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境經營的國際經驗及對中國的啟示

劉佳輝 侯錫林

關鍵詞：環境經營；發達國家；企業；中國；低碳理念

前言

環境經營（Environmental Management）的基本構想最早在歐洲提出，但在野村（1911）在其發表的研究報告中首次提出“環境經營”這一概念，對“環境經營”這一概念的研究推陳出新。環境經營理念目的是實現環境與生產實踐活動的平衡，使企業在穩步發展的同時承擔社會環境責任。全球層面，歐盟委員會于2019年率先推出歐洲綠色新政（EUGreen New Deal），號召歐盟各國加快建設低碳型經濟，在2050年實現“碳中和”。2022年1月24日，國務院印發《“十四五”節能減排綜合工作方案》。方案中強調到2025年，全國單位國內生產總值能源消耗比2020年下降13.5%，能源消費總量得到合理控制。實現節能降碳減污協同增效、生態環境質量持續改善，確保完成“十四五”節能減排目標，為實現碳達峰、碳中和目標奠定堅實基礎。碳中和是環境經營中重要一環，也是今后全球各國及各行業趨勢。環境保護需要政府法規和政策的支持，也要求企業承擔對環境的責任。對于政府而言，中國應完善環境經營的法律制度，促進國家在政策上進行引導，同時提供市場和資本的作用來推動企業開展環境經營。企業作為市場經濟主體，應探究環境經營產業化的渠道，其中投資低碳技術與綠色產品是實現環境經營產業化的有效途徑。環境經營是企業可持續發展的有效手段，使企業實現社會效益與經濟效益的平衡，是企業未來發展的方向。由于中國環境經營起步較晚，中國環境經營理念的研究多是以發達國家經驗為基礎，雖有一定成果，但因國內外企業所處大環境的差異，總體上可比性較弱；在實踐上，真正能夠貫徹落實環境經營思想，貫徹環境經營理念的企業更是非常有限。因此，進一步整理發達國家企業環境經營的實踐經驗對中國實現可持續發展，推動企業開展環境經營具有重要意義。

1世界主要發達國家環境經營實踐經驗

1.1英國企業環境經營實踐

英國是世界上最早開始工業化的國家，建立了完善的環境保護體系。工業發展讓英國飽受環境問題的困擾，從政府、企業到公民都有強烈的環境保護意識。2003年2月英國貿工部發布《能源白皮書》提出：環境問題是英國能源發展的首要挑戰，到2050年將英國排放量降低60%，實現能源、環境和經濟增長的平衡，推動國家可持續發展。英國政府重視公民的環保教育，并注重保障公民的環境信息知情權，鼓勵非政府機構參與對企業環境經營的監督。在政府、公民、社會團體和企業自身的聯合監督下，英國企業十分重視環境信息披露。在經濟方面，英國鼓勵企業加入環境污染責任保險，并設立碳基金，協調企業與公共部門的環境保護問題，為企業經濟利益與環境保護尋求平衡點。

1.2德國企業環境經營實踐

德國企業環境經營通過德國政府立法的引導，由企業將環境保護科研成果應用到經營實踐中。德國政府引導企業大力發展可再生能源，通過立法將環境保護列入可持續發展戰略，建立了完善的環境評價制度。德國政府運用了生態稅、排污許可證、押金回收制度、經濟資助和政策訂單等經濟調控手段，扶植和鼓勵環境友好型企業的發展，監督企業廢料回收和執行循環經濟的行為力度。德國政府通過政府主導、企業參與的合作方式，在雙方自愿的基礎上，充分發揮各種科技手段、經濟力量和民間智慧解決具體的生態環保問題。再次，政府充分發揮大眾媒體、非政府環保組織和企業的獨立性，發揮其普及環保知識、監督媒體、代表當地居民參與政府和企業在當地有關環保的經濟規劃等有效作用，繼續吸納由公民參與的草根環境運動的積極影響，推動政府做出綠色決策。

