喚醒一顆心

一

朋友畫室的《君山高隱圖》，讓我久久駐足。

畫作中的山川壁石、云溪樹道，或縱或橫，或抑或放，錯綜峻崎，繁密渾厚，開闔中漸次呈現。

詩境畫境渾然相生。

我問，在哪里寫生的？

答曰，欒川老君山。

二

欒川之行，對“八百里伏牛山臥，云嶺起高閣”的老君山做足功課，準備飽覽畫家眼中丘壑，化作心中丘壑，旋腕而生成筆底丘壑的佳美之地。

線路一，追夢谷出發攀爬路線，如果體力夠好，八小時步行可到明清皇家宮殿式金頂道觀群。

線路二，坐峰林索道到中天門，走旁邊木制棧道上山，穿越仙境隧道，到“青屏入畫，狹道客如梭”之十里畫屏。

線路三，借山水風物與歷史精魂，拜謁老子，找尋自己在遼闊的時間和空間中的心靈坐標。

三

無常是大自然的法則。

清晨出發時下起雨，一行人仍身著雨衣，輕語相談，有一蓑煙雨任平生之從容。

老君山的雨像是一種呼喚，讓久居城市，總為外物困擾、在自大和渺小中穿行不定的心，沉靜下來。

云景索道升起，山水形立天地之間，視野開闊起來，薄紗般的霧氣從山腳向上升騰，近處的細雨，仿佛山和樹的氣根，飄在空中。

雨一陣大，一陣小。一會兒氣勢洶洶，充滿力度；一會兒細雨潺潺，清新柔和，把山、樹、壁、欄，還有你、我，以及萬生萬物的眼睛都潔凈的明亮澄澈。

老君山峰高2217米，通往山頂的路在山的腰側，宛若飄帶環在空中，人穿行其中，若騰云踏霧，飄飄欲飛。

此時，眼睛的能見度雖然很低，心的能見度卻高起來。

“專氣至柔，能嬰兒乎？”

飛鳥的鳴囀喚醒了一朵花。

彌漫著老子氣息深幽的雨，有人被淋濕，有人已經被喚醒。

四

結構，色彩，氣韻，空間。

畫家把個人的主觀意念在畫面上體現出來。

每個人又何嘗不是一個畫家，每天在做著自己的增減渲染。

自己的生活狀態就是自己“心靈的作品”。

眾多來老君山的人，有的緣于危崖欲傾的群峰險絕，有的緣于云遮千里，霧鎖萬峰的云海，更多的緣于這里是一位哲人老子歸隱處。

狹道上如梭的游客走在老子千年的皺紋里，把多少卑微的祈愿、辛酸的傾訴、孱弱的依靠，悲愴的夢想都交付沉默如斯的群峰。

我躬身于老子近旁，無言相對。

聽他靜默之語。

何謂天長地久？

“天地所以能長且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