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疫情時代教育公平面臨的困境、潛在挑戰與對策紓解

摘 要：聯合國教科文組織一直致力于提升全球教育質量和實現教育公平偉大藍圖。新冠肺炎疫情暴發以來，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在調研收集全球30多個國家相關數據的基礎上，聯合世界銀行和聯合國兒童基金會共同發布了《全球教育危機——復蘇之路》報告。報告闡述了新冠肺炎疫情對學習的影響，科學評估了疫情暴發后學生的學習損失；報告指出，疫情正在加劇學習和其他方面不平等現象，并對各國應對新冠肺炎疫情的政策差異進行了對比；報告建議，各國應創造更具彈性的系統以應對危機。通過對報告的內容和數據進行分析與研究發現，后疫情時代教育公平面臨三個困境：新冠病毒變異株持續影響學校教育；學生中的弱勢群體缺乏學習保障；政府應對乏力，尚無有效的針對性措施?；诖?，各國應從兩個方面應對未來的潛在挑戰：一方面，其他重大公共危機事件的暴發；另一方面，新冠疫情后學生的心理健康問題較為嚴峻。

關鍵詞：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全球教育危機——復蘇之路》；新冠肺炎疫情；教育公平

中圖分類號：G51" " " 文獻標識碼：Ａ" " " "文章編號：2097-0692（2023）01-0047-10

一、引言

聯合國教科文組織（United Nations Educational，Scientific and Cultural Organization，簡稱UNESCO）是全球最大的公益性組織，作為全球教育的領航者和踐行教育公平的實踐者，在各國、各地區之間發揮著不可替代的協調和引領作用。UNESCO成立之初就將建立健全公平優質的教育系統作為宗旨之一而開展工作，具體舉措就是通過監測、分析各地教育發展情況，及時匯總發布指導性強、具有前瞻性的研究報告，為各國教育主管部門和決策者提供有價值的信息，以供詢證決策。報告大多通過不同維度提出當前教育領域存在的問題、潛在的風險和針對性意見，在推動教育公平和提升教育質量方面做出了巨大的貢獻。近年來，UNESCO發布的報告及與教育公平相關的觀點[1-5]匯總見表1。

最新數據顯示，自2019年末新冠肺炎疫情暴發以來，全球累計感染患者超過6億，累計死亡650多萬人[６]。新冠肺炎疫情給各行各業帶來了巨大沖擊，諸多行業被迫轉變運行模式甚至是停擺。新冠肺炎疫情對于教育的影響更為嚴重，全球因教育系統癱瘓而受到影響的學生超過16億。因此，2021年12月，UNESCO在監測全球30多個國家教育情況基礎上發布《全球教育危機——復蘇之路》（The State of the Global Education Crisis：A Path to Recovery，以下簡稱《報告》）。《報告》通過動態數據模型闡釋了學生學習損失的程度和教育不公平現象加劇的情況，系統總結了當前教育遇到的危機及潛在挑戰，并呼吁各國立即采取行動，建立更公平、高效和有彈性的教學系統來應對當前困境和未來可能的危機[７]。

二、《報告》核心內容概述

《報告》共分為六章，分別是：第一章，報告概述；第二章，新冠肺炎疫情對學習的影響；第三章，新冠肺炎疫情正在加劇學習及其他方面不平等；第四章，各國對新冠肺炎疫情應對政策的差異；第五章，如何創造更具彈性的系統；第六章，應立即行動以恢復學習。

第一章明確指出，新冠肺炎疫情發生前，全球已經處在學習危機之中，具體表現在2.58億適齡學生失學，全球公民平均受教育年限7.9年，低收入國家學習貧困率達到90%等[８]。新冠肺炎疫情的暴發加劇了先前的教育危機，并進一步拉大了區域間的教育差距。有權威專家提到，現有數據已經證明，新冠肺炎疫情將美國政府在過去20年間對低收入家庭兒童教育的投入和努力全部抵消，甚至可能繼續惡化[９]。隨著新冠肺炎疫情的持續發展，全球近1/4的教育系統將完全或部分關閉，同時由于新冠肺炎疫情造成650多萬人的死亡，間接導致全球近150萬兒童失去父母或照顧者。流動性受限和工作崗位減少將造成1.24億人陷入貧困，并進一步影響適齡學生的受教育機會[10]。因此，《報告》呼吁全球各地政府和教育主管部門應立即行動恢復學校教學，優先保障適齡學生的學習，降低學生學習損失和教育不公平現象的加劇。