1.3美國企業環境經營實踐

美國企業一直注重能源節約與高效利用，通過發展低碳經濟開展環境經營活動，以實現經濟效益。美國企業環境經營實踐舉措主要表現：第一，將環境經營作為企業戰略發展部分，配合政府“總量管制與排放交易”政策，減少溫室氣體的排放和對高消耗能源的依賴。第二，開發新能源技術和可再生能源。美國政府鼓勵企業開發新能源技術，對企業將研究成果應用市場的行為給予補貼，如用稅收優惠政策鼓勵消費者購買節能型汽車。在可再生能源方面，美國政府鼓勵企業生產并使用可再生能源，以發電為例，美國計劃2025年將可再生能源發電量比例達到25%。第三，形成完善的環境信息披露體系。美國政府對企業環境信息披露設立了完善的法律體系，監管非常嚴格。在社會層面，社會各界對企業環境信息披露行為非常重視，要求企業設立相應的環境信息披露行為準則。因此，對美國企業而言，環境信息披露有助于企業樹立良好的社會形象，在員工內部培養環境價值觀，實現可持續發展和承擔社會責任的平衡。

1.4日本企業環境經營實踐

日本于上世紀90年代首先提出環境經營思想，并指導實踐活動，經過30多年的發展，環境經營理念已經逐步融人到日本企業戰略中。以日本汽車為例，在日本建設循環性經濟與社會的大環境下，以環境經營為指導，提升企業的競爭能力。日本汽車企業環境經營實踐主要包括：第一，樹立企業的環境經營理念。日本汽車企業會發布環境宗旨與具體的行動方針，以開展環境經營實踐。日本汽車企業主要采取國際化經營以實現可持續發展，根據日本汽車工業協會（JAMA）頒布的數據可知，日本汽車產量在2020年國內達到9693746輛，國外為16042390輛，國外產量為國內產量的1.65倍。除國際化經營外，日本汽車產業還具有資源共享特征，其環境經營理念也反映了對全球可持續發展的重視。第二，企業引入IS014001環境經營體系并設立專門機構。日本汽車企業的環境經營普遍采取“理念一方針一措施”的流程，在管理過程中涉及到產品的開發、采購、生產等各流程的協調統一，以及子母公司的協調，為了推動環境經營的落實，日本汽車企業會專門設立機構，并由公司社長負責。第三，產品生命周期評價（LCA）應用到汽車的開發設計過程，減少汽車生命周期對環境的影響。日本汽車企業從產品開發之初，致力于研發低污染的新能源汽車。從汽車產品的整個生命周期，思考汽車的生命周期對環境產生的影響，要求產品性能必須達到法規的要求。日本汽車基于“產品生命周期評價”（Life Cycle Assess-ments，簡稱LCA）研發設計。日本汽車企業通過“產品生命周期評價”方法能夠直觀評估汽車環境經營的成效，為新技術和產品的開發與應用提供數據支持，減少對環境的破壞。第三，注重同商業伙伴合作，將環境經營理念以“綠色采購”的方式延伸到上游供應商。日本汽車企業注重將自己的環境經營理念融匯到整個產業鏈中，并指導與其他企業的合作，以實現汽車產業的長遠發展。

2中國企業環境經營的現狀

2.1環境經營認識

中國企業環境經營起步時間較晚，環境經營意識較為薄弱，2015年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頒布《中華人民共和國環境保護法》修訂法規，對企業環境保護有了新的要求。中國企業在近40年快速發展中產生大量的工業廢物，給生態環境帶來沉重的壓力。嚴峻的環境形勢和社會輿論迫使企業重視環境問題。法規的引導和嚴峻的環境形勢是中國企業環境經營的驅動因素，然而企業本身尚未形成環境經營的認知，缺乏主動性。隨著國家的倡導與嚴峻的環境形勢，企業經營引入環境理念愈加具有緊迫性，在近5年內越來越多的企業將環境經營作為企業年度發展的目標之一。目前，環境經營正不斷被企業重視，但是與傳統管理相比，企業更多關注的仍然是將發展作為第一要務，在企業發展年報中可以明顯看出企業對環境經營的關注度仍然不夠，環境經營在企業年報上無論是出現的頻率還是涉及的企業都遠小于企業的日常管理，且在企業戰略中也只有行業戰略有所涉及，并只占行業策略的40%，共有831條相關信息。在《2020中國企業可持續發展指數報告》中對河北、浙江、河南、廣東等地樣本企業展開調查，認為企業環境經營認識程度不足，對長期可持續發展缺乏長遠的規劃，未來仍有較大提升空間。（見表1、表2及圖1）

