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字技術助力農民農村共同富裕的內在張力與現實進路

摘要：數字技術嵌入鄉村，是實現農民農村共同富裕的重要路徑。數字技術依托普惠效應、溢出效應和創新效應，發揮著助力農民農村共同富裕的工具價值。以分析數字技術助力農民農村共同富裕的內在張力為基礎，發掘其中存在的技術異化風險高、產業數字化轉型落后、紅利分配差距大及賦能基礎薄弱等問題，有針對性地提出從加強政企合作、打造數字商業生態、強化農村基礎設施、引導農民觀念轉變四個主要方面發力，找尋現實進路，為鄉村振興獻力。

關鍵詞：數字技術；數字鄉村；農民農村共同富裕

一、前言

共同富裕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本質要求和人民群眾的共同期盼。就城鄉統籌關系而言，實現共同富裕目標主要在于縮小發展差距，關鍵要提高農民富裕程度。當前，以大數據和人工智能為主要支持的技術力量正在全力構建一個具有高度延展性、以數字化治理為重點的新生社會樣態。根據中國信息通信研究院2022年發布的《中國數字經濟發展白皮書》，2021年我國數字經濟規模達45.5萬億元，占GDP比重為39.8%，同比名義增長16.2%。自黨的十八大以來，數字技術不斷賦能實體經濟，在中國式現代化鄉村建設和數字鄉村發展過程中起到關鍵作用。黨的十九屆四中全會首次增列數據為生產要素，突出數字技術的基礎性地位。黨的十九屆五中全會更是直接強調加快建設科技強國的現實要求，以技術自強振興鄉村。可以說，推動數字技術嵌入鄉村服務農民，是實現農民農村共同富裕的題中應有之義，“對經濟增長產生了放大、疊加和倍增效應”[1]。

國內學界聚焦農民農村共同富裕已形成豐碩的理論研究成果，相關研究主要圍繞農民農村共同富裕的思想理論、現實基礎、路徑選擇及時代價值四方面展開。值得注意的是，目前針對數字技術與農民農村共同富裕關系進行的專題研究還比較少，這方面研究著力點停留在數字技術對共同富裕實質性影響上。基于此研究現狀，本文力圖在理清數字技術能夠助力農民農村共同富裕這一問題基礎上，分析數字技術助力農民農村共同富裕的內在張力，發掘其中的邏輯耦合性，找到數字技術賦能農民農村共同富裕的現實難點，最終有針對性地探究其現實進路。

二、數字技術助力農民農村共同富裕的內在張力

數字技術催生了數字經濟，賦予生產力以新活力，為我國實現農民農村共同富裕提供了新契機。數字技術正在普惠效應、溢出效應、創新效應的支持下成為助力農民農村共同富裕的重要引擎。分析數字技術助力農民農村共同富裕的內在張力，是理解數字技術價值，找到其與農民農村共同富裕契合點的基礎。

（一）數字技術的普惠效應

科技是第一生產力，技術發展始終是人類生產力提高的基礎。然而，對于個人或作為市場主體的企業而言，適應技術的快速變革需要過程。但由于數字技術本身滲透門檻不高，且數字化信息又具有高度共享特征，這決定了數字技術邊際生產成本較低，使得數字技術可以通過普惠效應發力，與助力農民農村共同富裕的工作相連。這種普惠效應的內在張力主要通過以下幾個方面表現：其一，發展成果共有。在數字技術尚未萌發時，只有位于中心商業區的城市居民才能夠直接享受豐富的產品品類。正是數字技術的發展改變了這種陳舊狀態，在信息化平臺支持下，欠發達鄉村地區的農民也能夠如城市居民般對比多樣產品，挑選更多優質服務，進而產生對共同富裕生活的深刻向往。其二，公共服務均等。一方面，數字技術可以利用云端的搭建，將經濟、政策和農村資源銜接起來，實現城鄉信息要素互通。另一方面，數字技術可以通過“互聯網+”就業、教育、醫療衛生等模式，實現對農村公共服務的附加。其三，鄉村治理高效。借助數字技術統一將農村中多變的環境和復雜的物力資源整合成二進制代碼，處理為標準數字化信息。這些數字化信息能夠為鄉村治理增效，幫助農民有更多精力和意愿投入到共同富裕事業中。