第二章明確了學習損失的概念。狹義的“學習損失”表現在學習進步的減速或中斷；廣義的“學習損失”則可以指任何知識或技能的損失?，F階段，學習損失可歸因于新冠肺炎疫情暴發導致的學校關閉。根據匯總的數據不難看出，受新冠疫情影響的學習損失會改變學生的未來學習軌跡，且這種影響是長期存在的。同時，數據還顯示，中低收入國家的學習貧困率將增加至70%。相比之下，低收入國家的學習貧困率在已經達到90%的基礎上，仍將增加1%。樣本地區不同群體的學習損失情況[７]見表2。

整體而言，學習損失與學校關閉的時間基本成正比。盡管不同地區、不同群體的學習損失有一定的差異，但仍然可以得到一條明確的結論，即世界各地的學生都在蒙受著巨大的學習損失。

第三章介紹了由于新冠肺炎疫情持續，各國、各地區感染和死亡人數仍在不斷增加，學校停課的時間長度不同，間接造成了學習和其他方面的不平等現象。學習方面表現為：第一，與高收入國家相比，中低收入國家的兒童停課時間更長，南亞、拉丁美洲和加勒比海貧困地區兒童錯過的在校學習時間是西歐和北美發達國家的近3倍，并且經濟落后地區普遍沒有對在線遠程教學做好充分的準備；第二，有4.63億兒童并沒有通過遠程學習獲得教育機會，全球3/4來自農村地區或貧困家庭的學生，由于缺乏電力、網絡基礎設施和必要的學習設備，遠程學習無法正常進行。其他方面表現為：第一，部分地區女性學生使用設備和互聯網的機會較少，女性面臨早婚和輟學風險，且較男性更容易遭受性剝削和虐待；第二，許多低收入家庭無法提供必要的生活保障，如饑餓和營養不良現象普遍存在，但發達國家和地區情況則相對較好；第三，由于缺乏系統的教育，加之心理輔導和人文關懷的缺失，部分落后地區兒童焦慮和抑郁率有所升高[７]。

第四章介紹了各國應對新冠肺炎疫情的政策差異。當前，部分國家抱著群體免疫思想沒有采取有效的措施來阻止新冠肺炎病毒的傳播，而有些國家則出臺了多項政策作為支持學校重新開學的舉措。一些國家在政策中特別強調了針對不同性別的差異措施，如盧旺達提出要確保懷孕少女或未成年母親重新融入國家教育系統。相同的是，各國都認為，國家應該在能力范圍內將盡快恢復學校教育作為首要工作，在各級教育中將保障基礎教育作為優先事項來開展工作[７]。

第五章主要對如何創造更具彈性的學習系統提供了一些思路。《報告》提出，要建立完善的預警系統監測不能正常返校的學生，并為他們提供必要的支持；《報告》提出三個具體策略，分別是鞏固課程教學、延長教學時間和提高學習效率；《報告》強調了父母、家庭和社區在兒童學習活動中的作用，認為教師是在線學習的關鍵要素；《報告》還特別提到，獲取更多不同場景下的學習數據可以支持彈性學習系統的創建[７]。

第六章主要對《報告》進行了總結，再次強調學習損失是持續的，如果不加強重視，將擴大教育不公平局面。各國政府應盡早制定完善的應對措施來解決當前面臨的問題，并形成寶貴經驗以應對未來可能的其他危機[７]。

三、當前教育公平面臨的困境

（一）新冠病毒及變異體將持續影響學校教育

據不完全統計，當前全球累計發現新冠病毒變種毒株近4 000種，雖然數量龐大，但其中只有數種具有較強的傳播性、感染性和致死率。世界衛生組織將其中具有代表性的病毒分為三個等級，分別是需要進一步監測的變體（Variant Under Investigation，簡稱VUI）、關注變異株（Variant Of Concern，簡稱VOC）和關切變異株（Variant Of Interest，簡稱VOI）[11]（見表3）。

