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碳”戰略背景資源型地區生態文明建設路徑研究

周美華 王寶良 馮丹陽

關鍵詞：碳達峰；碳中和；資源型地區；生態文明建設；實踐路徑

前言

建設生態文明是關系中華民族永續發展的千年大計。中央經濟座談會明確要求“要把碳達峰、碳中和納入生態文明建設整體布局”，對新時期生態文明建設的質量和進程都提出了更高要求。碳達峰、碳中和（以下簡稱“雙碳”）是經濟社會全面綠色轉型的重要抓手，也是生態文明建設的必然要求。實現“雙碳”目標不是簡單的就碳論碳，而是多重目標、多重約束的經濟社會系統性變革，意味著對經濟發展方式、生產生活方式的轉變，對能源結構、產業結構的重塑，將對區域經濟發展和生態環境保護產生深遠影響。誠如習近平總書記所指出，“生態文明建設正處于壓力疊加、負重前行的關鍵期”。尤其對以資源發展為主和高碳發展水平的資源型地區來講，面臨著“雙碳”目標任務艱巨、實現經濟發展與環境保護協同推進難等新問題與新挑戰。

1山西概況

資源型地區為國家能源保障、工業化水平及經濟社會發展提供了堅實的物質基礎，做出了突出貢獻，但以資源無序開發為主的發展模式及在資源開發利用過程中產生的生態環境問題，成為制約綠色低碳轉型和可持續發展的重要瓶頸。山西省作為中國典型資源型地區和重要能源富集區，長期以來以煤炭資源為核心驅動本省經濟發展，2020年山西省GDP約17652億元，第二產業占比43.4%，僅次于福建省；碳排放量高達5億，位居全國第7位，單位GDP二氧化碳排放為4.26噸／萬元，居全國第4位，高于全國平均水平1.92噸／萬元和周邊省（陜西、寧夏、內蒙古）平均水平2.26噸／萬元，明顯高于廣東、浙江等沿海省；能源消費量總達2.1億噸標準煤，在全國排第7位，占全國能源消費比重為4.21%，人均能源消費6.01噸標準煤，約為全國平均水平的1.7倍，萬元GDP能耗1.19噸標準煤，約為全國平均水平的2.43倍。目前，山西省能源結構仍以化石能源為主，城市能耗強度高、能源使用效率不高、碳排放強度大等，這與新時期生態文明建設發展目標不相匹配。

落實國家“雙碳”部署要求同時保障區域經濟高質量發展和生態環境高水平保護，已成為資源型地區生態文明建設整體布局的重點和難點。根據《全國資源型城市可持續發展規劃（2013-2020年）》，全國資源型地區涉及28省（區）共262個城市，山西資源型城市有13個。資源型城市的地理區位、主導資源類型和城市化水平及經濟發展階段等不同，推進生態文明建設更要因地施策、分類引導，根據地方實際循序漸進布局差異化、個性化實踐路徑，以市域生態文明建設水平提升，推動地區乃至全省生態文明建設整體水平提升。

2現實困境

2.1結構偏重偏煤并且產業生態尚未全面形成

產業結構仍需持續優化。黨的十八大以來，山西加快推進經濟結構戰略性調整和經濟轉型升級，“一煤獨大”向“八柱擎天”轉變的多元發展格局正在形成，“三二一”產業格局進一步鞏固。因區域差異一些資源型城市的產業布局仍未能與全省保持一致。2020年，大同市、朔州市產業結構呈“三二一”，而霍州市、孝義市呈“二三一”產業格局，第二產業占比較大同市、朔州市明顯偏高，產業轉型升級壓力相對較大，尤其孝義市第一產業與第三產業占比總和遠遠低于第二產業，產業結構過于單一，對推進生態文明建設動力不足。

2.2經濟增長對資源依賴突出以及節能降碳任重道遠

2.2.1經濟增長對資源依賴

資源型城市是依托本地區的礦產、森林等自然資源發展起來的特殊類型城市（地區）。黨的十八大以來，資源型城市經濟實力明顯提升，全國262個資源型城市GDP由2012年的15.7萬億元增至2020年的26.8萬億元，年均增長6%，山西13個資源型城市GDP從2012年1.05萬億元增至2020年1.4萬億元，年均增長僅3.6%，但其2020年GDP總量占全省比重為79.3%，全省經濟發展對資源型城市依賴度較高，大同、朔州、霍州、孝義占比分別為7.8%、6.2%、0.5%、1.8%。與2012年相比，2020年山西資源型城市GDP增長率在23%～85%不等，朔州僅增長9.3%，霍州、孝義則分別下降6.4%、19.8%，資源的衰退／枯竭在一定程度上影響著霍州、孝義經濟發展，但孝義市2020年戰略性新興產業占工業總產值增速達23%，傳統產業占工業總產值比重下降19.3%，也表明孝義市不再單純依賴資源，經濟發展模式正向健康模式轉變。