（二）數字技術的溢出效應

數字技術與競爭性商品不同，它不會因個別人的率先應用而減少其他人在應用時所獲得的相應收益。不僅如此，數字技術還會因更多群體的廣泛運用，增進其服務社會的功能價值，從而發生溢出效應。也就是說，城市數字技術發展并不抑制數字鄉村建設。正是這種溢出效應存在，數字技術為農村共同富裕留有很大的空間。在城鎮化飛速發展影響下，城鄉形成二元體制，偏遠農村地區優秀人才、優質資源不斷向城市流動。但如今，在數字鄉村建設的正向鼓勵下，農村信息終端不斷完善，大量知識型人才選擇返鄉發展，回到家鄉服務新農村建設，這就為農民共同富裕提供了新契機。數字技術的這種溢出效應主要通過人力資本開發和集群模式兩方面影響農村向共同富裕目標前進。第一，新農村人帶領。數字技術的溢出通常最先影響的是農村中對新媒體較為敏感的個體。這類人善于捕捉數據、有一定知識基礎，以手機、電腦為新農具，以直播為新農事，能夠牽頭帶領農民群體承接數字技術帶來的紅利。第二，集群模式帶動。數字技術具有打破空間和地域限制的優勢，這就使得風俗相近、資源相似的鄰近村落可以迅速聯系起來構筑集群模式，不斷增大數字技術溢出效能，從而使得個別村落的富裕發展成為周邊區域的共富。

（三）數字技術的創新效應

如前所述，數字技術本身具有較強推動經濟增長的潛能，它可以幫助激活各類創新要素充分參與市場競爭，以加快新型數字化產業發展，這就是數字技術發揮的創新效應。數字技術的這種創新效應為賦能農民農村共同富裕提供了重要支持，具體可以從以下兩方面理解：首先，數字技術的創新效應正在加速社會財富的創造和積累。數字技術通過發展數據這一新生產要素突破了傳統生產資料的空間局限，提高了鄉村傳統商品科技含量，使其產生了衍生價值，最終農村共同富裕創造了良好的物質財富基礎。其次，數字技術創新效應不僅為農民共同富裕提供物質保障，同時也為農民精神發展創造條件。數字技術發揮其自身創新效應，“數字技術的運用推動勞動資料朝著數字化方向發展”[2]，可以幫助農民從繁重的體力勞動中解放出來，有更多的時間去豐富個人精神世界。此外，數字技術正在帶動云計算、區塊鏈、物聯網等在農村的應用，幫助農民平等地享有公共文化，創造現代化場景服務于農民全面發展，提升其精神生活品質，使得農民實現物質與精神共同富裕的雙向追求。

三、數字技術助力農民農村共同富裕的問題場域

當前，我國數字技術賦能農民農村共同富裕的實踐工作主要集中于農業的產業信息化以及農村電子商務領域，實際上數字技術對農民農村共同富裕的助力尚未達到完全理想效果，主要存在著包括數字技術異化風險高、產業數字化轉型落后、數字紅利分配差距大及技術賦能基礎薄弱在內的諸多負面因素。正是這些主要的不利因素共同構成了數字技術助力農民農村共同富裕的問題場域。

（一）數字技術異化的風險

作為市場主體的數字信息企業對數字技術應用與否，主要在于數字技術本身的功能及其外溢的經濟利益，“以數字技術為依托的數字經濟具有很強的滲透性與廣覆蓋性” [3]。因此，數字技術賦能首要契合的是資本意志，符合資本主導技術的客觀邏輯。這就使得在客觀利益驅動背景下，技術賦能極易滑向技術異化。倘若在數字技術嵌入鄉村具體領域時不加以規范和約束，數字技術異化的風險會大大增加。掌握著經濟和技術資本的數字信息企業便可能因對經濟利益的盲目追逐將社會公共利益的實現置于末位，掌握政策的基層政府便可能為了完成任務考核的實際需要而將農民對數字信息的現實需求置于末位。反觀，農民群體則會因對數字技術本身的認知不足、知識結構的欠缺、傳統思維的固化等具體問題限制導致其難以合理準確表達自身利益訴求，最終可能會帶來數字技術賦能農民農村共同富裕效果并不顯著的問題。