此前，各國科學家對新冠病毒變異株的命名采用了不同的方式，不便于讀寫和記憶。因此，2021年6月，世界衛生組織宣布統一使用希臘字母對新冠病毒及其變異株進行命名，這不僅便于科學研究和公眾交流，也避免了病毒歧視和污名化的發生[12]。

世界衛生組織通過對不同類型新冠病毒兩年多的持續跟蹤研究，發現部分病毒變異株之間可以進行突變組合，在削弱現有疫苗效力的同時，其免疫逃逸能力也略有增強，這不僅大大增強了新冠病毒的傳播性和致病性，也給新冠病毒的預防和抗體研發提升了難度。2022年4月，權威期刊《自然》（Nature）發表了一篇文章，講述了北美科學家對于美國鹿群感染新冠病毒的研究，證實除了人類之外，還有蝙蝠、貓、狗、大猩猩、獅子、鹿等十幾種動物能感染新冠病毒[13]。病毒學家瑪麗特杰·文特爾（Marietjie Venter）直言：“一旦野生動物感染新冠病毒，由于極強的流動性，它們就會傳染給更脆弱的野生動物和家禽，局面已經無法控制?！盵14]從流行病學角度來講，世界各地仍會不可避免地出現新冠病毒集中暴發和社區傳播情況，從而阻礙學校教育的恢復，并持續擴大教育不公平狀況的出現。

（二）學生中的弱勢群體缺乏學習保障

這里指的弱勢群體區別于廣義的弱勢群體概念，特指學生群體中部分女生、學前兒童、殘疾學生及貧困學生，這類群體普遍具有個人能力的脆弱性、資源占有的稀缺性、生活狀況的貧困性及社會地位的低下性等特點[15]。

學生弱勢群體一直在教育中處于劣勢地位，與正常學生相比缺乏可靠的學習保障。第一，部分女生無法獲得與同齡男生平等的受教育機會，這種現象是客觀存在的。由于受傳統觀念和意識偏見的影響，很多人認為，女性沒有必要一定接受教育或接受太多的教育，尤其是當家庭認為教育的直接價值有限時。所以在新冠肺炎疫情期間，一些地區的家長會限制女兒使用設備和互聯網進行遠程學習，甚至要求她們承擔更多的家務和經濟壓力。這一情況在中低收入國家尤為嚴重。第二，對于學前兒童而言，他們不僅因為新冠肺炎疫情無法進行正常的學校學習，還因為年齡較小和其他因素的影響，遠程學習機會也低于其他年齡階段的學生。截至目前，全球近1億的學前兒童失去了被早期護理和應有的受教育經歷，而且即便恢復學校教育，他們獲得的學習支持程度也偏低，證據之一就是新冠肺炎疫情期間一年級的留級率較之前有所升高[10]。學前教育公平是教育公平的前提[16]，其重要性不言而喻。第三，殘疾學生在遠程學習方面也存在諸多的障礙。例如，遠程學習系統一般沒有配套的盲文教材、閉路字幕，并且也不適合手語翻譯，這將使得殘疾學生相較于正常學生恢復學習進度更加困難。全球只有1/3左右的國家表示，已經采取有效措施支持殘疾學生開展各種適當的學習，而其他國家的殘疾學生仍然處于“求學無門”的狀態。第四，新冠肺炎疫情對于貧困學生的影響是全方位的。全球經濟下行、失業率升高，貧困學生的父母失去了經濟來源，無法提供給學生基本的生活保障。據UNESCO統計數據，新冠肺炎疫情期間，貧困家庭、中等家庭和富裕家庭學生遠程學習方式有較大差異。貧困家庭和中等家庭無法像富裕家庭學生一樣，可以自由選擇高效便捷的方式來進行遠程學習（見圖1），如不丹和乍得的一些偏遠地區，因廣播、電視等傳統媒體的使用受到限制，只能由當地教師登門發放自學教材以保障學生的學習。而高收入家庭可以尋求額外的教育資源，如美國、澳大利亞的一些富人區，富裕家庭雇用私人家教可以沒有任何顧慮和經濟壓力[17]。

