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揚鞭自奮蹄

2022年底，有幾個月沒有賀安成先生的音訊，那時候疫情肆虐，我頗有些擔心，于是給他兒子——著名畫家賀羽教授發信詢問，賀羽回信“一切安好”。直到今年6月，賀安成先生從北京給我打來電話：“疫情最嚴重的時候，我在床上躺了一個多月，幾乎要上呼吸機了，最后我還是闖過來了！”他接著說：“大難不死，我要回湖南辦展！”

對于賀安成先生，我充滿敬意，飽含深情。2009年國慶節，我來雜志社寫的第一篇采訪稿《收獲》，就是為他和兩個兒子寫的。那年賀老師的水彩作品入選“向祖國匯報——新中國六十周年美術作品展”，該展收集了新中國建國六十年來各個畫種最優秀的畫家代表作，從各參展博物館的藏品里選出687件精品，湖南僅有3位畫家的作品入選，賀老的作品是上世紀80年代創作的水彩畫《新城組歌·五》。賀老的大兒子賀奕也在10月出版的《收獲》雜志發表長篇小說《第二支箭》；同期，其小兒子賀羽為胡錦濤繪制的巨幅肖像參加了國慶60周年的閱兵。

那次在采訪過程中，我也得知了賀安成先生的不幸經歷。賀安成的父親賀欽是湖南和平解放的功臣，但是在上世紀50年代初因為冤案而失去生命，用賀老師的話來說“一夜之間，我們就從長沙城里搬到了湘江邊”，那時候的湘江邊可不是現在的江景房，而是四面漏風的一間小屋。直到20世紀80年代，賀家才收到湖南省公安廳的《革命工作人員因公犧牲證明書》。最近我讀到原國民黨47軍軍長熊新明寫的一篇回憶錄，文中詳細地記載了湖南和平解放前夕，賀欽如何啟發、引導他率領47軍起義的過程。

賀安成很早就展現出他對繪畫的興趣和天分，他初中的美術老師、后來的篆刻大家李立對他喜愛有加，曾專門帶他去拜訪齊白石大師。工筆畫大家陳白一也非常欣賞賀安成，1978年曾經想把他調入湖南省美術家協會工作，但那時他父親的問題還沒有落實，他因此錯失良機。后來有關領導又想把他調到湖南美術出版社，也因為家庭出身問題提議被否決。“從此我回到株洲，除了潛心作畫，就是全力以赴培養兩個兒子！”賀安成說。工作中受到的排擠和歧視也屢屢發生，“苦難造就人”“寒門出人才”，經過幾十年的奮斗，賀氏父子三人目前都已成為湖南乃至中國藝壇一流的畫家和作家。

賀安成從事繪畫已達60多年，他從年輕時起就對油畫、水彩和國畫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并在這三個畫種上都取得了不俗的成績。他的第一幅油畫創作就曾入選全國性的展覽并在中國美術館展出；他的水彩畫多次入國展，國畫也是佳作迭出，廣為人知。但賀安成從不滿足于已經取得的成績，他在80歲以后才真正找到并確立了自己的繪畫語言。在風景畫創作上，他從表現內容到形式手法都有所創新。首先，他打破了傳統的水彩風景畫上面不能加白粉的慣例，大膽地將水彩色、丙烯色、油畫色熔于一爐，在空間表現上拓展出新的視覺效果，令人耳目一新。在具體畫法上，他用極薄的水彩色描繪天空和遠景，然后用厚薄不同的水彩色畫中景，再用更厚的丙烯色和油畫色畫近景，從而取得非常豐富的空間感，達到了更強的視覺效果。

在風景畫的內容上，他打破了慣常的再現自然景色的畫法，在內容上采用1+1＞2的理念，不僅僅讓觀畫者獲得視覺的美感，而且啟迪人的心智，做到畫中有詩。

在人物畫創作上，他舍棄傳統的油畫布而采用多層重置的方式，將國畫的線條、油畫的體積、色塊和水彩畫的肌理熔于一爐，一幅畫同時出現油畫、國畫，水彩的具象、意象以及抽象結合的豐富的視覺效果。

著名文藝評論家賀紹俊稱贊：賀安成的新作為審美打開了一片新的疆域。著名電視節目主持人李兵在看了他的新作后說：我欣賞過很多中外畫家的作品，像賀安成這樣的畫，我還是第一次看到，非常新，非常好！

為聽取畫界同行的批評意見，賀安成決定在湖南舉辦一場綜合材料創作繪畫展，我為賀老八五高齡仍然孜孜不倦、勇于探索的精神感動，當即承諾為他出謀劃策舉辦展覽。此刻我想起了曹操的《龜雖壽》，特錄以志喜：

神龜雖壽，猶有竟時。

騰蛇乘霧，終為土灰。

老驥伏櫪，志在千里。

烈士暮年，壯心不已。

盈縮之期，不但在天。

養怡之福，可得永年。

幸甚至哉，歌以詠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