（二）產業數字轉型的落后

數字技術的單一疊加并不能夠直接實現對農民農村共同富裕的賦能。在數字經濟的發展環境下，數字技術進入農村產業中，促進農村產業鏈現代化革新，實現數字技術價值。目前，我國農村數字基礎設施與城市相比仍然存在著水平較低問題，農村地區能為數字技術提供的平臺支持有限，使得產業數字化轉型相對落后，進而影響數字技術賦能效應的發揮。例如，病蟲災害防治、耕地質量監控、作業質量分析等數字技術受限于數字基礎設施的配合，這些數字技術在農村的施展和運用空間仍有待進一步拓展。一方面，我國廣大農村地區受地形、氣候、傳統風俗等客觀條件的限制，數字基站的建設成本較高，建設工程難度較大，經濟回報稍緩，因此數字基礎設施建設的持續推進工作較為困難；另一方面，長期以來，傳統農業占據著我國農村的主要產業，數字技術能夠賦能的產業存在很大局限。此外，這些產業分布在不同村落，較為分散，尚未形成明顯的產業集群，因而提高了數字技術的運營成本以及大型農業數字設備的維護成本，使得產業數字化轉型受到了一定干擾，影響了其為農民農村共同富裕發力。

（三）數字紅利分配的差距

共同富裕的目標內核是財富的創造與共同享有，雖然數字技術能夠通過與數字經濟的融匯產生極強的財富創造能力，但是數字技術本身不可能自覺實現財富的合理分配及人民對財富的共享。數字技術與傳統產業相融合產生超額的附加經濟價值，帶來了社會財富。可是，數字紅利的合理分配工作卻不是數字技術能夠完成的任務。數字紅利具體收益受到數字技術基礎設備、數字技術人才隊伍、數字經濟開發環境等多重因素的綜合影響。我國一些較為偏遠的農村地區數字基礎設施的建設不充分、數字技術專門人才欠缺、相關政策不成熟，在大數據處理、數字產業開發、云計算應用等方面的發展都要明顯落后于東部沿海的經濟發達地區。這種差異作用在經濟發展過程中自然就產生了城市與農村地區間的數字鴻溝，由此衍生的數字紅利最后造成了兩極分化的結果。顯然，這種數字鴻溝可能會帶來貧富差距的進一步拉大，最終不利于農民農村共同富裕目標的實現。

（四）數字技術賦能基礎的薄弱

數字技術賦能的成效如何，除數字技術發展的客觀條件限制外，同時也受到農民對數字技術認同及農民自身實際應用能力的影響。事實上，在我國傳統鄉治結構中，技術賦能的社會基礎表現得較為薄弱。第一，以家庭為單位的耕作方式。傳統農耕文化有其存續的韌性，當下我國廣大中西部農村地區仍然以家庭為單位展開耕種作業。正是這種小農耕種模式限制了數字技術展開，影響了其賦能基礎。第二，數字技術下鄉與傳統鄉土文化發生沖突。傳統鄉土文化建構在我國古老農業文明形態中，對工業發展產生的異質文化有著很強的排斥性，正是這種排斥給數字技術的下沉帶來困難。農民群體需要大量時間去吸收和消化數字文明帶來的思想更新和精神沖擊。第三，信息化環境下的代際隔閡。在信息化飛速發展、互聯網廣泛影響的時代，農村不同代際間對技術的認同與應用出現了隔閡和兩極化的特點。中老年和青少年群體由于數字信息獲取的能力差異，形成數字代際鴻溝。在農村，中老年群體的占比更高，于是數字技術的推廣更加受限，夯實技術賦能基礎的工作頗為艱巨。

四、數字技術助力農民農村共同富裕的現實進路

數字技術的合理運用是信息化時代助推農民農村共同富裕的關鍵。針對前述的數字技術助力農民農村共同富裕問題場域，有針對性地從加強政企合作、打造數字農業生態、強化農村基礎設施、引導農民觀念轉變四個方面找尋現實進路，以提升數字技術賦能的實際效能，有利于農村共同富裕目標的實現以及中國式現代化鄉村的發展。

（一）加強政企良性合作，防范技術異化風險

數字技術下沉鄉村，應當對其進行約束與規范，以實現防范技術異化風險的目標，真正引導數字技術為農民服務。這就需要加強政企間的良性合作。首先，應當建立組織領導機構。成立數字技術應用規范化的管理小組，統籌管理與數字技術賦能相關的具體事務，以便政企之間權責分清。其次，應當做好制度設計。通過制定具體的工作方案，及時查漏補缺，梳理政府與企業不同的任務清單，以完善配套措施。最后，應當劃清政府與市場的界限。政府主要堅持宏觀調控和服務的職能，“要發揮鄉村比較優勢，引導生產要素更多向鄉村配置”[4]，激發企業和農民投身數字鄉村建設的活力。