（三）政府缺乏有效的針對性措施

整體來看，新冠肺炎疫情暴發后，雖然各國政府采取了不同的應對措施來確保教育的正常秩序，但是計劃和實施效果卻存在差異。據UNESCO統計數據，部分地區政府的激勵計劃中只有3%的經費用于教育，低收入國家甚至不到1%[７]。另一個事實是，全球各地的學校全部和部分關閉平均超過了230天，并可能將持續增加[18]。然而在具體措施方面，學校對教學活動的主體，即教師的教學和學生的學習支持不足，教學基礎設施不完善是現存的普遍狀況[19]。

1.對教師教學支持不足

《報告》提到，部分國家和地區由于教育經費和培訓部門的資源有限，對教師的專業發展及新冠肺炎疫情期間的各項支持安排略欠妥當。第一，全球現有13%的國家沒有對教師提供額外的遠程教學培訓支持，而撒哈拉以南非洲國家的這一比例則達到70%；第二，全球范圍內有71%的國家將教師納入疫苗優先接種的群體之一，而其余29%的國家沒有將教師作為任何疫苗接種的優先群體；第三，大多數國家對于仍堅守崗位的教師，其工作量和工作時長都普遍增加，卻沒有任何改善的方案和措施以減輕教師壓力[19]。

2.對學生學習支持不足

《報告》提到，全球所有國家50%以上的教師認為，新冠肺炎疫情發生后的近30個月時間里，學生的學習進步和對知識的掌握程度沒有達到預期水平，造成這種局面的原因是多方面的，但部分國家對學生的學習支持不足顯然是首要因素。例如，在中低收入國家，正常情況下，學校提供的基本營養服務能夠保障當地學生正常攝入身體發育所需的葉酸、鈣、鐵等微量元素，而新冠肺炎疫情期間，因為學校關閉，這類營養的補充至少降低30%。與此同時，部分國家對一些危害青少年健康成長的現象遏制打擊得不徹底，如雇用童工、早婚早孕現象普遍存在。西非埃博拉疫情的經驗啟示我們，疫情、貧困、輟學、受剝削和早婚早孕往往是相互聯系的，一旦適齡學生早婚懷孕，她們重返學校的可能就變得微乎其微[19]。

3.教學基礎設施不完善

《報告》提到，幾乎所有國家都開展了不同程度的遠程、在線和混合教學，而授課方式、平臺和配套資料是否完善是由當地經濟條件和社會資源決定的。經濟發達國家能夠較快適應形勢和轉變思維，動員一切力量來保障教學的正常進行；但中低收入國家和地區并沒有充足的資金和應對措施，無法向貧困家庭提供實物和資金補助，部分地區和國家不僅學生沒有合適的學習平臺和基本設備，連最基本的網絡連接和電力供應都無法保證?！皵底著櫆稀雹佻F象進一步加劇，而“數字鴻溝”能否進一步彌合直接關系到教育公平愿景的實現[20]。

影響教育公平還包括一些不易被人所關注的因素，如父母受教育程度。父母是學生成長過程中最重要的陪伴者，其一言一行都對孩子的成長造成潛移默化的影響。一般來說，教育水平較低的家長在支持孩子繼續學習方面挑戰更大，其自身識字率低、知識量有限和信心不足是根本原因。例如，在科特迪瓦，父母受教育水平較低的兒童獲得基礎識字和算術技能的比率較低。這是對學校重新開放后進行評估得出的結論[21]。

四、新冠肺炎疫情發生后亟待重視的潛在挑戰

教育公平除了面臨當前的困境之外，長遠來看，還面臨著以下兩方面的潛在挑戰，分別是其他重大公共危機事件的暴發及新冠肺炎疫情后學生的心理健康問題。

（一）其他重大公共危機事件的暴發

公共危機是指在社會正常運轉的過程中，由于社會運行機制失控、各種自然災害造成的，破壞社會整體或局部公共秩序、危害公民身心健康及權益的事件。公共危機一般可以分為公共安全事故、流行性疾病、重大自然災害、恐怖襲擊和戰爭等幾類[22]。每一次危機雖然起因不同，但都會對教育產生一定的影響，而且這種影響具有不確定性、持久性和滯后性。以下是進入21世紀以來全球部分重大公共危機事件的案例[23-25]（見表4）。