2.2.2煤炭消費占比高

2020年山西煤炭消費量達36185.87萬噸，占全省一次性能源消費總量的80%以上。2016年一2020年，大同市規模以上工業企業數量由169家增加至452家，規模以上工業煤炭消費量逐漸增長，其中電力、熱力及生產供應業煤炭消費量占比從57.14%增至85.75%，資源型城市的經濟增長對能源消耗有明顯的推動作用。作為煤炭生產和消費大省，資源稟賦和立地條件決定了當前能源型經濟結構，資源依賴型的發展格局，在短期內很難從根本上轉變，發展非煤經濟是煤炭資源型地區經濟轉型的必由之路。

2.2.3能耗雙控壓力大

2020年山西能源消費總量達20980.55萬噸標準煤，占全國能源消費比重為4.21%，人均能源消費6.01噸標準煤，約為全國1.7倍，萬元GDP能耗1.19噸標準煤，約為全國2.43倍，單位GDP能耗降低率與周邊資源省區及全國水平相比仍存在一定差距。隨著產業結構轉型升級，山西單位GDP能耗不斷降低，但資源型城市間差異較明顯。2016-2020年山西單位GDP能耗累計下降16.42%，年均下降3.3%，而大同、陽泉等10個地級市累計下降均值為13%，年均下降均值為2.6%，資源型城市單位GDP能耗下降是全省能耗雙控的關鍵。不同資源類型城市能耗變化差異顯著，2020年資源型城市間單位GDP能耗下降幅度在0.81%～6.24%不等，其中朔州降幅僅0.81%，長治降幅6.24%，是全省降幅2倍多，資源型城市因不同區位、不同規模及不同發展階段等影響因素對能耗強度下降貢獻程度差異明顯。

2.2.4碳排放下降速率緩慢

“十三五”期間，山西碳排放呈較快增長態勢，2020年較2015年增加16.67%。能源格局也影響碳排放，全省燃煤產生的碳排放量占全省碳排放總量超過80%。2020年山西單位GDP二氧化碳排放為4.26噸／萬元，位居全國第4位，高于全國平均水平（1.92噸／萬元），從2005年6.87噸／萬元下降至4.26噸／萬元，年均下降率僅為3.14%，當前資源型城市經濟發展過程中對資源不斷依賴和產業結構的不合理，都會帶來碳排放量的不斷增長，山西仍處于碳排放與經濟發展同步增長階段，部分資源型城市低碳發展面臨較大壓力。

2.3生態與發展矛盾依然突出并且全面綠色轉型進程緩慢

2.3.1生態環境脆弱

山西是典型的生態脆弱型省份，據統計，全省水土流失面積最高時達到10.8萬平方公里，占土地總面積的69%，水土流失分布廣，全省119個縣（市、區）幾乎都存在。習近平總書記多次考察調研山西，每次都對山西生態保護作出重要指示，強調“要全方位、全地域、全過程開展生態環境保護”。

2.3.2水資源較為匱乏

山西人均水資源量僅為全國平均水平1/7，水資源短缺嚴重。受到城市化水平、經濟結構、地理位置等多種因素影響，全省各地水資源問題各異。2020年，朔州市人均用水量（302m3/人）明顯高于大同市（199m3/人）、霍州市（273m3/人）、山西省平均水平（208.5m3/人）；但朔州單位地區生產總值用水（43.7m3/萬元）低于大同（45m3/萬元），高于全省平均水平（41.2m3/萬元）。2016年-2020年，大同、朔州單位地區生產總值用水量均呈下降趨勢，分別下降26.2%、21%，下降率僅高于陽泉市（13.8%），均低于其余8市平均水平和山西平均水平（29%）。因自然地理條件、經濟發展水平和產業結構等差異，各市用水結構不合理現象也依然突出。2020年，大同、朔州、呂梁、臨汾等7市以農業用水為主，均占各市用水總量的一半以上，其中朔州占比達69.4%；工業用水方面，大同、朔州、忻州、臨汾4市占比平均約13.5%，低于全省平均水平（17%）。

2.3.3環境空氣質量相對較差

2021年山西省11個地級市優良天數比例僅為72.1%，大同、朔州、長治、呂梁、忻州、晉中6個市達標天數高于全省平均水平，陽泉、晉城、運城、臨汾4市低于全省平均水平。從環境空氣質量綜合指數看，大同、朔州、長治、呂梁、忻州、晉中、晉城7個市綜合指數低于全省平均水平（4.6），運城、陽泉、臨汾綜合指數均大于4.9；僅長治、晉中、大同、陽泉4市重污染天數低于全省平均水平（10天）。