（二）打造數字商業生態，推動產業融合發展

數字技術助力農民農村共同富裕，主要在于數字技術能夠與農業產業實現融合。這就要求政府打造可持續發展的數字商業生態，不斷推進數字技術與農村其他產業的健康融合發展。一方面，要實現產品聯動。利用新媒體影響范圍廣、傳播效率高的優勢，推出鄉村網紅產品，借助網紅產品的網紅效應帶動普通產品的銷售，以形成產品間的聯動，不斷做大農民農村共同富裕的蛋糕。另一方面，要延長產業鏈。“支持關鍵技術研發創新，鼓勵數字助農新業態發展[5]。”利用數字技術與林業、牧業、養殖業、種植業等的結合，為農副產品的加工增質增量。此外，引進互聯網平臺企業，發揮這些企業的資源優勢和大數據效能，發展新型觀光農業、認養農業、創意農業，以建構新型數字農業生態。

（三）強化農村基礎設施，彌補城鄉數字鴻溝

數字技術有賴于基礎設施的依托和保障，強化農村基礎設施，能夠緩解農戶存量技能不足的困難，縮小城鄉數字經濟發展的差距，彌補城鄉數字鴻溝。擴大公共資源共享、實現基本公共服務均等化是扎實推進共同富裕的重要方式[6]。強化農村基礎設施建設主要從以下幾個方面發力：其一，對農村電網、交通等傳統公共設施進行升級，奠定其服務數字技術的基礎。其二，積極布局農村5G基站、大數據處理平臺、物聯網等新型數字化基礎設施，為農業信息采集、管理和分析提供技術保障，為農戶獲取信息提供方便。其三，重視數字農業平臺的搭建，推動平臺完成科研成果的轉化，實現科技創新與產業發展的雙重疊加，幫助農戶創造經濟效益。其四，升級農村實體店，將實體店與人工智能結合，銜接團購平臺，以完成線上線下的結合發展，縮小與發達地區的數字建設差距。

（四）引導農民轉變觀念，打破鄉村信息孤島

我國農民受傳統小農意識、成長環境、知識水平及個人收入的局限，很難自覺重視數字技術的應用和數字信息的服務，信息互通共享的觀念不強，極易形成鄉村信息孤島，最終影響數字技術的嵌入。這就要求政府主動引導，幫助農民轉換固化意識，積極容納數字經濟。第一，增強思想宣傳。通過個別訪問、集中會談、集體授課等方式，幫助農民群體了解信息化時代，認識數字技術的賦能作用，使其在思想觀念上主動接納數字技術的到來。第二，發揮榜樣示范作用。借助農村基層干部的力量展開對農戶的“傳幫帶”，在實踐過程中，提升農民對數字技術利用的能力，讓農民了解到如何借助數字技術創造財富價值。第三，堅持雙管齊下，鼓勵數字信息企業和農戶直接進行對接，敦促數字信息企業積極開展數字信息服務活動，以帶動農民群體融入數字信息化市場中，成為借助數字技術創造社會財富的主體力量。

五、結語

綜上，數字技術賦能農民農村共同富裕，發揮了普惠效應、溢出效應及創新效應，最終彰顯了技術價值合理性。但相較于城市而言，農村地區仍處于數字技術有效嵌入的邊緣地帶，存在著異化風險高、產業數字化轉型落后、紅利分配差距大和賦能基礎薄弱等問題。在理清這些問題的基礎上，尚需有針對性地從加強政企合作、打造數字商業生態、強化農村基礎設施、引導農民觀念轉變四個主要方面入手，建設數字技術賦能農民農村共同富裕的現實進路，有效發展農村數字經濟。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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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金殿臣，鄧國琴.數字經濟與共同富裕：基于城鄉收入差距的視角[J].貴州社會科學，2022（09）：121-128.

[6]沈文瑋，李昱.中國式現代化、數字經濟和共同富裕的內在邏輯[J].經濟縱橫，2022（11）：1-7.

作者單位：南開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

■ 責任編輯：尚丹