僅在過去20年間，全球不同地區就發生了數十次重大公共危機事件。像新冠疫情這樣席卷全球的重大公共危機事件并不多，但因其持續時間長及全球化的緣故，由此帶來的直接危機和次生危機正變得愈發復雜。加之各國采取的應對方式和自身抗風險能力存在差異，各種危機既會造成國家間的全面對抗和地緣政治競爭，還會在經濟、教育等領域加大差距和加劇不公[26]。如何對重大公共危機事件保持警惕、放下成見，加強國家和地區間的密切合作，是值得每一個人深刻思考的問題。

（二）新冠肺炎疫情后學生的心理健康問題

新冠肺炎疫情除了對學生學習和受教育機會造成負面的影響，還對學生心理健康造成深遠的影響，且這種影響相比學習損失更難以評估和應對。由于青少年學生認知水平較低，加之缺乏社會關注和正確的情緒引導，在面對公共危機時較成年人更難承受壓力與挫折。新冠肺炎疫情對學生的間接影響主要包含3個方面，分別是看護人死亡、就讀學校關閉及家庭貧困加劇。這些因素將在某種程度上催生學生多種不良情緒（見圖2）的出現。

有研究指出，新冠肺炎疫情能造成貧困現象加劇，父母除了面對家庭經濟壓力和保障自身健康外，還要盡量滿足子女的基本生活需要、社交需要和教育需要。持續性的多重壓力容易造成父母心理健康水平下降，其對子女的需求采取消極或者暴力回應導致子女的心理出現不同的問題，并維持不良情緒惡性循環狀態。更為嚴重的情況還有父母或其他看護人因新冠肺炎疫情失去生命，這種處境下學生的心理負面影響將會比學習損失更大。尤其是低齡兒童，他們在未來發生吸毒、暴力事件等違法犯罪的概率也將顯著上升[27-28]。新冠肺炎疫情暴發的兩年多時間里，美國全境產生了近20萬的“新冠孤兒”，平均每一所學校中就有兩名學生失去了看護者。另外，“新冠孤兒”數量多的幾個州分別是加利福尼亞州、得克薩斯州、紐約州、佛羅里達州、亞利桑那州和佐治亞州，而這與美國貧困人口較多的幾個州排名序列基本吻合[29]。這也側面印證了新冠肺炎疫情對于青少年的影響往往是有疊加效應的，除了學習之外，其他方面的影響也不容小覷。

五、疫情后實現教育公平的對策與啟示

實現教育相對公平是UNESCO和各國永恒的追求，教育公平任重而道遠。為此，教育既要著眼當下，又要放眼未來，以這次疫情為契機，制定短期策略和長期策略，以應對日益嚴峻的局面和潛在挑戰。

（一）短期應對策略

1.恢復教學，保障基本學習環境

如果學校保持持續關閉的狀態，將進一步加劇國家和地區間的教育不公平，對幼兒和青少年未來的發展也會產生不利的影響?！秷蟾妗分赋?，現階段可以嘗試恢復學校教學的依據有兩個方面：一方面，有多項研究表明，新冠病毒在兒童和青少年之間的發病率相對低于成年人，盡管新冠病毒德爾塔（Delta）變種導致感染兒童數量增加，但與其他年齡段的人相比依舊偏低；另一方面，學校在具備完善的應對機制和足夠的安全措施前提下，可以恢復學校教學，如制定針對新冠病毒的健康和衛生指南，確保學校有充足的肥皂、消毒劑、口罩及其他防護設備，對學生采取面授輪班制，為教師和學校其他服務人員優先接種疫苗等[７]。

2.改革課程，適應不同教學需求

新冠肺炎疫情的突然暴發對課程改革既是挑戰也是契機。《報告》特別強調，學校不能再完全按照以往的教學大綱和課程資源組織教學，必須要適當地對課程計劃和教學資源進行改革，如可以依據合理的教學設計將重點內容轉換成不同形式的課程和資源供學生選擇學習，這些課程和資源應該滿足學生實時和非實時的學習需求。課程的講授也應該向培養學生基礎能力方面側重，如讀寫能力、計算能力和社會情感能力。教師還可以適當調整學科和教學計劃，為學生知識掌握和能力提升提供有效的銜接與過渡[30]。例如：坦桑尼亞教育主管部門將一年級和二年級課程進行整合，減少了學習科目的數量，增加了學生基礎算術和閱讀識字的時間；圭亞那教育部抽調教育專家和骨干教師推出了針對落后學生的綜合課程，目的是讓學生盡快回歸正常的學習進度和軌道上去[19]。

