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8年6月8日,《人民日報》發表一條消息:《我國數學家攻破一道世界難題》,即“黎曼問題”。黎曼是德國數學家,1860年,他發現等熵氣流是一種典型的氣體流動,往往出現不連續波的現象,從而提出“等熵氣流問題”。
美國科學院院士格林姆評價此舉解決了數學中一個主要的長期未得解決的著名難題,從整個數學領域衡量,也是一個主要的進展。格林姆盛贊的,就是我國數學家、中國科學院院士丁夏畦。

發現數學的美
丁夏畦,湖南桃江人,1928年5月25日出生于一個耕讀家庭。兩歲時父母雙亡,他被伯父收養。伯父給他取名“夏畦”,語出《孟子》,意為夏天在田地里勞動的人。
6歲時伯父為他啟蒙,接著送他進丁氏信義小學讀書。丁夏畦學習刻苦,成績優秀,順利讀完初小后,以第一名的成績考上高小。沒想到,一進高小,他就遇到了一門棘手的功課——數學。特別是加減乘除四則運算,他總也搞不明白,看到題目就直犯迷糊。數學成了他拖后腿的科目,直到升入育才初級中學,遇到了數學老師張德滋。
第一節課,張老師手捂著頭,邊走邊揉走進了教室。站在講臺上,他對同學們說:“剛才邊走邊想怎樣講好第一課,不料撞了一個人,我趕忙說對不起,結果對方沒有反應。抬頭一看,哦,是一棵樹!”同學們哄堂大笑,張老師卻沒有笑,他認真地說:“學好數學就要有這樣的專注精神。”
張老師的數學課生動有趣,深深吸引了同學們,尤其是丁夏畦。以前的疑惑在張老師的課上迎刃而解,他有了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逐漸在解題過程中享受到數學的快樂。
一次,張老師講幾何,他說:“點是沒有大小的,線是沒有粗細的,面是沒有厚薄的……黑板上的反光面就是一個面,這種反光有多厚呢?沒有厚度。而一個面相交就有一條線,因為面沒有厚度,所以線就沒有粗細,因此,兩根線相交而成的點,也就沒有大小了。”多么形象、生動、透徹,丁夏畦聽了,感到數學真是奇妙,難怪張老師經常說:“數學是美麗的!”
中國需要數學
1943年夏,丁夏畦初中畢業,以全省第三名的成績,考入明德中學。
恰逢抗日戰爭最為艱難的階段,省會長沙所有的中學都遷到了西部山區,條件非常艱苦。沒有課堂,老師在屋檐下掛塊木板就講課;沒有課桌椅,同學們坐在地下聽課,俯在膝上記筆記;沒有食堂,同學們分點米,扯些野菜解決吃飯問題;沒有澡堂,同學們就在水塘里洗臉洗澡。
就是在這般艱難困苦之中,學校里仍書聲瑯瑯,歌聲嘹亮,正如明德中學校訓:堅苦真誠。對國家的真與誠,令全校師生無比堅強。而丁夏畦再一次遇見了一位影響他一生的好老師——數學老師曹贊華。
曹老師是新化人,給他們講第一節課時的第一句話就是:“中國需要數學!”這是在隆隆的炮聲中發出的喊聲,振聾發聵,讓丁夏畦記了一輩子。
曹老師教學嚴謹,解說獨特,他說:“人類的大腦不斷創造著數學思想和獨立于我們世界的迷人新世界,這些思想立刻與我們的世界聯系起來。某一維中的對象是如何消失在另一維中的,任何兩點之間怎么總能找到一個新的點,數是怎樣運算的,方程是怎樣解出的,坐標是如何產生圖像,公式如何生成——所有這些,似乎都具有一種奇妙的性質。”曹老師的這番話,似提問、似強調、似解惑,讓丁夏畦銘記終生。
投身數學研究
1945年抗戰勝利,明德中學遷回長沙舊址。1946年夏,丁夏畦高中畢業。此時,由于家庭變故,經濟困難,他連去武昌參加武漢大學考試的路費都沒有,非常失落。
曹老師知道后,立刻找到他,說了一件往事:1920年夏,有一名考生,到武昌投考武昌高等師范學校。考試當天,正值長江七級大風,輪渡停航,是一位船工師傅,冒著危險,劃著小船,送他從漢口渡過長江,到達武昌,趕上了考試。但在考口試時,又因考生一口新化土話,語言不通,幸得一同鄉主考老師翻譯,考生才得以優異成績錄取……“你知道當年那名考生是誰嗎?就是我!所以,你不要有心理包袱,只管去考,一切費用歸我負責。”曹老師鼓勵他。
趕考的路上,丁夏畦想,用什么來回報曹老師呢?以成績!他如愿以第一名的成績,考入武漢大學數學系。
“中國需要數學!”丁夏畦牢記著這句話,1951年,他以全校第一名的成績從武漢大學畢業。那一年,國家成立中國科學院數學研究所,正從全國各地選招優秀青年學者。丁夏畦通過數學家華羅庚的考察,走上了數學研究的道路,并為新中國的數學事業及水利、航空、軍事和氣象觀察的建設,作出了巨大貢獻。
(作者為長沙市委黨校兼職教授,長沙地方文化學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