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小蘭,今天周六,天又下這么大的雪,就不要出去賣饅頭了吧?”小蘭的男朋友勸道,“你賣的又不掙錢,圖啥呢?”
“不行,如果今天我不去,劉大爺的饅頭就賣不完了。”小蘭跺著腳說,“再說還有王大媽訂的,不能失信,她腿疼又下不了樓,吃什么呢?”
小蘭沒有聽男友的勸,執意推著自行車走進了雪地里。
小蘭賣饅頭的事,還得從兩年多前剛開學時說起。
那是小蘭剛到市師范學院報到時。小蘭家是太行山深處的,上學需要坐大巴,路上還得倒一下車才能到學校。小蘭一路上也沒吃飯,到了學校門口,天已擦黑兒。她見學校門口有賣饅頭的,就想先買兩個饅頭充饑。可是,她一掏錢包,發現兩千元不見了,翻遍了全身和隨身物品也沒找到,急得滿頭大汗在原地打轉,甚至哭了起來。
劉大爺正用蒼老的手拿著竹板夾著兩個饅頭,見狀也愣在了一邊,待回過神來,問明情況,嘴里叨叨著:“這天殺的小偷,這幾天就專門偷你們這些村里來的學生娃,不得好死!”回頭對小蘭道,“小姑娘,你別哭了,我先給你兩百元,你先用。”劉大爺說完,放下饅頭,用核桃皮似的雙手從懷里哆哆嗦嗦地掏出一沓散票兒,大都是一些零碎錢,他從中找出四張五十元的紙幣,遞給小蘭:“你不要嫌少,先救個急吧!”
“我不要……大爺,我怎么能……要您的錢呢?”小蘭的眼睛濕潤了,說話也有點兒結巴。
最后,在劉大爺再三勸說下,小蘭接受了劉大爺的好意,并且還吃了劉大爺的兩個饅頭。她感到劉大爺的饅頭是那么甜,比以前吃的都香。
劉大爺來自鄉下,今年七十多歲了,因為上了年歲,不能從事體力勞動,就和老伴兒賣饅頭。老伴兒在家蒸饅頭,劉大爺上街賣。
小蘭了解到劉大爺家也不容易,抽空就幫劉大爺賣饅頭,慢慢地,小蘭總結出一些經驗,不能在一個地方“守株待兔”,要走出去,聯系更多的客戶。后來,小蘭就到學校周邊一些小飯店聯系送饅頭,這樣饅頭賣得就多了。
再后來,小蘭和劉大爺商量,她也賣,就買了輛二手自行車,在后座上裝了個饃筐,雖然裝得少,可是機動靈活,賣完一筐,再回來到劉大爺這兒拿一筐。
在小蘭和劉大爺的合作下,劉大爺的收入翻了兩番。劉大爺高興得兩眼瞇成了一條縫兒,非要分一半利潤給小蘭,小蘭死活不要。劉大爺說:“你家里條件也不好,生活費總要開支的吧?”最后,劉大爺每月給小蘭五百元生活費,并說:“剩下的錢我給你存下。”
劉大爺把“我給你存下”說得特別響亮。
小蘭小心翼翼地推著自行車一家一家地送饅頭;還有下不了樓的王大媽,她必須爬樓梯送到家里去,否則王大媽就要餓肚子。
二
雪在一瓣一瓣地下,厚厚的雪地上留下了小蘭的一串串腳印,像一串串糖葫蘆,是如此的美麗又甜蜜。
晚上,小蘭回到學校,男朋友對小蘭不冷不熱道:“小蘭,人家都談朋友,周日不是看電影就是下飯館,和你沒一點兒浪漫,白浪費感情!”
小蘭的心里很矛盾,她知道自己對不起男朋友,可劉大爺在最困難的時候幫了她,她不能對不起人家呀;而且,她現在干得很好,已經打開了市場,怎么能停下不干呢?
小蘭和男朋友的關系一直不冷不熱。
一天下午,小蘭在下課后去找劉大爺,卻沒有找到。小蘭問小賣部的熟人,他們都說沒見。小蘭心里一驚,急急忙忙找到劉大爺租住的小平房—門在里面插死了,怎么也推不開,小蘭急忙打了110。派出所民警打開了門,只見劉大爺和他老伴兒兩人臉色發青地躺在床上。后經法醫鑒定,法醫說是煤氣中毒。派出所民警通過劉大爺的身份證聯系了當地村委會,村委會說劉大爺沒有兒女。
派出所在整理劉大爺的遺物時,在一個包得很嚴實的匣子里發現了一張紙條,上面歪歪扭扭寫著幾行字,意思是他們沒有親人,如果出現意外,把所有錢留給小蘭。民警清點了一下,連現金帶存款約十二萬元!
民警問小蘭是否接受捐贈,小蘭被眼前的事弄蒙了,一時不知所措。這時,急急忙忙趕來的小蘭的男朋友說:“接受,我們接受!”
“不!”小蘭半晌才反應過來,“我們不接受!這是劉大爺和大娘兩人掙的,我們不能要!”
“小蘭,你傻呀!”男朋友歇斯底里地叫。
“我不傻!”小蘭挺直腰板兒道,“這筆錢我不能要!”
“你不要怎么辦呢?”一個民警不由得問了一句。
小蘭說:“捐給學校的貧困生吧!”
后來,經過相關部門協商,民警同意了小蘭的提議,把劉大爺留給小蘭的錢捐給了學校貧困生。
最后,小蘭的男朋友和小蘭分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