2.3.4環境污染治理能力不均

除晉中市外，其余城市生活垃圾無害化處理率均為100%，但污水處理廠集中處理率大同市85.44%、晉城市99.8%，朔州市97.11%，生活垃圾處理和污水處理能力等存在差異，這也與城市間環境基礎設施建設及環境治理投資、城市化水平和經濟發展不均衡等密切相關。另外能源化工業的迅速發展帶動了全省、各市相關產業和城市化快速發展，但也引發了生態破壞和環境污染問題。如大同礦山開采引起地質環境破壞，以及煤化工發展引起的“工業三廢”加劇生態矛盾。

3實踐路徑

從黨的十八大將生態文明建設納入“五位一體”總體布局，到黨的十九屆五中全會對“十四五”時期生態文明建設提出新要求，再到將“雙碳”納人生態文明建設整體布局，生態文明建設的頂層設計已成中國特有的國家治理模式，但也應該看到，當下經濟發展正經歷著產業結構優化布局與能源結構調整，生態文明建設進入了促進經濟社會發展全面綠色轉型和實現生態環境質量由量變到質變的關鍵時期，尤其是資源型地區更需要重新認識和思考新形勢下生態文明建設的治理模式。

山西資源型城市有成長型、成熟型、再生型、衰退型4種類型，不同資源類型城市普遍面臨著經濟增長和環境約束的雙重壓力，在產業結構、經濟增長對資源依賴程度、綠色轉型進程等現實問題中存在區域差異。依據不同類型的資源型城市經濟發展階段、資源保障能力、生態環境狀況、綠色轉型發展能力的不同，優化設計側重點不同的綠色轉型和生態環境保護策略和路徑（見圖1）。

3.1優化能源開發布局并打造多元能源供給體系

大同的煤炭消費占比相對較高，規模以上工業煤炭消費量呈逐年增長趨勢，作為經濟發展水平較高的資源型城市．資源依賴型的發展格局，在短期內很難從根本上轉變。但，大同市等成熟型城市發展過程中資源、人才、科技支撐具有較大優勢，在經濟增長的同時，應滿足環境約束、“雙碳”約束，積極推動新能源產業發展，探索構建“源一網一荷一儲”協同運行的智慧能源系統，加速布局綠色能源全產業鏈，優化能源開發布局，打造多元能源供給體系。

3.2加強低碳轉型引領且構建綠色發展產業體系

朔州能耗下降率較其他資源型城市偏低，能耗雙控壓力較大。但，朔州市等成長型城市有充足的資源發展動力，正處于高速發展階段，資源型產業對當地經濟增長的拉動力很大，導致低碳轉型的內生動力不足。新形勢下，實現綠色轉型任重道遠，要加快推動煤炭產業轉型升級，積極培育綠色低碳新動能，拓展產業發展新空間，打造綠色低碳的產業園區和產業集群等，在發展中促進綠色轉型、在綠色轉型中實現更大發展。

3.3強化科技創新賦能并推動實現“減污降碳”

對資源型地區來說，節能減排，技術創新是根本。孝義市等再生型城市雖已基本擺脫資源依賴，經濟社會發展開始向良性軌道轉移，發展模式相較其他資源城市更健康，但生態環境問題依然不容忽視。新形勢下，強化科技創新賦能，探索綠色創新技術，通過降低能源消耗、減少環境污染、改善生態環境，實現減污降碳協同增效，以能源低碳化倒逼發展方式轉型升級，讓經濟增長動力從資源依賴轉變為科技創新和人才支撐。

3.4推動發展思路轉變并且加快實現全面綠色轉型

“雙碳”目標的提出對資源型城市原有的產業結構和轉型思路產生了強烈的沖擊。在此之前，由于路徑依賴，資源型城市在產業結構調整過程中大多通過延伸原有資源主導型產業鏈條，實現了經濟總量的提升，卻忽視了碳排放的影響。霍州市等衰退型城市經濟發展水平較落后于其他類型資源城市，也面臨生態環境持續改善壓力較大。在探索經濟發展與環境保護共贏之路的過程中，通過推動發展思路轉變，加快傳統能源產業轉型升級和綠色化發展，強化政府的政策支撐與資金支持力度，構建多點支撐、多業并舉、多元發展的現代產業體系，推動實現全面綠色轉型。

4結束語

推進碳達峰、碳中和是黨和國家新時期對各省市的新要求，需要每一個省市區域做出更多改變。“十四五”是碳達峰碳中和的“窗口期”，也是生態文明建設的“關鍵期”。山西作為典型資源型地區和能源富集地區，需要兼顧不同資源類型城市經濟發展的同時不斷加強生態環境保護，矛盾與沖突不可避免。新形勢下，不同資源類型城市要根據自身區域特征、問題困境，統籌推進、重點施策，以綠色、低碳為核心構建差異化生態文明建設路徑，以綠色發展理念引領，打造多元能源供給體系、構建綠色發展產業體系，同時通過優化能源布局、科技創新賦能、轉變發展思路等措施推進全面低碳轉型，促進區域生態文明建設邁上新臺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