3.延長時間，提供持續學習服務

延長教學時間也是一項有效的補救措施?！秷蟾妗分赋觯蠖鄶登闆r下，延長上課時間、調整教學日歷甚至是延長學期，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改善學生的學習效果。尤其是在新冠肺炎疫情背景下，教師靈活調整授課時長，既能夠保障學生的出勤率，又能夠確保教學目標和教學任務的順利達成[７]。然而，教師靈活調整授課時長的前提是，需要權衡教師的額外付出與學生接受效率的關系，并從整個大局出發采取可以推行的舉措。例如：墨西哥已經宣布延長每節課課程時長；肯尼亞實行為期兩年的“四學期制”；馬達加斯加增加了兩個在假期中的補習計劃[19]。這些舉措都指向一個目的，就是延長教學時間以降低學習損失，盡可能地使學生恢復正常的學習狀態。

4.提高效率，采取措施補齊短板

為了提高教學效率，學?？梢圆捎渺`活多樣的教學方式，而最常見且有效的就是進行個性化教學，即教師不再以大班教學作為主要教學形式，而是平衡大班教學和個性化教學的比例，在假期和課后根據學習水平采取“點對點”的方式來幫助落后學生。同時，教師還可以通過小組制的方式輔導學生，師生比為1：4是比較合適的比例。除了學校教師之外，學?？梢云赣媒虒W助理和召集校外志愿者，甚至可以讓高年級畢業生指導低年級學生的學習。有條件的國家還可以施行計算機輔助教學，如烏拉圭和馬拉維實行的自適應學習支持被證明是一種有效的方式[19]。

（二）長期應對策略

1.加強新冠肺炎疫情后學生的心理健康教育

學校除了保障學生基本的生活和學習需求外，還要格外關注新冠疫情后學生的心理應激障礙、疫情綜合征等心理問題。政府應牽頭并依托高校和心理研究機構，打造“家庭—學?！鐣比灰惑w的心理服務體系，通過結構合理、覆蓋全面、層次嚴密的心理輔導體系，幫助學生重新投入生活和學習中去。學校尤其要注意對弱勢學生群體心理需求的回應，將弱勢學生群體的心理危機干預和疏導修復放在首位，通過建立一整套危機預警和干預體系，幫助學生重新認識自我價值，提高學生的自愈能力，使其產生積極的自我體驗，最大化地將不良情緒轉化為成就感、認同感、歸屬感和價值感。學生心理輔導覆蓋面的拓展及服務能力的提高，可以采取多元化的服務形式：第一，開設免費的心理援助熱線，由高校和心理輔導機構的專業人員提供服務；第二，聯合國內權威研究機構、心理健康協會和心理學專家共同收集數據與案例，編寫有針對性的心理輔導圖書；第三，開設和傳播有關心理健康的常識和心理疏導的在線課程、科普文章，通過廣播電視媒體、互聯網媒體和社交媒體等廣泛傳播；第四，由研究院所、高校和心理健康協會共同籌劃，培養心理咨詢師和心理危機干預的志愿者。

2.構建靈活完善的彈性教學系統

國外學者馬克·李（Lee）和麥克勞林（Mc L-oughlin）最早對“彈性教學系統”給出了明確的定義，即“為滿足學習者多樣化學習需求，使用現代教育技術手段支持教學過程的一套教育方法和教學系統”[31]。黃榮懷教授指出，彈性教學本質上仍然是以學習者為中心的教學策略，并以關注學生學習為出發點，為教師和學生提供不同維度的支持策略[32-33]。基于以上觀點，本研究認為，彈性教學（學習）是一種存在于結構化學習和非結構化學習之間，抑或是學校教育和非學校教育之間，由“家庭—學?！鐣彼姆綇慕虒W形式、通信方式、教學資源和學習方式四個維度出發，為學生在當前所處環境中提供最適當且有效支持的教學系統（見圖3）。

