那么多世間的道理，還有那么莫大的能力，自然可以“有國”，可以擁有一片領地和民眾。一個國家，重要的不僅僅是擁有多大的土地，更重要的是擁有多少擁護你的人民。而擁有多少追隨你的人民，更多在于為政者的能力與德行如何。上古五帝之一的帝嚳，太史公司馬遷在《史記》里評價說：“高辛生而神靈，自言其名。普施利物，不于其身。聰以知遠，明以察微。順天之義，知民之急。仁而威，惠而信，修身而天下服。取地之財而節用之，撫教萬民而利誨之，歷日月而迎送之，明鬼神而敬事之。其色郁郁，其德嶷嶷。其動也時，其服也士。帝嚳溉執中而遍天下，日月所照，風雨所至，莫不從服。”說帝嚳高辛氏一生下來就很聰明有靈氣，一出生就叫出了自己的名字，在他執政天下的時候，他普施恩澤于大眾而不考慮自己。他耳聰目明，可以知曉遠處的情況，可以洞察細微的事理，他順應上天的意旨，了解下民之所急，仁德而且威嚴，溫和而且守信，修養自身而天下歸服。他收取土地上的物產而能節儉地使用，他撫愛教化萬民而且把各種有益的事教給他們，他推算日月的運行以定歲時節氣，恭敬地迎送日月的出入，他明識鬼神而謹慎地加以事奉。他儀表堂堂，道德高尚，他行動合乎時宜，服用如同士人，帝嚳治民，像雨水澆灌農田一樣不偏不倚，遍及天下，凡是日月照耀的地方，風雨所到的地方，沒有人不順從歸服他的。

有人說，創業容易守業難，其實創業也不易，只是守業會更難。“莫知其極可以有國”，而“有國”之后呢？怎樣才能守好你的領地和人民？老子認為，“有國之母，可以長久”。“有國”，有保國的意思。“母”：根本、原則。把握住保有國家的根本，才可以長久。而這個“有國之母”是什么？《韓非子·解老》說：“母者道也。道也者，生于所以有國之術。所以有國之術，故謂之有國之母。”由此不難看出，“有國之母”其實也就是上面所講的立國之本，也就是“早服”和“重積德”。做到“早服”“重積德”，“是謂深根固柢，長生久視之道”。

“柢”：讀dǐ，從木，氐聲，其本義就是樹根，而且特指直根。《爾雅·釋言》上講：“柢，本也。”《韓非子·解老》上說：“柢也者，木之所以建生也。”“深根固柢”，就是要把根扎牢，要把根扎深，要把“有國”的基礎打結實，如此才能夠使事業常青，基業永固。

（常朔摘自微信公眾號“特別關注” 圖/槿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