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中之樹

任崇喜

這棵落光葉子的樹，向四周伸展著裸露的枝丫，想要抓住什么，卻又毫無章法地在天空作著繁復的鉛筆畫。寒風中，它的身子左右搖擺，似乎把持不住。站不住腳的鳥兒，想在它的枝頭上呼喚著冬天的風，只能丟下幾粒寂寥無比的鳥鳴。

是誰說的，凝望西風凋碧樹？從白露到寒露，從霜降到小雪，陽光越來越遠，飛揚跋扈的風越來越緊。冬天的身子在一天天地舒展、深入，樹的身子在一日日消瘦，從樹干到樹枝，一直到每一個伸向空中的樹梢。那些樹葉，從秋天開始，周身包裹著的艷麗，在寒風里一點一點消融殆盡！此刻，它腳下的葉子，被風肆意地戲弄著，上下翩飛如蝴蝶，無力，也無助。就如人生的暮年，回眸的眼神似乎能穿透日子的沉重，但依然握不住流年的時光。

然而不是。洗盡鉛華的它有自己的簡潔大氣，所有細碎的小情節(jié)都與它無關。任風自來，任雪自去。風來時，陶醉于凜冽北風吹打的冰冷和生疼；雪來時，滿足于飄逸雪花的溫情和朦朧。不是嗎？你看，來勢兇猛的風，好像瞬間要折斷它的身軀的架勢。風過后，你仍然會看到它伸向天空的枝頭在盡情地傾訴與大地無限的情誼。天寒地凍里，風雪嚴酷中，它雖然顯得呆板與木訥，但它的內心里，卻凝聚著強烈的生命力。你在感覺寒冷的同時，更感受到了一種豪邁、率性與酣暢。笑到最后，才是真正的勝利者。只有長在冬日曠野的樹，才有這等本事吧！

這棵樹，是在守望冬天還是春天？

守望冬日的白雪和寒風，接受的是歷練和從容，安之若素；守望春日的溪流和艷陽，為的是將一個冬天積聚起的神秘力量，一下子噴涌而出，讓明媚的季節(jié)到處涌滿生命的律動……

這一棵冬日曠野的樹，唯一的選擇就是守望，再守望；堅持，再堅持，為生命的勃發(fā)積蓄更多的能量。與其說它與冬天的風雪搏擊，倒不如說它在以一種感恩的方式，努力使自己去更接近大地的顏色。

如果人也能像這冬天的樹一樣，我們還有什么畏懼？

（選自《潮州日報》，有刪節(jié)）

讀美文·話寫作

本文借物喻人，感情真摯。文章重點寫樹，篇末點題，由樹及人，余音裊裊。“寒中之樹”在凜冽的寒風中守望冬天，守望春天，心靈深處凝聚著頑強的生命力。寒樹受到風雪的挑戰(zhàn)，雖然飽嘗艱辛，但安之若素。做人不也應如此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