以學生為核心的彈性教學系統能夠充分發揮學生的主體性，促進學生形成自我管理的主觀能動意識。教師要避免形成技術主導、政策主導、工具主導的錯誤觀念，而應以更為開放的格局和前瞻性的視野來看待彈性教學系統。以往談到通信方式，人們首先想到的是各種“高大上”的云端平臺、直播工具，但實際上，全球仍有很多地方的學生由于種種因素無法通過現代化網絡移動通信工具參與學習，如所羅門群島仍使用電視進行教學、利比里亞仍使用無線電進行師生間的必要溝通。因此，彈性教學系統要能夠提供最低限度的保障和必須做好面對惡劣條件的準備，而不是一味地通過“高大上”的技術手段來滿足富裕家庭學生卻忽視貧困地區學生的基本學習需求。“家庭—學?！髽I”四方的支撐對于彈性教學系統的構建缺一不可。然而，“家庭—學?！髽I”四方作用又各有不同。對于學習者來說，家庭提供大部分的情感支撐和后勤保障，學校提供必要的學習資源和開展學習活動的機會，政府需要做好宏觀層面的政策引導和有針對性的物質支持，而企業更多的是從技術、平臺層面提供解決方案和應對措施?！凹彝ァ獙W?！髽I”四方只有積極聯手且具有補位意識，才有機會構建完善靈活的彈性教學系統。而學習方式、教學方式、通信方式和學習資源是真正決定學生學習狀態和學習效果的內部因素，它們既依賴于外部的穩固支撐，又依靠教師和學生能夠依據現有條件靈活地對四要素進行組合選擇。彈性教學系統只有總結出一套行之有效的方法，才能最大程度地發揮其最大作用。

六、結語

教育公平是社會公平的前提，也是全民終身教育的重要保障。新冠肺炎疫情加劇了“數字鴻溝”現象，對教育公平體系產生了嚴重的威脅。雖然UNESCO 在全球各地的工作重點因地而異，從關注非洲國家的食品衛生安全到加強阿拉伯國家的高等教育，從協調中東地區的難民安置到支持亞太地區最邊緣化群體的生存問題，但UNESCO始終將保障全球適齡兒童受教育機會和完善教育公平體系作為工作重點，并給予其在重大且持續性危機發生后絕對有力的支持。新冠肺炎疫情后的教育體系變革迫在眉睫，即提高教育的創新性與靈活性，這不僅能緩解疫情帶來的教育危機，而且長遠來看對打破功利主義和僵化思維也是極為有益的。通過開放、共享的教育公平體系培養出的學習者，相較于以往學生將擁有更強的、面對復雜狀況和應對挫折的認知與行動能力。同時，在應對危機的過程中，各國也應深刻反思，加強學生的學習自主性與靈活性，培養學生的“斷點續學”意識。面向未來，我國應在UNE-SCO政策的指導下總結中國經驗、發揮中國優勢，積極參與全球教育公平體系構建和風險應對課題，為實現人類命運共同體和繪就教育公平偉大藍圖貢獻自己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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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lemmas， Potential Challenges and Countermeasures of Educational Equity

in the Post-epidemic Era

——Interpretation and Reflection of UNESCO's Report" “The State of the Global Education Crisis：A Path to Recovery”

Li Hao， Song Jia， Ding Long

（College of Teacher Education， Qiqihar University， Qiqihar Heilongjiang 161006）

Abstract：The United Nations Educational， Scientific and Cultural Organization（UNESCO）has been working on a grand blueprint to improve the quality and equity of education around the world. The Global Education Crisis： A Path to Recovery was jointly released by the World Bank and UNICEF on the basis of data collected from more than 30 countries around the world since the outbreak of COVID-19. The report first addresses the impact of COVID-19 on learning， provides a scientific assessment of students' learning losses since the outbreak， points out that the pandemic is exacerbating learning and other inequalities， contrasts policy differences in response to COVID-19， and finally recommends creating more resilient systems to cope with the crisis. Based on the contents and data of the report， this study sorted out the three dilemmas facing education equity in the post-epidemic era： novel coronavirus variant strains continue to affect school education; The disadvantaged groups of students lack study guarantee; Government response is weak， there is no effective targeted measures. The potential challenges for the future are outlined in two ways： the re-emergence of other major public crises; The mental health problems of students after the epidemic are serious. The short-term and long-term countermeasures are put forward for reference.

Key words：UNESCO; “The State of the Glolal Education Crisis： A Path to Recovery”; COVID-19; educational equi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