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場上的故事和操場一樣平淡

村里最初的操場往往就是一塊地，用耙摟平，用農具碌碡壓實，幾個籃球架也是由村里的木匠純手工制作的。在那個沒有電視、手機的年代，即使晴天一身土，雨天一身泥，也能讓孩子們玩得高興一陣了：打陀螺、丟沙包、踢毽子。六月的連陰天，一個假期，操場長滿了草，偶爾也會吸引校外的牛羊鵝鴨光顧，之后附近村里的老人會用鐮刀把余下的草割齊，這就是踢球的好去處。鉛球砸出的圓坑，用鐵鍬就能輕易抹平，標槍更是在操場上馳騁南北。早上草尖的露珠會“舔”著起早孩子的鞋子，薄薄的霧嵐和讀書的聲音，融合在一起，經久不散。

后來經濟發展了，就有了更高級一些的操場，跑道用礦渣鋪墊，晴天陰天都能訓練，足球場鋪上了規整的草坪。雨后的體育課，細心的女生往往能在草皮上發現螞蚱、蟋蟀、蝴蝶，還有一些不知名的小花，更像是一節生物課。那時候的操場“不嬌氣”，那時候的孩子也不嬌氣，雖然體育成績不計入總分，還是有不少學生主動鍛煉，強身健體。

隨著塑膠跑道的流行，那些花呀草呀就逐漸地被替換掉了，隨之而來的是人造草坪，無須澆水，無須修剪。大約從這時候起，體育開始被計入中考總成績，本來規規矩矩的操場上出現了訓練者的身影——以提高成績為目的、帶著使命訓練的孩子們。鉛球和鐵餅要在指定的地方投擲了，但是隨著生活條件的提高，沒有生機的草坪把宅在家里狂看電視、狂玩手機的孩子們一個個喚到操場上去運動，也算是功德一件，善莫大焉。

升入初中的學生，學校生活往往會從操場開始——軍訓，又從操場結束——告別。有句話說得有哲理：在人生路上，沒有平坦的大道可走。在平坦的操場上，沒有溝壑，不崎嶇，但是也偶爾伴著曲折。七年級的操場時光，稍顯平庸，更多的時候是嬉戲打鬧，體育課的壓力還不是很大，可能班主任會領著學生到操場做些游戲，語文老師會領著學生上戶外語文課，即使體育老師，也會領著學生做些花式訓練。

七年級的孩子，稚氣未脫，比較適合操場生活。有時候，自個會到操場撒個歡，減下壓。老師會把犯了錯的你帶到操場，坐在空曠的操場聊上幾句。一次春季運動會，平時體育成績不錯的，因在賽場上沒發揮好，會將失利的淚水默默留在草坪。

漸漸地，體育成績被重視起來，操場也“繁忙”起來，但操場就是操場，它和教室注定有著不一樣的內涵。它有時會鬧哄哄，有時會靜悄悄，靜悄悄的時候，操場就會耐心地等待著那些活潑的孩子。操場由靜到鬧，這個角色的迅速轉變，是學校任何地方都不能代替的。

八年級的過渡期也稍顯沉悶。除了學校舉辦拔河比賽、籃球比賽，能釋放一下荷爾蒙，日常的體育訓練就開始向中考目標靠攏了。那些“單杠霸”做夠了引體向上的次數之后，引來陣陣掌聲。如果要是有女生圍觀，又會挑戰幾個高難度動作，女觀眾們會贈送不少的尖叫聲。

沙坑是另一處田徑場地，默默用功的孩子會在老師的引導下，深蹲、展臂、騰空、落地，就如一只只雛鷹在練習飛翔。女生則在一邊的草坪上兩人一組，練習仰臥起坐。天熱的時候，在紅色跑道上揮灑汗水的孩子就少了很多。

冬天的操場稍顯枯燥，最讓孩子們興奮的莫過于一場西風，一場初雪。白色覆蓋了綠色，孩子們穿著紅色校服，來到操場賞美景，他們如傲冬之梅，在操場上綻放，透出生命底色，串串腳印，記錄短暫的歡樂時光。

九年級操場生活是最繁忙的，操場除了“承接”各種中考訓練項目，還要“承接”中考簽名大會、中考百日誓師大會、畢業典禮。仿佛是天意，十幾年前，畢業歌曲《北京東路的日子》一問世，就成了畢業典禮上的必唱曲目。當唱到“表示從一樓到四樓的距離原來只有三年”的時候，最調皮的孩子也忍不住流下激動的淚水，學生和老師同哭泣。操場是孩子成長之路的驛站，他們在這里駐足，又從這里起飛。

操場的故事注定和操場一樣平淡，但是鐵打的操場，流水的學生，陰天雨天，它都會在那里，看著一茬茬的學生來來往往，求知成長。一張鑲著淡紅色的淺綠信箋，記錄了每個孩子的人生軌跡，也記錄了每個孩子的喜怒哀樂，若干年后，即使你為人父母，你的孩子也會走向操場，走過人生這一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