2.2環境經營力度

2.2.1污染防治

中國企業經過近幾年的環境經營，在污染防治問題上有了突破的進展。2022年5月，生態環境部發布《2021中國生態環境狀況公報》，提出生態環境質量明顯改善。在2021年，一般工業固體廢棄物產生量36.8億噸，綜合利用量20.4億噸，處理量9.2億噸，危險廢物集中利用處置能力約1.7億噸／年，工業廢水化學需氧量去除率97.3%，氨氮去除率98.3%。隨著中國企業治理體系不斷成熟，環境經營活動也逐漸開展，污染防治能力不斷提高，工業廢棄物的排放總量得到有效控制，并且廢棄物的處理效率也得到顯著提高。但調查的主要是大型國有企業，中小型民營企業的環境經營情況難以調查，且仍以企業生存為主要目標，甚至缺乏基礎的廢棄污染物處理。近年來，環境問題在中小型民營企業頻發，對中國制造產業走可持續發展道路造成潛在的威脅。

2.2.2能源消耗

目前，從能源消耗的角度，中國企業尚未實現高效低碳經濟。消耗能源總量有顯著的提高，資源利用效率保持穩定。2020年中國能源消耗總量比2019年增長3.3%（37.5億噸標準煤），原油、天然氣等化石能源消耗量均不斷提高。2022年4月10日中國社舍科學院工業經濟研究所發布的《能源藍皮書：中國能源發展前沿報告（2021）》中提到中國仍處于工業化和城市化的中后期，能源結構以煤為主，未來對化石能源仍有很大的需求空間，實現低碳經濟充滿挑戰。

2.2.3節能減排

面對氣候變化，中國企業積極開展節能減排工作。“十三五”期間，中國企業共減少11.9億噸的C02排放。減排工作取得了顯著的成果，工業廢氣二氧化硫去除率95.5%，氨氧化物去除率74.2%，碳強度方面，全國萬元國內生產總值CO2排放比2020年下降3.8%，大氣主要污染物變化。政府主導的“十三五”的“千家企業節能行動”已有萬家企業加入。中國企業通過節能減排有效的遏制了氣候變化，但是中國企業很少從應對與適應氣候變化兩個角度認識節能減排，對氣候變化的專門措施制定較少。2022年5月，生態環境部發布《2021中國生態環境狀況公報》提到全國氣象災害頻繁，酸雨區面積約占國土面積的3.8%。中國企業在節能減排上已有意識的開展環境經營，但在能源的監管、環境披露報告方面仍有不足之處。（見表3）

2.3企業環境信息披露

企業信息披露情況不容樂觀，在收集到的981家企業中，只有60家企業提到了信息披露的內容，只占到總數的6.11%，且這些企業主要是國有企業，主要是因為國家立法不完善，應以強制手段完善法律法規促進企業信息披露。社會責任和環境報告已經得到了企業的重視，在收集到的981家企業中分別有612家和304家企業提到相關內容，但是與環境有關的環保、環境、可持續發展、健康、綠色等內容卻鮮有提及，說明目前大多數企業只是將環境經營作為一種口號或者表面工作，尚未落實到具體措施。文章收集數據主要來自樣本企業的社會責任報告、可持續發展報告等非財務報告，數據的主體依『日集中于企業社會責任報告，其他報告呈總體增長趨勢。企業發布企業環境信息呈上升趨勢，在樣本企業中，超過一半企業開展信息披露時間超過5年，而企業環境信息披露最能表明企業環境經營的實踐活動。（見圖2）

3對中國的啟示

3.1創新政府、企業及個人環境價值觀

價值觀是人們在社會實踐對各種價值的評價而產生的思想觀念，創新政府、企業及個人的價值觀有助于中國企業開展環境經營。（1）創新政府環境價值觀。中國企業開展環境經營要以政府環境價值觀創新為基礎。政府要關注國民不斷變化的需求，摒棄盲目追求GDP的價值觀。政府要率先樹立環境保護的價值觀，在規劃發展項目時，要將環境防治作為重要指標，在法規與政策上引導中國企業開展環境經營。（2）創新企業環境價值觀。中國企業要將生態理念作為企業發展的一部分，追求低碳減排，降低能耗的經濟效益和環境責任的社會效益，提倡“社會管理責任”的價值觀。（3）創新個人環境價值觀。個人的環境價值觀通過社會輿論對企業開展環境經營起到引導作用。企業提供產品與服務最終要面對消費者，個人有生態保護的意識，會促進企業開展環境經營。

3.2引入第三方認證

引入第三方認證能有效保證企業環境報告書的質量。第三方認證由第三方意見和第三方審查構成。第三方意見是指有識者等對環境報告書內容提出評價和意見。第三方審查是由會計外部監督機關等保證記載內容的可信賴性。2001年4月ISO的CSR開展規格化檢驗，2004年2月日本經濟團體聯合會對CSR的法制化、規格化提出反對，并修改了企業行動憲章，以避免強化官方規則，實現民間引導。不但強調汽車企業的責任，也引導個人和相關企業促進CSR。環境經營在企業行動憲章有嚴格規定，要重視環境經營，保障環境信息披露的及時性和評估主體的多元化，為員工提供舒適的工作環境。第三方認證保障了對企業行動的監管，在生產經營中承擔環境責任，保障披露環境信息的有效性。

3.3加強企業環境成本管理

環境成本是開展環境經營的重要因素，中國企業積極認證IS0014001，開展環境成本管理，但缺乏相應的理論指導，學術界也缺乏理論成果。因此，中國借鑒國外的研究成果，比如德國聯邦環境部和聯邦環境局聯合編輯出版《企業環境成本管理指南（Environmental CostingManagement Guide）》制定符合中國國情和適合企業的企業環境成本管理指南，加強企業環境成本管理，同時鼓勵學術界在環境成本領域開展研究。通過企業環境成本管理使企業環境經營成本透明化，改善環境經營能力，企業環境信息透明化，識別成本浪費的經營活動，實現高效低碳的目標。加強企業環境成本管理能夠減少企業能源與資源的消耗、成本和因非必要支出產生的環境負擔。

3.4完善三元環境管理機制

中國企業在企業環境信息披露方面仍缺乏正確的認識，且披露信息隨意性強。因此，要完善三元環境管理機制，通過政府設立法規政策引導中國企業在生產中注重環境問題，主動承擔對環境的責任社會輿論監督與評估企業的環境經營效果。德國企業環境經營實踐是政府主導、企業配合、公眾參與的三元環境管理機制，企業的環境經營實踐不僅需要企業的自覺性，也要依靠政府和公眾的引導。

4結束語

隨著低碳經濟理論研究和實踐的不斷深入，環境經營逐漸成為各國節能減排的有效措施。通過借鑒世界主要發達國家環境經營實踐經驗，對更好的認識中國環境經營現狀，尋找適合中國環境經營實踐的路徑有重要意義。文章梳理英國、德國、美國和日本企業環境經營實踐，并從中國企業的環境經營認識、環境經營力度與企業環境信息披露三方面探究中國企業環境經營的現狀。啟示中國可通過創新政府、企業及個人的價值觀；引入第三方認證；加強企業環境成本管理；完善三元環境管理機制的方式進一步優化能源結構，開展低碳經濟和開展環境經營實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